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一世荣宠——花下蝶
时间:2017-10-15 15:01:40

  她想向他求证。
  看慕容星澜默然的样子,分明是清楚拓跋宏口中的蛊毒是怎么回事的。
  城国的慕容将军营地,不是那么好进的,就连拓跋在营外蹲守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叫拓跋宏数月找不出半点进营的计策的慕容军怎么可能轻易的让拓跋宏暗暗探了进来。
  慕容星澜点头表示拓跋宏说的是真的。
  云瑾接过拓跋宏递给她的解药,又是一阵疑惑涌上心头。
  “你来此就是为了送解药给我?”
  云瑾原以为,拓跋宏是来将她抢走的,现在看来,并不是,不过也保不准他用了什么其它的计策。
  权谋世家,自不是她这样单纯的人能寻通心思的。
  既然慕容星澜都点头了,她悬着的心松了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云瑾姑娘不必担忧,我已俢书给贵国皇帝,道清了事情始末,云瑾姑娘回府后,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姑娘了。”
  拓跋宏说得认真,云瑾听着也甚为认真,半信半疑的点头。
  面对拓跋宏,她不想在多说什么,先前知道自己中毒,还有些惊讶,按理说她应该生气,可她没有。
  哪个皇帝不是踩着千万人的尸体达到权利的顶峰,拓跋宏自不会例外。
  莫说他给自己下了点毒,就是杀了也不为过,所以云瑾很快便想得通透。
  解药也给了,日后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就是。
  云瑾的反应让拓跋宏心里有气,哪怕她能朝自己吼两声也是好的,此事原就是他从一开始就亏欠了她,被说两句心里倒要痛快一些。
  可她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她得了那解药后,就不会再与他有何牵连。
  其实他早该料到,只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气一气,也好证明他这个皇帝在她心里曾今有过那么一点点的位置。
  只要一点点就好,他并不贪婪。
  可是现在她的反应说明他在她心中哪怕是一个恶人的位置都没有。
  他不敢往下想。
  “云瑾姑娘,在我离开之前,希望能替你完成一个愿望,如果你还拿我当一个正常人看待,请让我为你做一点点事情,也好让我心里好过一些。”
  “天下太平”云瑾哑着嗓子着说道。
  她不知道她从何时起,开始希望不要有战乱,也许是自己被拓跋宏拘在侯府里孤寂的时候,也许是在被慕容星澜救回的树林里,或许是就在刚刚,她得知自己中的了蛊毒的时候。
  她不想天下多一个如她自己一样的人。
  她还有人救,有人疼,可那些没有人救,没有人疼的人不就该任人宰割了吗。
  这样的愿望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的确是不可思议,要是被别的人听到定会认为这不是她一个女子应该想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当中就没有妇人,没有妇人关心的孩子,没有妇人关心的丈夫,没有妇人关心的父母公婆。
  对,她的愿望就是希望天下太平,承欢在父母膝下,与未来的夫君夫唱妇随,过些太平日子。
  而不是因为战乱与家人分离。
  战乱好似离她那么远,又离得那么近,她即将要嫁的人是慕容星澜,是一个城国的将军,若战事起,她第一个要与夫君分离,她怎能不希望太平。
  拓跋宏眼色暗了又暗。
  云瑾这是在戳他的心里极限。
  拓跋宏并不似昭国前两位皇帝那般固守,生来骨子里就带有开疆拓土的野心,热衷于权谋。
  加上近几年周边小国接连骚扰,虽没有造成大乱,但大鬼好对付,小鬼最难缠,他又并不喜欢过多的斡旋,觉着那些都是婆娑唠叨之事,即废口舌,又伤神,效果也并不是很大。
