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营中抽不开身,他便会在下午吃饭时来见姜宓,陪着姜宓说会儿话之后再离开。
姜宓的气色也越来越好了。
这日,盛怀隽又来见姜宓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盛怀隽却不似以往一般提出来离开。
姜宓琢磨了一下,问:“你有话要说?”
盛怀隽瞥了一眼姜宓的袖口,道:“你没有话要跟我讲吗?”
注意到盛怀隽的目光,姜宓神色有些不自在,抬起右手捏住了左边的袖口。
看着姜宓微红的脸颊,盛怀隽没再让她为难,主动提了出来。
“我看到了。”
姜宓惊讶地看向盛怀隽,她低头瞥了一眼袖口,袖口被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天色又这么暗,他如何看出来的?
盛怀隽:“你藏了几日了,还不打算送给我吗?”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姜宓脸上浮现出来赧然的神色。
她将荷包从袖子里拿了出来,塞到了盛怀隽的手中。
“我头一次绣,绣得不好,你别嫌弃。”
盛怀隽看着手中的荷包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看着盛怀隽脸上的笑容,姜宓越发尴尬了,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别笑!你再笑我以后都不绣了。”
盛怀隽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笑着说:“好,我不笑。”
姜宓:“还笑!”
盛怀隽:“抱歉,我太开心了,没忍住。”
姜宓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盛怀隽眼底的笑意,顿时将话咽了回去。
不就是送给他一个荷包吗,至于这么开心么?
他这样子跟前世真是判若两人。
“盛统领应该不是第一次收姑娘送你的荷包吧,至于这么高兴吗?”
盛怀隽摩挲着手里的荷包,道:“的确不是第一次有人送。”
姜宓神色微变,抬手就要抢回来自己的荷包。
盛怀隽眼疾手快,将手快速抬了起来,姜宓扑了个空。
“但却是第一次收。”盛怀隽看着姜宓的眼神郑重地说道。
夕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春日的风微凉,又没了冬日的冷意。看着盛怀隽的认真地眼神,姜宓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这一颗心好像还是对他没什么抵抗力。
侯府的事情若是没那么复杂就好了。
盛怀隽目光一直锁定在姜宓身上,自然没错过她那一瞬间的情绪低落。
“宓儿,你究竟为何不想嫁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姜宓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盛怀隽犹豫道:“我……我哪里比不上韩霁?”
姜宓怔了一下,骄傲的盛怀隽竟然会觉得自己不如韩霁?
“你跟他不一样。”
盛怀隽:“哪里不一样?”
为何姜宓愿意嫁给韩霁却不愿嫁给他?
这一点他始终没想明白。
姜宓眼神有些闪躲:“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见姜宓仍旧不想多说,盛怀隽有些失望:“好。”
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白玉手镯,牵起姜宓的手,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盛怀隽的动作很快,直到手镯被戴在了手上姜宓才反应过来。
看着手腕上的手镯,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这是盛怀隽第一次送姑娘首饰,还有些不太习惯。其实这个镯子他早就买好了,放在身上多日。他怕姜宓不收,故意说道:“礼尚往来,你送我荷包,我送你手镯。”
姜宓的反应在盛怀隽意料之外。
姜宓神色淡淡,道:“盛大人很喜欢送姑娘镯子?”
盛怀隽怔了一下,不理解姜宓话中之意。
送姑娘镯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喜欢?”
姜宓:“不喜欢。”
说着,她将镯子从手腕上拿了下来,塞到了盛怀隽的手中,转身离去。
盛怀隽第一次送姑娘首饰就被退了回来。这退回来的不仅是一个镯子,还是他放在心里多年的心意。想到刚刚姜宓对那个问题的回避,他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脸上的笑也渐渐没了。
但,看着姜宓越走越远的背影,他觉得这件事绝不能就这样结束。根据他对姜宓的了解,她并非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不高兴定然有缘由。
他朝着姜宓快步走去,在姜宓进门前拦在了她的身前。
姜宓看着挡在面前的身影,一句话也不说。
盛怀隽:“你刚刚那句话是何意,说清楚。”
姜宓心情不佳,也不想跟盛怀隽吵,冷淡道:“没什么意思。”
盛怀隽盯着姜宓看了片刻,朝着姜宓又挪了半步,此刻两个人之间离得极近。
盛怀隽俯下身子,沉声道:“你若不说清楚今日就别回去了。”
第074章 解开
姜宓被这话气到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盛怀隽,道:“盛怀隽,你何时变得这么无赖了?”
