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板心里发怵,但还是不松口,“里头脏兮兮,而且有点危险,您这种身份的就不要下去,直接到我们煤场看货就行。”
韩纵没再要求,不想让对方好不容易松下来的警惕性又涨起来。
杜老板告诉韩纵一个号码,还说:“韩老板要去的时候就打电话,会有专人、专车来接。”
啧啧,这成了合伙人,就连称呼都变了,一口一个老板。
“我今晚就过去看。”
杜老板却说不行,“我们都是预约制,您至少得提前两天跟我说,这样吧,咱们定在后天晚上。”
韩纵没耐心地啧了声,但还是勉强点点头。
对方又道:“韩老板,您还得先给我们定金。”
听到这话,他眉头一拧,暴脾气地骂了句:“还没看,就敢让我拿钱?你他妈真不怕得罪我?”
对方被震到,赶紧道歉,并且还解释道:“韩总,您理解一下我们好不,这煤场虽是正规的,但毕竟还是跟那个有点牵连……哎,你懂的……所以我们得保证过来看的都是自己人,您就先入一点点股嘛,定金也不多,就几万而已。”
他不悦时有种乖张的戾气,显得很不好惹。
“韩总,您别生气好不好,我慢慢解释,这些都是规矩……”
“规矩?”他冷冷的,“都是谁订的?”
杜老板只能抹了把手心的汗,“上头订的,我也没办法啊!”
“上头?”韩纵不屑地笑了,“我就在最高检察院,怎么,还有比我更‘上’的人?”他本来就锋芒逼人,做起这种高不可侵的傲慢样,可谓逼真到极点。
杜老板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俩,便凑到韩纵耳边,报了个名字。
韩纵听完后没有作声,只是摆弄手里的高脚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一笑,似轻蔑又似玩味。
他转眸看向杜老板,“行,我能理解。”
对方松了口气,一再点头哈腰,“谢谢韩检!”
“晚点把钱打给你。”
“好好好!不急,不急,您慢慢来,去煤场之前打给我就行。”
这笔“生意”谈好后,杜老板坐回去,一脸和气。旁边立刻有人给他倒酒,他端起来一口喝光,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韩纵知道,对面那七八个人都在暗暗盯着自己,总不能令他们失望,得把上位者贪图享乐的架势摆出来,于是一边喝酒抽烟,一边又开始调戏陈易澜,间或还对她动手动脚。
她一直配合着,虽然推拒、嗔怪,但那轻软的动作里更有一股欲迎还拒的暧昧意味。
——真是典型的色贪官和他的小情人。
宴会结束后,县领导看向韩纵的眼光都变了,不像一开始那么警觉,反而充满了赞许。
那位书记还在临别时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韩检您也知道,现在这经济行情下滑严重,以前光靠打渔,有的县都能脱贫致富,但现在要想有政绩,就得找出新的增长点,咱们总得想办法提高收入不是。法律法规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有些事情就不能不开放搞活,大家都不容易,相互理解,不要拆台对不对?”
好一个“相互”,韩纵心想。
他一直“表现得体”,不是跟那帮男人说说笑笑,就是搂着陈小蜜各种亲昵。等到坐电梯上了楼,他还把她直接拖到自己房间。
她怕屋里有摄像头,刚进去时还继续演了一会儿,软糯糯地叫他老板,“您还有什么吩咐?”
韩纵蔫坏,也不告诉她,只将双腿一架,“过来给我脱衣服。”
只是脱衣服而已,还好。她照办。结果给他拆领带的时候,看到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再抬眸一看,他那眼神让她意识到了。
她太过敏捷地后退,他没能及时抓住,总不能一个饿虎扑食压过去。平常倒可以扑,但今晚他喝多了酒,浑身像是酥了骨头,懒洋洋的也不太想动。为了留住她,他开始跟她谈工作。
“你现在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我觉得就如我们想的那样,所有情况都一目了然,但最大的难点在于找证据。”
“那你会想什么办法呢?”
