殓骨(重生)——江却扇【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17 14:45:45

  他吻得急切,唇舌不停地搅动,他听见慢慢往后仰躺而去的女子嘴里发出了几声嘤咛。
  这几声嘤咛像是最烈性的药,孟祈放过了宋朝月的殷红的嘴唇,唇间牵连起泛着光的丝线。
  “桑桑,我爱你。”他要她清醒之际,再同她说一次,他爱她,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他爱她,爱她比自己的生命更甚。
  这句话我爱你,宋朝月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她都开始麻木,久到开始愿意接受自己与孟祈一辈子不能在一起。
  她的眼角滚落出似珍珠般的泪,静静地望向孟祈,伤心而又委屈。
  一见到宋朝月这副表情,孟祈的心便开始抽疼起来。
  他俯身,轻轻吻掉宋朝月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吻上她的脖颈……
  “桑桑,我爱你,我要娶你为妻……”他说着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叫宋朝月觉得,这近八年的等待,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宋朝月躺在榻上,仰面看着孟祈,他已经很难受了。
  于是,她缓缓伸手,碰到孟祈的耳后,脖颈,再到他的衣襟之上。
  然再想往里,孟祈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桑桑,你我还未成亲。”
  宋朝月轻蹙眉间,委屈道:“你不是说过,你会娶我吗?难道……是假的?”
  孟祈见女子眼中漾着层层细密的波纹,轻而易举掀起了他心中的波澜。
  他会娶她,绝非空话。
  身上的火在不停地灼烧着,孟祈再次看向宋朝月,问道:“我是谁?桑桑。”
  他喉结滚动,又再问:“再说一遍,我是谁?”
  宋朝月娇俏地笑了一声,又答:“你是孟祈,我爱的人孟祈啊。”
  不需要再问第三遍了。
  孟祈俯身而下,他不要再等了。
  藕白色的纱衣飘飘然落到了地上,上面盖着一件深黑色的袍子。
  外头的雨又开始下大了,突然,一声响雷砸下,宋朝月闷哼一声,整个身子像小虾米一般蜷起来。
  孟祈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发梢,安抚道:“别怕。”
  紧接着,闪电一道跟着一道劈了下来。屋子跟着闪电发亮,又随着闪电的消逝归于黑暗。
  外头的山茶花被雨滴狠狠砸着,红色的花瓣不住地随着重重的雨滴而上下轻颤。
  山茶花是最不能经雨打的,这么大滴的雨,如此细密的砸下,整朵整朵的花便跟着往下落,落得满地都是,一片鲜红。
  因花瓣坠落而顺着滚落下来的雨水又重归于大地,缓缓地渗进地里,渗到这土地的每一个地方。
  雨下着,在积水的地面砸出噗嗤噗嗤的水声。
  它好像不肯停歇似的,急促地下了一阵儿,又小了下来,可几道响雷砸下,又开始下大了。
  这院子里积出的水也越来越多,一朵朵红山茶跟着水流四处飘去,如浮萍般无依。
  山茶花整整落了一夜,雨也下了一整夜。
  待到天明,朝院中仔细一瞧,哪里又有山茶呢,连带着这雨,也早已经停下了……
  宋朝月闭着眼靠在孟祈的胸膛之上,睡得正酣。
  孟祈就这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桑桑,肤若凝脂,眉如青黛,嘴唇微翘,还泛着不寻常的红。
  他伸手揽住她的后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怀中的人哼唧了两声,又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靠上。
  孟祈将腿动了动,唤怀中的美人儿,“桑桑,天亮了,该醒了。”
  宋朝月的眼皮不停地轻颤着,孟祈知道,她是在装睡呢。
  他轻轻吻了一下宋朝月轻颤的眼皮,调笑道:“桑桑,别装睡了。”
  宋朝月倏地睁开眼睛,咬着牙,看向孟祈,“孟祈,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快出去了!”
  孟祈双手环抱着宋朝月的腰,“才不,桑桑,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你便可怜可怜我吧。”
  宋朝月闭上眼,只觉得这人当真是能折腾。
  待到两人从屋内出来之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孟祈背着宋朝月,听着她的指挥,说让走哪儿就走哪儿。
  “去那儿,送我回家!”宋朝月拧了拧孟祈的耳朵。
  孟祈尝得了一顿大餐,自然宋朝月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说着就要背着宋朝月朝院门处走。
  马上走到青禾院门口,宋朝月又反悔了,外面有下人在洒扫呢,被人看到多难为情啊。
  她拍了拍孟祈的背,“不行不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出去。”
  孟祈朝上颠了一下,将宋朝月背得更紧了些,挑了挑眉看向外头,“你说真的?”
