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的数字也不再变换,二十七。
胜利的依旧是人族。
幸存者们个个浴血,在刚刚那一战中没有时间思考,只能为自保而杀戮。
在场唯一没有沾上血迹的,只有慕时一个,因而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闻人鹤和褚今今依旧以保护之姿站在她左右,滕玉棋站在她面前,与她面对面。
世家几人都活着,算是同盟,所以站在一处,聚拢在滕玉棋身后。
“我怎么瞧你有点眼熟?”西陵桥向前一步,将慕时打量。
钟离陌闻言亦上前,“我也瞧她有点眼熟。”
慕时:“……”
不需要她想对策,一道尖细的声音瞬间抢去所有人的注意。
“现在开始。”
众人循声看去,但此声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找不到来源。
“只有最强的人,也就是活到最后的人,才能得到陛下的赏赐。”
“如果一柱香内没有决出胜者,那所有人,都将以忤逆陛下之名处死!”
“还真是被你说中了。”慕时笑容勉强。
看向滕玉棋之际,却见她身侧的钟离陌退后了半步。
“小心!”
慕时提剑挡去,将钟离陌的暗刀震落。
场面瞬间发生变化,众人纷纷散开,与周围的人拉开距离。
滕玉棋后怕转身,怒骂道:“钟离陌!你小人!”
他并未羞愧,反而幽幽道:“诸位,这位可是滕玉氏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是最先得到此秘境消息的人。她不仅是我们之中修为最高的,还是来此准备最为充分的人。”
经历刚才的大战,众人神经紧绷,被他出言刺激后,全都看向中心的滕玉棋一人。
“难道,我们不应该先联手,先杀她吗?”
滕玉棋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钟离陌的话音一落,四面远程的攻击纷纷向她袭来。
眼看她要躲避不及,慕时下意识出手相助,替她挡下半数强攻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她,也成了靶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
慕时背对着她,“因为你也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滕玉棋轻笑,“怎么,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不怎么样,她咋咋呼呼的,总是喜欢大呼小叫,还不给我保守秘密,我都不爱跟她玩。”
“那你还为她救我。”
慕时莞尔,“我善良呗。”
“切。”
滕玉棋目光凌厉地扫视众人,却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她,“我和我病秧子朋友,打架向来一加一小于二。”
“说了只是长得像,她会拖你后腿,我可不会。”
“你是不是忘了,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慕时不在乎地“切”了一声。
“如果我是只身来的这鬼地方,或许我还会考虑这个问题,但我不是。”
她看向一直注视着她的闻人鹤,“当即便可以,我也不可能选择一个人苟活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去思考。”
“所以此时此刻我只能说,选择是留给活人的。”
“而且……”她忽而扬声,“这么没有人性且变态的规则你们也遵守,是已经默认自己是那傻缺大帝的手中玩物了吗?”
第51章 有人兜底
“砰!”
忽然锣鼓响,像在庆贺一般。同时悬在众人头顶、被紫色光晕包裹的数字,成了触目惊心的二十六。
原本躲在角落里的人被暗器一击致命,连喊都没来得及喊,更不知道是谁对他下的黑手。
慕时默默攥紧了手心,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害怕吗?”滕玉棋在她身后问。
“废话。”她低声回应,但不敢在面上露怯。
钟离陌默不作声地将她仔细打量,忽而讥笑,“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我见过你的画像。”
慕时心上一紧。
“我那个天真的弟弟将你的画像挂在了他房间最显眼的位置,是你吧,越家大小姐。”
他目光审视,慕时回望,淡然道:“你认错人了。”
钟离陌充耳不闻,“还真被我那个傻弟弟猜中了,你没死,可你为什么……偏偏在要和我弟弟成亲的时候假死,是什么意思?”
慕时懒得回答他,又或者说,无法回答他。
偏在此时,闻人鹤握住她的手,将她半挡在身后,替她迎上钟离陌逐渐不善的凝视。
“原来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自说自话,“你这么放浪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我弟弟。”
“啪!”
