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斑之
时间:2017-12-14 15:38:21

  ☆、第三百零四章 取名
 
  刘秀见孩子健康,也就松了口气,趁机把孩子给了岳母抱着,自己往里间去。
  产室污秽,可里间躺的是中宫皇后,又不是一般嫔妃。
  外间站着的两位公主又都和皇后亲厚,皆没有异议。
  又哪轮得着宫人们不许呢?
  当下略劝了劝,便都垂首让开了。
  里间血腥味浓的很,但刘秀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点血腥气算不得什么。
  只叫他更加心疼郭圣通,都说生孩子是把一只脚伸进鬼门关呢。
  幸好,幸好这回顺利的很。
  郭圣通出了一身汗,头发都黏到一块去了,正由宫人伺候着擦身。
  虽早了一个来月生,但她觉得挺好的。
  要是五月生,坐月子正赶上热时候。
  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她不得馊了?
  而且最叫人高兴的是,这次真没怎么太疼,就顺顺利利地生下来了。
  顺利的她觉得叫她再生两个也是敢的。
  当然,这种勇敢的想法只存活了一弹指的时间就叫她否决了——她摸到了肚子上软绵绵的肥肉。
  她当时就有些欲哭无泪:她才十八岁啊。
  都怪这胎怀的太顺利了,一次孕吐都没有,胃口好的不行。
  到后来连刘秀都怕孩子太重将来不好生,才给她控制了饮食。
  刘秀一脸喜滋滋地绕过屏风,打眼一瞧却见郭圣通苦着脸。
  这是哪不好了?
  他一皱眉头,吓的宫人们立时就心慌起来。
  好在郭圣通听着脚步声后,抬起脸来马上就笑了。
  “陛下——”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见她笑容并不见勉强,才松了口气。
  他坐到榻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宫人手中的帕子给她擦脸:“孩子见着了吗?”
  郭圣通点头,低声笑道:“像小猴子是不是?”
  刘秀虽也这么想,但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眉目清秀,好看极了。”
  她见他这么口不对心,便笑。
  他任凭她笑,等她不笑了方郑重道:“辛苦你了,桐儿。”
  这不过是句平常话,可也不知是不是刚生产完,她的情绪忽地翻腾起来,霎时间就红了眼眶。
  他也不管满屋子的人,就那么搂她入怀,哄孩子般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道:“我们回宫去吧,吃点东西后你好生睡一觉。”
  她趴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他避了出去,等着宫人们伺候着她更衣梳头后取了薄披风罩着她上了辇,一大伙人才往却非殿去。
  刘秀看着郭圣通用过饭,又在她睡熟后坐了足有一刻钟方才心满意足地出了殿来。
  外间热闹的很。
  岳母和大姐、小妹轮流抱孩子,个个都稀罕的不行,就是一岁多的刘然都在奶娘怀里好奇地伸着头看着。
  一见他出来,全都齐刷刷地望过来。
  岳母辈分最大,先笑道:“殿下睡了?”
  刘秀点头,还没来得及多说,刘疆回来了。
  刘疆一进殿中,就问:“我母后呢?我弟弟呢?”
  伯姬听着了心里好笑,故意逗他:“疆儿,你母后生的是妹妹。”
  刘疆不信,望向父皇,又望向外祖母,再望向大姑。
  见都点头,失望之色便有些掩盖不住:“妹妹也好,我给她摘花。”
  那样子活像是生个妹妹,叫他多委屈一样。
  刘旻好笑不已,也不逗他了:“是弟弟。”
  刘疆眼睛立时亮了:“真的吗?”
  刘秀点头。
  刘疆欢呼出声来。
  刘秀躬下身来叫他看襁褓之中的孩子,刘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弟弟,冲口而出了和刘疆一样的话:“弟弟好丑啊。”
  不等众人忍俊不禁,便又许诺般地道:“丑也没关系,丑——哥哥也带你玩。”
  这下阖殿都笑了。
  月子里不能同房,加之郭圣通爱干净,不能容忍自己满身味。
  因此刘秀到底被赶出去睡了,白日里和她说话也隔远些。
  他哭笑不得,两个孩子都给他生了,怎么还这么见外?
  嗯。
  就是见外。
  她摸着自己的脸振振有词:“我怎么也算是个美人吧,美人当然得有点形象。”
  他笑的不行:“好,好,好。”
  笑过后,又和她说起给孩子取名的事情:“桐儿觉得辅字如何?”
