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是女扮男装,就凭这大欣王朝男尊女卑的状态……不说其他地方,就说这山里镇,若是早几年性别暴露还会被乱棍打死呢。所以靠近了皇权等于靠近了黄泉!
就这时,冷文宇手腕上的阿银还不消停,小眼神瞅见冷文宇溜号,猛地从她袖中窜出。
公孙锦直面银色毒蛇,吓得踉跄后退几步,“什么东西!”
墨宝躲到公孙锦身后,假装护主,“大人小心!”
冷文宇反手一抓将阿银捞了回来。阿银张开嘴巴准备给她一口。冷文宇手腕一翻,一颗米粒大的药丸就从她袖中的暗格,直接掉入了阿银露出尖牙长大的嘴巴中。阿银双眼变作了圈圈,就着嘴巴大张的姿势陷入了黑暗。
“冷师爷这是何意?!”公孙锦被她手上缠着的毒蛇吓了一跳,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吓的。
墨宝道:“你这人真是歹毒,不愿意就算了,怎么还用蛇来吓唬人?”
“冷某怎么会下作至此。”冷文宇眼瞧二人不信,脸彻底冷下,心想他们误会也好。不再解释直接撵人,“冷某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送客,还请大人体谅。”说完直接走出带客厅,往后院厨房方向去。
厅堂内,墨宝舒了口气,擦擦吓出的冷汗,外强中干地哼道:“老爷您看,这人简直就是不识抬举!难不成还以为大人是来求他的?”
公孙锦原本就不太喜欢冷文宇审案断案时的“偏颇”,此刻更是比墨宝还要觉得对方不识好歹,他一甩衣袖:“还真以为自己是再世诸葛不成?这种人在大欣数不胜数。”
走远的冷文宇耳尖微动,很满意的想:你们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赶紧离开吧。
冷文宇像甩瘟疫一样摆脱了公孙锦,再次走上通往厨房的回廊,闻到食堂飘出的饭菜香味。
却不料身前忽然冒出个穿着五彩虬族服装的小正太,举着胳膊,拦住她的去路。正是潜入义庄大块头的小弟,那个叫符成的小孩。
冷文宇低头看符成,瞬间收起对锅包肉充满热望的眼神,变回了阴冷孤傲的冷师爷,展开扇子摇了摇,问:“小孩?有事。”
“我家老大要和你比武!”符成绷着小脸,从斜挎的小包中掏出一张写着七扭八歪“挑战书”的草纸努力抬得高高的,往冷文宇眼前凑。
冷文宇视线在草纸和符成的脸上转了一圈,“唔……这样呀?”眼珠滴溜转了圈。
她半开扇子遮挡住嘴巴,盯着符成的眼睛,冷眸流转像是漩涡一般变得深不见底,一贯怪异嘶哑的嗓音变得柔声细语,“阿姐喊你回家吃饭。”
符成的双眼瞬间迷离,傻呵呵笑的拎着草纸,转身慢慢的僵硬的离开,“呵呵呵,回家吃饭了,阿姐做的竹竹筒饭最好吃。”吸溜的吸回口水。
冷文宇看他痴痴呆呆的走了,勾起嘴角走向食堂。
食堂院内,小家趴在树下的垫子上睡觉。
饭厅内充斥着食物的香气,王青秀等五大三粗的衙役们拎着自己的饭盒,抢一般的围在盛着红烧肉、锅包肉、水煮肉、大炖菜、米饭和馒头的大盆前。
一声轻咳从他们身后传来,犹如三九寒风袭来。
顿时,大伙对食物的热情被无情的扼杀住了,他们双眼渴望的盯着食物,讪讪的退了开来。
王青秀玩笑凑过去道:“冷先生这可是以大欺小呀!”
