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何秉谦摇头。
“那你这次回去，看看吧。看里面有没有你想要得信息？”晓风松开手，语气充满了迟疑和不安。甚至，何秉谦听出了不舍。
何秉谦笑着拥抱了晓凤，然后收拾简单的衣服出发了。一个人的旅途，他觉得异常轻松。在产业园，他拼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家福小区。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他稍微地迟疑了一下，然后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淑姨，眼神在见到何秉谦那一刻由黯淡变成惊喜。
“妈。”何秉谦看着淑姨的眼睛，叫了出来。
淑姨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轻声应了一声，挎起何秉谦身上的包便把他邀进了家里：“傻孩子，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饿了吧？”
何秉谦摸了摸瘪了的肚子，点了点头。
“就你自己在家吗？”何秉谦在客厅里踱步，然后问淑姨。
“是啊，你爸出去办事了。要不给他打个电话？”淑姨一边回答着一边跑进厨房里面忙活。
“不打扰他了吧。”何秉谦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厨房里帮着剥蒜。
淑姨一边干活一边不时充满慈爱地打量着何秉谦。
“你这次回来看起来精神多了。”淑姨看着何秉谦说道。
何秉谦点点头笑了：“想起来了很多事情，没那么糊涂了。”
“这我就放心多了，多怕你走不出来。”淑姨的眼睛湿润了，赶紧用手揉了一下鼻子：“要不要找慕医生过来看看？”
“算了吧，每次见到他，我反而更糊涂。”何秉谦连连摆手，然后安慰淑姨：“妈，你放心，我自己能好。”
“好，好。”淑姨一边应着一边把鸡蛋敲进碗里开始打鸡蛋。
“我以前回来，看起来都很糊涂吗？你能看出来？”何秉谦疑惑地问淑姨。
淑姨低头扑哧笑了：“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以前每次回来呀，就跟丢了魂似的。这次你回来，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妈，你知道晓凤吗？”何秉谦把剥好的蒜放进碟子里，平静地问。
淑姨愣了一下，打鸡蛋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赶紧弯下腰去捡。捡起来洗好以后，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何秉谦，想了很久，然后说到：“你爸不会同意你俩的事情的。”
何秉谦笑了：“那我就继续糊涂呗。”
淑姨的眼睛一红，看上去又要哭。
何秉谦连忙安慰她：“不会不会，我开玩笑的。以后，只会更好，不会更坏了。”
淑姨这才放心下来，端起锅烧水准备下面条。
锅里的水还没开，何秉谦转身又出厨房，在客厅里拿起包，走回自己的卧室。
淑姨不放心地从厨房探出身来大声叮嘱何秉谦：“小谦，有啥事记得叫妈。”
何秉谦应了一声，把包放在凳子上。卧室里的布置一切照旧，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面上那部手机也静静地放着，上面铺着一些细微的灰尘，看起来也很久没动过了。
他把手机拿起来捣鼓了一番，确实没电了无法开机。他转身出去喊着淑姨：“妈，你有合适的充电器吗？我这个手机没电了，我想看看。”
淑姨一边把锅里煮熟的面捞出来，一边迟疑地看着何秉谦：“谦儿，慕医生和小铭他们，说还是尽量少让你接触以前的事情……”
“哎哟，你信他们都不信我啊？我不可能像个原始人一样手机都不用吧？再说了，我好起来了的话，我说不定不回快活街那个破地方了。”何秉谦连忙打断淑姨，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看看我现在，多精神。”
淑姨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沙发旁的一个扶手柜。何秉谦连忙跑过去把手机充上电。
“弄好了过来吃面哈。”淑姨把面端在饭桌上。
“好嘞。”何秉谦走到饭桌旁，拉起一张椅子拉开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淑姨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何秉谦，何秉谦抬头看了她一眼，淑姨反而尴尬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显得有点慌乱。
“那……那个手机……快活街刚出事的时候，小铭通知说你没事，就是有点糊涂了，我着急嘛，就自己跑回南岸镇想看你。见是见着了，就是谁都认不得……”淑姨说着，声音又开始哽咽：“然后就碰见了晓凤，她问我是你的谁，然后就说这是你在天台醒来时，身上带的手机。她让我拿回家放好，省得丢了。我拿回来就一直放在你的卧室。”
何秉谦一边吃一边认真地听淑姨说着，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淑姨，然后安慰到：“我现在不是一点事没有吗，会慢慢好起来的，放心。”
淑姨接过纸巾，昂着头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她再次认真地打量着何秉谦，反复地观察着何秉谦的眼睛。
何秉谦却一直微笑地看着她。
“妈，你觉得晓凤怎么样。”何秉谦把碗里的面扒个精光，然后问道。
