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夫的皇叔——却话夜凉【完结】
时间:2024-11-16 14:51:57

  夷则点头同意,蹲身将颂惜君放下来,撕了脸上的假面,悄无声息地隐匿出去,再回来,手里便多了两套兵卒衣裳,交出一套给沈盈缺,自己绕去营帐另一边更换。
  沈盈缺留在这里帮颂惜君换衣。
  衣裳有些大,还沾着男人的汗臭,颂惜君皱了皱鼻,强忍着不适换好,看了眼沈盈缺,迟疑道:“其实你们可以丢下我先走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别说傻话了。”沈盈缺没好气地打断她,“我也不是当真只是为了救你才来的。你我对调一下,你也会做同样的决定的,不是吗?”
  颂惜君张了张嘴,又垂眸闭上。
  换好衣裳,沈盈缺扶着颂惜君出来,为防万一,又抹了把地上的焦土,擦在自己和颂惜君脸上。夷则早已在外头等候,见她们出来,自觉绕去另一边,扶住颂惜君,伪装成两个扶着受伤的战友去就医的普通士兵。颂惜君正好体虚,装都不用装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一场乱战过后,营地里到处都是烧毁的帐篷、倾倒的火架、横七竖八扎在帐上地上的断箭、来回奔走救火救人的士兵,以及倒在地上“嗷嗷”喊疼、苦苦等待军医来救的伤患。tຊ
  沈盈缺三人混在其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正式出发来营地前,他们就做好易容失败、要自己想办法趁乱救人的备用计划,营地附近的地形和逃生之路也都事先探查好,这会子正好借着伪装大大方方地一路走过去。
  快了。
  就是前面那片被大雪压毁的营帐和栅栏,因着天气寒冷,负责维修的士兵偷了个小懒,便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逃出天生的机会。只要从这里出去,走过一段下坡路,再绕一个弯,就能看见百草堂的暗卫,他们的营救计划也就成功了。
  “站住!”
  一声厉吼从身后传来,打断沈盈缺喜悦的心绪。
  “你们三个,到这里做什么?军医在那边帐篷。”
  三道黑影应声从火光中显现,秦盘拄着拐杖,曲挂着刚刚包扎好的左手,一瘸一拐地走在中间,后头是那两个形影不离的偏将。
  伤成这样居然还能亲自跑到这种地方来查岗,沈盈缺都不知该夸他恪尽职守,还是该骂他脑子敲伤。
  和夷则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她粗着嗓子道:“属下该死。天黑不察,竟然走错了路,还望秦将军莫要责怪。”
  秦盘眯起眼,“天黑不察?这里到处都是去军医营帐疗伤的将士,队伍都快排到营地大门口,你们居然还能走错路?”
  沈盈缺心里“咯噔”了下,犹自镇定道:“就是因为那边队伍排得太长,属下没耐心,想找个小门溜进去插队。将军您是知道的,有些伤看着不打紧,拖久了就能致命。二牛是我老乡,和我一道来军中混口饭吃,我不能看着他白白去死,这才动了歪心,还望将军恕罪。”
  秦盘嗤之以鼻,“个头瞧着不高,嘴皮子倒是挺溜。喊了半天将军,怎么也不见你转过身来,给本将军行礼?莫不是还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怕被本将军发现?章缮李思!”
  “在!”两位偏将昂首应道。
  “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若是生面孔,甭管是不是那伙蟊贼的同党,一律就地处决,不得姑息!”
  “是!”
  沈盈缺额上渗出一层薄汗,下意识摸了摸右腕上的袖/弩。
  为了藏那枚信号弹,她不得不把里头的弩/箭全都取出来,而今只剩一把光秃秃的弩,什么攻击性也没有,身上的毒虫药粉也所剩无几。若是秦盘发现他们身份不对,只要喊一嗓子,把周围巡逻的卫队全都引过来,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颂惜君也觉察到眼下境况有多麻烦,挣着手,小声道:“放我下来,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走。没有我这个累赘,你们想逃出去不难。”
  “别说傻话了!”沈盈缺低声呵斥,“把你丢在这里,我们的险不就白冒了?之前的牺牲也不都成了笑话?还平白暴露了自己,何必呢?”
