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夫的皇叔——却话夜凉【完结】
时间:2024-11-16 14:51:57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沈令宜咬牙切齿,“论出身,我不及她;论背景,我更是没法像她一样有个百草堂那样强大的靠山。我倒是想和她一样肆无忌惮,可我有这资本吗?”
  “那你就能设计她在选妃宴上出丑,害整个沈家跟着一块丢人?”胡氏瞪眼。
  沈令宜一下没了声,双眼错愕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
  胡氏冷笑,“你以为我一直没找你说这事,是当真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过是不想再将事情闹大,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咱们沈家是名门不假,可这几十年战打下来,族里还有几人?门楣又还剩多少?之所以没彻底败落,不过是你大伯留下的那点余荫,还能够咱们撑几年门面罢了!在你兄长彻底立起来前,莫说你没资格和你阿姊比,连祖母我,都得看她脸色。”
  “我忍了这么多年,都没抱怨过一句。你倒好,翅膀还没长硬,就敢去跟她掰手腕。现在好了,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骚。她要是气狠了,一状告到陛下面前,把这些年给咱们祖孙三人的荣誉统统收回去,再把你丢回掖庭配阉奴,我看你怎么办!”
  沈令宜心里果真tຊ生出一丝慌乱,却还梗着脖子嘴硬:“我也是为了咱们仨考虑啊。”
  “皇后娘娘这两年老是打听百草堂的事,显然是对此有意,且她也不愿看到广陵王殿下顺利成婚,我便想帮她做点什么,好让她行事有个由头。她若能成事,咱们也能跟着沾光,往后再也不用仰那丫头的鼻息。即便不成,那丫头也是个好说话的,我又救过她的命,她再生气也不至于把我怎样。谁知道就……诶!”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
  胡氏斜她一眼,叹息着摇头,想起适才发生的事,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她虽埋怨沈令宜行事草率,害他们如今在那丫头面前变得被动,可真要说自己完全不认同她的做法,倒也不是。毕竟没人比她更不愿在那个女人血脉的荫庇下,窝窝囊囊过一辈子。
  今日进宫赴宴,她便是想搏这一把。
  原以为那丫头早已叫建康城的繁华迷晕了眼,生不出多少反抗的心,选妃宴被坑成那样,都无甚反应,今日应当也不会例外,自己没准真能成事。
  却不想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栽了个大的。
  以后再想拿捏她,可就难了……
  握在鹤头杖上的手缓缓收紧,胡氏咬牙道:“罢!木已成舟,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好在你阿姊是个讲理的,你寻个机会同她道歉,态度放低些,她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心疼你。今日宫宴就此作罢,你且先回去,免得又生事端。皇后娘娘那里我自会去应付,你不必操心。”
  这话全是出于一片舐犊慈爱之情,沈令宜却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整个人都炸了毛。
  “我去同她道歉?她这般羞辱我,您还要我低三下四地去同她道歉?凭甚!她不就是比我会投胎一些么,有甚了不起?我若能和她换个出身,保准比她过得更好!”
  “保准比她过得更好?”
  胡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抖着指头点向门外。
  “你当她的日子就这么好过?父母双亡,养母算计,唯一的亲弟还不在身边。你遇着事,尚能寻我和你阿兄商议。她呢?有人真心实意为她谋划吗?你不能只看到自己受委屈,看不见自己占便宜。至少你和太子之间的感情,比她有优势,且还是极大的优势。可你把握住了吗?到现在人家都不敢承认与你有旧,你还在这里抱怨个什么劲儿?真这么有本事,就让太子非你不娶啊,光会吹嘘有何用?”
  重重一敲鹤头杖,胡氏也懒得再理她,转身径直往花萼池方向去。
  沈令宜独自一人僵在殿内,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风化了的石翁仲。
  直到门口探头探脑地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才抬手一抹眼角闪烁的水光,喝道:“有事就说!装神弄鬼的想吓死谁?!”
  白檀被骂得一哆嗦,硬着头皮上前道:“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东宫那位守拙公公,他刚打发人送来一封信,让奴婢亲手交给您……”
  沈令宜眼睛一亮,一把夺过信笺,展开细看。
  信上没有署名,只有五个字:层城观一叙。
  沈令宜却一眼认出笔迹,心“怦怦”直跳。
  诚如祖母所言,她对萧意卿的确是有怨的。凭谁不离不弃地跟着一个人这么多年,却连个光明正大一块走在阳光下的资格都没有,心里都不会服气。
  原以为今日这场宫宴,自己能远远瞧上他一眼,就已经很不错。
  却不想,他竟主动过来约自己相见,地点还在室内。
  孤男寡女,想做点什么都可以……
  沈令宜心越跳越快,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信。
  她承认,选妃宴之事,她除了想借荀皇后的手,重创沈盈缺外,的确存了别的心思——让萧意卿厌恶沈盈缺,自己好从中渔利。
  她就不信,那样孤傲的人,被沈盈缺连累着丢了那么大的人,能一点不介怀?
