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慈点点头,后面她倒是听过,前面倒是新鲜,难怪谢世卿手里拿着朵莲花,她又抬眼去看看其他人,果然都拿着莲花。
谢世卿无奈的将藏在身后的莲花捏了捏,看着她注意力已经转到岸边。
“这是在看肖云天?他能有什么好看的。”他内心腹议,他掀起下摆在宋亦慈身旁坐下,得意得看着肖云天。
吕婷提着药匣子在岸边等了半晌才等到肖云天到来,欢欢喜喜迎了上去,“肖大人,这里面是配好的速效救心丸,还有一味新药叫稳心丹。”
肖云天拱拱手道谢,伸手来接过药匣,“吕小姐多谢,此番你约我在河边相见便是为了送药?”
“速效救心丸是心悸时再吃,稳心丹则是每日三次。”吕婷贴心嘱托,还眼巴巴地看着肖云天。“我有一事想要问你,你究竟喜不喜欢宋姐姐。”
肖云天疑惑地吕婷,然后摇了摇头,“怎么这么问,我不过是佩服宋神医的医术,想请他为我治病,只是见她被纨绔子弟纠缠,之前如此只是为了恶心那纨绔子弟,为她解围罢了。”
吕婷看他果然不喜欢宋亦慈,不由得大喜,“那你既然不喜欢宋姐姐,那能不能让我试试喜欢你。”
肖云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失笑出声,“你喜欢我?”
吕婷不明所以,“我是认真的,当初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近,之前我以为你喜欢宋姐姐,虽然我不是很聪明,但我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现在你既然不喜欢她,我们为什么不能试试。”
吕婷她一紧张,话便说的颠三倒四。
肖云天看她胡乱说话只觉得好笑,“知道我是谁么?你就想和我试试。”
吕婷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想着若是宋姐姐在场她肯定明白。
他这是说他是个县令,她配不上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是县令,我现在跟着宋姐姐已经变瘦了很多,而且我娘说日后义蓬山庄也全部归我,我也是很有钱的。”
吕婷见肖云天笑得更大声,顿时更不明白了,她小声嘟囔:“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肖云天收了笑意上下打量她一番,“真想好要试试,我记得你们之间的对赌,等吕小姐真的达到了,我们便试试。”
吕婷激动出声,“真的,真的。”真的就答应了。
宋亦慈在画舫上见肖云天笑得实在诡异,这小白兔还在那边杵着,连忙招呼吕婷回画舫,她人一上画舫就划到河中央,不给肖云天上来的机会。
吕婷高兴得眉飞色舞,“宋姐姐成了,肖云天答应和我试试,果然话本子说得没错,喜欢一个人得充分展示自身优点。”
宋亦慈想起刚才肖云天的笑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答应试试为何是哪种表情,狐狸等着猎物的表情。
“他方才对你说了什么?”
吕婷眼珠转了转,也没想起他说了什么特别的,“他没说什么啊,我问他能不能在一起试试,他说等我们赢了对赌就在一起。”
宋亦慈皱着眉就这么简单?但她又还未想明白为何?
“宋姐姐,我一见他就觉得亲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宋亦慈斜着眼笑着看她,“吕小姐,你可知道这是最烂的搭讪了。”
吕婷低着头嘟囔,“我不管,反正他答应我了。”
宋亦慈好笑的看着她,她天真想法又大胆,她遇到的秋枫还是元飘飘都没有她这般胆色,她们是含蓄且温婉的。
吕婷低沉不到一会,注意力就被寻欢楼表演抓住,“宋姐姐快看,元飘飘登场了,怎么她跑到后面去了。”
只见元飘飘一改艳丽穿着,今日穿了件水绿长裙,头发半挽着,清雅端庄。半抱着琵琶端坐在后面,前面是风花雪月四位姑娘。
看来寻欢楼见元飘飘将走,打算将风花雪月四位推出来当头牌。
元飘飘霖霖琵琶音开场,一首琵琶曲道相思正应和今天牛郎织女鹊桥相见。
风花雪月四位姑娘在前,清风水袖一甩,开口便是名伶昆曲《游园惊梦》,曲调婉转柔媚动听,辞花萧声入,掬雪彩月跟着吟唱。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1
孤月清清冷冷倒映在河中央,画舫中美人倒是一片热热闹闹景象。
一曲罢了,看客们划着小船靠近寻欢楼画舫,只见他们手中拿着一只莲花,用力往画舫上抛。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宋亦慈不解。
方才表演的各位姑娘都登场了,连同风花雪月四位姑娘,站在甲板上,各位姑娘这是莲花抱满怀。
“元飘飘走了,寻欢楼这是让看客选新的花魁。”谢世卿耐心解释,“这也算寻欢楼传统。”
“当众票选,还挺公平民主,谢公子怎么不前去选选?”宋亦慈打趣他。
谢世卿转过头看她,想着摸常在别在腰间那把‘风流’扇子却没找到,只好汕汕放下手。
元飘飘此番只为陪衬,乘着小船便回寻欢楼收拾行李,此间事了现在已经是清白身,步履不由得欢快。
刘武向宋亦慈告了假,追元飘飘去了,只是小船被吕婷划出去送莲花给新花魁了,等了好一会才乘船走,宋亦慈摆摆手,“快去快去,将飘飘接回来,我们在这等你着你回家。”
刘武像个刚动情的毛头小子,宋亦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上岸后奔跑的背影。
“阿慈,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宋亦慈敏感的皱眉,“怎么说?”