  “可是……”
  颂惜君还欲再言,沈盈缺已越过她,直接找夷则问话:“凭你一个人,能平安带走颂娘子吗?”
  夷则看了颂惜君一眼,回道:“可以。但是……”
 
  “好了别但是了。”沈盈缺不耐烦地喝断他,松开搭在颂惜君腰上的手,将人推到夷则身上,道,“照顾好他!”
  说完便摸出最后一颗烟雾弹,转身朝身后两个逐渐靠近的偏将丢去。
  白烟在空中弥漫,周围立时响起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和“是他们!是他们!开来人!他们在这”的叫喊声。
  沈盈缺拿巾帕捂住口鼻,在烟雾里穿梭,一面要保证自己不被抓到,一面要引着前来支援的追兵,往预定路线的另一个方向跑,掩护夷则和颂惜君逃脱。
  夜风呼啸,伴着泥土烧焦后的呛鼻味道,和冰雪融化出的清冽气息。
  沈盈缺冲过那段毁坏的栅栏,不断往高坡上跑。头上的兜鍪不知被她丢在了什么地方,束在里头的长发披散下来,随风狂舞。衣袍被道边横生出来的枯枝划破,脸颊也多了几道血丝,她依旧不敢停下。
  然她从未经历过任何训练,脚力终究有限,借着地形树木的遮掩跑出一段山道后,很快就被追兵放出来的冷箭射中裤腿,径直钉在地上。
  “呵,可算逮到了,看你这下还能往哪里逃。”
  那个叫章缮的偏将丢下手里的弓箭,奔至沈盈缺面前,抓着她的头发,强行让她将脸抬起来。就着手下伸过来的火把细细打量一圈,老鼠般的小眼睛眯起猥/琐的笑,“居然还是个女娘,长得还挺标致。待会儿等将军审问完,我就把你讨过来,做我的第十六房小妾,怎样?”
  沈盈缺狠狠啐了他一口,拼命伸出双手捶打他,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怎奈男女力量悬殊,对方又是个武人,沈盈缺很快就被他反剪住双手,压在积雪未化的灌木丛边,动弹不得。周围全是士兵们不怀好意的奸笑。
  “你敢动她,就不怕我家少主公连夜杀到你家,将你扒皮抽筋,挂在树上喂乌鸦?”
  不屑的讥讽从灌木丛深处传来,章缮一愣,抽出腰间的佩刀转身质问:“谁!”
  刀还没拔出来,心脏就被利刃从背后贯穿,噗,喷了沈盈缺一头的血。
  沈盈缺愕然回头,正好撞见一张笑容灿烂的脸,自己也欢喜地扬起嘴角,“鸣雨!你怎么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
  鸣雨扶她起来,回头扫了眼身后目瞪口呆的追兵,歪头一笑,“今夜辛苦各位啦,现在就请好好睡上一觉吧。”
  话落,伴随一阵草木“簌簌”抖动声,原本悄无人烟的灌木丛中霍然蹿出一排又一排黑影,连绵成片,足有几百人,将他们这帮临时组成的几十人追兵小队团团包围。
  “啪啪”几个兔起鹘落,沈盈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们的动作,适才好对她淫言秽语、傲慢无礼的追兵,就翻着白眼,以各种扭曲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辱她最狠的那个,还被鸣雨照脸啐了口浓痰。
  “你们怎么来了?”沈盈缺惊喜地问,扫了眼四周,露出几分不满,“他也来了?”
