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顿饭吃得很不肃静。
吃过饭后,温夫人没搭理她,直接回了正院。
盛怀隽和平北侯去了外院。
只剩下她一个人回了春和院中。
她当时觉得侯府可怕极了,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温夫人对她的态度和前世不同是因为没有郭氏这个搅屎棍在中间挑拨吗?
温夫人:“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姜宓:“儿媳听明白了。”
温夫人知道儿媳是在乡下长大的,太傅府里的人员又比较简单,可能没太听明白。
“等你二婶儿回来你就明白了。你就记住一点就行,她心术不正,最爱挑拨离间,离她远些。”
姜宓:“儿媳记住了。”
那边棋正好下了一盘,盛怀隽过来了。他也不说话,就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看姜宓两眼。
温夫人瞧出来儿子的意思,打趣道:“我不过是跟你媳妇儿说了几句话,你看看你紧张的,生怕我将她吃了似的。”
盛怀隽:“儿子没那个意思。”
温夫人:“行了,我知道你们刚成亲,快回去吧。”
盛怀隽瞥了一眼姜宓,也没推辞。
“多谢母亲。”
姜宓站起身来,试探了一句:“儿媳先告辞了,明日一早再来服侍母亲。”
温夫人:“我身边仆从众多,哪里需要你服侍。且明日你们要回门。你若是得了空过来陪我说说话,若是累了就在院子里休息。”
姜宓:“多谢母亲。”
二人刚离开正院,就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嬷嬷。
成嬷嬷来到盛怀隽和姜宓面前,行礼:“老奴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夫人。”
盛怀隽:“免礼。”
姜宓看了成嬷嬷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盛怀隽似乎看出来姜宓对成嬷嬷的在意,等成嬷嬷走远了,这才问道:“她有什么问题吗?”
他记性极好,姜宓桌上的那张纸虽然写得密密麻麻的,但他基本上都记住了。他不记得看到成嬷嬷的名字。
姜宓狐疑地看向盛怀隽。
“你不记得她了?”
盛怀隽停下脚步看向成嬷嬷的背影,道:“记得啊,她是祖母身边的成婆子,这几年身体不好,一直在庄子上养病,不怎么回来,此次定是因为你我成亲才回来的。”
姜宓微微有些惊讶。
“她是祖母身边的人?”
盛怀隽点头:“对。”
姜宓:“她不是你的人,或者母亲的人吗?”
盛怀隽:“不是。她是祖母的陪嫁丫鬟之一,是祖母从冯家带来的。”
姜宓皱了皱眉。
盛怀隽抬了抬手,让后面跟着的人都离得远些,低声问:“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欺负过你?”
姜宓低声道:“你难道忘了吗,她就是你送过去的四个教养嬷嬷之一。”
盛怀隽是真的不知道这一点。
看着盛怀隽的眼神,姜宓觉得他可能真的不记得了,她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先回去吧,一会儿再说。”
盛怀隽:“嗯。”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春和院中,盛怀隽将人撵的远了些,关上了房门。
“我是真的不知道当初那四个教养嬷嬷有成嬷嬷。”
那日母亲说要给姜宓送四个教养嬷嬷,是他送过去的,但他不曾和这几个人打过照面。他不喜欢人多,后来姜宓嫁给他,成嬷嬷也不怎么出现在他面前,后来她又回到了庄子上。因此他并不知道此事。
姜宓:“那四个嬷嬷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盛怀隽不得老夫人喜欢,若是他安排教养嬷嬷的话绝对不会安排老夫人身边的人。
盛怀隽:“不是,是母亲送的。”
姜宓现在还记得那四个教养嬷嬷,其中有两个她很确定是温夫人的人,另外两个此刻想来就不怎么确定了。
老夫人和温夫人不对付,温夫人又怎么会用老夫人的人,想必当时教养嬷嬷的事也少不了老夫人的手笔。
姜宓:“看来此事和祖母也有些关系。”
想来也少不了郭氏的手笔。
这件事他们二人注定找不到答案了,但教养嬷嬷对姜宓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盛怀隽:“对于前世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教养嬷嬷们究竟是老夫人安排的还是温夫人安排的对姜宓来说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此事不是盛怀隽做的了。
姜宓:“是我错怪你了,我一直以为教养嬷嬷是你安排的。”
盛怀隽:“虽然不是我安排的,但是我让人送过去的,此事我也有责任。”
姜宓:“那时我为了躲避姜郎中安排的婚事自毁名声,在京城的风评极差。你都不认识我,这件事又怎么能怪你呢?”
盛怀隽心疼地道:“我若是能对你的事情上些心,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
姜宓瓮声瓮气道:“都过去了。”
盛怀隽抬手揉了揉姜宓的头。
姜宓心里释然了许多,不过,关于温夫人,她心头仍有许多疑惑。
最近她只是隐约感觉到温夫人对她的态度和前世不同,方才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毕竟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况且,温夫人性子直,喜欢和不喜欢都摆在脸上,她是最不会装的。
盛怀隽看出来姜宓的有心思,问道:“在想什么?”
姜宓抬头看向盛怀隽,不知该不该问他。
盛怀隽:“夫人想问什么尽管问。”
姜宓想了想,坐直了身子,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母亲对我的态度为何跟从前不一样了?”
此事应该和今日郭氏不在有些关系,但在成亲前温夫人就给她送过东西,对她的态度也和前世不同,所以,此事不止和郭氏有关,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对于这个问题盛怀隽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前世他一直关注着朝堂之事,很少关注内宅。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母亲不喜欢姜宓,直到后来才隐约感觉到一些。
今生他也曾担心母亲会如前世一般出手对付姜宓,可令他意外的是母亲对姜宓极为和善,并未针对她。
姜宓又继续分析道:“今生因为韩霁、卫琅等人我的风评没比前世好多少,家世也和前世一样,那日我还曾因为偷听母亲和黄夫人的对话被母亲发现了。按理说她应该比前世更加厌恶我才是,为何对我这般和善?”