淑姨先是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叹了一口气，用手指轻扣着桌面不紧不慢地回答：“好早就听你说过她了，你呀，年轻的时候什么都跟我说。那次在快活街是我第一次见她，也终于对上号了。说实话，是个懂事会疼人的女人……但是……你爸爸他，是不会同意的。”
何秉谦摇了摇头笑了，不紧张，也不生气。他起身端着碗筷便拿进厨房洗，淑姨下意识地抢着洗碗，却被何秉谦按着坐回了座位上。
“妈，我这一次主要是为了晓凤回来的。不同意我就慢慢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商量的。”何秉谦在厨房一边洗碗一边扭着头对饭桌上坐着的淑姨说：“三爷的儿子回来了，跟我说了很多事，我也想回来散散心。”
淑姨一边听着，忽然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一拍大腿：“我得赶紧通知你爸回来，你看我这脑子，事情一多就忘了。”
说完淑姨便连忙给何大海打电话。
这时何秉谦洗完碗擦干手笑着走了出来，看着扶手柜上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应该可以开机了。
这时淑姨刚刚挂掉电话，何秉谦也走到了扶手柜旁。
“妈，晓凤把这个手机给你的时候，还有没有说什么？”何秉谦问道。
“没说啥特别的，怎么了吗？这个手机看着就是你一直在用那个呀。”淑姨回答。
第40章 意外
何秉谦拿起手机，表情平静地按住了开机键。一秒、两秒、三秒。手机屏幕上开始泛起幽幽的蓝光。何秉谦的心也跟着开机t?音乐紧了一下，却不敢在淑姨面前表现出来。
他慢慢地打开相册，通讯录、短信、微信……通讯录里面只存了一个未命名的电话；相册里面没有照片；微信里没有任何好友，朋友圈没有任何内容，甚至连昵称和头像都没有。
这根本不像一部会经常使用的手机。
他盯着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看了好久，记忆回到了暗巷里的那个夜晚。他清楚地记得，回去之后，他拿着大松给他的那个手机，拨通了通讯录唯一的号码，却无人接听。
所以，眼前的这部手机，是当时大松在暗巷里给他的。
而淑姨拿回来后，却误认为这是他平常使用的手机。
所以，两部手机是一样的。
大松也是煞费苦心。而晓凤也略施小计，告诉了淑姨这就是何秉谦在天台醒来时身上带的手机，淑姨便把它带回了何秉谦的卧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部手机便没那么显眼，而且回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所以，晓凤知道两部手机是一样的，两部手机都到过晓凤的手里。
而大松，这么煞费苦心地把这部手机交给他，里面肯定有要传达给何秉谦的信息。何秉谦的脑袋快速飞转着，反复地打开又关闭手机里的不同应用程序。
“看什么呢？看得那么着迷？你好像……真的回来了。”淑姨慈爱地看着何秉谦说到：“你以前回到家就喜欢这样，一个人不说话，就低头玩手机。”
“没啥，翻朋友圈。”何秉谦点点头，笑着回应淑姨。
“对呀，你以前可爱发朋友圈了，有时候一天发好几条。”淑姨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了起来：“可是也好久没发了，上一条朋友圈还停留在几年前。”
何秉谦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淑姨，一边切换到朋友圈。看着空荡荡的界面没有任何信息，他的心里疑惑极了。大松给他的信息，到底藏在哪里呢？
他又打开了账单，按月份开始查询。
一直都是空的。
翻了很久。
终于在一个遥远的日期里，他翻到了一个外卖的消费记录。
他的心咯噔一下，脑海里像充血一样开始沸腾了。
他打开外卖软件，查到了那个外卖订单，那是一个单人套餐，留的电话号码就是通讯录里唯一的那个号码，而配送的地址，是野山村村口的一家便利店。
这就是大松要传达的信息吧？
他拨打了一下通讯录里的那个电话，已经关机了。但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笑啥呢？”淑姨看到何秉谦笑了，她便也跟着笑。
“没什么，看到些好玩的东西而已。”何秉谦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把手机锁屏，然后问淑姨：“我爸他啥时候回来？”
“可能没那么快，他还在开会。”淑姨的语气里略带歉意。
何秉谦点了点头，然后回卧室里面捣鼓了一会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整洁的衬衫和西裤，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
淑姨坐在沙发上看呆了。
何秉谦笑了笑，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他认真地辨认了一下，然后思索片刻。他转过头去对淑姨说：“妈，现在没什么事，我也回喜乐贸易看看。晚上等我回来做饭吧，我爸估计也没那么快回来。”
淑姨起身，站到何秉谦面前。她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何秉谦很久，然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彻底好了吗？”
何秉谦笑了，他缓缓地打开门，然后回答：“心病是得靠自己的，要好起来可能很快。”
他跟淑姨道别，然后下了地下车库，驱车到了喜乐贸易公司。