盛怀隽:“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只是夫人之前没发现罢了。”
姜宓:“我不是你夫人,你别乱叫。”
盛怀隽:“早晚得是。”
姜宓:“也可以不是。”
盛怀隽:“不可能不是。”
姜宓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幼稚极了, 再说下去仍旧是无意义的对话, 索性沉默了。
盛怀隽:“你平日里很喜欢戴镯子,为何不喜欢这个?我是按照你平日里喜欢的样式买的,材质比你平日里戴的还要好一些。你究竟是不喜欢这个镯子, 还是因为我送的所以不喜欢?”
后面这句话说得很轻,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几分讨好之意。
姜宓仍旧不说话。
盛怀隽不知该如何与姜宓沟通了。
两个人沉默许久,盛怀隽想到了之前和姜宓沟通时成功的经验,酝酿了一下,说了一些自己从前羞于去表达的话。
“咳, 这是我第一次送姑娘首饰, 你若不喜欢就告诉我, 你想要什么东西也告诉我。不管你想要什么东西, 只要你高兴, 我一定为你寻来。”
这一次姜宓终于有了反应。
“第一次?”
盛怀隽发现自己这一次的沟通终于有了效果,立即道:“对, 第一次,所以没经验。”
姜宓脸上浮现出来一丝嘲讽的神色:“确定是第一次吗?”
从姜宓的反应来看, 她应该是认为这不是他第一次送姑娘东西。所以她不是不喜欢他送的东西,而是因为一些误会吃醋了?想到这一点, 盛怀隽的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
“的确是第一次,我盛怀隽对天发誓, 我这辈子,不,还有上辈子,只送过姜宓一个姑娘首饰。若违此誓——”
姜宓打断了盛怀隽的话。
“盛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大庭广众之下送苏姑娘首饰的事情自己都忘了吗?”
说完,她绕过盛怀隽,准备进门去。
盛怀隽皱眉。
他送苏云儿首饰?
何时送的?他怎么不记得。
这种事他从未做过,若是做过定然会有印象的。
重点是姜宓竟然知道这件事。
盛怀隽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将他和姜宓之间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幸好他记性好,终于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了。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姜宓的胳膊。
姜宓恼怒,回头望向盛怀隽。
盛怀隽:“你说的可是咱们初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
姜宓顿了顿,道:“放开我。”
盛怀隽知道自己猜对了:“不是我买的,是她自己买的,她是为了去见太子买的。”
姜宓眼底流露出来惊讶的神色。
因为接下来说的话不适合被人听到,盛怀隽将姜宓带到了一旁偏僻的角落。
“那日苏云儿约我入宫,正好我得知太子因为一些事情发了火,想亲自去打探一下,就和她一同去了宫里。”
姜宓知道自己误会了盛怀隽,又拉不下来脸道歉,为了缓解尴尬,她又继续这个话题聊了起来:“那你打探出什么了?”
盛怀隽:“什么都没打探出来,后来查出来他发火的原因和姜太傅有关。”
姜宓想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道:“所以你为了打探消息,后来带着花去了姜家的庄子上?”
盛怀隽:“我去庄子上不仅是为了打探消息,那时我已经知道太子和太傅之间闹了矛盾,我想借着这个时机拉拢一下太傅。”
如此一来事情就都对上了,姜宓也信了盛怀隽的话,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盛怀隽:“所以夫人方才是吃醋了吗?”
姜宓震惊地看向盛怀隽。
她吃醋?怎么可能!
