祁凌雪道:“如此说来,事情的逻辑便已明了,父亲为何困顿。”
祁明辉:“嘿嘿,你凭什么认为皇上接纳了五皇子提出的方针,就愿意帮他呢?”
皇上还有很多皇子,他更多的是想冷眼旁观看谁能斗到最后,却不是谁舞到了他面前,他就帮谁的。
“为父更倾向于,陶家的官职,是举荐陶家的那位全御史,哦不,现在是已入内阁议政的三品大学士全修杰向圣上争取来的。”
祁凌雪静静揣摩着,却感受到父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是审视,也像是在思谋些什么。
“全大人之前到河首府巡查时,正是借住在陶家,当时他便对陶家老爷的做派赞不绝口,如今替他们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祁凌雪听完一席话,对全大人的印象倒是不深,只是父亲为何一直盯着她看。
“为父最近心里在想,可否将你嫁给全大人。”
祁凌雪乍然抬头,眼眶里尽是惊慌失措的神情,这不是她的心性不够好,这是女儿家猛然听到自己婚事时应有的表现。
她心里惊疑不定,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婚姻之事,终归是父母之命,她做不得主,哪怕那位全大人她几乎见也没见过。
祁明辉耐心向女儿解释道:“崔鸿雪的老师全夷就是全修杰的父亲,全修杰可不是什么依靠家族荫庇得的官,他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入了翰林院的,如今年纪不过三十,还未曾娶妻,已是天子进臣,他头顶上的内阁首辅和次辅都已年迈,陪不了皇上多久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迟早能坐上那个位置!无论下一任是哪位皇子登基,想要坐稳这个皇位,都得靠首辅助力。
祁凌雪心底微动,父亲替她找的夫婿,自然是最好的。
“女儿都听父亲的,只是那位全大人能否看得上女儿还不好说。”
祁明辉笑了笑:“谁说女儿家便不能有远大志向了,我知道你母亲平常教导你的那些话,我也不是全不赞同,比如现在你在京城的名声,就被你母亲照料得顶好,你可以去肖想你的未来夫君,不过不能表现出来,为父记得你以前不是还心悦过崔鸿雪吗?可惜崔鸿雪死了,否则为父替你去争一争也是可以的。”
祁凌雪红了脸,急忙道:“父亲,女儿只是仰慕鸿雪公子,谈不上心悦。”
祁明辉露出一脸他都懂的表情,挥了挥手:“罢了,你若没什么意见,我便让你母亲去探探全家的口风。”
祁凌雪屈膝道:“女儿不敢有意见,都听父亲母亲安排。”
陶采薇拉拉扯扯到深夜才慢悠悠踱步回了鸠无院,言语间还多有抱怨。
“崔波,今日是我的生辰,你怎么没有送我生辰礼啊。”
崔鸿雪摸了摸兜,他没钱。
他挖空了脑子去想,也想不到该送女子什么样的生辰礼。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改日一定补给你……”他抬眸时,瞳孔微颤,整个人如同坠入了烟花场。
陶采薇倚在他的琴台上,横卧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乱拨着琴弦,媚眼如丝地看他。
“不如你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如何,这把琴见你扛回来,还从未弹过呢。”
是吗,他记得他弹过一回。
他声音滞涩,道:“那便弹一首曲子,今晚最后一件事,弹完你就该回去睡觉了。”
“好啊。”她仍旧横卧在那儿,一副要近距离看着他弹的样子。
崔鸿雪淡定坐在琴台前,不去看她,双眼直视琴弦,两只手放在琴弦上,揉弦,拨弹。
陶采薇闭上眼,小腿一翘一翘地打着节拍。
一首《山居吟》,全然吟出他这四年以来逐渐平和下来的心境。
与世两忘,不牵尘网;天地为庐,草木为衣;枕流漱石,徜徉其间。
此为超尘脱俗、淡然无争、苍古恬静之音。
从琴境里出来时,他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眼,听她说道:“你心乱了。”
不知何时她的小腿伸出了裙摆,未着鞋袜,沿着他的手臂上下滑动。
崔鸿雪抬手掌住她的脚,堪堪握在手心。