四下寂静,钟离陌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自己竟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而且对方速度快到,他不能立刻确定是谁出手。
但能有如此修为的,他认为在场只有一个人。
“滕玉棋,你莫不是跟她一般货色!”
滕玉棋:“?”
钟离陌扬声道:“诸位,他们已经联手了,我们若不暂且同盟,恐怕凭一己之力,谁都不能杀了这位修为高深的滕玉小姐。”
他说得不无道理,其他人互相对望,在此局势下再三斟酌,纷纷沉默地靠拢钟离陌。
“西陵兄,褚兄,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们不能只当个看客吧。”
西陵桥似是看热闹般,不紧不慢地摇着手中折扇,“钟离兄是逼着我们站队啊。”
比起他的打马虎眼,褚家的少爷要干脆得多。
他站至钟离陌身侧,朝对面的人冷笑,“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贱、种。”
慕时匆忙拉住瞬间暴怒的褚今今,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何恩怨,但她能确定的是,此刻贸然动手,恐怕要落下风。
钟离陌饶有兴致地问道:“褚兄这是认识?”
“一个爬床的贱婢所生贱种,在这遇见他,还真是晦气。”
“明明是那个管不住自己的混账强迫,你凭什么说我娘!”褚今今怒吼。
褚家的少爷冷漠且嫌恶地看着他。
“谁不知道褚伯父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心尖上放着无数的莺莺燕燕。”
滕玉棋笑道:“褚嬴,难道你还不了解自己的爹爹?”
“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滕玉棋,纵然你修为比我们高,也不可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褚家少爷冷笑道:“不知滕玉家主失了唯一的女儿,会不会像从前死了男人一样,再次一蹶不振呢。”
“混账!我娘也是你能编排的!”
滕玉棋即刻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执剑朝褚嬴的攻去。后者连连后退,伺机还手,却被她一剑震进沙堆里。
“诸位看到了,我没骗大家,滕玉小姐实力可不俗。”钟离陌趁机道。
观望的众人见她有如此雷霆手段,自然更加会坚定地选择暂时同盟,先解决她。
滕玉棋早看不惯钟离陌这副小人模样,提剑转而向他刺去。
钟离陌侧身躲避,亦举剑攻防。
其他人见状出手,协同作战的同时,都心照不宣地保存实力。
慕时眼看身旁的褚今今如风一样冲了出去,和从沙堆里爬出来的褚嬴激战。
滕玉棋遭到群攻,钟离陌反而抽身,剑指慕时。
“你如何对得起我弟弟对你的一片痴心,他到现在都还在念着你,可你呢?”
“你认错人了。”慕时无奈道。
他冷哼,“还敢狡辩!若非故交,滕玉棋怎会那么信任你。你根本就配不上阿砚,我今日便要为他斩断痴念,受死吧!”
手持王女剑,慕时不躲不闪,迎面与他交战。
“你不帮忙?”西陵桥摇着扇子,脚步悠哉地走向闻人鹤,“我没看错的话,那巴掌其实是你打的吧。”
闻人鹤目光跟随慕时,却没有急着出手。
“是又怎样?”
“那还不帮忙?”
闻人鹤看也不看他,“她第一次跟别人试剑,还不是我掺和的时候。”
西陵桥摇了摇头,“钟离氏的少主可不是软柿子。”
“不成气候。”
西陵桥:“……”
惹不起。
慕时惊奇地发现,虽然她在师兄手里撑不过十招,但好像……跟别人打还行,没自己想象得那么差。
以至于越打越亢奋,越打越激进,心想反正有人兜底。
闻人鹤看着她那没有章法的出剑皱起眉,简直是在乱来。
另一边滕玉棋双拳难敌四手,在空中被暗器划伤,从空中跌落,在沙堆上砸出一个大坑。
她刚欲爬起来再战,“咣咣”一下被掉进同一个坑里的慕时撞了回去。
“你怎么那么菜?”