谢世卿在她身旁坐下,“当日你父亲找我前来助脱困,我料想你应该是个不谙世事,纯真依靠他人的小白兔,但我见到你,你总是在帮助他人,你才是他人的依仗。”
宋亦慈见他并无恶意,放下心来,料想自己穿越而来,这些举动实在太过张扬,打脸叔父也就算了,还直面姨娘尸体救产妇这哪像未出阁的女儿家会做的事。
原本的宋亦慈养在深闺,就算跟着他父亲习得一手医术,怎么会像她这般从容淡定。
“就算面对流言,好像从来没见你怕过一般。”
“别夸了别夸了,我只是学医不是成圣了,你再夸我,是不是还得给我建庙塑像了。”宋亦慈还夸张的搓搓手臂。“懂不懂什么叫家中突发变故一夕之间成长,若是我真的还是以前那样柔弱可欺,早就被逼死在祠堂,哪里还有什么报仇机会。”
她这话也不算假话,真正宋亦慈确实被逼死在祠堂,只剩下她这么个冒牌货来帮她报仇雪恨。
只见谢世卿直视她的眼睛,表情诚恳,“我很钦佩你。”
宋亦慈实在受不了谢世卿今日反常,连忙转移话题,“你说你母亲曾经受过元飘飘母亲恩惠?”
谢世卿想了想点点头,“当年我父亲在朝中受人构陷下放,我母亲姨娘等亲眷回了开阳老家,虎落平阳,多亏元飘飘一家帮助才能安定下来。”
“可是刘武和元飘飘一起长大,照来说你不应该只记得元飘飘而对刘武全无印象。”宋亦慈不解。
谢世卿皱起当初他见到刘武,以为他喜欢宋亦慈分散了注意力,事后总觉得不对劲。
“我的记忆难道有问题?”
“记忆不全?时间太过久远不好追溯,最好能回开阳调查清楚。”
谢世卿皱着眉思考。
台上花魁比赛已经分出胜负,清风夺冠乘着小船里面装满了莲花在竹溪河上漂荡一圈,众人欢呼庆祝新花魁选出。
宋亦慈眼皮直跳,她手贴在右边眼皮上,浓浓不安笼罩在她心间。
只听见寻欢楼传来:
“啊!死人了!快来人啊。”
“死人了!有人杀人啊!”
寻欢楼乱作一团,众人尖叫奔跑,齐齐往下面涌出。
刘武和元飘飘还在里面,宋亦慈急忙招呼画舫靠岸。
到岸边船还未停稳当,她便着急跳下去,往寻欢楼跑。
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二楼,通往三楼楼梯时,她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越往前步履越艰,身体好像在本能的抗拒上去。
谢世卿担心便跟着她一路跑上来,见她神色不对,快步走在她身前。
只见元飘飘的房门口已经围满了人,谢世卿走在前面看到景象愣住在场,下意识抬起手挡住宋亦慈的视线。
太惨了。
宋亦慈木着脸扒拉开他的手,只见刘武和元飘飘抱在一起。
元飘飘身上遍布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形状恐怖吓人,凄惨无比,血几乎将她的青衣染红。
她急忙拉住元飘飘的手还是温热的,只要还活着,她能医治,她还没来得及松气。
探及脉搏。
她不可置信的再摸几次。
手腕处脉搏停了,怎么可能没了。
又摸了摸她颈处。
明明身体都还是温热的,脉搏真的停了。
怎么会停了。
你怎么不再撑一会,我就来救你了。
宋亦慈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扑通跪在地上,抬眼看着刘武手中正拿着把锋利剁骨刀,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元飘飘的血迹。
第24章 鸳鸯相杀
一股恶寒席卷她全身,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一对恋人,却在乞巧节反目相杀。
明明这是他们约定好接她回家的日子。
元飘飘的血迹从床边拖延到了门前,床边的血迹呈喷设状,触目惊心。
看来最开始的案发地点在床边,喷射的距离上看,元飘飘应当是站着的。
而地上拖延的血迹应当是她在被砍后没有立即死亡,忍着剧痛爬向门外求救,很可能凶手还追着补刀。
刘武杀了元飘飘?
他找了她五年,从开阳一路漂泊到金陵,现在终于费尽力气为她赎身,为何要杀她?
