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重生)——枕十
时间:2017-10-10 17:24:37

  说实话,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敌人的后招,因为淑仪公主完全没立场对付谢长歌。莫说是因为皇后与她生母孙淑妃不对付或是太子与赵王党派之争的缘故——淑仪是出了名的远离权利中心之人,她与孙淑妃更是母女感情淡薄。
  以淑仪的性子,一直等谢长歌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贺氏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位淑仪公主。她也打心眼里希望淑仪与谢长歌被掳一事无关,毕竟淑仪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与她作对,谢长歌怕是讨不了好。
  过了一段时间,谢训火急火燎地回来了,见到淑仪后愣了。
  淑仪喝着茶问道:“大老爷怎么就回来了?”
  谢训也知道事关女儿名声,不能让公主知道谢长歌被掳一事,便借口道:“今日有点不舒服,故请了假回来。”
  淑仪关心地问道:“大老爷什么地方不舒服?可看了大夫?”
  擦擦额头的汗谢训陪笑道:“谢公主关心,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看了大夫,开了药。”
  “哦。那就好。”淑仪继续喝着茶,不再说话。
  谢训看向贺氏,以眼神问她淑仪怎么会来,贺氏回了个无奈的眼神。
  就在贺氏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让淑仪离开,承恩堂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老国公倒下了。
  谢训大吃一惊,几乎端不住手里的茶盅,而贺氏摇摇欲坠,扶住桌子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是她乱了方寸,谢长歌失踪,她派了谢府一半的下人去找,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老爷子又不是昏聩之人,怎么会不知道!
  贺氏心里懊悔万分,只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老爷子千万不要有事!她勉强对淑仪说道:“淑仪公主……”
  淑仪挥挥手:“本宫知道,本宫心里也焦急难耐,就与你一同去探望老国公。”
  说着,比贺氏先一步迈出荣安堂。
  谢训和贺氏心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承恩堂,谈桂迎了上来,看见淑仪表情不由得一滞:“淑仪公主……”
  淑仪颔首:“不必多礼。大夫请了吗?老国公身体怎么样了?”
  谈桂这才回过神来:“请了,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多加休息。”
  “那就好。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呢?”
  谈桂抹着汗,做了个手势:“公主这边请。”
  淑仪知道谢训和贺氏需要和大夫交流老国公的病情,她一个外人在场,有诸多不便,便跟谈桂一起去了偏房。
  谢训和贺氏急忙走进承恩堂,大夫还在里面,贺氏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
  大夫说道:“呃,其实……”
  “我没事,好得很。”床上的人突然开口。
  贺氏吓了一跳,看过去,顿时哭笑不得:老爷子精神矍铄地冲她眨眨眼。
  看样子老爷子是装病了,贺氏却大大松了一口气,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另一方面,她也衷心高兴,这一回是比上次落水更严重的事情,然而老爷子并没有真的昏倒,看来老爷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康健。
  真好。
  老爷子拍了拍床头,说道:“玉娘被人掳走了这么大的事你也要瞒着我!”
  贺氏低首道:“儿媳知错。”
  谢训为妻子说话:“爹,阿芙也是担心您的身体,怕这件事刺激到你。”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但是玉娘也是我的孙女,多个人帮忙也是好的。你别看我如今老胳膊老腿的,真要比起来不一定输给那些年轻人!”
  贺氏忙道:“儿媳已经派人去找了,老爷子您就安心等消息吧。”
  “怎么可能安心得了?那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盯着的人呢!”老爷子往偏房一指,“我听说淑仪来了,就觉得大事不妙。你说,在玉娘被掳的关口,她前来找玉娘,是不是想把这件事捅出去啊?”要真是被捅出去了,玉娘的名声也就完了。
  “儿媳也不知道。”贺氏皱眉,“儿媳瞧着淑仪公主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也许只是凑巧吧?”
  老爷子眼睛瞪大:“什么凑巧?我觉得就是存心的!我本想着装装病,她知趣一点就该告辞了,却像个牛皮糖一般甩不掉,这就有点别有用心了。”
  贺氏叹气,她也头疼得紧。
  贺氏来到偏房找淑仪公主,淑仪见她到了,放下手中的茶:“如何?”