她一个压根听不懂琴音的人都知道他的心乱了,可见他乱得有多离谱。
自以为的与世两忘,实际上凡俗中简简单单一个她,就能让他瞬间变得俗不可耐。
他起身将她压在琴案上,琴弦被压出闷闷雄浑的粗狂声音,乱糟糟的。
他全然顾不得了,雅俗之间,就当他是最庸俗的俗人。
艳丽张扬的裙裾铺散开来,散在琴弦上,沐浴过后未着里衣,两条白花花的腿就那么伸着,脚趾时不时地拨动着琴弦。
他崔鸿雪从今以后便只知美人赋,不知山居吟。
(只是亲嘴)
陶采薇的双腿生得并不细长,她有着肉圆圆的膝盖,白胖胖的小腿,还有敦厚粉弹的大腿,两只脚也是肉肉的,十根脚趾像十个挺翘的圆球球。
她哼哼唧唧了两声,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被崔鸿雪摧残得全无形状,每一根发丝都蓬松暴躁,她嘟着嘴从琴案上支撑起身子,一边锤他胸口一边抱怨道:“你把我嘴都啃肿了。”
崔鸿雪讪讪直起身子,有些不敢直视她:“抱……抱歉。”
一把她惹恼了,她就要踢着腿回房睡觉了,若是继续讨她欢心,还不知要折腾到多晚。
崔鸿雪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遗憾。
陶采薇理也不理他,嘟着嘴拎着裙裾背过身就回房去躺着了。
崔鸿雪忽然记起安青的嘱咐,从她的衣橱里绕开成堆的肚兜和裤衩子,翻出一件棉质寝衣。
“换上衣服再睡。”
陶采薇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衣服,叉腰“哼”了一声,坐在床上就开始脱衣服,吓得崔鸿雪连忙奔逃。
躲在门
外时还不忘嘱咐:“换好衣服就赶紧睡觉。”
他一走,陶采薇默默爬下床,站到镜子前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裳。
她抱起双手往上拢了拢,满脸自豪,对于那些指印,她朝门外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还抵在墙上。
浴室里潮湿黏腻,一切都是滑溜溜的,她还记得他手掌的粗粝温热,一直磨着她。
圆啾啾,艮啾啾,她挠了挠乱糟糟的膨胀发丝,被子一拉,整个人蒙头睡去。
第05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晋江
直到里面轻微的鼾声传出来, 崔鸿雪才从她的门前离开。
他抬头望了会儿天上月亮,每一次抬头望月,总有不同的心境。
庄时说, 今时明月,已远不如当年。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 他也不愿再抬头望月。
他深深呼吸着,将气息调匀, 身体终于平静下来,那股异样塌下去。
今时明月, 明明远胜当年。
明月明年仍佼佼,他却不知他的漫漫长夜……漫漫人生,该如何熬过。
又是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氛围里醒来的,今天倒是没人来催陶采薇了, 今天的主角是陶金银。
她从床上爬起来,伸出双臂舒展了一下浑身筋骨,看向窗外,她迎风招展的裤衩子旁边又多了一条崔波的。
怎么总是这么赶巧,每次她的裤衩子晾在外面时,崔波的总要跟着。
安青一大早上起来给她洗的裤子,贴身衣物都是她给陶采薇洗, 旁人洗的陶采薇不习惯。
给她拿出一套新衣服:“小姐, 穿件喜庆点儿的衣服,咱们出去吃席了, 外头可热闹了, 老爷请了舞狮子的来。”
陶采薇看着眼前的桃红色牡丹彩蝶裙, 心道自己每天都被要求穿喜庆的。
她的脸蛋儿垮下来了:“凭什么给陶金银办的席上就有舞狮的,我的席上就没有。”
安青把她的手拽出袖子, 安抚道:“你的席上你是焦点呀,大家都看你去了,谁还看舞狮子啊,今日可不同,大少爷要闭关读书,老爷主打的就是一个场子热闹。”
“闭关读书?”陶采薇疑惑,陶金银何时能有这般心性了。
安青道:“正是呢,说是效仿的鸿雪公子的言论,大抵意思是说,越能在鼓乐喧天时静心做自己的事,越能成大事,古往今来的高人都是如此的。”
“崔鸿雪还说过这话?”
陶采薇摇了摇脑袋,看来自己对崔鸿雪的了解还不如陶金银。
没有愁闷多久,一把衣服穿好,她就急忙推着安青,眼睛发亮:“舞狮子的在哪儿,快带我去看!”