“哦,就欺负你了,如何?”冷文宇瞅瞅他,一点都没有以“大”欺“小”的自觉,捧着饭盒闲庭闲步的来到散发着热气的一盆盆食物。
在王青秀等人愤恨的眼神中,故意的挑肥拣瘦的承装食物,还把放在砧板旁搁着做饭大勺子的一坛醋给拎走了。
等冷文宇满意的端着食物一走,气氛就徒然一变。一下子从冬天到了春暖花开,嘈嚷、抢夺声再次升起,大伙们挤挤攮攮挥着筷子往食盆那里冲。王青秀以捕头身份压人,着实抢了不少肉。
阳光透过敞开的门照在饭盒上,显得红烧肉、米饭等的色泽更加好看,就是锅包肉搁太久有些戳牙花子。
王青秀坐在冷文宇旁边,边吃边说:“红烧肉蘸醋?冷先生这真的好吃吗?”
“你尝尝边知道了。”
王青秀哀嚎:“好怪……”
冷文宇吃饭速度极快,就在她餐盘中只剩下最后一片锅包肉的时候,门口的阳光就被遮挡住了,人形的阴影笼罩着她。
她了然的扫了眼手腕上急躁往外蹿的银蛇,不在意的把锅包肉塞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抬眼瞧向挡住阳光的人。
因为对方逆着阳光站着,所以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感受到锋锐、强悍的视线。
符一往环胸靠在食堂的门口。明明是四人可通行的大门,此时看来却有些狭小了。一身蛮狠气势将虬族多彩的装扮压得死死的,非但不显丝毫弱气反而更显咄人的气势。
他腰间佩戴着一把虬族的银质粹毒大弯刀,原本的银蛇耳饰、腰间银刀都被冷文宇给搜刮走了,这会佩戴的是小了一圈的原属于符响的刀。
闷头吃饭的王青秀意识到不对,胡子上沾着饭粒,嘴巴里含着饭,“冷先生认识的?”
符一往的视线让冷文宇有种地盘被侵犯的不悦。
她眯起眼睛,压成一条缝隙的黑瞳凝结成冰,道:“终于来了。”
王青秀听她这么说,误以为符一往是冷先生约好的朋友,还招呼符一往过来一起吃……
在王青秀热情客道的背景音下。冷文宇冷淡地回视符一往,提着宽大的袖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单手拿杯,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符一往警觉的看向她另一只手,即便那只手白皙若冰,细长宛若女子……却在抓起扇子的一刻,爆发出惊人力道与杀意。
冷文宇将茶杯搁到桌上的瞬间浑身的气质一变,体内阴寒真气外放鬼气肆意寒意逼人,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影扑向符一往。
一时间,食堂中王青秀等人尚不知发生什么,便被杀意逼得下意识抓向自己佩刀。
符一往腰间挂着的虬族大弯刀,在冷文宇动的一瞬紧跟出鞘,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紫色光晕一闪而逝,这是一把粹毒的刀。
冷文宇手中锦扇仿若与她融为一体,“唰”的展开直击对方咽喉,而符一往早在冷文宇动的一刻已经向后跃去!
王青秀等人思维都不及二人的速度,在他们脑海中闪过:“我去!找茬的上门了!”
“还是针对冷师爷的!”
“竟然当着大伙的面,找死吧!”
“一起上,打死他丫的!”……
待王青秀他们想完,扔下饭碗筷子拔出佩刀气势汹汹的奔出去,发现食堂外阳光正好,却早不见了冷师爷和找茬壮汉的身影……
王青秀只来得及拉住要追出去的小家。
第27章 案起:冷师爷(二十一)
山里镇城外,郊野。
一白、一五彩身影,从天上蹿到地上,又从地上蹿到树上,打得是难舍难分,所过之处狂风大奏,火星四溅,花草树木全部遭殃!
冷文宇手中锦扇更适合近攻,远攻只能当做螺旋镖。
符一往手中弯刀就不同了,可远可近分量又足,因其弧度更是可以当做盾牌护甲。
冷文宇是自己瞎捉摸的自学成才,不知走了多少弯路。为弥补天生气力不足,后天寒气入体毁坏了的根基,以阴柔鬼魅飘忽出奇而致胜。
她的攻击角度刁钻,一招一式皆不按套路出牌,极为诡谲,变幻无规律招招致命。
符一往天生蛮力一身毒功,又生在群山峻岭之中。演练出来的武功自然也是迅猛刚劲,再加上他本人性格使然,挥出刀的力度不留余地。
被冷文宇当做人质的阿银,还配合主人符一往攻击她!