  “多谢公主关心,老爷子无碍。”贺氏脸色不太好,“眼看天快要黑了,公主不如留下来一起用膳?”贺氏的话其实也是一种提醒,天快黑了,公主您也该回去了。
  淑仪仿佛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笑道:“夫人不嫌我这个不速之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贺氏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回荣安堂的路上,三人碰上了谢长怜。
  “见过淑仪公主,见过父亲母亲。咦,怎么没看见姐姐呢?”谢长怜笑吟吟说道。
  贺氏淡淡说道:“她和别人约了出门去,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都这么晚了,母亲难道就不担心姐姐的安危吗?”谢长怜蹙眉,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和谢长歌的感情有多深厚。
  “玉娘和忠勇侯少夫人一同去了,若是有事的话,忠勇侯府会派人告诉我们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谢长怜不依不饶:“母亲,如今天色这么晚,我心中实在担心姐姐会在外边遇上什么危险,虽说这样想不好但是咱们总要做租打算,要真出事可就来不及了!不如咱们派家丁出去寻寻吧。”
  “丽娘,你母亲一切自有安排,你无需多言!”谢训皱眉,呵斥道。
  贺氏耐心已经告罄:“谢长怜,这里有你置喙的余地?”
  谢长怜委屈地说:“我也只是关心姐姐。再说,淑仪公主在此,也能帮上忙啊……”
  从谢长怜出现,淑仪就一直默默不说话看戏,被提及了才说道:“哦,这么晚了,是该去找找了,若是人手不够,我回去叫上公主府的侍卫下人一起帮忙。”
  “对啊,我们秋荷居也能派出人手……”
  正在这时,贺氏远远地看见一道身影朝这边跑来。那是她的大丫鬟莲漪。会是什么事呢?贺氏的心一瞬间高高提起,有些期盼,又有些害怕。
  “夫人,小姐回来了!”莲漪一直在荣安堂等着,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找到贺氏禀告。
  贺氏在心里默念: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她决定了,赶明儿就去佛寺诚恳拜佛捐一大笔香火钱,再吃斋茹素一个月。
  贺氏此刻倒是不慌不忙了,轻笑道:“丽娘,多谢你的好意,幸好玉娘没事,想必你也很高兴吧?”
  谢长怜笑道:“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是我杞人忧天了。”
  贺氏一直注意着谢长怜的表情,没有错过她最开始听到消息是表情有一瞬间扭曲,贺氏心里警铃大作。她有一种直觉,此事和谢长怜肯定脱不了干系。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查,不急于一时。
  “也到了晚膳的时辰,丽娘可用过了,不如到荣安堂一起吧?”
  “不必了,多谢母亲好意。”谢长怜摇摇头,“我还有事,就不耽误母亲了。”
  淑仪一路上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贺氏在思索,她应该真的就是凑巧吧……
  回到荣安堂,谢长歌和张霏迎了出来,谢长歌扑到贺氏怀里,含糊地喊了一声:“娘。”
  贺氏注意到谢长歌此时穿的衣裳和出门时不同,心陡然一紧。
  谢训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不过半晌,谢长歌抽身回来,朝谢训喊了声爹,对淑仪行礼:“见过淑仪公主。”
  “谢小姐怎么回来这么晚?”
  谢长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和阿衿逛了东市,那里珍奇古玩可多了,满目琳琅,我和阿衿一时忘了时间,叫母亲和公主担心了,该打。”
  淑仪淡淡道:“下次记得派个跑腿的回来通知一声。不然他们也会着急的。”
  “是。谨遵公主教诲。”
  菜很快就上来了,八宝酥鸭、姜汁鱼片、烟熏鹿、肉宫廷小黄瓜、明珠豆腐……还有碧梗粥,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谢长歌今日受了极大的惊吓,没什么胃口,粥喝了一大碗。贺氏素来眼尖,谢长歌搅拌的时候看见她手腕上被掩饰了一番的伤痕,心下又怒又痛。
  吃过饭后,淑仪和贺氏有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告辞,贺氏想送她,淑仪说道:“谢夫人还请留步,不本宫和谢三小姐相谈甚欢,让三小姐送送我吧。”她转过头,笑道,“三小姐,有劳了。”
  外面夜风萧瑟,吹动一地落叶,一轮弯月惨白高悬,半掩于乌云之后,秋意浸人,渗入皮肤向骨子里攀爬。
  淑仪大步迈着,鲜红的披风在她身后飘飞,哗哗作响。
  谢长歌本以为淑仪公主叫她陪同,是有什么话要讲,结果走到谢府门口淑仪仍未发一言。
  谢长歌将淑仪送上轿子,淑仪终于开口了:“三小姐,我欠你一回,淑仪日后必将补偿。”
  轿子慢悠悠地走了。谢长歌站在原地,皱起眉头。
  淑仪公主这是承认她与这件事有关了?
☆、私语
  谢长歌回到荣安堂,和张霏一起往风和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张霏东张西望,紧张不已,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倒比谢长歌看起来更像是受害人。本来谢长歌已经不紧张了,看张霏的样子,袖子还被张霏紧紧抓住,不由得也浑身紧绷起来。
  好不容易走回风和苑,张霏探头探脑,观察屋并没有什么异常,拉着谢长歌进去 ,然后猛地关上门。
  谢长歌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霏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问道:“现在安全了吧?”