上了四十楼，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家公司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死气沉沉的气息。门口的招牌已经有些脱落了，两边的绿植也枯萎发黄。前台姑娘还坐在那里，却完全没有了上次见面那种精气神。只是坐得歪歪斜斜地玩着手机，不时发出两声傻笑。
甚至听到何秉谦的脚步声，她都懒得抬起头。直到何秉谦走到她面前，轻扣了几下桌面，她才极不耐烦地抬起头。
见到是何秉谦，她也没有了之前的毕恭毕敬，只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公司怎么了？”何秉谦问道。
前台姑娘往办公室里面努了努嘴，然后说：“何总，你问里面的人吧。”
何秉谦疑惑地看了看里面，然后走了进去。里面只是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其他员工不知去向。见到是何秉谦，剩下的那几个员工便把何秉谦围了起来。
一了解才知道，是唐泽铭居然自己独资另外搞了一个贸易公司，开出的薪资待遇非常好，喜乐贸易的员工基本全被他挖走了，留下来的几个都是对公司比较有感情的员工。而唐泽铭，已经很长时间对喜乐贸易不管不顾了。
留下的这几个，基本上都是创始员工。何秉谦冷静地听他们说完，然后去财务室认真地看了帐，最后他把所有员工召集在会议室里开了个会。首先，事情已经发生了，造成公司目前的局面，主要是他们三个股东的个人原因，他先跟大家道歉。至于唐泽铭独资另外成立公司的事情，他会了解清楚。但这个现在已经不影响公司经营了。其次，目前喜乐贸易公司便成了何秉谦独资的一家公司，也就是背靠大海集团的一家公司，他要让大家有信心，拖欠的公司和供应商款项会在三天内结清。最后，他让大家重拾信心，各自安排好工作。
会开完之后，他把自己手上的这个手机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大家。然后便离开了。
汽车开出地库的时候，天色已暗，晚霞灼热。喧嚣的道路上都是带着疲惫和期待回家的人们。何秉谦一边开车一边哼着小曲。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好了没有。可是事情发生一件，然后解决一件，人不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吗？
不要逃避。
生活应该充满希望。
自己不走出来，也会被别的力量揪出来。
到家的时候，何大海已经回来了，在客厅里面泡茶。而淑姨，已经又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
他跟何大海打了声招呼，然后衣服都没换就跑进厨房里一边给淑姨连连道歉一边开始忙活。淑姨本来还不肯放手，奈何何秉谦非常坚持地把她推出厨房：“说好我做就我做，本来回来晚了，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妈，你赶紧歇会儿……”
淑姨欣慰地笑着，一边解开围裙一边指着何秉谦对何大海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是好了吧……”
何大海笑着打量着何秉谦，然后微微点头。招呼淑怡过来喝茶。
几泡茶过后，何秉谦终于陆续地把菜端上桌。他招呼何大海和淑怡过来吃饭，然后在酒柜里找了一瓶酒对何大海说：“爸，喝这个行吗？”
何大海一边连连摆手一边在饭桌旁坐下：“喝什么酒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这个酒喝不喝，还得由你来决定。我们家喝酒的规律你也知道，喝酒前必须先把事情给谈了。所以，我得先表明我的态度，你和晓凤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何秉谦愣了一下，马上又嬉皮笑脸了起来，一边打哈哈一边倒酒：“我以为啥事呢，还能影响我们爷俩吃饭。不至于不至于，不同意咱就不提。”
何大海接过酒杯，打量了何秉谦很久。淑姨则不敢吭声，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
何秉谦张罗着给二老夹了菜，然后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下午回了一趟喜乐贸易，公司都快倒闭了。唐泽铭那家伙，出来单干，把人都挖走得七七八八了。”
淑姨听完，表情惊讶而气愤。她看了看何秉谦，不知道该先安慰自己的儿子还是谴责唐泽铭，只能求助地看了看何大海。
何大海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举起酒杯和何秉谦碰杯：“你以前有察觉过他想单干吗？或者他有没有跟你们提过？”
何秉谦摇了摇头。
“那就是蓄谋已久了。”何大海把酒喝掉，然后缓缓说道：“他也没跟我们提起过。林果和你出事以后，他忙前跑后地看起来挺热心。现在……前两天我和你妈还奇怪，说很久没有听到小铭跟我们说你的事情了。”
何大海拿过酒壶给自己和何秉谦加了酒，然后继续说：“你这样，他不找你，你也不找他。反正他不露出破绽，我们也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再者说，你那个喜乐贸易，又不是缺了他不行。干不干的反正也挣不了几个钱。”
“得干。争口气好，或者当给林果一个交代好，必须得经营下去。”听到何大海说喜乐贸易不挣钱，何秉谦有点急了：“我下午还答应了员工们尽快把欠款付清。唐泽明把账上的钱差不多掏空了，工资都没发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