  只要能从中撕出一道口,她就有法儿钻进去。哪怕萧意卿暂时没办法娶她,早晚也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原本等了这许多天,萧意卿都无甚反应,她还有些着急,以为他把怒气迁到自己头上,不愿再见她,现在看来,竟是她杞人忧天。
  这效果简直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哼,那些人不是都瞧不起她,觉得她上不了台面吗?
  好!
  她倒要看看,今日过后,哪个还敢不把她这个真正的未来太子妃放在眼里!
第9章 捉奸(上)
  竹林堂。
  萧意卿应酬完一圈人,脑袋被酒气冲得有些晕,寻了个空档躲到一座无人的水榭里透气。
  湖风舒爽,扫除周身一应暑热。
  他支颐坐在风中,却是眉头紧锁,满心郁结。
  眼下宴会已过去泰半辰光,他知道,自己该去陪那丫头了,否则别说荀皇后,连御史台也要以他有意苛待功臣之女为由,找他的麻烦。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瞧她刚刚那态度,自己好心好意要和她一道入殿,给她长脸,她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凭甚还要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她?
  且换成从前,自己晾了她这么久,照她以往的性子,早该沉不住气,主动跑来寻他求和,怎地这回都熬到这辰光了,还一点动静也无?
  难不成真是因为萧妄?
  萧意卿面上笼起寒霜。
  他是太子,是这场宫宴的半个东道主,广陵王登门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他。
  扪心自问,对于这位未曾见过几面的九皇叔,他其实颇为钦佩,不仅能在全无倚仗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肆意和各大士族豪门叫嚣,还能叫北边那群蛮夷,也对他满心忌惮,龟缩江北不敢妄动。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能立业至斯,方能算得上“不负此生”。
  难怪父皇对萧妄这般宠爱,连他们这几个亲儿子都比不上。
  倘若萧妄只是他的九皇叔,他应当也会非常骄傲,没准还会拜萧妄为师,随他一道北上长征,开疆拓土。
  但可惜,因为荀家,他们注定不可能共存。
  哪天说不定还会兵戎相见。
  适才听说萧妄带了一帮人过来,点名要找那丫头,他还吓了一跳,以为萧妄真要为花宴之事,将那丫头扒皮抽筋。
  这家伙的手段,他可是亲眼见过的。六年前落凤城之难,那群被俘虏的羯人,最后是如何被这位活阎王一刀一刀凌迟而死,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虽不喜欢那丫头,可她终归是自己的未婚妻,即便有错,也该由他来责罚,轮不到一个外人。
  想也不想,他便抛下满殿宾客,匆匆往华光殿赶,唯恐迟一步,就只能给那丫头收尸,以至于袖子叫打翻的酒盏浸得透湿也不知道。
  当初宜儿重病昏迷,他都不曾这般紧张。
  却不想折腾了一大圈,最后竟只是他在自作多情。
  尚方斩马剑……
  呵。
  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对同宗亲族都无甚好脸,倒是对自己侄儿的未婚妻挺上心。
  萧意卿缓缓收紧搭在雕花木栏上的手,漆木“咯咯”摇晃,随风掸下大片灰屑。
  守拙惶恐地矮下脑袋,小声劝道:“殿下息怒,这栏杆毁了不打紧,您的玉体若有损失,可就不值当了。”
  萧意卿拂袖冷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怎的不回去休息?孤身边又不是没人伺候。”
  守拙哈腰赔笑,“多谢殿下关心,奴婢已恢复得差不多。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奴婢实在不放心交给那几个猢狲,还是亲自跟着殿下才踏实。”
  说罢,又上前一步低声道:“沈三娘子托奴婢给殿下带句话,她有要事寻您,请您千万拨冗,到层城观一见。”
  萧意卿眉心拧得更紧。
  他和沈令宜已许久不见,倘若没有荀皇后那番警告,去看看她也无妨。可如今这风口浪尖,他哪还有这心思?
  去层城观?
  哼。
  那样一个封闭的屋子,万一叫人撞见,他还说得清楚吗?
  这小女子,从前善解人意,不争不抢,他还以为是个懂事的,却不想外头才传出些关于他和她阿姊不好的风声,她就这般坐不住……
  萧意卿眼底浮起一抹讥嘲,“让她安分些!该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不该是她的,她就算豁出命去,也休想算计来半分!”
  说罢便拂袖往水榭外去。
  守拙被这一吼吓得哀哀跪下来告罪,见他一径往外走,当真没有赴约之意,心一横,磕头豁出去道:“是郡主!是郡主约殿下见面。奴婢怕您不肯去,这才擅自做主,说是三娘子有约。”
  萧意卿脚下一顿,愤然回头瞪去。
  守拙忙鹌鹑似的缩起脑袋,一声不敢吭。
  萧意卿怒目在他身上剜了个遍,揉着眉心,沉沉吐出一口气。
  罢。
  这事也怨不得守拙。
  在他面前,比起“沈盈缺”的名头,报“宜儿”的名字的确更加管用。
  守拙一向不赞同自己冷落那丫头,过去也时常借“宜儿tຊ”的名,哄他去陪那丫头。自己知道了,心里虽生气,但也知晓他的良苦用心,故而也就责备两句,从未重罚。
  渐渐地,这也成了他们主仆二人间的一种无言默契——沈盈缺有事,就这样通传,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若非这回情况特殊,他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也是奇怪了,自己竟会为那丫头,生宜儿的气。
  失心疯了吗?