两人看清对方,异口同声地质问。
滕玉棋没好气道:“我打一堆你打一个,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亏我还以为你真长本事了,其实还跟从前一样没用!”
“这剑我练多久你练多久,能相提并论吗?我看你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慕时吐了口沙子,“你不是提前就知道这是谁的秘境吗?就没留点后手?”
“用完了,一起等死吧。”
慕时白她一眼,“给你一个巴结我的机会,我考虑让我的师兄顺手救你狗命。”
“啥?”
钟离陌在左,其他人在右,皆以杀招朝她们所在的土坑劈去。
只是在他们起势的瞬间,纯白流光如闪电般窜行,紧紧捆住他们所有人的腰,将他们倒挂悬空。
站在原地的闻人鹤一手施展通灵纵术将他们束缚,另一只手控剑,将被慕时掉在旮旯角的王女剑召回,瞬间穿透他们的心脉。
“啊!”
通灵之手即刻消失,所有人摔回地面,哀嚎不止。
没有人丧命,他只是废了所有人的修为。
慕时趴在土堆边上,“看,厉害吧。”
滕玉棋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
“他也没多大年纪吧,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怎么可能有人会有这样逆天的天赋!”
慕时揉了揉眼睛,其实她说的没错,没有人天生会有这样逆天的天赋。师兄的天赋虽然本身就是佼佼者,但还有后天淬体的叠加。
她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世家都有天赋之能进行血脉传承,哪个不逆天?难道落到普通人身上,就不合理了吗?”
滕玉棋微愣,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你和他什么关系?我好像见过他,在巫家婚宴上,他看起来特别觊觎新娘子。”
慕时:“……”
“我告诉你,男人就没几个不花心的。你个傻子,别看他长得好,还有点本事就给人骗了。”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你见过几个男人?”滕玉棋用力戳了戳她的脑袋。
慕时忿忿,“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她利落地从坑里爬出来,本欲奔向闻人鹤,却被人抓住了脚踝。
钟离陌趴在地上,狼狈不堪,仅剩的力气全用在抓她,“阿砚……阿砚对你一片痴心,就算、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也不能、不能对我见死不救。”
他气息紊乱,“你、你是越家人,你会疗愈术,你能、能救我……”
慕时微怔,因为那支金簪,说钟离砚救过她三次不为过。
从前钟离砚给她写信,也曾数次提起哥哥对他的好。
“呲!”
她被溅了满脸血。
慢她一步从坑里翻出来的滕玉棋将苟延残喘的钟离陌一剑毙命。
“我承认钟离砚对你很好,也曾一度认为他就是你的良人。”
滕玉棋看着似乎被吓到的她,一脚踢开钟离陌抓她脚踝的手,冷漠道:“可钟离砚是钟离砚,他是他。既然出来混了,就记得心狠一点。”
慕时别过脸,佯装镇定,“我知道。”
“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拿起了剑就好好练,别跟闹着玩似的,靠男人保护可不是长久之计。”
滕玉棋满脸严肃,“当然,你要能迷得他甘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算你有本事。”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了。”
滕玉棋愣住,随后冷哼一声,“你可真会骂人。”
慕时从她身旁走过。
“越慕时,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慕时脚步顿住,这语气和话真耳熟啊,滕玉姨训人的开场白就是这样。
“你在外有关注过越家的消息吗?”
“我离家之前,越家已经有五支上山寻药队伍和三支商队遭到暗杀,且全部被伪装成了,被妖兽袭击。”
慕时怔然。
“你要么足够心狠,就当越慕时真的死了。要么你就练好你的剑,做好风雨欲来的准备。”
滕玉棋转过身去,与她擦肩而过。
慕时无意识地盯着几步之外,蹲在地上的褚今今从褚嬴身体里拔出自己的剑来,转身来还以为她在看自己。
“师妹。”
她回过神,“五师兄,你……”她瞥了一眼地上气息已断的人,“你是为了杀他,才坚持要进秘境的吗?”
褚今今用袖子擦着剑上的血,毫不避讳道:“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学剑,就是为了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