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和粥[破镜重圆]——冬之后【完结+番外】
时间:2025-01-24 14:42:14

按照小时候的记忆,她来到食堂吃饭。
食堂还是平房,但里面的规划大有变动,曾经八个人围一桌的吃饭方式变成了四人一桌,且配有凳子。
秦愿结束的早,已经和刘强吃上了,见到陆知鱼来,问了句学生怎么样,
“挺乖的。”她回了一句,眼神盯着她们那桌唯一的空座看了会,端着餐盘去了另一桌。
“你怎么在这?”林琳下课赶了过来,带着小蜜蜂扩音器,坐到那桌唯一的空位上。
夹米饭的手微顿,裴林之没有抬头回复了一句有事。
“你都不知道这些学生有多烦人!”林琳买好饭回来,和好友分享自己的经历,说到秦愿和刘强心上时,也跟着附和。
对面桌的陆知鱼三两下夹着菜,本来就索然无味的蔬菜更是乏味可陈。
明明是背对着裴林之,陆知鱼却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受,柔软的米粒仿佛沙砾般卡在喉咙处,随意扒拉两下米饭,准备离开是非之地。
“老姑娘!”熟悉亲切的声音制止了她的想法。
陆知鱼抬头,饭粒顺着嘴角下落至衣襟,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爸爸,怔愣在原地。
扶贫节目也搞家长突袭亲情落泪那一套吗?
她站起身,前去迎接,看了眼爸爸身后的其他人,问出了口:“你怎么来了?”
陆父笑了笑,露出农民特有的憨厚笑声,指着身后趾高气昂的男人说老板要找专家看看咱家的苞米。
陆知鱼打量眼前地中海啤酒肚的男人,是镇上种子销售有限公司的老板,家里每一年都买他家种子。
来学校食堂找专家?除去厨师外只剩她们五个学生,其中四个是思师范教师,那只剩……
农科院在职的裴林之了。
裴林之早就注意到这边动静,在陆父看过来后点头示意,理了理衣衫走到陆知鱼身边,带来清新柑橘味。
“叔叔好久不见。”
“专家不会是你吧,小裴。”陆父勾住他的肩,像好兄弟一样拥抱,为杜老板说明:
“这是我姑娘的高中同学,裴林之。”
杜老板没再像刚才那样傲慢,弯腰低头殷勤问好,手在衣服两侧擦了好久才敢伸出来:
“裴先生你好,我是杜建国,久仰大名。”
“你好。”裴林之客套回握,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回。
好好的吃饭突然变成商业会谈,陆知鱼拧了拧脖子感叹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陆父先去开车,临走前嘱咐陆知鱼一会儿一起回家。
她想说自己还得看孩子,突然想起今天周五,学生下午就放假了。
而节目组那边暂时用不到她。
秦愿三人在旁边看了半天,等老板走后才过来,拍着裴林之的肩膀夸赞真不错,小伙子有出息啊。
夸奖被裴林之毫不吝啬地照单全收,他嘴角噙着笑,时不时说出一两句话把她们逗的捂嘴乐。
陆知鱼站在一旁用鞋擦着地面。
她在想如何找个理由拒绝不回家,反正这里也有宿舍。
“林琳,我们一会儿去县城玩吧,听说那边有片草地超级漂亮。”
秦愿举起手机的同城推送,玩心大起,“而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林琳自然没意见,刘强更是十分绅士的尊重二位女生的想法,当下拿出手机要租车。
这下陆知鱼必须得回家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陆知鱼看了一眼,是爸爸的消息。
“走吧。”她抿抿唇,低着头往外走,没有指名道姓,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因为昨晚的事情,陆知鱼有些不自在,说话的时候声线发抖。
她回过头,抬起发酸的眼睛望向身姿笔挺如松,周身散发着散漫随意之气的男人。
“裴林之?”声音很小,夹杂着小心翼翼。
食堂阿姨出来收拾餐具,碗筷碰撞地声音宛如宣判的定锤音,一下又一下砸进陆知鱼心上,不自觉地便身心紧张。
她不是没见过裴林之讨厌人的场面,被他恨上是真的会被报复,且以后见一面就戳你痛处一次。
昨晚陆知鱼说的话很伤人,虽然是真心话却也是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裴林之应该讨厌她了吧,如果一会儿讽刺她,她要怎么回。
食堂很安静,一旁激烈规划路线的三人也停下动作望向这边,陆知鱼的脑袋里除了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只剩筷子被扔在盆里的噼啪声。
“裴林之?”陆知鱼往回走了两步,当着三人看好戏的面,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要走了。”
陆知鱼轻仰头颅,去看他的表情,见还是把她当空气,扁了扁嘴角。
有些泄力,混着哭腔:“走吧。”
裴林之好像真的讨厌她了。
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嗯。”大少爷终于“大发慈悲”地从胸腔漫出一个字,单手插着兜往外走去。
任由衣角从陆知鱼手心滑落。
“拜拜。”陆知鱼挤出个笑脸,和目瞪口呆的三人再见。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秦愿木楞地摆了摆手,注视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不对劲啊。”她若有所思。
林琳从手机中脱身,毫不避讳白她一眼:“你才发现不对劲?”