  他作势放下宋朝月,在她将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之时又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起来。
  他嘴角有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宋朝月坐在他的健壮有力的手臂上,双手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
  她看他那得意的样子,自己却要哭了。
  她一整天没回家,肯定完蛋了。
  可是这个样子回家,要如何才能交代嘛。
  孟祈望着她,本来还想逗她两句,见她眼泪汪汪,一副要哭的样子,便再不敢作乱了。
  “我请北苍王妃去告知了你家中,说你要出一躺门,要五天之后才回来。”
  听到五天这两个字,宋朝月瞪大了眼睛看向孟祈,他不会是还想……
  宋朝月一下就激动起来:“不行,不行,我要回家。”
  她挣扎着又要想走,孟祈又换了一个姿势将她抱住,让其双眼与自己齐平。
  “桑桑,我方食髓知味呢……”
  那一瞬,宋朝月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在崩塌,这五天,她该怎么过啊!
第110章 八年
  孟祈站在廊下,偷偷躲在半开的窗户旁边。
  目之所及,是一道分外合时宜的晨光打在心爱女子的身上,她正盘坐在地上那块白色长绒毛地毯之上,手中翻看着一本自他屋中寻来的书。
  即便站在屋外,孟祈微微努起鼻子,好似还是能嗅到女子身上、发梢间的香气,那独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香味。
  正在看书的女子看得眼睛累了,将那眸子一抬,窥见了藏在窗户后的孟祈。
  她笑笑,眼睛弯成月牙,又将眼睫垂下,将月亮藏进了薄雾之中。
  她看着书上的字,摇头晃脑地念起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却似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是朝朝暮暮……”
  女子话音放落,孟祈便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宋朝月合上书本,逗他说:“我还真以为有些人忍心让我饿着呢。”
  孟祈将早膳搁在桌上,将坐在毛茸茸地毯上的宋朝月抱起,像抱一只小兔子那般轻易。
  将她抱起后,他才看到方才对方盘腿藏着的光裸的脚,再伸手一摸,凉得寒冬里的雪一般。
  “怎么不穿袜子?”他看了眼还好生放在榻前的鞋袜,略有些责怪的意味。
  宋朝月被稳稳放到了凳子上,蜷起如珠玉般的脚趾,好似这般,便能将这双脚给藏起来似的。
  孟祈无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鞋袜拿过来,单膝跪地,就要准备给宋朝月穿上。
  宋朝月却将脚朝另一边一躲,睫毛扑朔,“不用了,我用完膳自己穿。”
  然对方却不听,只是固执地拽过她的脚,悉心将她的鞋袜穿妥帖后,这才坐到宋朝月旁边,与她一道用膳。
  说起来,两人用膳之时的习惯极为不同。
  孟祈素来沉默,而宋朝月在亲近之人面前,就总忍不住想要说几句话。
  她见孟祈一直不问自己方才诵那首书本里本没有的诗作甚,在喝下几口粥后,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可有听到方才我所诵的那首词。”
  “没有。”孟祈头都没抬,吞咽食物的动作迅速却又不失雅致。
  “那我在念给你听一遍。”
  “不必了。”
  哎?这人今晨是怎么了?
  宋朝月偏过头想要看看他,却被对方不着痕迹躲了过去,不叫她看到一星半点儿。
  院子外面的树上落下了一只长着彩色长尾的鸟儿,没看到孟祈的神情,她反倒越过窗棂看到树上暂且歇脚的那只鸟儿。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伸手晃了晃孟祈的衣摆,问他怎么了。
  她的问叫孟祈觉得有些不堪,他如何能说得出自己实在不满,不满宋朝月诵的那首诗,更不满今日便是五日之期,他必须得遵守承诺送宋朝月走了。
  孟祈回头,用深黑色的眸子望着她,不言不语。
  可谁叫对面的人是宋朝月,她从孟祈竭力想要掩盖情绪的黑瞳下读出其中之意,她笑了,放下手中的白瓷勺子,“孟祈,我方才故意给你念那诗呢,便是想要告诉你,只要咱们两人心意相通,暂时分别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朝月嘴上虽是那么温言说着,心底却是巴不得吃完这顿早膳赶紧回家。
  这五日孟祈跟头野兽一般,天知晓她是怎么过的。
  想到今日能回家了,她藏在鞋袜里的脚指头便微微翘起,昭示着这主人的欢喜。
  然孟祈放在桌下的手却攥得越发紧了,他修得短短的指甲扣紧手心,这是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早已不再是孩童,不能以哭闹的方式挽留一个人,可是他又确实说不出那句我不舍你走的话,只得压抑着自己。
  “孟祈,你舍不得我走对不对?”宋朝月温柔地问着他,像问一个孩童。
  她知道,孟祈在许多方面都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强大,唯有情感一事,他的许多所作所为都还像个稚子。
  孟祈能感觉得到,那股如同勾魂丝的香正在不断靠近自己,湿润温暖的唇瓣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像是在哄他。
  “槐序,我还疼着呢。”
  这话像一根羽毛正在拨弄着他的后脊,惹得他浑身战栗。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别人唤槐序这个名字。
  他伸手右手圈住宋朝月的腰将她放进了自己怀中,自己贴着她的后背,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声音沙哑:“桑桑,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唤过我了。”
  宋朝月用自己小手盖住孟祈环在自己腰上的大掌,作安慰状地摩挲着他有些粗粝的皮肤。
  “你若是想,我往后便日日这么唤你。”
  “可是你要走了。”
  宋朝月哑然失笑,“那我总不能日日贴在你身边吧。”
  “倒是也不是不行。”
  宋朝月难以置信地拧过身子,掐住孟祈与面骨贴得紧紧的皮肉,咬牙道:“你想得倒美!”