  谢长歌点头,张霏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嗷的一声扑到床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的魂都快吓没了,今天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谢长歌躺在她旁边,以手支额,道:“你怎么比我反应还大啊?相比之下,我觉得我真的很淡定。”
  “要是你真的遭遇不测了,你爹你娘,你祖父,你太子妃姐姐,还有你那个相好,不把我生吞活剥了才怪。”张霏翻了个白眼,又兴致勃勃地凑上来,“哎哎哎,说说你和齐王殿下的故事呗!你们是怎么看对眼的?”
  谢长歌打开她的手:“别闹!”然后捡几个重要的故事说了。皇宫送手炉、飞燕阁相救、搭救谢长栩、佛寺相助、恐吓周梦鹤……
  边说边想,原来她和他之间也有这么多故事了。
  “你把堂堂齐王殿下认成小太监了?谢长歌你眼神可真行。不过当时殿下他为什么会在外面?还穿得那么薄?”张霏一拍手,恍然大悟:“是不是他一开始就打你的主意,用苦肉计来接近你?”
  “……”谢长歌无奈,“你想得太多了。后来我问过他,原因很简单:那天他被太子灌醉了,发了酒疯。”
  张霏笑道:“哎呦,冷面阎王发酒疯?想到那个场景我就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好玩的事我不能亲眼看见,真是生平一大憾事。”
  又道:“哼,谢长歌!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早点告诉我!一直瞒着我!枉我最近一直在为你的亲事考虑!你知道吗,我还让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适龄的男子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着,趴到谢长歌身上,挠她痒痒,只挠得谢长歌连连讨饶。
  疯了好一阵子,天色实在晚了,忠勇侯府派了下人来接他们少夫人回府去。谢长歌打趣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才一天不见,就舍不得了,巴巴的盼着你回去呢。”
  在谢长歌戏谑的目光里,张霏半是甜蜜半是羞涩地登上了轿子。
  送走了张霏,谢长歌又返回荣安堂。
  贺氏在等着她,谢长歌毫不隐瞒地把事情的经过说给贺氏听。
  贺氏一直提心吊胆,就是听到莲漪说小姐回来了仍是忧心忡忡,如今听谢长歌说完,才真正地把心放回肚子里。
  女儿并没有受到什么实际的伤害,真好。
  “那幕后黑手你可有头绪?”贺氏问道。
  谢长歌摇摇头:“我实在不清楚会和谁有深仇大恨。就算是有仇的也没那个能力。嗯,其实胡诗娴嫌疑最大,但是我感觉她不像我会这么做的人,而且,她和淑仪公主也没什么联系——方才淑仪公主已经承认与此事有关了。”
  贺氏眉一挑:“果真?咱们与淑仪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来对付我?”想了想道,“我会派人去盯着,找出她最近和哪些人有过来往。”
  “我也只能寄希望于齐王殿下了,但愿他能从那名死士嘴里套出话来。”
  贺氏道:“这次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谢长歌脸偷偷红了,贺氏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他这次为了你,把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想必已经是皇帝的眼中钉了。牺牲至此,你若是敢负他,莫说他,便是为娘也不依的。”
  谢长歌脸都快埋到膝盖里去了。娘说这些……什么负不负的呀……真是……
  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小如蚊蚋:“娘您放心,我必不负他……”
  贺氏慈祥地笑了:“娘把你交给他,很放心。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怎么说服皇帝同意你们俩的婚事?”
  谢长歌也知道自己和安重元的婚事想要得到皇帝的同意不容易,说道:“娘,这个我会和阿元讨论的,不劳烦您了。您安心等着好消息吧。”
  贺氏道:“说得也是,你们都是有主意的,我也不瞎掺和了,再说这种事让男人去想破脑袋吧,咱们玉娘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准备做新娘就好了。娘也就安心等着抱孙子。”
  谢长歌这次恨不得把脸埋到土里去。她刚刚松了一点口风,娘就想得这么长远了,连抱孙子都出来了。
  贺氏瞧女儿坐立不安羞中含喜的模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她咽下那种难言的感觉,说道:“好了,娘不打趣你了,咱们继续说正事。正所谓危难见真章,你身边的清砚叫我好一番惊讶。那丫头临危不乱,考虑周全,在你出事之后迅速反应,还想到敌人恐怕会有后招——亏得她提醒,不然我难免也乱了阵脚。”
  谢长歌道:“我知道,我一直很重用她,稳妥、细心、聪慧、忠心耿耿,她是我身边最靠得住的人。”至于潋墨,她也很忠心,会武功能保护她,只是终究有时候智取要强于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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