  “没有。”鸣雨抽刀割开绑在她腕上的绳索,笑道,“少主公派我来救颂娘子,并不知郡主也在这里,若是知道,怕是就真要亲自过来了。”望了眼营地方向,又道,“这里还不安全,我们得赶紧走。”
  “往山下去。”沈盈缺道,“我的人都在那里等着接应,沿路的一切也都已经由当地的百草堂分舵打点好,会有人帮我们遮掩行踪。只要能下山,我们就能顺利离开这里,到落凤城去。”
  鸣雨为她的周密安排惊了一跳,果断点头答应。
  借着夜色和树木的遮掩,一行人很快下到山脚,顺利和等在那里的夷则等人汇合,马不停蹄地奔西而去。
  *
  许是老天爷当真开了一回眼。
  一路上,他们都没再遇上什么追兵和麻烦。顶多就是雪下得大了些,马蹄子时不时会打滑,把夷则摔了个够呛,惹得鸣雨哈哈大笑,两人天天都要吵架。
  经历了这许多,再见到落凤城冰雪初融的城门,沈盈缺几乎要哭出声。
  只是她还没等到好的时机,陈氏就先冲上来抱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郭子铭一径跺脚,嫌弃她给老郭家丢人,自己背过身,也开始抹眼泪。
  秋姜和白露捧着她袖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槐序和周时予也都像卸下胸中一块大石般,吐出一口长气,高兴地朝她微笑。
  沈盈缺被簇拥在当中,含笑同他们寒暄,一遍遍安慰他们放心,回答了不下十次“我很好,没有受伤”,才终于得以回到沈家老宅。
  连日的奔波和操劳让她身心俱疲,一回到自己闺房,躺在柔软温暖的床榻上,她眼皮便控制不住开始打架,索性将外头那些烦心事往身后一抛,先睡他个昏天黑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整个晚上,又仿佛已经过了三天三夜。
  沈盈缺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窗外已是耿耿星河欲曙天,那棵凤凰树在灰蓝的晨光中摇曳,枝头那点熟悉的金色却已然消失。
  沈盈缺一下便想起了萧妄。
  想起他那双被剧毒侵蚀的漂亮凤眼,想起他抱着自己时的温柔模样,还有他倒在插天峰三尺积雪中的惨淡孑然。
  这一趟出门回来,她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可他也不知现在如何?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顺利从追兵手中逃脱?能有余裕派鸣雨过来tຊ‌救人,应当是不会有事的吧?没见到人,她终归是放心不下。
  也不知道他闲暇的时候,会不会想起自己。
  她倒是实在有些想他了……
  沈盈缺轻轻叹了口气,嘴里有些干,她下意识喃了声:“水……”扭身下榻,想给自己倒一杯。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已握着杯盏,先一步将水送到她嘴边。琥珀色凤眼和往日一样俊秀迷人,微微一笑,漫天星辰都落在他眼中。
  沈盈缺控制不住惊喜地叫出声:“忌浮!你怎么来了?!”
第104章 榻上谈心(上)
  说完,她也来不及等他回答,飞快从榻上爬起来,朝他扑拥而去,像一只欢快的雀鸟。
  萧妄张开手臂,将她稳稳接住,抱到腿上侧坐好,一边给她喂水,一边笑吟吟问:“怎的突然这般热情了?头先见了我,还跟见了仇人一样。莫不是分开久了,终于知道要想我了?”
  到底是他啊,不论什么时候,嘴巴都这么贱兮兮的。
  沈盈缺心里暗暗踹他一脚,两只藕臂还是老老实实抬起来,圈住他,脸轻轻蹭他颈窝,“是啊,想你了,好想好想。”
  低低嗡哝的声音宛如雏鸟身上最柔软的羽毛,有意无意地撩动心池里的涟漪。
  萧妄心尖猝不及防颤动了下,自己不过随口一打趣,想逗逗她,却不想竟被她撩拨了下。他不由软下声音,垂首轻轻磨蹭她额头,“当真想我了?有多想?我怎的一点也没感觉到?”
