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何宁?”
任诀眸光一闪,没作答。
“你说三少会对何宁动粗吗?”
任诀叹口气,“等你能和三少奶奶匹敌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这一生不曾亏欠过人,除了何宁,是他害了她,他很抱歉,可是他心不由己。
任诀走后,何宁也发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一巴掌就让自己没了南北。
是她内心无法接受,纪清和对她冷漠过,可她并不觉得受伤,可是这一巴掌打在云平的脸上,疼得却是何宁的心。
他从来没动过何宁,无论何宁多么任性,好歹是他的老婆,好歹还有何家做后盾,他自然不会动手。
可云平是什么,只是一个佣人,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不会有人想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痛。
☆、第三十章
一巴掌的痛可能转瞬即逝,但心里的痛永远都不会退去。
被云平的父亲打,是无可奈何,是还占用人家女儿的身体的债。可纪清和有什么资格打她呢?她用何宁的名号做了什么与他何干呢?凭什么只有他可以打着关心何宁的旗号做那些龌蹉的事?
何宁变得沉默了,除了照顾糯糯,就不参与其他的事情了。
糯糯很敏感的察觉爸爸和姐姐间的气氛,她很难过,她想让姐姐和爸爸好好说话,可看爸爸黑着脸也不敢说话了。
要过年了,何宁带着糯糯去商场买新衣服。不用看爸爸的脸色,糯糯很开心,拿着何宁给她买的糖葫芦一路蹦蹦跳跳,何宁看她高兴,自己也高兴。
只是,高兴中又有些不安。
傍晚,她一手牵着糯糯,一手提着新衣服,迈进宁园的大厅。
忽的,她手上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糯糯好奇的看着她,“姐姐,你怎么了?”
客厅很多人,何宁却看不清谁是谁,脑中一团乱。
有一个人过来,扑到她怀里,哭道,“阿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很久。”
又有一个人跑过来,拉着何宁的手,很热情,一个劲的喊着‘平平’。
何宁身体被他们左右摇晃拉拽着,然后清醒过来,她拉着燕子,“你们怎么来了?”
林妈看到云平的家人来了,很高兴,三少对云平不一般,趁着人家父母在说不定就成了。她以为云平高兴傻了,正想说什么,却没想到,一个男人冲到云平身边,拉着云平的头发,又打又踹,还大骂不止。
“你个贱人!臭□□!早知道就该打死你,打断你的腿!我让你跑!跑啊!怎么不跑?我打死你!”
林妈吓到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云平淡漠的眼睛,分明告诉她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情,好像已经无数次经历这种事情。她不禁将目光放到楼君怡身上,人是楼小姐带来的,她就想为什么会这么好心,果然事情不简单。
燕子护在何宁面前,“别打了,不要打,爸,这不是咱家!别打了!”
男人这才想到什么,松开何宁,带着谄媚的笑容,看着正坐在沙发上的纪清和和楼君怡,“我这丫头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放心,我会收拾她。”
纪清和目睹到刚才的一幕,心不由得抽痛,他想上去将那个男人狠打一顿,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看着手上的婚戒,犹豫了,他不能让宁儿难过,他也希望从此云平离开他的视线,不要再继续放任自己。
他要狠下心,不要云平越来越靠近他,让他不由自主的为她一次次破例。
楼君怡确实没想到云平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她有一秒的同情,但很快就消失了,反而觉得很痛快,云平利用何宁捉弄她,这笔账必须好好算。她看着云父,“云先生,您这是做什么,我找你们来是因为我和云平投缘,想着过年了,让你们一家人聚一聚。”
糯糯从惊吓中回神,看着何宁,哭了出来,扑到何宁怀里,抱着何宁不撒手。
何宁笑着摸摸她的头,“乖,我没事,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她转头,看着林妈,眼里哀求着,“林妈,糯糯今天玩累了,你带她上楼洗漱一下。”
林妈对于何宁的吩咐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带着糯糯,强抱着上楼了。
何宁听到糯糯的哭声远了,没有后顾之忧了,安下心来,走到客厅,她看着纪清和,无所畏惧道,“纪清和,你食言了,你违背了你的承诺,你够狠,你摧毁了我所有的幻想。你是我见过最垃圾的男人。”
纪清和沉默不语,他甚至不敢看何宁,他知道此刻的云平眼里都是恨意。
何宁看着楼君怡,“谢谢楼小姐让我们一家团聚了,谢谢您。”
楼君怡笑靥如花,“云平,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找你找得好苦,我实在不忍心。”
云父陪着笑,“谢谢楼小姐,谢谢。”
“不客气。”
“平平,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要我?”
