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进您书房说吧。”傅竞帆懒懒道。
慕容已经快对小儿子放弃治疗了,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不正经的气质。
她转而继续操心大儿子,语重心长道:“竞泽,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你都三十多了,可得上上心了。”
傅竞泽回答:“妈,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的,不是我说喜欢什么类型,就会有什么类型的女孩子降临到我身边,顺其自然吧。”
“你都顺其自然多少年了?年年都不顺,妈当然会着急了。”慕容呜呼哀哉。
全天下的父母对于子女的终身大事都是一样地操心,无论豪门还是寒门。
对于傅家这种煊赫的门第来说,联姻其实已经不是一个必要选项,尤其傅定翱和慕容老两口还算比较开明,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姑娘,家世清白、人品端正就可以了。
但这兄弟俩呢,一个赛一个愁人。
傅竞泽对母亲温和道,“妈,您别光顾盯着我啊,竞帆看起来有苗头。”
“切,他的苗头?”慕容睨了一眼小儿子,“上次我去他那儿,他跟我说卧室衣柜里躲着个姑娘,这种苗头能是什么好苗头?听着都让人两眼发昏。”
傅竞帆拄着腮看着傅竞泽,“哥,现在说你的问题呢,你能不能严肃对待?”
傅竞泽:“……”
傅定翱发话了,“竞泽啊,我当年有个老战友,因伤退役之后一直生活在海市,后来做了大学老师,他有个女儿今年来帝京了,现在在京体大当老师,你们可以接触一下。”
男人就是这样,说起媒来也很生硬,不过撮合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傅竞泽素来很孝顺,至少表面上很听父母的话,他顺从应道,“好的。”
知子莫若母,慕容道:“竞泽,你别总‘好的’、“好的”的,到时候什么行动都没有。”
“等下妈给你推下这姑娘微信,你加一下到时候请人吃个饭,平时多照拂人家一下,感情嘛,就在这种互相麻烦之间产生了。”
“这次不是豪门世家的千金,言情书网的姑娘你尝试接触下呢?”
傅竞泽常规性应付道:“好,那这周我抽空约她吃个饭尽下地主之谊。”
老母亲满意地笑了,当场让傅竞泽加了人家姑娘的微信,昵称应该是她真名:乐浅之。
很特别的姓氏,很别致的名字。这是傅竞泽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他还知道一个人,姓氏名字也很特别:
随想。
*
饭后,傅定翱书房里。
傅竞帆凑上来和老父亲直白地问:“爸,上次托你办的事儿什么进度了?”
傅定翱一脸严肃,“已经在办了,这没那么快,武家小子身家可不少,现在管控得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陈伯亲自督办,但也要些时间的。你怎么忽然这么热心帮人家?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利益输送关系?这可使不得!”
傅竞帆“嘶~”了一声,“爸,您看我第一次求您办这么件小事,你左一个问题、右一顶帽子的,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您加快进度就得了,这事关乎我将来讨媳妇儿呢。”
“嗯?什么意思?”傅定翱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任何的关系。
“哎呀,您照做就是了啊。”傅竞帆“大逆不道”地拍了拍傅定翱肩膀,“作为回报,陪您下两盘儿。”
他立马找出了那副汉白玉围棋,陪傅定翱对弈,不着痕迹地放了不少水,给了老父亲一种棋艺突飞猛进的错觉。
傅竞帆的嘴损人有一套,哄人更有绝招,在他一声声溜须拍马中,傅定翱逐渐上头,迷失了自我。
第80章 傅家家风
给傅定翱哄开心了,傅竞帆才退出书房。
慕容不知道去哪里了,此刻客厅只有傅竞泽一个人在喝茶。
傅竞帆走过去对着傅竞泽一扬头,“走,我亲爱的大哥,抽根烟去?”
傅竞泽看着弟弟,眼神微微诧异,他没什么太大的烟瘾,但身上会常备一包烟,特别烦躁或疲惫的时候才会抽上那么一两根。
而傅竞帆平时几乎不抽烟,看来这个弟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两兄弟一起走到二楼的大露台上,彼此给对方捂着风点烟。
外面风大,他俩穿得都单薄,风将他们的衬衫吹得有点鼓,一黑一白,正如他们兄弟迥异的气质。
傅竞泽正,而傅竞帆邪。
“怎么,真有情况?”傅竞泽淡淡问。
傅竞帆别看平时总调侃挤兑傅竞泽,但实际对这个大哥非常敬重和信任。
从小他有什么极度开心或伤心的事都会和大哥倾诉,因为傅竞泽就像是个可靠的树洞,嘴特别严,情绪价值输出也稳定。
“差不多吧。”傅竞帆难得回答得保守,因为他知道,和随遇两个人关系更近一步尚需时日。
“树洞”点点头,“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
傅竞泽看着这个和自己六七分像的弟弟,挑眉以示惊讶,“哦?能有多早?”