 
  沈盈缺嗔他一眼,知道他在装,倒也不闪躲,一双柔荑柔柔攀住他的肩,在他克制又期待的目光中,大大方方仰起头,吻住他的唇。
  长久的奔波与征战,在他俊秀的面容上染上疲惫和落拓,唇瓣线条也变得比平日凌厉锋锐,然触碰起来,却依旧柔软细腻,像岭南一带独有的仙草膏,多舔一口都会融化。
  和梦中的触感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抿唇吮了吮,舌尖细细绕过每一道弯曲、每一处关窍,仔细描摹他的样貌,像一个十足的妖精。每一次感受到他喉间压抑的喟叹和唇瓣隐忍的震颤,都叫她身心愉悦,知道这是他在为她情难自禁。可最后停在唇缝间,欲待撬开,继续深伐,他却不配合了,牙关咬得死紧,无论她如何勾挑撬动,他都无动于衷,唇角贴着她缓缓勾起,似乎还在偷笑。
  沈盈缺一下恼了,“哼”地一声推开他,从他身上下来,“我走了!不玩了!”
  萧妄哈哈一笑,将人搂得更紧,“你不玩,我跟你玩。”说完,也不待她回应,便捏住她下巴俯身吻下,冰冷的空气混着舌间的热浪席卷而来,像盛夏酷暑天骤然降临的暴雨,温柔也轻狂。
  沈盈缺很快被浇灌得没有丝毫力气挣扎,“呜呜”仰起脖子,任他采撷。
  情迷意乱间,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吱呀”声。
  沈盈缺微微抻开些眼皮,循声看去,但见灰蓝的晨光中,轩窗被风吹开一小道缝。颂惜君定定地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个置有茶壶茶具的漆盘,似是要进来送水,被屋内的一幕惊到,圆着眼睛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盈缺脸颊登时烫如火烧,抬手再次推搡萧妄的肩膀,哼声示意他屋外有人。
  萧妄却恍若未闻。
  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也装作不知道,犹自继续撷取她唇齿间的芬芳,陶醉地唤来了声“阿珩”,攥住她不安分的手,倾身将她推入万丈红尘中。绣着凤凰花纹样的帐幔在身侧绵绵扬起,宛如两团柔软的云絮。
  沈盈缺被压在榻上,起初还有些抗拒,害怕窗外的人还在,不愿再被她看到更多。
  可男人的霸道显然没打算给她更多担心这些琐事的精力,吮吸,撬齿,搅舌,一气呵成,熟练得像是吃一餐阔别许久、但早已习惯到每个味蕾都知该怎样为之绽放的美味佳肴。
  襟口散出的清淡草药香,都灼上一层烈酒的醺然。
  沈盈缺很快就被攫走所有呼吸和心跳,软在他炽热的掌心,像一抔无形的水,任由他掬在手中摆弄,品尝。
  直到最后分开,她都还有些懵,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乌圆的杏眼透着湿答答的委屈,像一只被欺负过头的奶猫,“喵喵”叫得可怜。
  萧妄心头一阵柔软,指腹轻轻摩挲她微肿的樱唇,嗓音轻软:“可是我弄疼你了?是我不好,你打我吧,出出气,我保证不还手。”
  沈盈缺哼声捶了他一下,气恼道:“你皮那么厚,光是打你哪够?怕是都不会觉得疼!”
  萧妄挑眉,立马“哎呦”一声倒在她身上,娇弱地揉着方才被她捶过的地方,委屈巴巴道:“疼,怎么不疼?阿珩难道都没有心,居然半点不肯心疼我?现在我不光身上疼,心里头也在滴血,喏,都快滴到衣裳上了,你说该怎么办?”
  说着还真的开始扒自己衣襟。
  “去去去!”沈盈缺没好气地推开他,“就你这脸皮的厚度,我再加十倍力,也不够给你挠痒痒!”
  萧妄朗声一笑,将她捞回怀中,轻轻磨蹭脸颊,“你打我,我肯定疼,哪儿哪儿都疼。但要是这样才能让你高兴,那我疼死也是乐意的。”
  沈盈缺皱鼻,“哼,谁信你。”
  人却是如小鸟一般,乖乖依进他怀中,和他抱作一团。
  窗外人影已经不见,只剩一簇缀满花苞的海棠花枝,斜在一线如水般灰蓝安静的晨曦之中。鸟鸣啁啾,风声清淡,轻轻一嗅,已经能闻到早春第一簇花枝散出的浅浅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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