  辅?
  辅佐的辅吗?
  刘秀的希望太明显了,但也合郭圣通的心意。
  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为了兄弟又爱,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只能做个潇洒闲王。
  可这也是莫大福气不是?
  当皇帝不见得是美差。
  她也盼着她的孩子中能有活的自在的,当下笑着点头:“都依陛下。”
  于是,满月宴上二皇子正式得名“辅“,又封右翊公。
  天家孩子不立住都是不加封的,但刘秀回来后却仍嫌不够,和郭圣通说了掏心窝的话:“朕也就能给他这么多了,将来封王还是留给他哥哥吧。”
  一口气把全部的荣耀赐完了,往后刘疆登基后还怎么表达对弟弟的亲厚呢?
  他很有些没做够慈父的遗憾:“要是个公主就好了,怎么宠着都行。”
  说到女儿,郭圣通也起了惆怅心。
  前世她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始终没有女儿。
  大概真是命里无女吧。
  女孩子贴心,又可以给她打扮,她是真盼着有女儿。
  但没有又能怎么样呢?
  将来把儿媳当成女儿也是一样的。
  她笑了笑,连声催刘秀出去。
  出了月子,总算能痛痛快快洗澡洗头了。
  她足洗了快一个时辰才心满意足地用大毛巾裹着发出来。
  却见刘秀握着卷帛书心不在焉地坐在软榻下。
  她笑着上前坐到他身边,抽过他手中的书:“发什么呆呢?夜里辅儿吵着你了。”
  刘辅有些日夜颠倒,总是夜里活动。
  又是个急性子,一饿起来没立时吃着就扯开嗓子哭。
  他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桐儿,我有事和你说。”
  她提起心来。
  “怎么了?”
  “我后日就要走了,想叫你安安心心坐完月子便一直没跟你说。”
  原来南郡人秦丰据黎丘自称楚黎王,攻占十二个县,大有向洛阳进犯的势头。
  战将们都遣了出去,刘秀决意亲征。
  她愣了一下。
  这也实在太突然了吧。
  但很快她唇边又漫起笑来:“嗯,我知道了,你好好去吧。
  别担心家里,我会好好的,疆儿和辅儿也会好好的。”
  不舍吗?
  当然不舍。
  可也不能闹脾气不让他去啊。
  没有国,哪有家?
  刘秀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劝慰郭圣通,但没成想全用不上,心头的歉疚便更重了。
  “你两次生孩子,我都没能多陪陪你和孩子。
  这次去了,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她笑笑,那点最后的难过也淡去了,“你是去打仗,又不是去享福。”
  于是建武三年夏,帝率三万余人南击秦丰。
 
  ☆、第三百零五章 再纳?(两章)
 
  盛夏七月,闷热到了极点。
  暑气和晨光一起沁出来,热熏熏的扑人脸。
  等到正午时分,庭中花木早被晒的耷拉着了头。
  小黄门们吭哧吭哧地拎来水,一瓢又一瓢透着凉气的井水浇在地上,热气哗啦一声就往上冒。
  郭圣通怕热,还未满百天的刘辅就更怕热了。
  母子俩个便做了伴缩在却非殿里哪也不去,只有别人来瞧他们的道理。
  刘疆每常下了学回来,把热汗浇透了的衣裳换了,再去母亲殿里喝酸梅汤看弟弟时,不是外祖母在就是大姑或小姑在。
  大姑来,必定就带着刘然那个小屁孩。
  他离念书还早着,每日里就是玩,入了夏没几天就晒的黝黑黑。
  大姑和母后抱怨:“一会要下池塘里去掏鱼,一会又闹着要上树去抓知了,就差把方顶掀了……”
  听着脚步声一抬眼见着刘疆来了,忙笑着招他近前来:“热坏了吧?这么大热天还起早贪黑地念书,多少大孩子都坚持不下来呢。”
  太傅说身为太子吃这点苦是应该的,刘疆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可大姑每回进来都要夸他,他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就低下头,正对上刘然灵动的笑眼。
  他晒的真黑……
  再一笑,那刚长出的十几颗乳牙白的有些晃眼。
  他奶声奶气地喊他:“大哥哥……”
  刘疆应了一声,趁着母后和大姑说话偷偷拧了下他的脸,“等你再大点,我就带着你念书。”
  他的亲弟弟太小了,成天不是吃就是睡,还是指望表弟来的实际点。
  刘然还不知道念书是什么,只知道咯咯直笑。
  等大姑和刘然走后,刘疆趴在摇车旁边看熟睡的刘辅。
  真是神奇。
  明明刚生下来那么丑,现在却是一天比一天好看。
  他再也不用担心他会有个丑弟弟了。
  他喜滋滋地跑过去把这个发现和母后说了。
  郭圣通听了笑着告诉他:“小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长上几天长开了就好看了。”
  她摸摸他的脸:“你刚生出来的时候和弟弟一样,也是红通通皱巴巴的。”
  刘疆表示不接受:“那刘然呢?他刚生出——”
  话说到一半忽地愣住了。
  不对啊。
  母后肚子大了那么久才生下弟弟来,怎么不见大姑大肚子?