提及此事,盛怀隽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想了许多个答案,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就只剩下这一种可能了。
盛怀隽轻咳一声,道:“可能是因为母亲知道我喜欢你。”
姜宓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她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盛怀隽。
第091章 回门
姜宓本来觉得盛怀隽的猜测是错的, 但她自己想了想,又觉得未必不可能。
前世盛怀隽离京前差点就和苏云儿定亲了,结果他还没回来, 皇上就先为她和盛怀隽赐了婚。
那时苏云儿和太子的事情并没有暴露出来。世人便觉得是她破坏了盛怀隽和苏云儿的姻缘,温夫人定也是这样以为的。苏云儿是温夫人看着长大的, 对她的感情很深, 而且温夫人以为盛怀隽心仪于苏云儿。
再者,她和苏云儿的家世相差太多。一个在京城长大,一个养在了乡下。一个通晓四书五经知书达理, 一个没怎么读过书不懂规矩。一个才貌双全, 一个空有一副好相貌。
温夫人定是不满这门亲事, 为儿子抱不平,于是有了后面将二人做对比,于是有了后面对她要求苛刻,对她不喜。
今生苏云儿和太子的事情先暴露出来, 温夫人又知道自己被苏府耍了, 恨极了苏家。她自然不可能再喜欢苏云儿。而盛怀隽又明显倾心于她, 所以温夫人对她的态度和前世有了不同。
这样一想, 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姜宓点了点头。
盛怀隽见姜宓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失笑。
“听到我说喜欢你,你就这样的反应?”
姜宓愣了一下。
她刚刚真的没往这件事上想, 她只是在想温夫人为何对她的态度和前世不同。
盛怀隽抬手揉了揉姜宓的头。
罢了,已经娶回来了, 也不急于一时。
盛怀隽坐了一会儿后去了前院。
天色将黑时,连翘过来回话了。
“夫人, 奴婢在府中打听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二夫人为何会离开侯府。”
竟然没有人知道, 这有点出乎姜宓的意料。
连翘:“只说是那日郭家来了人,在侯府中病倒了,太医还来了。然后二夫人就跟着郭家的人一同回去了。自那以后一直没回来。”
姜宓:“郭家人得了什么病?”
连翘摇头:“不知道,自从郭家人病了就没再有消息传出来,此事无人知晓。”
姜宓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看来侯府的人特意隐瞒了消息,她也没必要再去打听了。再打听下去怕是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明日郭氏就回来了,相信答案很快便能揭晓。
“这件事不必再去查了。”
因为最近一直忙于成亲,盛怀隽的案头堆积了不少政事,等他处理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这时寒风从外面回来了。
“世子。”
盛怀隽:“有事?”
寒风:“夫人身边的人似乎在查姜太傅给夫人的嫁妆来源。”
盛怀隽:“姜太傅给夫人的嫁妆有问题?”
寒风:“属下不知。夫人好像在怀疑嫁妆不是谢夫人留下的。”
盛怀隽记得夫人的嫁妆在前世和今生都一样。前世在得知夫人有一百二十八台嫁妆时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他的心思不在这些事上,所以并未多想。今生他知道谢夫人和皇上的关系,更没有怀疑过姜宓的嫁妆有问题。既然姜宓让身边人去查了,那就说明嫁妆很可能有些问题。
“你去查一下。”
寒风:“是。”
晚饭时,盛怀隽回了春和院中,他和姜宓一同去了福寿堂。
因为是新婚第二日,所以侯府中的人还是在福寿堂一同用饭。吃饭时,冯老夫人再次跟儿子提了让郭氏回来的事情。
盛二爷知道母亲是铁了心要郭氏回来,应了下来。
饭后,众人在福寿堂中说了会儿话。
等从福寿堂回来时已经快到亥时了。
第二日一早,姜宓和盛怀隽一同回了姜家。
姜家人几乎都在府中。
静心堂里,姜太傅和老夫人坐在上位,其余人分坐在两侧。
姜太傅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老夫人则是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许不耐烦。
姜三郎的神情和老夫人如出一辙,林氏打量着盛怀隽和姜宓。姜嫆一脸愤怒,姜裕神色复杂。另一边,杜氏和姜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姜姚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得体的笑容,在看到老夫人的目光时笑容又收了回去。
盛怀隽和姜宓一同与众人见礼。
姜太傅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就一家人了。”
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
气氛一下子又冷了几分。
杜氏接了一句:“父亲说得对,以后咱们跟世子就是一家人了。”
老夫人斥道:“眼皮子浅的东西,侯府是你能高攀的?”
杜氏想,真正眼皮子浅的是他们那些人。
姜宓至少表面上还是太傅府的姑娘,他们与侯府维持面上的和平不好吗?
“母亲,四丫头是咱们姜家的姑娘,她的夫婿跟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么。”
老夫人轻哼一声。
林氏:“二嫂,咱们姜家是读书人,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气节。”
老夫人难得赞同了林氏:“老三媳妇儿说得对。”
姜太傅皱了皱眉,阻止众人的议论。
“好了,都别说了,让厨房准备饭菜吧。”
盛怀隽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来自太傅府的恶意。
太傅府的人认为姜宓不是姜家的孩子,所以肆无忌惮地讥讽她。但姜宓知道她是姜家的孩子。作为旁观者,他听了这样的话心中已然觉得不舒服,姜宓作为当事人,心中不知有多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