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隽仍旧没有理会。
八皇子气极,拿起来箭朝着盛怀隽射去。
盛怀隽站定脚步,一个转身将箭牢牢握在了手中,随后拿着箭朝着八皇子扔去,箭落在了八皇子的脚边。
八皇子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盛怀隽脸色冷了几分,沉声道:“八殿下身体不适,还不赶紧将他的弓箭收了。”
护卫立即上前把弓箭拿走了。
随着盛怀隽转身,姜宓这才注意到他竟然受伤了。
刚刚那支箭她看得清楚,并未碰到盛怀隽。
所以,他在刚刚就受伤了。
还是因为救她受伤的。
如此说来,他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
她方才只顾着检查九皇子的身体,竟将他给忘了。
九皇子被她牢牢护住了,怎可能受伤呢?相反,盛怀隽挡在了自己身后,他才是最有可能会受伤的人。
他是人,不是神,他也会受伤。
看着渐渐晕开的血渍,愧疚、感激、后悔、心疼等各种情绪朝着姜宓涌来。
盛怀隽朝前走了数步,察觉到姜宓没有跟上来,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她。
瞧着她眼底复杂的情绪,盛怀隽问:“怎么了?”
姜宓抿了抿唇,抬眸看向盛怀隽。
“你受伤了。”
盛怀隽看了一眼肩膀处的伤口,淡淡道:“无碍,小伤罢了。”
姜宓:“怎么会没事呢,血都渗出来了。”
冬日的衣裳厚一些,若只是轻伤血渗不出来的。
姜宓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哽咽:“疼吗?”
看着姜宓眼中的心疼,盛怀隽心里的怒火渐渐消散了。
“不疼。”
姜宓神色复杂地看向盛怀隽。
此时此刻她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盛怀隽:“先将九皇子送回去吧。”
姜宓:“好。”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御前。
东明帝已经从护卫口中得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在听到八皇子后来又朝着盛怀隽射出一箭时,脸色沉了下来。
第一支箭或许能解释为误伤,这第二支就是明明白白的谋杀了。
看着东明帝的神色八皇子的腿都软了。
平日里母嫔对他比较严格,他犯一些小错都是罚她。相反,父皇一向对他宽容,只要不是大错父皇都会原谅他。但,他最怕的人却是父皇。
在看到东明帝愠怒的神情时,他顿时慌了,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今日所为。
“父皇,儿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父皇饶过儿子。”
东明帝:“八皇子身体不适,神志不清,即刻回宫,反省一月,终生不得再习武射箭。今日跟在八皇子身边的所有人打十板子,去守皇陵。”
八皇子的脸色刷得一下子白了。
“父皇,您知道的儿子最喜习武,将来要做大将军的。”
东明帝:“做大将军之前先学会做人,以你的品行若是武艺再高一些怕是连朕都敢杀了。”
八皇子知道东明帝是铁了心要罚他了,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
“父皇,儿子给九弟道歉,以后再也不敢惹九弟了,求您饶了我吧。”
东明帝却不见心软,抬抬手让人将其带走。
太子在一旁看着,眼底冷意加深。
父皇还真是心疼小九!
怕是在他的眼中只有小九才是亲生的。
东明帝瞥了一眼盛怀隽的肩膀,关心地问:“伤得严重吗?”
盛怀隽:“多谢皇上关心,只是皮外伤罢了。”
东明帝:“让太医去检查一下吧。”
盛怀隽:“多谢皇上。”
东明帝看了姜宓一眼。
姜宓紧张地心都快跃出来了。
皇上会不会将九皇子受伤一事归结到她的头上?