  孟祈苦笑了一声,“如今你倒是胆子大得敢捏我的脸了。”
  谁料宋朝月还不知悔改,竟还在孟祈怀中转了个弯儿面对着他,在他灼热的目光之下用另一只手捏住他另一边的脸。与此同时眉毛上挑,颇有挑衅之意。
  “怎么?捏不得?”
  半开着的窗户涌进来一阵风,将宋朝月随便用发带系起的一头乌发吹撒,与孟祈今日半披散着的发尾交缠在一起。
  男子仰头望着坐在自己膝上的女子,如同仰望他的神邸。
  紧接着,他感觉到捏住自己脸的手一松,转而捧着他微微冒出青茬的下颌,于他唇间落下一吻。
  他听见他的神邸对他呢喃:“槐序,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很喜欢你了。”
  他听罢,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追问道:“有多久。”
  “嘉和二十四年,于孤独园初见,那时,你给了我几枚铜钱。”
  嘉和二十四年,那时宋朝月才十二岁!
  孟祈直起身子,按住宋朝月的肩膀,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宋朝月只是笑笑,仿佛她这八年,只不过是白驹过隙。
  “所以当时你看到画像,以为是我,才决意要嫁来笙歌对不对?”
  宋朝月点点头。
  “所以那日在国公府门前我以为的你我初见,你哭了,并不是因为你孟文英欺负你对不对?”
  宋朝月眼中已经有了泪花,她继续点头,孟祈却心如刀绞。
  “所以……所以……”
  原来他一直都不知道的是,他的桑桑从她的十二岁便开始喜欢上了他。
  这些,即便是前世,他也从不知晓。
  她将他放在心中那般久,第一次他以为是在尚在国公府之际,她喜欢自己,第二次她还给了自己玉貔貅,他又将时间朝前追溯几年,这第三次,他才真正知晓,原来两人少年时期的初见,便已经在她的心上烙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孟祈的眼眶红了,她轻轻抬手,抚向宋朝月的脸庞。
  他刻意的漠视,故意的视而不见,甚至在繁竹居那次,他心中余恨未消,竟然不顾及她的性命……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他知道得,实在是太迟了……
  这么多年的喜欢,怎么会在面对所谓的权势后顷刻间烟消云散。
  孟祈这一刻才幡然醒悟,前世,他竟从未真正了解过宋朝月。
  这一世,因为爱、因为恨,他总在暗地里观察于她,不知不觉靠近于她,与她相处的时日较之前世多了不知多少倍。
  他也渐渐窥得,她的桑桑,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宋朝月自不知孟祈前世与自己的纠葛,只知他此刻心中愧疚,徐徐摸着他的发顶,说道:“所以呢,为了弥补我,往后呢,我要什么,你便给什么,弥补我这八年。”
  “好……”他哽噎道。
  宋朝月抱着孟祈脑袋,感觉到他的脸正贴在自己肩头,慢慢的肩头的衣衫被温热的泪水打湿。
  她什么都没有动,只是任由孟祈紧紧抱住她。
  他们在屋内,从天破晓,聊到夜幕将至。
  宋朝月从被窝里钻出来,小指却仍被对方的食指勾着。
  “你答应的,今日我得回家。”
  孟祈自然知道,他掀开自己身上的薄被,穿上鞋,“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朝月披外衫的动作一下顿住,她想婉转些找个借口,想了半天,遂道:“你这段时日也累了,我自己回去吧。”
  熟料她这话又勾起了身旁这头狼的别的心思。
  他目光锐利,一边扣着自己圆领袍上的扣子,一边朝宋朝月靠近。
  这目光,很危险。
  宋朝月被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咚一声靠在身后的衣柜之上,避无可避。
  最后一颗扣子系好,孟祈终也腾出双手来,他单手抓住宋朝月的两个手腕,唰一下将其举到她的头顶。
  宋朝月看见,那张脸在不断地朝自己贴近,那高挺的鼻梁、血红的薄唇靠得越来越近。
  终于,在对方即将吻上她之际,宋朝月一个偏头,堪堪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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