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想到了什么,又道:“不对,应该怪皇上啊,若不是皇上要举办春猎,我怎可能收到邀请?”
一听皇上二字,姜老夫人神色巨变,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厉声道:“你个丧门星,克死你母亲不算,如今还要克死你弟弟了!给我按住她,狠狠地打!”
姜宓是故意提到皇上的,她想看看姜老夫人的表现。
姜老夫人的表现果然没让她失望,她越发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见婆子们要上前,突然,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挡在了姜宓面前,将婆子们全都打了回去。
众人脸色全都变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姜宓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姜老夫人怒斥:“四丫头,你竟然敢带外男入内宅,姜家的声誉都要被你们母女俩毁了!”
姜宓脸色立即变了:“说我便说我,我母亲又有何错,祖母为何要提她?”
姜老夫人:“别跟我提你娘!”
姜宓:“为何不能提?她生前也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
从前姜宓知道姜老夫人不喜欢母亲,所以她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来,如今既知晓了当年的事,她自然不再顾忌姜老夫人的感受。
姜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
“四丫头,你如今是无法无天了,不仅敢忤逆长辈,还敢对圣上不敬,如今连道长们都不放过了。我看你就是个惹祸精,想要把家里所有人都害死。我也不打你了,我现在就将你送回族里去。”
见姜老夫人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姜宓嗤笑一声:“祖母,有些谎话是不是说着说着连自己也骗了?”
姜老夫人神色有些慌乱:“你这是何意?”
姜宓看了一眼连翘。
很快,连翘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白发道士。
连翘趴在姜宓耳边耳语了几句。
姜宓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笑得格外有深意。
她转过头来,看向道士:“道长,当年是不是这位老夫人给你钱让你给我批的克父克母克弟的命数?”
白发道士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对,就是她,就是她批的。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批了你的命数。”
姜老夫人脸上流露出来慌乱的神色。
白发道士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老夫人自然不认:“没有的事,你别随便找个道士糊弄!”
姜宓:“事情真相如何祖母自己是明了的,我也明白,祖母又何必自欺欺人。”
说罢,姜宓看了连翘一眼,连翘将人带走了。
姜宓又看向躺在地上的婆子们,道:“你们都出去吧。”
姜老夫人:“放肆!长辈们尚在,姜家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姜宓:“我要说姜家的秘密了,祖母确定要让这些人在场吗?”
姜老夫人脸色变了:“姜宓,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宓唇角微勾:“祖母确定不清场?我说的可不是一般的秘密。”
今日姜宓实在是太古怪了,姜老夫人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敢冒险,让人都退出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姜家人时,姜宓看向姜老夫人,神色变得严肃。
“那日九皇子在围场上差点受了伤,我当时就在场。事后皇上问起此事时,我特别害怕,我生怕皇上将此事怪在我的身上。结果皇上不仅没责罚我,甚至感谢我。那时我便想,为何同样的事发生在三弟身上就要怪我呢?”
姜宓冷笑一声,这一次,她连称呼都变了。
“老夫人,每次贵府有什么不详的事情你都要怪罪到我的头上,究竟是因为你信了自己编造的谎言,还是因为你怀疑我不是姜郎中的女儿!”
此话一出,屋内外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色。
第070章 揭开
姜宓看了一眼门外。
“姜太傅, 姜郎中,你们还不进来吗?”
姜太傅和姜三爷一同走了进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姜太傅有些着急地说道:“四丫头, 你就是我的孙女,你不要听信传言。”
姜宓:“真的只是传言吗?这些话我可是听姜嫆说的。”
说着, 姜宓看向姜嫆。
姜嫆顿时色变。
姜宓:“姜裕当时也在场, 还有几个侍女也听到了。要是你们姐弟俩还不敢承认,那你们姜家人可太没骨气了!”
姜裕羞愧死了,脸涨得通红, 不敢抬头看众人。
姜嫆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姜宓却仍旧不放过她:“对了, 姜嫆, 忘了问你了,你听谁说的这件事?你爹还是你娘?”
姜嫆脸色变得苍白。
她虽然很想坐实这件事,但不想这件事和她扯上关系。
不过,姜宓凭什么这般吆五喝六的, 她明明不是太傅府嫡女。
“是谁说的重要吗, 总之你就不是爹的女儿!”
姜太傅冷了脸, 训斥:“五丫头, 你在胡说什么!快跟你姐姐道歉!”
姜嫆梗着脖子不说话。
姜宓:“她道什么歉?若我真的是姜郎中的女儿, 姜郎中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你要将我撵走不认我这个女儿?”
姜三爷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姜宓,想到那些屈辱的往事, 神色冰冷。
“当初就不该听你祖父的话将你接回来。”
一听这话,姜嫆提着的心放下了。
果然, 父亲就是不喜欢姜宓,姜宓今日这般闹腾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只需静静看着她倒霉就好了。
姜宓将话说得直白了些:“姜郎中当真是听了太傅的话才将我接回来的吗,难道不是为了利用我的亲事来为自己谋求晋升的机会?”
心事被戳中, 姜三爷脸上浮现出来一丝恼怒。
“你在胡扯什么,韩霁哪里配不上你?”