何宁看着跑过来拉着她手的傻小子,扬着笑容,“因为我不喜欢你,因为你傻,因为你蠢,这个理由够吗?”
云庭呆了,哭了出来。
他的父母忙好一顿安慰他,他反而看着他的父母,“爸妈,平平讨厌我,她不喜欢我。”
他的父亲冷哼一声,“不喜欢也是你媳妇,这次咱就把她带回去,把她绑起来,不让她跑了。”
云庭笑了,“真的吗?平平以后都能和我玩了吗?”
他母亲点点头,“可以,她是你的人了,不和你一起能和谁在一块!”
燕子拉着何宁的手,“阿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何宁看着那个只顾着低头看孩子的母亲,笑了,拉着孩子的小手,“弟弟还是妹妹?”
云母抬头冲她一笑,没说话。
燕子道,“是弟弟。”
何宁点点头,是男孩就好。
云父看着云庭的父母,“云平已经找到了,你们可以带走了,以后别找我家麻烦。”
云庭父母看着若无其事的何宁,吩咐道,“云平,你收拾一下,明天咱们就回贵州。”
何宁没答他,云父立马拽过何宁,他正想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忽然儿子哭了,儿子是他的命根子,他立刻去看妻子怀里的儿子。
何宁慢慢抬起头,“回贵州?好啊。只要我死了,你们拖哪去都行。”
“你!”
“我和你们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走?说我是云庭的老婆,可以,那拿出证据啊,有结婚证吗?真是笑话,我今年不满二十岁,怎么可能结婚?”
云庭的母亲急了,“云平,你怎么能瞎说呢!你爸都收我们的聘金了,你和云庭都拜堂了,怎么能不作数!”
“我是说有没有结婚证?有,我就和你们回去。”
“你……你……你明明和我们云庭睡觉了,怎么能翻脸不认账呢!”
何宁冷笑,“收你们钱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认账?”
云庭的母亲耍泼皮性子,“我告诉你,你不走,我们也就赖在这不走了!”
何宁笑了,“好啊,你们就住在这,这房子大,很舒服,还有佣人伺候,别走了,回去干吗?”她看着纪清和,“三少,人不是我找来的,要杀要剐你看着办。我只想告诉你,对于一个绝望的人而言,什么父母什么亲情都是狗屁!你就是当着我的面杀了他们,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相反地,我可感激你了!”她拉开燕子的手,“就当我死了,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们什么都捞不到。”
“你个不孝女,我……”
何宁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所谓的父亲,反问他,“要打我吗?好啊,我恳求你打死我,打不死我,我保证死的是你们!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又是什么人,这屋子的冤魂多了你们,反而热闹了。”看着呆愣的云父,笑了笑,“我困了,上楼睡觉,你们爱怎样就怎样,要死也快点。”
燕子看着何宁离开,眼泪扑扑往下掉,阿姐真的不管她和阿妈了吗?
客厅安静了,纪清和看着这场闹剧,冷冷道,“这是我家,各位请出去。”
楼君怡没想到何宁将了她一军,她看着纪清和,“清和,我只是希望云平和家人团聚,我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纪清和斜眼看她,“那这和我有关系?这是我的地盘,我有必要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出入这?”
楼君怡脸色苍白,“清和,我……”
“谁带来的人,谁带走!”他站起来,看着一旁的任诀,抬脚用力踹过去。
任诀胸口一疼,整个人倒在地上。
“我不在,轮到你做主了?”
“三少,我……”
“马上将客厅的东西全收拾了,明天让家具公司送一套全新的过来。”
任诀忍着疼痛,点点头,“是,三少。”
纪清和走后,任诀站起来,叹口气,让保镖和佣人过来,将沙发茶几地毯盆栽全收了。
楼君怡看着站成一排战战兢兢的云家人,气得咬牙切齿。
最后只能打电话,连夜送这些人去旅馆。
任诀看楼君怡怒气难消,无奈道,“我提醒过你,不要这么急,你非不听。”
楼君怡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不抓紧云平就要骑在我头上了!”
“你、你就非跟三少?”
楼君怡觉得可笑,“不跟他难不成要跟你?别笑死人了!你和他能比吗?你不过是纪清和身边的一条狗!要是清和知道何宁的死你也有份,你猜他还会不会把你当好兄弟?”
任诀脸煞白,一下子无言以对了。
☆、第三十一章
何宁洗了澡,睡了一觉,一夜无梦,安稳得很。
早上有人在拍门,何宁笑了,打开门,一把抓过门边的小家伙,扔上床。
糯糯一等何宁爬上床就紧紧抱着何宁,“姐姐最讨厌!”