顺着这句话,秦愿突然打通任督二脉,恍然大悟。
处在状况外的刘强二丈摸不清头脑,像某个著名喜剧演员,瞪着两眼珠子四处抻脖:谁呀,咋滴了?
杜建国的车停在学校门口,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特地开来了自己最好的车。
车是不错,如果座位能多一点就好了。
按原计划算上陆知鱼一个四个人,座位刚好够,节目组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要带几个明星嘉宾一起去,学习和体验农村生活。
好巧不巧的是一辆车出了问题,两个摄影师需要跟他们的车一起走。
陆知鱼可算明白什么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了。
在节目策划书里可没有嘉宾去玉米地实践这一项,纯现做决定。
陆父开车,杜建国坐在副驾驶,陆知鱼需要和三个男人挤在后座。
“你和小裴坐一块,都同学没什么害羞的啊。”注意到陆知鱼的为难,陆父摸了摸她的头,用父母那一套劝说。
“我坐公交吧。”她还是接受不了和别人挤在一个座位。
女生还好说,可那位……
是裴林之啊。
“没事小姑娘,大大方方的。”杜建国洒脱挥挥手,按着她的背往车里推,“你要害羞坐你爸腿上也行,反正又不是没坐过。”
以前出门,陆知鱼都坐在陆父的腿上,但也是以前了。
几岁的小孩懂什么害羞。
后座三人见陆知鱼上来,颇为统一的给她腾出一条地方。
是真的一条。
约是原座位的五分之一。
陆知鱼唯一该庆幸的是摄影师都是瘦子,还有她的生存之地。
杜建国的力气有点大,她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一股大力推了进去,脚没站稳,直接坐到了一条紧实的大腿上。
“不好意思。”她的声音用细弱蚊蝇形容都是夸张。
对方没理,任由她小猫一样把自己叠吧叠吧缩成一团。
乡下的路不像镇上的柏油路,年久失修路面凹凸不平。
陆知鱼死死扣住窗户,指尖泛白祈祷自己尽量不要倒向那一边。
车子拐了个弯下到农村土道,车身颠簸的更加严重。
就在陆知鱼与突如其来的惯性做抗争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揽过她的腰拥入怀中,长时间腾空的右腿被放在泛着热气的大腿上。
外套随之盖在了二人的叠交处。
陆知鱼想挣扎,脸唰一下蹿红。
附在腰间的手用力一捏,耳边的声音警告意味丝毫不掩:
“老实点,再动把你抱上来。”
第14章  “大学没处,高考完倒处了一个。”
车子平稳落地,陆知鱼迫不及待下了车。
由于太过着急,单腿在地上坐了几个萝卜蹲才堪堪站稳。
他们直接来到陆知鱼家的玉米地里。
九月初,玉米大多已经接穗,泛黄的穗粒下是颗颗饱满的果实。
“裴先生,这是我家的新种子,你看怎么样?”
裴林之在杜建国的拥簇下,走到试验田地,瘦削而修长的手轻微使力掰下一根玉米棒,从中截断观察起来。
玉米干净澄澈,散发着独有清香,陆知鱼站在人群后,有一搭没一搭踢着土块玩。
一不小心使大劲,踢到了正前方人的黑色休闲裤上。
对方掀起眼皮回头睨了一眼,带着凉嗖嗖的风,陆知鱼背过身,扣起了玉米皮。
“看起来不错,具体怎样还要用仪器检测。”
他说完,杜建国献殷勤般从后备箱拿出谷物水分测量仪。
水分是影响玉米质量的重要因素,在东北大多是人家并不是收完玉米就卖给商贩,而是坐等价格涨到合适程度再做决定。
如果水分过高,玉米放置时间久可能会发生霉变,从价值上大打折扣。
而且玉米在被贩卖给粮库前,需要去烘干塔进行烘干,水分低的话烘干时间短,花费的成本就少,再卖玉米时价格会比水分高的贵一些。
玉米放入测量仪中,按下测量键,不一会儿电子屏幕上就显示出28个水。
“在北部地区已经算不错了。”裴林之观察数据后,得出结论。
他把那穗玉米扔进袋子里,和杜建国说具体数值会在经过精密检测后再详细说明。
认真工作时的裴林之和平常不太一样,撤去那股散漫劲儿,眉眼透露认真,周身萦绕着高精尖三个大字。
不怪杜建国像个神一样供着,他可是国内知名农学专家张云兴的小徒弟,江市农科院最年轻的技术专家。
大学时就曾作为主要人员研发了一款新型糯玉米,发表多篇SCI,甚至得了国外一个很有含金量的奖项。
这些都是与裴林之重逢后,从刘强口中得知。
“张教授说你的课题就是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如果需要实验田,我们一定大力支持。”
杜建国小眼聚光,双手握着裴林之的手作出承诺。
如要是能得到农科院最新种子,对他卖种子事业可谓是添砖加瓦。
“会考虑的。”他客气一笑,毫不留情抽出手,对着一旁的陆父弯弯眼角:
“叔叔,咱家是不是在附近,我想去做客。”
正在给玉米编小辫的小手一顿,陆知鱼回头,用“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着他,像极了守卫领地的小狗。
陆父因陆知鱼生病的事对裴林之的好感是突破max值的存在,再加上东北人天生的热情好客,当场揽着他的肩说走,让你姨顿排骨吃。
又配合节目组录了一些玉米科普知识,天色由蓝变红,裴林之终于脱身。
送走了节目组和杜建国,陆父再来时换成了私家车。
从车牌上看最低配置也得二十万起,他不禁疑惑,现在农民如此挣钱吗?