姜宓想,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不让她如意,她也不想他们好过。索性把一切都摊开来,谁也别想再来欺负她。
“我胡扯?究竟是我胡扯还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所以你恼怒了!我与韩霁相看之前韩霁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日日流连于风月楼,从不入仕,人长得有些胖,京城中的贵女们无人想嫁。但凡疼惜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将女儿送过去。虽他后来改了,但也不能忽略他从前名声不好无人愿嫁的事实,不能忽略你拿着女儿换前程的龌龊心思!”
姜宓的声音越说越大,说完时整个屋内一片寂静。
姜三爷愣住了。
之前姜宓一直非常听话,他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事,没想到她心里明明白白的。
姜太傅看了一眼儿子,瞧着儿子脸上的神色,他知道儿子是不可能为此事道歉的,这些年儿子也不容易。他长叹一声:“这件事的确是你父亲做的不对,祖父给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你父亲,往后我们定会为你寻一门合适的婚事,绝不会拿你的亲事做筹码。”
姜宓说完姜郎中,又看向了姜太傅。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觉得祖父是这个府中最疼爱她的人。因此,好多事情她都不敢深想,她甚至会为祖父找一个借口。可当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若说这件事中她最不能原谅的人是谁,那便是姜太傅!
姜宓的语气重新恢复平静:“姜太傅能否解释一下当年您为何默认此事?”
姜太傅心里一沉。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他很后悔自己当初做的这个决定,也很后悔将姜宓扔在族里那么多年。这些年他跟儿子提过几次,儿子始终不同意,直到去年儿子终于同意将姜宓接了回来。
根据姜宓刚刚所言,想必儿子之所以会答应下来并非是因为出于愧疚,而是想利用姜宓的亲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年的事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他对不起儿子,也愧对姜宓。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是府里对不起你。”
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吗?
见姜太傅一直低三下四地道歉,一直沉默的姜老夫人生气了。
“老爷,您在干什么?咱们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就不是咱们府上的种,这些年咱们姜家一直养着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她反倒是来埋怨咱们了。当初就该掐死她,或者将她扔出去,也省得现在祸害全家!”
姜宓冷笑:“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我祸害全家,我究竟如何祸害了全家?你们姜家的祸事有哪一点与我有关?”
姜老夫人:“远的不说,裕哥儿这几次伤病都与你有关!”
姜宓:“姜裕上次生病是他自己贪玩,这一次嘛……”
她故意顿了顿,瞥了一眼姜嫆。
“这一次是因为姜嫆!姜嫆为了追一只兔子跑到了围场上去,姜裕跟在了她身后。围猎的人射箭时也没射中姜裕,是姜裕自己胆小,后退时将自己绊倒了。整件事都是你姜家人自家干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们姜家人各个都是怂货,不敢承认自己做的事情!”
姜老夫人并不知此事,她看向了姜嫆。
姜嫆不怎么擅长撒谎,垂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姜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孽障!
见姜老夫人要训斥姜嫆,姜太傅阻止了。
“好了,裕哥儿伤得也不重,五丫头也不是故意的。”
姜老夫人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姜宓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讽刺极了,冷笑一声。
姜太傅看向姜宓。
“四丫头,这些年来是府里对不起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你的确是你父亲的女儿,莫要相信那些传言。”
姜宓看向姜太傅。
到了现在姜太傅还在欺骗她!
姜宓抬手指着姜嫆,道:“你们以为姜裕是因为我受伤时嘴里喊打喊杀,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还要将我送走。现在知道是姜嫆了,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姜太傅还让我相信自己是姜家的女儿,你们如此区别对待,我且问你我如何能信!”
这番话说的姜太傅哑口无言。
他一直觉得姜宓的脾气极好,是个听话的小姑娘,没想到今日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感觉到陌生。
姜嫆:“姜宓,你少攀扯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氏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眼下儿子的伤病反倒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姜宓的身世!
姜宓并未理会姜嫆,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姜太傅身上,她自然是瞧出来姜太傅神色转变。
“其实太傅心底也是厌恶我的吧?”
姜太傅立即反驳:“怎么可能?这些年我对你十分愧疚,从未厌恶你。”
姜宓一个字也不信。
“姜嫆被欺负你能立马站出来为她说话,我被欺负了这么多年却不见你有什么反应。那些所谓的公平公正都是欺骗你自己的谎言吧!”
姜太傅怔了一下。
有些真话说出来当真是伤人又伤己。
姜宓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她还没将心里的憋屈说出来,此刻不能哭。
她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这些年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那么厌恶我,为什么你们要把我扔到庄子上那么多年。后来你们把我接回来,我便想着如何讨好你们,结果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都算计我,利用我!府中有什么好事不会想着我,但若是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全都会归在我的身上。”
姜宓将前世的委屈一股脑倒了出来,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眼泪也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午夜梦回时,你们心里就不会后悔吗?就不怕我娘来索你们命吗?”
姜宓抬手将眼泪擦掉。
提到谢氏,姜老夫人脸色变得狰狞:“你娘好意思来向我们索命?丢人现眼的东西!”
姜宓冷着脸道:“我娘丢人?真正丢人的是你们,是你们姜家人!既然你们我娘丢人,觉得我不是姜家人,为何还留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姜老夫人抬手重重拍响了桌子:“放肆!你在胡扯什么,我们姜家人行得端走得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姜宓抹了一把眼泪,道:“呵,老夫人怎么好意思说没有的?若我真的是我娘和别的男人生的,以你的性子怕是早就将我和我娘撵出去了,可你并没有这样做。所以,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