  而且好像他第一次见刘然时他就挺大了。
  他满心疑惑,刚欲开口就听见母后笑道:“他是正月生的,你大姑怕把他冻病多久没进宫来你忘了?“
  还真是这样。
  他的疑惑放下了一重,可母后不等他再问就柔声催促他:“饿了吧?快去洗个手,然后我们就用膳。”
  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刘疆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应了声是去了。
  用过晚膳后,刘疆悬着腕写大字,郭圣通歪在枕头上看医书。
  殿里静谧的彷若沉进了水里般。
  忽地刘辅醒了,郭圣通忙跳下榻去了侧殿。
  等喂饱了刘辅把他抱进来,刘疆也写完了大字。
  殿里虽有冰山,但郭圣通还是折腾出了身汗,叫人把窗户支起来:“一天中也就这会能透点凉风。”
  刘疆有些想笑,他母后实在是太怕热了。
  他趴在软榻上摸了下刘辅的脸:“你也这么怕热吗?”
  刘辅鼓着嘴笑。
  刘疆念书写字时,郭圣通不叫阿宝进来。
  小狗黏人爱撒娇,总爱叫人抱着逗着。
  这会刘疆写完字了,阿宝终于被周海放开,撒着欢跑进来。
  刘疆立马顾不得弟弟了,一把抱起阿宝来不住地用脸蹭它:“阿宝,阿宝……”
  阿宝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回应他。
  他叫人拿了带银铃铛的球来逗阿宝玩,一人一狗闹的满殿都热闹起来。
  刘辅受了冷落,立马撅起嘴来要哭。
  郭圣通忙笑着抱起他,拿手指头轻轻点了点他额头:“这么点就知道吃醋了。”
  他被母亲一逗,很快就露出笑脸来。
  没多时,便又沉沉睡去了。
  刘疆要早起念书,和阿宝疯够了也去洗漱睡下了。
  郭圣通在他榻边坐了好一会见他睡的香甜才走出来。
  孩子们既都睡了,她便也叫人服侍她洗漱卸妆。
  一切都妥当后,宫人们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羽年却留了下来。
  这是有话说?
  郭圣通便没往榻上去,而是坐到了软榻上。
  羽年上前往玉杯里添了点热水给她润喉,“殿下,婢子查着当年二公子一家并不是去了蜀中,而是去了长安……”
  郭圣通抬起手腕来,纯白绸衣垂下来,“长安?去长安做什么?”
  羽年摇头:“好像是二公子做生意叫人坑了,背了一身的债,匆匆忙忙地从真定跑了。
  估摸是想着天子脚下债主家不好太过分吧……”
  郭圣通立时火冒三丈。
  郭氏祖先千辛万苦攒下来的百万家财就叫二叔这么糟蹋完了?
  真是败家子!
  她抬起眼来:“再之后呢?”
  羽年:“再没踪影了,只怕不是叫债主寻着了,就是隐姓埋名躲起来了。”
  她原来以为查探二公子一家的下落容易的很,但殿下交代给她都多久了,到现在也还是没个准信,她脸上很有些过不去,又道:“殿下再给我些时日,一定查确实了。”
  郭圣通点头,“不用急,时日久远是不好查。”
  羽年便服侍着她上了榻,又给她落下了床帐才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殿里只留了一盏灯,再叫床帐挡住漫进来的都是微弱的光影。
  她缩在被里,又有了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的感觉。
  白日里歇午睡的久了,她有些睡不着。
  再把羽年的话一细想,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便愈发睡不着。
  二叔既去了长安,为什么母亲的人要回说他们去的是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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