何宁摸着她的小脑袋,“怎么讨厌了?”
她拉起何宁的手,看着手腕上的淤青,亲了亲,“姐姐不疼。”
何宁心酸极了,抱住糯糯,“糯糯,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的安慰。”
糯糯不解,她小手轻轻拍了拍何宁肩膀,“姐姐不难过,糯糯长大了保护你。”
“好,我等着。”
“姐姐,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何宁拉开她,亲了她的额头,“这是大人的事,糯糯还小,等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糯糯点点头,过了会很忧伤道,“爸爸太坏了,他都不救姐姐。”
何宁揉着她的头,解释道,“因为那是姐姐的爸爸,你爸爸没有资格管,不能怪他,就像糯糯犯错了,爸爸可以说,别人不能说,知道吗?”
糯糯似懂非懂,“姐姐的爸爸是坏蛋!”
何宁笑了,“恩,没错,是大坏蛋!”
“姐姐,我要穿新衣服。”
“啊?那新年穿什么?”
“我就要,我去拿,你给我穿上。”
说完爬下床,咚咚咚跑出去了,在门口遇到纪清和连爸爸都没喊。
何宁跟着糯糯爬起来,准备去糯糯的房间,走到门口,看到不速之客,敛了笑意,“三少——”
纪清和看着她手臂脸上的淤青,想了一会,“你不怪我?”
何宁抬头看着他,反问道,“骗小孩的话,三少也信?”
她侧过身去了糯糯的房间,看糯糯在那边找衣服,忙过去帮忙,纪清和看着手上化瘀的药膏,摇摇头,还是走了。
他不该起心思的,不能。
吃早餐的时候,何宁教糯糯用筷子,糯糯很不习惯,囔着要用勺子,何宁拍了她的小手,“不行——”
糯糯看着对面的纪清和,想求助,看纪清和不管她,只能继续笨拙的和筷子作斗争。
楼君怡揶揄道,“云平,你这是不是太严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母呢!”
何宁好笑,楼君怡一天不作浑身痒痒。
糯糯看向楼君怡,好奇问道,“什么是后母?”
楼君怡给糯糯夹了菜,免去了糯糯用筷子的辛苦,“就是当糯糯的新妈妈呀!”
纪清和扫了楼君怡一眼,楼君怡看出他的不悦,便低头喝粥了。
楼君怡不明白纪清和为何对这么个小保姆如此上心,云平在宁园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女主人看待了,他不拦着,还纵容她,让她上桌吃饭,任由云平带糯糯,甚至云平对他没好脸色冷嘲热讽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一向冷清,少言寡语,除了何宁,能得他善待的竟不是她,而是这个远不如自己的乡野村姑。
那一巴掌,别人说是为她出气,只有她清楚,清和是为了何宁那个贱人。撇开何宁不谈,在对待她和云平,清和已经有了侧重,她不过摔碎何宁一个花瓶,他就要废了她的手,云平呢,她利用何宁将宁园搞得乌烟瘴气,清和不过是一巴掌就了事。
她看不出来吗?不,她看得很清楚。
清和根本是对云平起心思了。
死了一个何宁,来了一个云平,原以为纪清和是专情于何宁,到最后才发现,除了她自己,谁都能成为第二个何宁。
这对她未免太过残忍,也太不公平。
是她老了?不年轻了?不能吸引他注意了?
楼君怡心里哀伤,是,她年纪是大了,可是她也年轻过,她也把最好的年华给了纪清和。
所以,凭什么区别对待她呢?
她不能容忍,决不能!
她的手在餐桌下握紧了拳头,受伤的手不能用力,可她不在意,只有疼痛才能让她看清现实,收拾那些后来者。
她得不到,别人也别妄想得到。
糯糯来回看着何宁和纪清和,然后不满道,“不可以,糯糯只有一个妈妈。”
楼君怡狡黠一笑,这个小贱种总算说了句人话。
糯糯继续道,“姐姐就是姐姐,不是我的妈妈,她想要当妈妈就和爸爸生一个宝宝,那以后小宝宝就叫姐姐妈妈了,我对小宝宝也会很好的,把我的玩具给他玩,大的苹果也给他,带他做游戏。”
楼君怡始料未及,看着糯糯天真的小脸,掐死她的冲动都有了。
何宁呆了,这孩子脑子都想些什么呢!
她觉得餐厅气氛尴尬,遂捏捏糯糯的小脸,转移了话题,缓解一下气氛,“小傻子,又想玩过家家了是不是?”
糯糯笑了,乐呵呵点头。
何宁看着纪清和,“三少,我想带糯糯出去一趟,额,去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