他并不是真心感兴趣,只是想哄她聊天,他早有自己一套思路和方法,犯不着要靠别人,但她却很认真地回答了。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从那三个受伤的矿工下手,他们是最了解的内`幕的,而且又不在贿赂输送的链条里。他们理应跟我们站一边,但事故发生后肯定收了上边的好处,瞬间也变成了利益既得者。我应该会采用心理战术……”
韩纵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过来坐着说。”
她就去了。
小羔羊终于再次落入狮子的捕猎范围。
☆、孟浪男主
23
他就像古时候的昏君,一高兴把人唤到自己跟前,说是谈正事,其实只在欣赏对方色相。
“这种情况我见过不少,利用巨额的‘好处费’、‘赔偿费’,软性胁迫受害者守口如瓶。受害者把这件事说出来,对她们本身不利,比如性侵一类的,但不说却能得到适量补偿,所以大部分都会选择让步妥协。但其实这时候受害者心理极其脆弱,从她们这方来攻克,反而还轻松一些。”
她看韩纵慵倦的脸色和飘忽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倾听,全是在打那些七七八八的主意,但还是平和地将自己的话说完。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你现在对心理学也开始研究?”
“做纪委的必须要懂心理学。”
“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她发现他的眼神变得热辣,一准又是想调戏自己,“心理学不是读心术。”
他抬手卸掉领带,顺势解开三颗纽扣,还燥热难耐似的将衣襟扯了扯,露出一小片结实的男性胸膛。他有着十多年的锻炼经历,身材当然是没话说,胸肌线条很漂亮,尽管只显一部分。
这明显是性诱惑的展示,赤`裸裸的。
随着他做出这个动作,男性荷尔蒙简直四溢,里头的氛围开始微妙地改变,变得暧昧湿热。
陈易澜何其敏锐,立刻就起身想走。
他眼疾手快地捞住她腕子,“为了让外人更信咱俩的‘不正当关系’,你今晚就在我这睡。”
“太假了,”她一边说一边推开他,“再淫`乱的领导,也不会肆无忌惮到第一晚就开始乱搞,这样倒显得刻意,更让人怀疑。”
韩纵听完后笑了笑,“还挺有道理。”
私下里相处,他浑身的气场仿佛比在公众场合时还要强烈,压得她浑身不自在。把腕子挣出来,她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他却从背后抱住她,那样突然,力道还没轻没重地猛。她吓了一跳,以为他下一刻要把自己直接扔到床上去。还好还好,他只是很用力地扣着,并没有过分的举动。
他用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低沉暧昧地问:“那你的意思是说,再过几天就可以?”
“我没说。”
他仗着酒意,恣睢轻浮,“淫`乱的领导……”一边低喃一边笑,“我还真乐意体验一回。”
他用嘴唇摩挲她耳朵,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耳廓上传来令人发麻的湿热感,合着男人的酒气和烟味,直痒的她“嘶”了声,手忙脚乱地避开。
如此嬉闹一番,感受了她耳垂的莹润细滑,搂过了她纤细柔韧的腰肢,小臂还蹭过她的胸,无底洞般的欲望终于得到了少许满足,他这才主动松开她。
她走了,房里只剩他一个。
他手心里攥着一小袋药,毋庸置疑,在刚刚的拉扯中,她留下的。
那是专门给他备的解酒药,他知道,所以嘴角一点点弯了起来。
陈易澜真是几十年如一日,有些习惯怎么都不会改变。不论什么时候,就算她自己不高兴、不舒服,但也还是会照顾到别人,而且这些温暖的小习惯只对他一个人,其他男人可享受不到。
或许这也不能代表什么爱情,但绝对是他跟她一起长大而养成的默契和贴心。
她说韩纵哥哥,你鞋带散了,他无动于衷,她就伸手帮他弄好,于是这个习惯一直保留。
他经常把钥匙弄丢,搞得没法回寝室,她就配两把放自己这保管,这个习惯也一直保留。
有一次他喝多了,整个人疯疯癫癫,回去后又吐得厉害,在那之后她就随身带解酒药。
太多太多……
有时候,他都会想,陈易澜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你未来的老公怎么会允许你跟一个男人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你能改掉这些习惯吗?你不能。
他毫不怀疑,就算刚刚蛮横地撕开她衣服,把她挑`逗得更加慌乱,她也还是会给自己留着药。
怎么说呢,他就是有恃无恐。
但凡在工作上,她跟他相处更自然,但到了私下里,她反而变得紧绷。
他当然发现,而且很早就发现。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导致,但没有办法克服。难道他还能不喜欢她,对她没欲望?