“我没有。”姜宓否认了。
这时,冰凉的触感袭来。
白玉手镯再次戴在了姜宓的手腕上。
这镯子成色极好,戴在手腕上衬得姜宓的肤色莹白如玉。
没有就没有吧,她本也不喜欢他,对他只是报恩。即便是报恩,他也想将她娶回来。盛怀隽忍不住摩挲了一下镯子,突然,手像是滑了一下,落在了姜宓的手腕上。
他粗糙的指腹在姜宓手腕上摩挲了几下。
不,他错了,她的肌肤娇嫩,比镯子的质感还要好,让人爱不释手。
此时夜色已浓,他又想到了前世无数个夜晚。
那时他总是醉心于政务忽略了她,现在想想真是可惜。前世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他都没能好好珍惜。
盛怀隽的手指粗糙,刮得姜宓痒痒的,还有些疼,她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盛怀隽哑声道:“戴着吧,这镯子衬你。”
姜宓正想说些什么,眼睛一下子落入了盛怀隽的眼里,看着盛怀隽眼里的神色,她顿时一惊,心里有几分慌乱,她生怕盛怀隽做出来什么不轨之举,后退半步,快速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立即朝着后门跑去。
直到后门关上了,她的心仍砰砰砰跳个不停。
连翘惊讶地道:“姑娘,您的脸怎么这么红?盛统领跟你说什么了?”
姜宓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道:“没说什么。”
连翘:“咦,姑娘这镯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姜宓动作顿了一下,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将袖子弄下来遮住了。
“我娘的遗物。”
夫人的遗物?连翘有些疑惑,她怎么没见过?
姜宓走了许久,盛怀隽仍站在外面看着太傅府。
若是前世他对夫人多些关注,或许他就不用如现在一般求而不得了。
寒风:“世子,今日咱们回军营还是侯府?”
盛怀隽收回目光:“回侯府吧。”
有些事已经铺开了,他得好好谋划一番。
回到侯府后,盛怀隽去了内宅。
见儿子回来了,温夫人问道:“怀隽,你从前不是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么,最近怎么隔上两三日就回来?”
盛怀隽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母亲是嫌儿子烦,不希望儿子回来吗?”
温夫人:“怎么可能呢?我是担心你心里有事又不愿说出来。”
盛怀隽:“确实有些事。”
温夫人:“什么事?”
盛怀隽:“过几日母亲就知道了。”
儿子竟然跟她卖起关子了,但温夫人看出来儿子不想跟她说,所以她也没多问。
突然,她看到了什么,问道:“你何时戴荷包了?”
盛怀隽神色一顿,目光看向了腰间,神色甚是柔和。
“嗯,有些东西没地方放,就戴了荷包。”
温夫人也没多想,又道:“这荷包看起来做工不太好,我让人重新给你绣一个。”
盛怀隽立即道:“多谢母亲,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温夫人还想再说,只听盛怀隽转了话:“母亲,这几日厨房和采买的事情你先别管。”
温夫人愣了一下:“不管?”
盛怀隽:“对,您听儿子的就行,很快麻烦就能解决。”
温夫人顿时眼前一亮。
可她怕儿子不懂内宅之事,又有些担忧。
“内宅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之前暗示我放松一些,让你二婶儿安插人。结果如何呢,你二婶儿的确安插人了,那些人也犯了错。可那些人有你祖母和二婶儿护着,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盛怀隽:“母亲不妨相信儿子一次,看看儿子的手段,若是儿子办不成,您再出手。”
儿子一向沉稳,从不说大话,温夫人即便有些担心儿子办不成,但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儿子是想帮她,她也不好老是打击儿子的积极性。
“行,你试试吧。”
这时,平北侯从前院回来了,见儿子在此处,他正好有件事想问问他。
“你那日怎么穿着戎服回了京城?”
温夫人没听说此事,问道:“发生了何事?”
平北侯:“前几日御史参了他一本,说他随意离开军营,玩忽职守。”
温夫人不问缘由,直接站在了儿子那边:“这些御史们也是闲着没事干,一点小事都要上纲上线,也不瞧瞧平日里怀隽训练有多辛苦,在战场上有多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