“叔,咱家这两年生活条件好了不少呀。”
上一次坐陆知鱼家的车还是拖拉机。
陆父在开车,脖子上的金项链在室内车灯的照射下闪耀着富贵光,谦虚地摆摆手说全靠孩子。
“也不知道陆知鱼在做什么工作,没事就给家里打钱,这车是今年我过生日突然提来的,当时吓得我都要得心脏病了。”
车内陆父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孩子有出息还想着父母,没白养之类的感叹话。
大脑自动为耳朵上了层隔音罩,在裴林之自己的世界里,天崩地裂。
他突然想起路语知的那句话。
虽然很荒谬,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叔,”裴林之眼眸微暗,唇线拉直,仔细听还能听出声线波浪似的起伏:
“陆知鱼谈恋爱了没。”
心中的鼓怦怦打个不停,不断摩擦的双手暴露主人焦虑的情绪,在听见陆父的没有后,吐出一口气。
“一说这事我就愁,她哥在外地创业不谈恋爱就算了,她也不谈,我现在都得和邻居家孙子一起打酱油了。”
听着陆父洪水放闸似的吐槽,裴林之时不时点头回应,刘海在车身颠簸下左右摇晃,烦躁的情绪难以掩盖。
趁转弯的功夫,陆父偏头看他一眼,说你们是朋友找功夫给她介绍一个,别让她整天躺床上玩手机。
“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没亲过嘴像话吗?她发小都快生三胎了。”
东北人自带幽默基因,面对陆父的请求裴林之不敢应声。
他能说他姑娘把他甩了吗?
就陆父护短的劲儿,可别把他扔在荒郊野岭喂狼。
汽车弯弯绕绕拐了几个弯,停在院子里。
近光灯照亮了院内小狗的绿眼睛,在裴林之脚边判断气味。
“丫丫,过来。”一道如涓涓细流,像甘冽柔缓的清泉自房门前响起。
陆知鱼穿着暖黄色居家服,头发乖顺放在耳侧,抱着刚刚在吠叫的小黄狗,露出难得的笑意。
她的头顶是一盏户外灯,太阳能发电,冷白光照在她身,散下来的却是暖阳。
在厨房听见外面动静的陆母着急忙慌出来迎接,围裙未脱铲子也抓在手里。
“快进来孩子,忙活一天饿坏了吧,姨给你炖了排骨洗手来吃。”
像接待自家孩子一样热情,陆母掩盖不住喜爱的笑脸连说了好几个这孩子又变帅了。
旁边的陆知鱼摸着狗脑袋,对自己父母“认亲”场面嗤之以鼻。
“老姑娘招待一下,妈去做饭了啊。”陆母拍拍陆知鱼的脑瓜,使眼色让她机灵点。
“贝贝在哪?”
裴林之蹲在她身边,伸出修长指节试探性的点了点丫丫的脑袋,见没有反感,对着下巴挠了挠。
一旁的陆知鱼吸了吸鼻子,悲伤往事卷土重来,冲击着眼眶。
“死了。”简短两字,道不尽的悲伤。
丫丫感受到气氛沉重,伸出滑嫩舌头舔了舔陆知鱼垂下的手,以作安慰。
“这是他的女儿。”
在高中时陆知鱼和裴林之分享最多的就是贝贝的趣事,可以说这是二人产生感情的基础。
而如今贝贝去世,就好像他们之间最后有联系的线,断了。
陆知鱼沉浸在悲伤中,冷白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更添落寞。
她双眼盯着水泥地面,嘴角下垂,看起来像落汤小猫,裴林之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又回到远处。
“想开点,至少留下了丫丫。”
他抓住丫丫的两只前爪,抱起来轻轻搭在陆知鱼耷拉的肩膀,夹着的嗓子比米奇还要米奇:
“小主人不要伤心,只要它在记忆里就不会离开,而且你还有我,有故人之资又是故人之子。”
裴林之又一次安慰了她。
陆知鱼抬头,直直撞进温柔缱绻的漩涡里。
见她看过来,眉尾一扬,拖着懒洋洋的语调:
“哇,小主人竟然分给大哥哥一个眼神了呢?”
放下丫丫,任由其感受地吸引力的重要性,裴林之眼角荡开笑意,带动清冷灯光变为暖光。
“这可是这些天,你第一次看我的眼睛。”
他们重逢没有半个月也有了十天,每一次陆知鱼看他时都是快速一撇,偷偷一瞄,给他一种他是付费景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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