既然这样进退维谷,那与其别扭地卡在这里,还不如冒死进一步。如果没进成功,现状或许会变坏,可他跟她还能坏到哪去?最坏的情况,她好几天不理自己,那认真哄一哄不就行了?反正他知道,她就是好,就是不会对自己狠心。
十分钟后,房间里她残留的余温都散尽,他的思绪也慢慢转到工作上。
这时,他脸上的神情就变了,慢慢恢复那种最常见的清醒、锐利。方才的孟浪全都消失殆尽,尊贵的眉宇淡淡的,全是一个检察官该有的从容。
他把领带夹小心翼翼地卸了下来,然后装进行李箱的隐蔽夹层,再落锁。
但光口供还完全不够,必须得有实锤才行,不然翻供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而这最关键的实际证据,就是必须搞清楚地下煤矿到底在哪。很可惜,今晚没能一口气挖出来,那帮人很聪明,并不会轻易上钩。
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一口,幽微的火光在指间闪闪烁烁。
他垂眸盯着,眼神也明明暗暗。
杜老板在饭桌上吐出来的人名,此刻还在他耳边回响。
检察官至少有两部手机,一部作为公用,要取证,所以任何短信、通话、操作等等都会被详细记录。他拿出这部手机,开始在上面操作,先给杜老板的账户划了三万块钱。
然后,关于那个人名,他也可以从这部手机上发给同事,但想了想,还是算掉。
换私人手机,跟那边的人吩咐,“明天一早,你就去见他,先套话,如果他表现得不知情,监视起来;如果他心虚,就先扣他48小时,交给审讯去逼。”
逼问,某种程度上属于动用私刑的范畴,明面上不能有,但狠手段达到目的有时候就是快,他们不会完全摒弃,尤其像他这种办事风格大胆到有点可怕的男人。
☆、有事业心的女人
24
出发前韩纵对她说,“你这回没有任务,随便看看就行,累了就回来歇着。”
她点头,但心里却完全不认同。
那天上午,他们在所谓的酒窖负责人的带领下,仔细察看了事故现场。第一现场肯定没了,只剩下修缮后的偌大地窖。正如他们所说,里头是白酒研发中心,足足地下三层,垂直高度至少有十米。
她在过来之前就恶补了足够的资料,知道挖煤的最佳深度要在五到二十五米之间,小于五米太浅,表层土壤矿含量不够丰富;但太深也不行,会有巨大的坍塌风险,而且深挖的成本较高,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利润未必增加有时候反而下降。所以任何正规的机构和组织,都会基于人性角度考虑,宁可丢掉那点缩减的利润也要保护矿工安全。
但如果是私开的黑矿,那就未必把矿工当人来用。他们只是一个工具,活的而已。
她的专业素养丝毫不输给身为工程师的郑洋,知道要想挖到如此深度的地下,必须拿到上面的红头批文才能进行。酒窖负责人知道她要查这些基本的法律文件,所以全都带了过来,在男助理挎着的那个公文包里。
她跟郑洋一起核查那些文件,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个白酒地窖已经真实到不可思议,每一份该有的批文都不缺,还是个国家级的扶贫项目,所以也有很多政策和税收优惠。
幕后黑手真是两头吃,一面从那些讨生计的矿工身上剜肉,一面变相从国家国库里揩油。
陈易澜对那个助理说:“麻烦你把这些文件都复印一份,我们要带回去跟相关管理局核对。”
男助理冲她一笑,“好的澜姐,我今晚就送到你房间。”
她一听却摆手:“你不要晚上过来,我睡得早。”
助理没料她拒绝得如此直接,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笑着,“那我明天一早行吗?”
白酒地窖掩饰得太完美,物证文证皆在,除非能立刻把私矿所在地找到,否则再查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可这种私矿都藏得十分隐蔽,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她开始在脑海里琢磨解决方案。
他们无人说话,却分外有默契,兵分两路,韩纵跟裴衡寻了个借口先行出去,将工作人员甩掉后,开始暗地里走访。
陈易澜跟郑洋则继续留在研发中心,同男助理和女主任一起,一边聊天一边考察。
“贵司的领导应该跟上头官员关系不错?我看这些文书都是很快就批下来,没点人脉还是不行?”
帅气的男助理一脸懵懂,“澜姐,我才刚进来,这些人情世故的弯绕我也不太懂。”
陈易澜看了看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两个月以前。”
她了然,“原来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愉悦地笑了,“澜姐还挺会看人。”
“为什么回来?”她问。
他耸耸肩,“这里提供的工资不低,跟我在大城市也没隔多少。而且我妈也需要我照顾,我不想离她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