  往往解决完东边的匪患,西边的骚乱又起,头疼得很。
  思来想去,顿觉是昭国远不如先祖立国号时那般强盛,才惹来这许多的蝼蚁啃噬。
  于是,他有意的借机讨伐了最让他头疼的北边的一个小国,铁骑所到之处皆归附于昭国管辖,成为了他的附属国,从此周边那些小打小闹便平息了数年。
  照理说,安静了是好事。
  可自从那场征北后,拓跋宏体内的野心彻底被激发出来,行事从来都是果决狠辣,再也不会受边界小国的掣肘,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每每宴请皆是居高临下,给人盛气凌人之感。
  久而久之他的野心更是膨胀,现在到了有心打上了比他们国力强上许多的城国的主意。
  不过,拓跋宏即使倨傲,也不是没有掂量自己国力的分量,因此在打城国的主意上他的谋划是徐徐图之,不可一蹴而就,这也就是他为何迟迟还未明着对城国动手的原因。
  现在闹出了云瑾这一节,是他未料到的。
  当年他的母亲为他张罗婚事,都被他一一拒绝,如今自己却栽到了一个城国女子的手里,感叹造化弄人之余,他是没有办法不答应她的愿望的。
  云瑾就是那个让他甘心情愿暂时收敛了一点野心的女子,虽然对她的愿望讨厌得很,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拓跋宏就是觉着有道理得紧。
  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心愿,也不愧是心怀天下了的奇女子了,若身为男儿身,有这男儿心,势必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都说女儿心思细腻,像云瑾这般粗线条的大家闺秀并不多见。
  敢违了皇帝赐婚的旨意,敢拒绝手握兵权的将军的穷追不舍,敢伤了王爷的心,与醉红楼的头牌交好,与巨贾之家的公子醉卧火红的石榴花下。
  种种奇闻,叫拓跋宏听了就十分敢兴趣,直到在客栈见了云瑾一面,便再也挪不开眼。
  那日刺探慕容军营敌情回昭国后,知道她被慕容救走,他便晓得他和她可能再无在平西侯府赏月的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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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是以种种,拓跋宏抽出藏于袖中的小银刀,引了热血置于那解药瓶中,再引了云瑾的鲜血出她体内,蛊虫顺血引之路钻入那小小的瓷瓶之中,她的蛊毒才算得解。
  殊不知蛊虫在她体内蜿蜒多日,她已习惯有蛊虫在体内之态,这会子,忽然引出,她反觉不适,竟有恶心呕吐之感。
  加之此虫在她体内已经耗损她诸多元气,此番一引出,更是将蛊虫吸食她的元气也一并带出,恶心之后眼前一黑,顿时头晕目眩,腿脚一软,完全顾不得有人扶,没人扶,昏昏然的就要往下坠。
  拓跋宏离她近在咫尺,伸手揽住下坠的云瑾自是理所当然,却没想拓跋宏将一伸手,整个人就被慕容星澜宽阔的硬挺的背脊挡住,让在了他的身后。
  云瑾软哒哒的倒在慕容的怀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微抬了眼皮将慕容看进心里,樱唇微动,发不出一点声音。
  慕容心疼的将她一路抱到别苑,轻置在狐皮卧榻上,替她盖好轻薄羽被,又命人将拓跋宏请入别苑另一间会客堂。
  慕容星澜在云瑾的事情上,对拓跋宏向来是无什好感,若不是为了彻底除了云瑾身体的蛊毒,断然不会费心劳神设此空头牢笼之计,引他入局,若两国真起了摩擦,虚与委蛇自不是他慕容的作风。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慕容星澜从来不以为意。
  对他倾慕的女子不在少数,主动上前示好者甚多,偷寄情思之信笺者有之,得他抬眼瞄一眼者甚少,让他轻启薄唇者少之又少,自那日一时兴起爬了墙根,瞧见院中舞花弄草的云瑾后,外头那些个妙妇便再也入不了他的眼,偶有痴缠的妙女被附庸之辈硬送入怀中,也觉是了无生趣。