“刘武,你为何拿着这剁骨刀?”宋亦慈心中悲痛,但更害怕元飘飘生前所求的那份真情是假,最后还成了杀死她的利刃。
刘武神色低落,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麻木地抱着元飘飘,听到宋亦慈的质问,木然的抬起头。
“小姐,元娘死了。”刘武看到宋亦慈突然找见了依靠,一下子防线崩塌,说完这句话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竟然如孩童般嚎啕大哭起来。
只是失去智不住喃喃,“元娘死了,死了啊。”
宋亦慈见刘武这般落魄模样,困惑道:“不是你杀的她?”
“我怎么会杀她,我怎么舍得杀她,我寻了她这么久,终于可以接她回家了,我怎会害她。”刘武悲恸嚎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凶器剔骨刀,元娘又在自己怀里,才引得宋亦慈误会,连忙解释:
“方才我看完画舫表演,我见飘飘乘船回到寻欢楼,便想早些过来帮她把物件搬到马车上,我二楼楼梯时边听见楼上有动静,就加快了脚步,听到元娘房里有动静,我唤了几声,没人答应便推门进来了,我看到元娘满身失血倒在门边。我将她抱起来,她身上还插着把刀,已经没了气息。”
刘武慌乱的将方才发生的事一股脑说出来,方才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完全没顾及到自己会被怀疑成杀人凶手。
“啊——”房老鸨听见动静赶了进来,看见地上的血迹,“你不是宋公子的小厮吗?为何闯进飘飘房里杀了她。”
刘武这才注意到四周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鄙夷憎恶,他慌乱起来,拉着宋亦慈的衣角,急忙解释“小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两个衙役强硬的扒拉开人群,直接动手将刘武和元飘飘分开,“无关人员,速速让开,衙门办案。”
“你们要做什么。”刘武惊恐地抱着元飘飘的尸体,唯恐衙役惊扰了她。
“我们还能干什么,当然捉拿你这个杀人凶手。”
衙役见刘武拼命护着元飘飘,用力将他拉开,抬脚踹上去,刘武被踹得滑了几米,见他还要挣扎,衙役操起配刀往刘武身上招呼。
“还没认定他是凶手,你们就要滥用私刑。”宋亦慈拦着刘武面前。
衙役没见过宋亦慈,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正要将她和杀人凶手一起处,只见平日招猫斗狗的谢府公子拦在了他们面前。
“两位官爷办案,我们哪里还敢拦着。”谢世卿嘴上说着不敢拦,可动作却丝毫不退让。
“谢公子,莫要让我们为难,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快快让开,我们好将凶手缉拿归案。”
宋亦慈狠狠瞪着衙役,“还没上公堂审判,你们为什么就认定他是凶手,我看你们这样子是要屈打成招。”
“方才我们接到寻欢楼报案,说是看见有人持刀砍死了花魁,现在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无关人等再要阻碍衙门办案,一同抓完衙门当作同犯。”
两位衙役凶神恶煞地打算将宋亦慈连同刘武一同抓完衙门。
谢世卿挡在宋亦慈身前,双手捏着两个衙役的手,让人不能再靠近宋亦慈,“各位官爷如何办案我不管,可是动我谢某的未婚妻,那我可不同意。”
说完谢世卿用力一撇,两个衙役摔倒在地,连宋亦慈的身都没近到。
“真是好巧,上次案件也碰到宋神医和谢公子,这次也在。”肖云天这才慢悠悠地走进了。“二位可能不知这位白衣…”
肖云天看到宋亦慈男装扮相一楞停顿一下,也不戳穿,“这位宋神医在上次义蓬山庄案件中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还不快对她客气些。”
宋亦慈见他阴阳怪气,上次姨娘案件中,他的小动作颇多,无论是藏写有《针灸指南》的信纸,还是火化宋青山的尸体,他都参与其中。
他绝对算不得清白,且不值得被信任。
肖云天带来了王仵作,查验元飘飘的死因。
一名衙役将现场迅速清场,好排查出现场残留线索。
另外一名则将刘武押在角落,毕竟刘武现在是头号嫌疑犯。
房老鸨临走走到宋亦慈面前,“宋公子飘飘现在可是自由身,就算死在了我寻欢楼,我那黄金可不退啊。”
宋亦慈还沉浸在元飘飘已死的悲伤中,看到房老鸨势利的眼神破口大骂,“元飘飘若不是因为心软答应你的请求助你表演,她会遭此劫难?她现在应该快乐且自由,黄金,你现在还提黄金,你守着你的黄金到死吧。”
房老鸨索性把脸皮都豁出去,“话虽这么说,但金子我不会还了。”
一楼大堂已经站了一队衙役,将寻欢楼围起来不放走任何一人,不排查清楚前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
王仵作已经将元飘飘尸体搬到床上放平,放下床幔开始仔细检查伤口。
王仵作见过多起凶杀案件,边检查变摇头,“这小姑娘死法也太惨烈了,这遇害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元飘飘从画舫表演回来没多久便遇害了,元飘飘乘船回寻欢楼时辰和刘武乘小船回寻欢楼之间不过半个时辰,她就是在这期间被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