“哥,你还记得很多年前,我有一次被人用一板砖拍了吗?”傅竞帆说。
傅竞泽回忆了下又点点头,确有其事,“记得,你还让我不要声张。”
小时候的傅竞帆可是个混世魔王,在外面从来不吃亏的,一般都是他收拾别人,那次破天荒地被收拾了。
当时他们的父母都在外面出差,傅竞泽周末回家惊讶地看着一脑袋战损的弟弟,问他是怎么回事。
结果傅竞帆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说,傅竞泽就以为是被什么更厉害的刺头揍了,有点丢面子下不来台。
“所以呢?”傅竞泽不解地继续问,“怎么扯到了很久以前?”
傅竞帆吸了口烟,扯唇道:“当年拍我板砖的,是一个女孩子。”
“很好看的女孩子。”他又强调了一下。
傅竞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怎么,这一板砖拍到你心坎儿上了?”
傅竞帆不置可否。
“这么看,还真是。”傅竞泽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什么时候带过来给家里人瞧瞧?”
“还早着呢,还没搞定。”
傅竞泽有点讶异,“那你这一副成竹在胸的态度……你们现在什么进度啊?”
“初级。”傅竞帆隔了一会儿回答道。
他和随遇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感情中的初级选手。
甚至现在他更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状态,根本摸不准那女人略显抽象的心思。
“大哥,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你这榆木疙瘩真挺愁人。”傅竞帆试图将话题转移回傅竞泽身上。
“……”
“你才是真的清心寡欲,一心只有工作,简直毫无情趣,怪不得秦舒雯都看不上你呢。”
“……”
傅竞泽噎了噎,“你这小子,管好你自己,咱俩半斤八两。”
傅竞帆赶紧摆手,“快别这么说,我是半斤没错,你那边都上不了称,加油吧!”
他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然后踩着悠哉悠哉的步子转身回了房间、下楼、拎起外套随意往身上一搭,和刚好从偏厅走出来的母亲道别,“妈,我要回去陪我的一生挚爱了,先走一步哈。”
慕容看着小儿子高大的背影啐道,“我信了你的邪!”
她转头问从书房得意洋洋走出来的老伴:“你儿子说他回去陪他的一生挚爱去了,这话你信吗?”
傅定翱一脸错愕,“啊?我哪个儿子?”
慕容的话从牙缝挤出来,“这么不着调的话,还能出自你哪个儿子的口?!”
“喔,那臭小子的话你就应该左耳进右耳出,问这问题就显得你……”傅定翱紧急闭麦。
“显得我什么?”
“……”
谁能想到,在外威风凛凛的军区司令傅定翱,竟然是个妥妥的耙耳朵。
慕容一边收拾自家老伴儿一边隐隐担忧:这别不是傅家的家风吧?万一遗传下去……
不过她转念一想,老大和老二都不像。
尤其是老二,素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怎么会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该为未来儿媳妇担心才是啊。
傅竞帆一路飙车回到了墨琛公馆,车子一停就往随遇家钻。
他怕按门铃打扰随遇看书学习被diss,所以悄咪咪地自己输了密码进来,屋子里一片静寂黑暗,唯有书房隐隐有光亮透出来。
傅竞帆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做了下心理建设才打算去敲门,因为那书呆子学习的时候被打断,会有很大的“书卷气”。他之前领教过一次,感觉全身都被骂出了窟窿眼子。
不过担心大过一切,他怕随遇勤学苦想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别饿个好歹的。
要真挨顿骂就挨顿骂呗,又不少块肉。
傅竞帆大义凛然地走到书房门口,抬起手轻轻叩叩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尝试了一次还是没应答,于是小心翼翼地转了下门把手,轻轻推开门――
那书呆子趴在书桌上,银丝边眼镜架在脑袋上,睡着了这是!
傅竞帆放轻脚步走了过去,随遇的书桌上一向很乱,堆着各种专业书籍,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啃下来的。
所以连他都会感叹,医务工作者是真的不容易。
他的目光下移,却逐渐有点生气。
怎么就穿了这么一件单薄的T恤呢?傅竞帆小声碎碎念:“冻死你得了!”