  像他这般位高权重,又顶着皇长子头衔的未婚男子,被她人觊觎,是人之常情。
  他自认为他过尽千帆,绝不是沽名钓誉,没承想,竟过不了云瑾这道小坎。
  看着她昏睡的模样,一如年幼时,他用烈酒代替果酒捉弄她,叫她一连在他的床榻上昏睡的模样一般,呼吸均匀,一脸安逸沉浸,美好之极。
  不过长成了的云瑾此时昏睡的模样,又与幼时并不完全一样,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想是长大了的缘故吧,并未过多深究,便叫了鲁虎好生照料云瑾,匆匆去了会客堂。
  说是会客堂,也不过是一间两丈见方的小屋,屋里陈设是极简风,一张檀木的罗汉床上架了一张小案几,案几上刻着围棋的横竖纹理,取来黑白棋子便可下上一局,挪开了棋子,便可以将那案几当成茶几使用,或是点灯夜读也是惬意。
  这罗汉床的雕饰并不似五围屏的弥勒榻那般用镂空雕花镶嵌樱木,配以外翻马蹄卷珠腿那般堪称经典的款式,而是难得一见的内翻的马蹄子卷珠腿,看似只有三屏的简单款式却不失别致,榻前的两个小小的副榻与主榻相映成辉,自成一体。
  再看看整个小堂屋,除了榻边搁置增添屋内氤氲之气的小香炉的小高几以外,就是落了几枝桃枝的暗绿青釉的大肚窄口的瓷瓶,再无其它赘物。
  拓跋宏自被请进这别苑,就被慕容的巧心独匠所折服。
  白的墙体,黛的瓦砾,横空的犹如奔腾的骏马奔立在墙头,院内院外繁华掩映,万紫千红,远观近赏总相宜。
  在这塞北的荒野之地竟还隐藏了这别有洞天的雅居,实属显见。
  再瞧瞧屋内,清雅极简,仿佛能看到慕容与云瑾借着春日的余晖在这屋内对弈的琴瑟和鸣之意境,拓跋宏心头的那道伤隐隐作痛,不禁眼色暗淡,只呆呆的立在离榻丈余之地,不敢再向前踏上一步。
  在这屋里再多呆一刻,对他都是无形的折磨一般,他回转了身,欲去院子里将压抑在心底的那口烦闷之气吐个精光才舒坦。
  折返图中被慕容的近卫伸手拦住,请他在屋里等候。
  慕容的近卫,借着慕容的傲气,对拓跋宏这样的小国皇帝也是不大放在眼里的,何况他们接到的令就是请他在屋里等候,并未接过他可在院外自由行走的指令,要知道,就算他把拓跋当成刺客,就地正法也是说得过去的,要不是慕容将军设此请君入瓮之局,就凭他一个在城外蜿蜒窥探月余的昭国皇帝,想跟自己的慕容将军比计谋,较功夫,还不是近不了半点慕容将军的身的。
  拓跋宏也未恼,只笑意似深非浅的立在门口,让几缕阳光洒在自己的玄衣劲装之上。
  他终究是输了,不管是在情场还是战场,还未开始,他便输了。
  在边防上慕容星澜做得滴水不漏,拓跋宏是领教过的,否则不会叫他伏在城外窥探月余都找不到他边防的一点破绽。
  在对云瑾的感情上,自他有意无意的允了巫医对她下蛊毒之时,他就未战而败下阵来,注定他与云瑾的结局只能是不欢而散。
  不一会儿,窸窣的脚步之声从转角处传来,那沉稳有力略带疾风的脚声,不用猜,是慕容星澜无疑。
  美人乱人心怀,就是傲视天下的慕容星澜也免不了俗。
  方才云瑾一晕,他虽也猜到个大概是虫蛊噬心后的后遗之症,待好生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心神如初,但系之近,情更切,由不得他的忧心压倒了理性,还是急切的想从拓跋宏的嘴里说出他的瑾儿会转好如初,就像一个病人想从大夫嘴里得到安慰一般。
  拓跋宏又是一剂苦笑。
  云瑾有慕容郎君如斯,他还有什么好不甘的,只愿她转醒后还能记得他的些许好的地方,也不枉他将她埋在心底,永不挖起,就此成全了她和她的慕容将军的心思。
  慕容星澜得知云瑾无大碍后,心下如松下了一块顽石般畅快,命人送了拓跋宏出城国地界。
  云瑾经过半月的修养,已然活脱脱的能和鲁虎进树林子猎些野味回来犒劳自己了,只是一连半月,她均早出晚归。
  慕容忙于军务,每每他抽得空来云瑾帐里寻她,都不见其踪迹,待他寻得了踪迹,她已经安然入睡,念她余毒未请,也不好兀自强迫了她去。
  想来那蛊毒虫既然从她体内引出,前尘往事应当是会慢慢记起,只是不知道她恢复到如何地步了。