安青拿她没办法,只好带着人到前院儿去凑热闹。
“对了妍妍来了吗?”
安青愣了愣:“还没有,若是来了,蒋小姐会第一时间来找小姐的。”
陶采薇手上揣了几块酥饼,边走边吃:“没事,她肯定过一会儿就来了。”
陶府大门口聚集着一群看热闹的群众,全都在拱着手说一些道贺的话。
“陶老爷,恭喜恭喜,你们家出了个举人老爷。”
陶富贵倒也大方,直接摆了一摞山的银钱当喜钱发。
“陶老爷如今已经是陶大人了,恭喜陶大人,贺喜陶大人。”
陶富贵笑眯眯地又撒了一把银子出去。
陶采薇挤到门口观望了好久也没见到蒋家的马车,她回头往里一看,大多数宾客都已经到齐了。
“妍妍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还不到?”
那舞狮的伴着锣鼓声蹦来蹦去,都快蹦到陶采薇脸上来了,她也毫无知觉。
“安青,你派人去蒋家看看情况,妍妍不可能不来的,看看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安青点点头正要下去安排,小夏突然回来拦住她:“不必去了,小姐,我知道是什么事。”
陶采薇见小夏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声,忙问道:“妍妍怎么了?”
“小姐,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说蒋家小姐为人不检点,寡廉鲜耻,偷偷宣扬□□书本,带坏了全省的小姐。”
陶采薇愣了愣,那些书本,妍妍应当是只与她一个人分享过。
“安青,我的那些书呢?还在吗?是不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安青知道轻重,便道:“小姐,你的那些书我都收得很好,保证没被任何人看见过。”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赶紧去蒋家,看看妍妍的情况,外头闹得再凶,也不过是名声上的事,伤不了身。”
安青拦住她:“小姐,外头正传蒋小姐宣扬的书带坏了全城小姐,你若是现在过去,必会被当成被带坏的小姐之一,于你名声不利。”
陶采薇才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对她来说,什么名声也没有友谊重要。
安青一时情急,连忙向小夏使眼色,如今这般是万万不可让小姐前去的。
小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转眼一看崔先生走了过来,便将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
崔鸿雪拦在陶采薇身前,背过众人,揉了揉她的脸蛋儿:“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陶采薇急得跺脚:“我得去看看妍妍,外头那些人凭什么那么说她!”
崔鸿雪皱眉:“你现在到底是想去安慰她,还是先帮她。”
“帮?我怎么帮?我现在又不能去一个个撕烂那些人的嘴。”她的眼神狠厉,嘴角咧出一个凶狠的弧度,又是那个敢射杀知府的小霸王。
崔鸿雪唇角微勾,他倒想知道,这次又是谁犯到她手上了,必定没好下场。
他揽住她的肩:“我先带你去看她。”走后门。
他知道这小姑娘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到朋友身边去。
他带她翻墙进了蒋家,一个人也没惊动。
陶采薇对蒋府一直是熟门熟路,一落地就往蒋青妍的房间跑去。
刚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啜泣声,陶采薇的心都跟着揪疼。
院子里摆着几箱笼的话本,全部摊开放在那儿,似乎是被人搜出来的。
陶采薇愣愣看向里侧,蒋家伯母正严肃地站在蒋青妍房门口,看着那些话本沉默,似乎是在自责,蒋青妍趴在窗台上哭。
“你说说你,若不是外头都在传,我还不知道你如今嗜好这些话本竟到了如此程度。”
其中还不乏一些禁书,她倒知道分寸,那些禁书都只自己藏着看,连陶采薇也不知道。
“说你有分寸吧,你偏偏又什么都不懂,还往那祁小姐府上送,你知不知道你作为一个女孩子,这些书是不被世俗允许你看的!”你便不知道偷偷藏着看吗?
蒋太太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陶采薇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出声问道:“伯母,跟祁小姐有什么关系?”
蒋太太见是她来了,无声无息的,还吓了一跳,不过脸色终归是好了点:“还能有什么关系,这骂我女儿的消息便是从府衙传出来的!”
陶采薇愣了愣,怎么会是祁小姐?
“她拢共就给你和祁小姐送了书,消息最先开始又是在府城传开的,那必然是府衙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