下一瞬,他就脱下了自己的西装盖在随遇身上,主打一个嘴硬人暖。
这得是多累啊?累到睡得一点戒备心都没了,一个男人就这么登堂入室走到身边都没发现……
傅竞帆的眼神再一瞥,不远处的垃圾桶还有今天点的外卖――寿司。不用想了,晚饭肯定没吃。
量少不说,都现在这个时节了,冰凉的东西就这么往胃里搞,晚餐也不按时按点吃,可真是气死他了。
真想一巴掌把她给拍醒,严厉质问:“我就离开一天你就这么照顾自己的?”
但实际上是,傅竞帆轻轻地弯下身,唇刚贴在她耳边正准备提供叫醒服务呢,书呆子开始说起梦话了……
第81章 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会失去你呢
傅竞帆认真去听,她说的是:“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会失去你呢?”
语气里杂糅了诸多情绪:不解、惆怅、惋惜、以及伤心……
能让一向缺心少肝的随遇这么惦念的人,除了那个顾宴岑,还能有谁呢?
原来,她还是不死心啊。
傅竞帆直起身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看了一眼仍在睡梦中的她,然后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没出五分钟,随遇悠悠转醒,她狠狠抹了一把脸,脸上压出一道深深的书印。
怎么还睡着了呢?还做上梦了……
随遇梦到:
她这段时间发疯似的学习,就为能争取到院里这个宝贵的外训名额,结果天道不酬勤,她还是被人给莫名顶下去了,没有争取到。
得到结果的那一刹那,一股怅然若失感袭遍全身。
随遇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医生办公室,灯也关着,周遭一片黑暗。她喃喃自语:“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会失去你呢?”
……
真是个噩梦啊!
现实中肚子的咕噜作响让随遇回过神,她这才发现,椅子脚边掉落了一件墨色西装。
这不是傅竞帆的么?难道他来过了?
随遇快速重启大脑后起身去找他,结果整个屋子里毫无踪影。
突然出现,又莫名消失,他是夜礼服假面吗?
随遇想到,或许这男人良心大大的好,去给她买晚饭去了。
她那会儿学得太专注,忘记点外卖了,这会儿醒来超饿的。
随遇又慢悠悠地转回了书房,一边继续看书一边等着傅氏专属外卖送过来。
一头扎进书海里,随遇又开始模糊了时间,等肚子再度抗议的时候,她看了下表,都快十一点了。
她可真是快升仙了……
肚子里的极端饥饿感“嗖”地就拱起了心中一股无名火,随遇从一堆书本底下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六点多的时候傅竞帆就提醒过她要吃晚饭的……那时候他应该还在父母家吧?
但后来不是回来了么?怎么不想着投喂她~随遇带着“怨气”拨通了傅竞帆的电话――
那端响了好久,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一道极其淡漠的“喂”字撞击了一下她的耳膜。
随遇皱着眉问,“你是不是刚才来过我家?”
“没。”傅竞帆矢口否认。
因为不是“刚才”,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随遇拆穿他,“那你放我书房的西装是怎么回事儿?”
确切地说,应该是披在她身上的。
但她不能这么说,毕竟发现的时候都掉地上了,他肯定会讥讽她自作多情。
不过可别说这衣服不是他的,身上全都是他的“狗味儿”。
虽然是怪好闻的狗味儿。
傅竞帆回答得漫不经心,但在随遇听来语气有点贱贱的,“不想要,扔了。”
“……”
随遇服了他的已读乱回,但此刻重要的是她肚子空空如也,咕噜咕噜作响。
“傅竞帆,我饿了……”她的声音一下子就蔫了下去,甚至隐隐带了点撒娇意味。
傅竞帆的第一反应是,别想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凭什么拿捏他?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儿?”他的声音很冷。
这一句反问,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随遇立马清醒也暂时止饿了。
她的声音也陡然跟着转冷,“你说的对,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随遇挂了电话,内心的郁结之气迅速集结于胸腔,想喷火!
也有点委屈。
走之前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回家一趟回来就这么冷漠,难道是家里人催着他的联姻大计,让他对他们的关系有了重新的审视和思考?
她脑补明白了,或许傅竞帆是想对他们这段关系冷处理,然后就心照不宣地散了,明明可以坦白说出来好聚好散的啊,至于吗。
不过傅竞帆这个人随心所欲惯了,怎么做怎么处理都不奇怪。
行行行,好好好。
随遇气了好一会儿,最后自我心理疏导好了,又继续享受她的精神食粮。
看不进去,硬看。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门铃声,她扔下书,气冲冲但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开门――
哦,是机器人,来送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