  犹记得当初她找了些个荒唐的理由来搪塞自己,慕容星澜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之感,不过转念又想起此前与她缠绵交心的种种,也算是有些深刻的经历了,她也不会当真无情到哪里去,于是心中的桃花慢慢含苞待放起来,只等云瑾那一勺暖阳让它绽放。
  直到长公主求了皇帝,一道圣旨让慕容星澜带着云瑾回城都一解母亲相思之苦,二续长公主天伦之乐,慕容适才在华盖马车之上与云瑾碰上了正面儿。
  军中男子居多,偶有女眷,也是伙房帮厨,或后堂采办的彪型夫人,对施粉施黛,盘发这等事不大讲究,云瑾也不好叫慕容策马出营去集市上购置妆扮俗物,待她恢复原本记忆后,更是躲了他将近个把月,更别说提些别的要求。
  所以今日云瑾出现在慕容面前,只将青丝拢在背后,用绿丝绦带半系之,再无其它饰物,襦裙长衫还是从昭国那里穿回来的那件,素面朝天的未施半点胭脂水粉。
  慕容于她相对而坐,只静静的盯着她看,瑾儿素衣素面的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清纯温婉。
  慕容想过很多次,她再与他四目相对时她会是怎样的美好,或飒爽的英姿,或灿然的笑靥,或温柔的入怀。
  显然,都不是。
  宽敞的马车内,云瑾竟有些局促不安,虽然她略带笑意的极力掩饰,想使自己看起来正襟一点,但又怎能逃得过慕容的一双度人的慧眼呢。
  云瑾的心意,他自是猜不着,摸不透,揣摩敌情却是老手。
  云瑾故作轻松的将双手撑在祥云软坐上,一会儿又放于胸前,眼神闪躲,将一与慕容四目相对,马上又转了眼神,漂浮在窗外,假意欣赏窗外景致,见慕容盯着她不放,索性以风大为由,掏了巾帕,覆在脸上,只漏鼻梁上一节藕色。
  慕容不知自己范了多大的罪过,才让对面的美人儿用面纱隔了他的深情。
  如果说是因为那一晚的缠绵,那云瑾大可放心,他终是要娶她为妻的,而且很早就表明了自己有意娶她过门的意思,他一个将军,说话,一言不能九鼎,八鼎是跑不落的。
  云瑾自是知晓慕容星澜娶她之意,可她并非此时空之人,总觉嫁娶不宜,有扰乱这个时空的秩序之嫌,如果哪日得了机缘,回到了自己的时空,在这里岂不是要欠下一比情债。
  欠银好说,欠情难还,自古有之,云瑾素来良善,思忖之下,甚觉嫁与慕容将军不妥,固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以免情谊渐浓到不可收放自如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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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路无甚多言,几日便到了京都城外十里凉亭。
  慕容压了几日的话在进城之前,不吐不快。
  先前途中也有过些许试探,皆被云瑾岔开了话,只礼数周到的被她圆了过去,大多的时候,她都在房中避着他。
  慕容体念云瑾可能因蛊毒得解时日不多,恐其生出些后遗之症,再加上旅途上颠簸,更曾疲乏之感,是以并未强逼了她拖着病体对自己强颜欢笑,温香软玉一番。
  他也有思虑过云瑾是在刻意疏远,她的冷情也不是没有先例,在如玉茶馆的一番拒绝自己的说辞便可知她的狡诈一二。
  可每当他想起那日怀中的美人,就顺溜的给云瑾找了台阶下,生怕她跌倒半分。
  如果不是在昨日见她在客栈的庭院里将鲁虎丢在树下,自己借了梯子,亲自爬了枇杷树,兴致勃勃的摘了枇杷果,他也不会在今日的十里亭命随行车马就此驻足。
  本想压了些火气,待回城面圣后再行拷问也不晚,可他低估了他心中怒火中烧,竟一夜未眠,晨起,又压了心中的那团窝火,在马车上云瑾还是那番冷冷的模样,不与他多言一句,车内的局促窘迫彻底激发了他心中的火焰,在十里亭,那股子火气如压在地底的地龙一般,揭开了喷盖,一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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