渐渐的……
冷文宇犹如羽毛般轻飘的身姿有了些许重量和停顿。她双眼微微眯起,黝黑的冷眸中闪出幽暗,随即单手持扇抵住看来的弯刀,寒气外露顺着符一往的弯刀冰冻而上。
符一往浓眉一皱,为抵抗冰冻阳刚内力出体,“卑鄙的小白脸!”
冷文宇趁机,凌空一翻,直接飞到符一往身后的树冠之上,展开扇子遮挡住下半张脸大口呼吸几下,稳住声音中气十足地回道:“你个大块头昨夜私闯民宅。现在还敢如此蛮横?讨打。”
符一往被说得一愣,想到昨夜事情有些心虚地红了脸。但很快想到对方搜刮光自己衣物,将他挂到后山树枝上,之前在公堂上还拿阿银威胁他的一系列可恶事情。
“打就打!”符一往脖子赤红,双腿肌肉绷起蹬地凌空而起,“赶紧将阿银还来。”
冷文宇一双狐狸眼滴溜溜的盯着袭来的符一往,暗搓搓的将视线转向手腕上的阿银,目露阴寒:“你让冷某还,冷某这就还给你。”
符一往已跃上树枝,挥刀攻来。
冷文宇眼中狠毒寒光一闪,迎刀而上,手腕一转,用蛇身撞向符一往的刀锋。
“卑鄙!”符一往大骂一声。他原本五官深邃凶狠毕现,这下剑眉怒竖颇有几分骇人。
他明知有诈却又不得不收刀。否则一刀下去,冷文宇的手腕和他的阿银都会齐齐砍断。
冷文宇闻骂面色更阴寒几分,腕动作不停,却压根就不是迎着刀让阿银送死的,而是在她飞身靠近的一瞬扔掉阿银拍向符一往的刀。
符一往惊诧的发现,冷文宇的手掌竟然像是吸盘一样胶黏在了弯刀侧面,整个人忽然面对面的贴了过来。这种与人共享氧气的方式,令符一往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符一往努力的后仰身体,躲避与冷文宇的接触,包含厌恶情绪的声音爆破而开:“滚。”
“不如你来滚一个,给冷某开开眼见。”冷文宇周身寒意骤然转浓。她嘴角勾出冷笑,再次贴身而上,鼻尖都撞到了符一往坚毅的下巴上。
“你……”符一往浑身禁不住的颤抖起来,惊怒非常,可视线又不得不对上冷文宇贴过来的脸上,被吸引进冷文宇那双黝黑若夜仿若带着漩涡的眼瞳中。
下一刻,符一往闻到了一股奇异而熟悉的香味,心骂“小白脸又来这招!”,四肢失调的从空中直坠而落!
符一往仰面重重摔在地面,脑袋发晕眼睛半张半合,迷糊的看着小白脸不留余力地给了他几脚,小白脸冷眼看着他被踹得在地上滚了起来。
最后小白脸踹累了,蹲在他身旁垂眼研究他手中弯刀。小白脸似乎发现他还醒着,抬眼看向他。
小白脸从垂眼变作抬眼的刹那,在符一往慢慢涣散的眼中仿佛慢镜头一般漫长,长长的睫毛掀开,露出澄清若冰的眼瞳,无意识的带出几许挑衅……
冷文宇蹲在那里,感到冰凉滑腻的东西缠上自己脚腕,动作极快的一把捏住阿银咬向自己小腿的脑袋,而后把“嘶嘶”叫唤的阿银毫不客气的提到眼前,余光中是地上一大坨的符一往。
冷文宇几番试探,可以断定这大块头并不知自己秘密,但这大块头虽不是坏人但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明明自己有错在先还理直气壮。总之,银蛇命蛊可以还给对方,但也要留个教训才是。
她极白极冷的面上带出恶意,手腕一转,手指间就多了一枚“丹药”,一用力捏碎了蜡质外壳,毫不留情地卸下符一往下巴,将其塞入符一往口中。而后给阿银同样喂了药,将软踏踏昏迷的阿银塞入符一往的怀中。
冷文宇起身弹弹衣摆,垂眼睥着符一往,“你就在这好生待着吧。”转身飘然离去。
符一往越来越模糊的眼倒映出冷文宇渐行渐远的白色背影,他无力地眼皮合拢,迷迷糊糊地想:绝对不能让小白脸跑了!