只听东明帝说道:“你今日也被吓到了吧?朕替小九谢谢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听着皇上的关心姜宓眼眶有些湿润,提起来的心也放了回去:“是。”
九皇子留在了帐内,姜宓和盛怀隽一同退了出去。
盛怀隽:“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你回去好好歇着吧。”
姜宓抿了抿唇,没说话。
盛怀隽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为了避嫌,姜宓本应该和盛怀隽就此分开。可看着盛怀隽染了血的衣裳,她实在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这一支箭本应该射在她身上的,如今却射在了盛怀隽的身上。盛怀隽武功高强都会受伤,若他不挡一下的话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说不定此刻她已经没了性命。
她理应跟去看看。
姜宓跟在了盛怀隽身后。
盛怀隽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什么都没说,佯装不知。
盛怀隽到了帐篷时太医已经在等着他了。见盛怀隽过来,二人一同入了帐篷里。
过了一会儿,姜宓来到了盛怀隽的帐篷前,恰好寒风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了。
寒风:“姜姑娘。”
姜宓的心骤然一紧。
盛怀隽刚刚在皇上面前说伤势不重,难不成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伤势?
她想也不想,掀开门帘进去了。
一进去就见盛怀隽赤裸着胸膛坐在凳子上,太医正在一旁为他处理伤口。
盛怀隽常年锻炼,一日不停,他的身体虽然看起来瘦但不似旁人一样干巴巴的,胸膛厚实,腹部收紧,没有一丝赘肉。
这胸膛她前世见过无数次,不仅见过,还摸过,硬的很。
但许久没见,又这般突然,她突然觉得脸有些热。
可那毕竟是前世的事情了,那时他们是夫妻,看一看很正常。如今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关系,她似乎不该看,不看的话她又不知他伤得如何。一时之间她不知该离开还是该进去。
盛怀隽瞥见姜宓脸上的不自在,身体不自觉又坐直了些。
太医察觉到盛怀隽的身体变化,回头看向门口。见有个小姑娘用手撑着门帘,既不进来也不出去,他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位姑娘,你到底是要进来还是要出去?想进就进来,要不就出去。赶紧将门帘合上吧。盛统领正伤着呢,可再别感染了风寒。”
姜宓吓了一跳,连忙将门帘放下了,人也留在了帐篷里,不过她也没有上前。
看着姜宓局促的样子,盛怀隽看了太医一眼,沉声道:“别吼她。”
一听这话,太医忙闭了嘴,又继续处理伤口。
心中不免想到,传闻中对女人冷脸相对避而远之的侯府世子竟还有这样怜香惜玉的一面,真是天下奇闻。
第060章 往事
帐篷外, 二皇子匆匆而来。
看到守在外面的寒风,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进去照顾怀隽?”
寒风低声道:“姜姑娘在里面。”
二皇子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帐篷。既然寒风留在了外面, 脸上又无担忧之色,可见伤得的确不重。他也不着急进去了, 留在了外面。
盛怀隽的目光一直落在姜宓身上, 见她一直没过来,他垂了眸,突然“嘶”了一声。
姜宓立即抬起头来看向盛怀隽。
太医连忙解释:“这个药有些疼, 世子忍一忍。”
盛怀隽:“无碍, 您继续。”
嘴上说着无碍, 过了一会儿又“嘶”了一声。
太医的动作更加小心了。
心里嘀咕着这药好像也没那么疼吧,只有小姑娘才会吱吱呀呀叫个不停,行伍出身的人都没什么反应的。
难道是自己药上多了,又或者不小心碰到了世子的伤口?
姜宓回过神来, 终于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了, 她没再犹豫, 绕到了盛怀隽的身后, 看了看他的伤口。伤口有多深她不知道, 她只知这一道伤口极长,从背部延伸到了胳膊上, 而且血一直在流。
“很疼吗?”姜宓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盛怀隽:“一点都不疼。”
太医:……不疼你叫什么啊。
姜宓抿了抿唇。
盛怀隽身上的伤疤不止这一处,他的背上还有无数道伤疤。
他是东明的大将军, 是大英雄,屡战屡胜。他在她心中如同高山一般, 没有人可以伤到他。可她却忘了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是肉体凡胎, 会受伤,也会流血。
“要实在疼得厉害,不如喊出来吧?”