  萧意卿自嘲一笑。
  至于那丫头寻他想做甚,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左不过就是为了萧妄的事,跟他解释。总算她还有点廉耻心,知道孰可为孰不可为,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不过有了华光殿门前她抛下自己那回事,买卖可就不是这么做的了。
  倘若她不拿出点诚意,好好同自己磕头认错,便是拼了要被父皇责罚,他也要叫她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走!”
  宽袖一甩,萧意卿二话不说,转身往层城观去。
  *
  层城观又名穿针楼,位于华林园西隅,乃是每年乞巧之节,宫人们登高穿针祈福之所,从竹林堂过去大约要一炷香时间。
  萧意卿心里窝着火,却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地方。
  眼下已是六月末,别处的西府海棠都已凋谢,这里却还开得如火如荼。外头那帮文人若是看到了,少不得要作上几篇赋,好好赞颂一番。
  萧意卿却是无心欣赏,进了门就只顾找人。
  偏房和侧屋都落了锁,进不去,只主屋还留有一扇门。
  推门而入,但见重重帷幔包裹着一张美人榻,缝隙间依稀可见有人影横卧于榻上。靡靡暗香自熏炉飘出,绕过平磨螺钿屏风,缠绕在几重罗穀纱帘上,端的是婉转绵长,惹人遐想。
  萧意卿眉头一竖,以为那丫头又在打什么歪脑筋,心火更盛,门都来不及关,便沉着脸径直冲进来,绕过屏风,一把掀开纱帘,喝道:“沈盈缺你又想……”
  话说到一半,舌头忽然打结。
  榻上的确卧着一名女子,青丝已解,罗裳半褪,圆润的香肩裎露在香雾朦胧的床帐间,说不出的旖旎缱绻。
  却不是沈盈缺,而是沈令宜!
  萧意卿顿觉五雷轰顶,甩下纱帘,转身就走。
  沈令宜却娇呼一声:“殿下!”
  坐起身,从背后死死抱住他的腰,如何也拉不开。可疑的红晕布满她全身,显是中了媚药!
  再去品那博山炉里的香,和腹内莫名烧起的火,萧意卿大呼上当,越发用力去掰她的手。
  可他越使劲,沈令宜就挣扎得越厉害。一不留神,她踹到萧意卿的膝窝,害他一下屈膝失了重心,带着她一块滚到地上。
  纱帘“嘶啦”一声,被他们从床架上压扯下来,被衾也被拖拽到了地上。彼此的衣襟都在拉扯间松散开,髻发凌乱,冠钗歪斜,俨然一副云雨正浓之象。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闲适的脚步声,夹杂女子们的说笑。
  “要看西府海棠,还得来这层城观,放眼整个建康城,就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
  “还是郡主有心,赏完菡萏,不忘提醒咱们来这走走,否则真要错过这般美妙的景致了。”
  ……
  萧意卿霍然回头。
  一群浓妆艳抹的贵妇人,正摇着便面扇,悠哉游哉地从门前经过,仰头欣赏院里的花荫。不知谁先“啊”了声,无数目光如利箭破风般齐刷刷射来,透过敞开的屋门,直直与他相对。
  其中就有荀皇后和胡氏如遭雷殛的震惊。
  以及人群深处,沈盈缺似笑非笑的得意。
第10章 捉奸(下)
  对于一众赴宴的女客来说,今天无疑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普普通通进宫赴场生辰宴,普普通通看几位女娘拌嘴,能撞见萧妄来砸场子,已经足够惊心动魄。谁知惊魂还没定下,又看见他为了给一个得罪过他的小女娘撑腰,祭出那柄他从未用过的尚方斩马剑。
  简直惊世骇俗!
  哪怕今日筵席再蹦出个小妖怪来跳大神,都不会比这更让她们惊讶。
  岂料不过半个时辰,这小妖怪还真蹦出来了……
  看着屋里那对“难舍难分”的野鸳鸯,众人心里五味杂陈,遮掩好的,只露些许惊讶;遮掩不住的,则直接瞠目结舌,窃窃私语——
  “这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和沈三娘子……呃……认识?”
  “呵,你还挺委婉的。就这还认识呢?怕不是已经连孩儿的名字都想好了。”
  “都说太子殿下洁身自好,敦谨守礼,有古君子之风。酒宴上有人给他送美姬,他都尽皆谢绝,叫人赞颂了许久,我还当他是个专情的,没想到竟是在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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