符一往意识陷入噩梦之中,但他临睡前的意念传达给了与他心脉相连的命蛊。他怀中原本昏迷的阿银晕乎乎地探出了小脑袋,像是喝醉酒一样蜿蜿蜒蜒,慢吞吞地向寻着冷文宇离开的方向爬去……
与此同时,山里镇东郊义庄。
冷老爹打开义庄的大门,一脸询问的看着门外龙行虎步,自带一股上位者气质的大方脸公子,“年轻人来义庄有什么事吗?可是找我儿冷文宇。”
“原来冷师爷是令郎。不过我是来找您的。我姓花,家中兄弟排序第六。”花问鼎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担得上神采飞扬如圭如璋。
冷老爹浑身一震,猛然盯住花问鼎那张大方脸,嘴唇微抖,“你……”
几近黄昏,山里镇。
百姓们好信儿的看着招摇过市的冷师爷,觉得她今天似乎是别样的开心,一向冷若冰霜的脸都多了几分暖意。
冷文宇嘴角噬着一抹讥诮的笑意,摇着扇子慢慢晃悠着,随意的一抬头就瞧见老陈家酒楼门前,老陈翘首以待的望着她所在的城门口方向。
老陈年过五十,脸染风霜却一头黑发,以往商贾必备的市侩散去只剩下孩童般的期待。每每见到一辆从城外驶来的马车就会眼睛发亮、身体前倾,可等马车从身边驶过,眼神就立刻暗淡下去了。
前几年,老陈独女陈彤儿看上个路过的落魄书生。这书生叫张煜,据说家乡遭难只剩他人,全部钱财用于安葬亲人,自然没有上茂都赶考的路费。陈彤儿就让张煜白吃白住还给人家盘缠。
张煜的确有两笔刷子,考上功名后准备接陈彤一起上任。老陈嫌弃张煜任职的地方太远太偏僻,期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所以这两年陈彤儿回娘家给老陈过生日,张煜就一次都没陪同过。
陈彤儿每次来都有满腹心事的样子,郁郁寡欢,不舍得走,也不像当初为爱情抛弃父亲的模样。
冷文宇走过去招呼了一声老陈。
老陈还没反应过来,眼睛看着城门口,愣了会,才抱拳对冷文宇行礼,“是冷师爷呀。”
冷文宇想起前两日老陈似乎说今年陈彤儿并未及时回来,跟着老陈一起看向城门外,“还在等陈彤儿姑娘?”
“谁等她?!我才没等那个不孝女呢。”老陈脸色一变,很是恼火的说,“心里只有那个穷小子!也是我那丫头不争气!怎么就跟着走了。每次回来那小子也没陪过一次,弄得闺女每次都苦着脸……上次更是以泪洗面的。哼!苦肉计也没用!我才不认那个女婿,我要和她断绝关系!我就当没生过她!”
店小二忍不住插嘴说:“我说掌柜的呀,您就别说气话了。上次小陈小姐不还哭哭啼啼的说干脆留下来不回去了吗?还是被随从的丫鬟……和您老一起给劝回去的,说他们家大人该伤心了。
据一起的丫鬟说,张大人可是把小陈小姐当做眼珠子供着的,连伺候都不假人手。其实人家小两口子过得不错,据说人家还许诺绝不纳妾。您就低低头,说原谅女婿不就结了,何必让小陈小姐夹在你们之间难受?”
老陈恼怒:“凭什么让我低头?!他一个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