太医赞同地说道:“这位姑娘说得对,喊出来会舒服些。”
喊出来?太医在这里,外面还有二殿下和寒风,他若是喊出来怕是会被嘲笑一辈子。
盛怀隽神色微变,道:“不用。”
二皇子也是习武之人,听得到里面的动静。他听着里面的对话,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看了一眼寒风,问道:“你刚刚看到怀隽的伤口了吗?”
寒风:“看到了,是属下帮世子处理的伤口。”
二皇子:“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寒风神色有些复杂,道:“皮外伤,被箭头划了一道口子。不深,但口子有些长,看起来很吓人。”
二皇子愣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帐篷,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箭很难躲?”
寒风有些为难,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
要说容易躲开吧,就显得他们家主子武功太弱。若说不容易躲开,他又觉得有些昧着良心。
从寒风的表情上二皇子确认了心中所想,他笑了笑:“我一会儿再过来吧。”
寒风:“殿下慢走。”
太医包扎好之后就离开了。
姜宓裹了裹身上的衣裳。
盛怀隽常年习武,身体滚烫,不怕冷,他不喜在屋里放火盆。姜宓在帐篷里待了有一会儿了,刚刚一直紧张盛怀隽的 伤势,没觉得冷,此刻觉得寒意袭来。
看到姜宓的动作,盛怀隽扬声道:“端个炭盆过来。”
寒风:“是。”
姜宓瞥了一眼盛怀隽仍旧赤裸的上身,抿了抿唇,道:“要不先把衣裳穿上吧。”
盛怀隽:“好。”
姜宓没打算动手的,然而盛怀隽一侧的胳膊伤了,没法活动,只能用另一条胳膊。他穿了许久都没穿上。
姜宓只好上手,为盛怀隽穿好里衣。
这样的动作她前世做了许多回,很是熟练。
盛怀隽看着站在身前忙碌的姜宓,有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再次被人掀开,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进来。
“怀隽,听说你被箭射伤了?你怎么这么——”
不小心。
平北侯看着眼前的情形,后面的话一下子卡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儿子帐篷里怎会有小姑娘?
等下,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刚刚见过的那位姜姑娘吗?
儿子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看上了她,他可真是会给他找麻烦啊。
平北侯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盛怀隽:“父亲。”
看到来人,姜宓吓了一跳,连忙行礼:“父……侯爷。”
前世,嫁入盛家后她虽没怎么见过平北侯,但平北侯对她的态度一向极好。若婆母训斥她时,他有些会在一旁打圆场。他还时常嘱咐盛怀隽对她好些。
旁人不知姜宓刚刚差点喊错称呼,盛怀隽可是非常清楚的。
平北侯强压住内心的震惊,平淡地应了一声:“嗯。”
想到刚刚平北侯的话,姜宓为盛怀隽辩驳:“侯爷,世子今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平北侯心里又是一寒。
儿子竟还会舍身救她。
他已经喜欢这个姑娘到这个地步了?
平北侯心情着实复杂,看着儿子裸露在外的胸膛,他瞥了一眼姜宓,道:“先把衣裳穿好吧。”
见姜宓要上前动手,平北侯看向端着炭盆进来的寒风,道:“你去给你家世子穿。”
姜宓明白了平北侯的意思,抿了抿唇,站起身来跟盛怀隽道别:“今日多谢世子,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盛怀隽看向姜宓,眼底有几分不舍。
姜宓朝着平北侯福了福身,走出了帐篷。
等儿子穿好衣裳,平北侯对寒风道:“守好帐篷,谁也别让进来。”
寒风看了盛怀隽一眼,应道:“是,侯爷。”
寒风出去后,平北侯的脸色冷了下来。想到刚刚儿子和姜宓之间地互动,他问道:“你二人到什么地步了?”
盛怀隽:“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平北侯稍稍松了一口气。
儿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应该多想的。
“赶紧跟她断了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盛怀隽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