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吻,也是再寻常不过了!
“日后长安哥想利用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有些措不及防!”我抬着脸笑着说,可是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握着,皮肤下的血管和手骨却微微凸起。
长安君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嘴角轻轻牵动,坐在了床榻旁,手轻轻的拂过我苍白无力的脸庞,似笑非笑道,“以后我不会再做如此愚蠢之事!”
长安君将我遗落的匕首还给了我,我甚是欢喜以为青奴赠予自己的礼物弄丢了呢。
这几日天气有些暖和了,好似入春了,我的心还是揣揣不安,每每的梦中是很多张面孔,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飘飘忽忽在我眼前晃动,而最后,他们全交织成一副色调猩袖的画面,那样凄惨、那样悲怆。听旁人说楼烦人的尸体暴露山头,我心中有愧,拿出了在燕国妃红姑姑曾给自己的银两让人将这些尸体给安葬了,可是不久后得来的一个消息让我大为惊讶,氏涵竟然请旨入嫁韩国,婚期竟是十日后。
我着实不解,氏涵不是宁死都不愿嫁入韩国,去公主府去寻氏涵却被拒之门外,又去向赵王求情赵王却说这是氏涵的意思,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十日如同白驹过隙,年仅十四岁的氏涵,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的容华,鲜红盖头,能盖住的是泪千行,盖不住的是如丝线般缠绕心脏的悲伤。
还记得第一次见氏涵之时,羞涩的拉着自己的衣袖,那张笑脸清纯可爱,经过了数个月,发生了种种的事情,那张笑脸不见了,多了那份陌生与隔阂,看着那本该不属于这个年纪稳重的身影,心底的疼痛越发的深刻,我的视线依旧紧紧的停留在她背影上,深邃的眼眸如冬日般绵长……
送别的号角吹起,我不由得心酸,看着氏涵坐上马车,我觉得长安君的眼睛微微泛红暗淡了几分,即便是现在,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尽全力挽留氏涵,可是他始终没有,那么我就希望他永远别记起这段感情。
长安君是帝王之子,我又何必奢望他可以对我有这样的感情,曾经一度以为只要全身心的付出就会得到应有的回报,可惜……我太高估自己了。
只要他愿意……
他就如同放弃氏涵一般也可以将自己放弃的很彻底。
日子依然一天天的流逝,一晃眼又过了几个月,天气有些炎热了起来,本以为日子会一天一天的消逝下去,可是宫外却传来了噩耗,国中瘟疫横行,赵惠文王的身体也日渐衰弱,立了十殿下赵丹为太子,这无疑是对长安君最致命的打击,我去寻长安君,长安君还是一次对我拒而不见,我当然不会听家丁的话,几番周折后还是让我闯了进去。
好香呀!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甜香,有种安定心神的感觉。听得蔺汝瓷低泣声我这才注意到长安君正虚弱的昏倒在床榻上,蔺汝瓷甚是奇怪带着面纱,我上前两步,蹲下身去瞧了瞧长安君,转身向蔺汝瓷问道,“长安哥怎么了?”
蔺汝瓷将我拉后两步,“殿下他……他得了疫病!”汝瓷以泪洗面。
“瘟疫?”我下意识地偏过头,有些惊愕地看向长安君的脸,未见的短短数日,他消瘦了许多,目光移向那惨白手腕上青色的血脉,忍不住又是一阵揪心。
“不可能!”我发疯似的撕扯着长安君的衣物,看到长安君衣衫下地身体,原本年轻柔韧的修长身躯,眼下竟然瘦削得好像只剩下一具空架子,惨青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显现,最可怕的是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红斑痘痘。
我的手手轻轻的扶上红斑,长安君的皮肤很热,这种感觉很熟悉。“水痘”这个词汇一下子进入了我的脑海中,自己是芊度的时候曾经得过水痘,症状极其相似,水痘主要发生在胸、腹、背,四肢很少,我查看长安君的手臂与腿,几乎没有红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水痘虽然在现代不是什么大病,可这儿毕竟是古代,其传染力与瘟疫当真是一般无二。
忽地门被狠狠的踹开,进来了一些好似是宫中的人,都带着如同口罩般的面纱,领头的太监看向蔺汝瓷,“得罪了,六殿下身患疫病长安府必需隔离!”
这句话让汝瓷心慌了出口说道,“谁敢!”气愤的拦住了领头的太监。
“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办事,得罪了!”领头的太监示意身后的几个太监将汝瓷拉了出去,汝瓷哭着喊着说不要却硬生生的被拉了出去,太监转身看向我,“燕世子还是速速离开这儿吧!”
我知道,汝瓷能够离开是因为蔺相如的原由,而这个太监竟有意让自己离开是何人吩咐的?转头看向床榻上的长安君,放任不管?自己的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我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那种感觉自从那夜的吻开始便一直存在着,突然回头一笑,“我与六殿下接触过!”
太监有稍许的沉默,小声说道,“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我悠哉笑着高高扬眉,“公公一番好意燕世子心领了!”
太监无奈只好将我留在了长安府,只听到一声“封府”,红木大门枝桠的被关上了,这六殿下府邸,只有蔺汝瓷一人离开,其他所有的家丁侍女都被隔离在此,我突然觉得,威胁六殿下的不是疾病,而是这整个长安府的惧怕。
这两日家丁侍女们还算安分,对我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水痘最重要的是干净的环境和清淡的饮食,而且不能抠破,我很是勤快的为长安君清理身体,想起自己得水痘时疼痒难耐,父母怕自己抓破竟用绳子将自己的手捆起来,想必这个方法也适用于长安哥。
没日没夜带着自己特制的口罩,期间长安君醒来过几次,每每映入眼帘的是小鸡蛋春风拂面的笑容,却见他如玉的俊面之上有种极淡的忧郁一闪而逝,“你快走!”这是这几日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垂下了眼眸,只是无言应对确是满心欢喜,他醒了说明自己付诸的努力没有白费,激动的搂住长安君的脖颈,长安君清风朗月般的微笑中显得如此苍白,不知不觉竟然又沉睡了过去。
“燕丹!”身后忽然传来赵允的声音,赵允上前将手中一瓶酒交给她道,“六哥怎样了?”
我脸上似乎有难以掩饰的笑意道,“长安哥身子上的红斑已渐渐消退了,只是……”我收敛了笑意看向赵允。
“只是什么?”赵允扫过我的脸庞,这几日着实是瘦了不少。
“长安府的家丁侍女们有些异动,我怕对长安哥不利!” 房里那幽暗的红烛,我和赵允的倒影映在墙上。
赵允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这有什么,这几日我便留在长安府护你们周全。”
“这……”这几日赵允为自己送来药酒和饭食自己已经够感谢了,如今长安府是人人唾弃的府邸他竟然会留下,我暗暗的一笑,也许,王室虽有背叛,可是情义的坚韧却超乎自己想象。
“你可以为六哥放弃生死,我又何尝不可?”他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持。
☆、功亏一篑步步错
因为有赵允在,我好不容易睡了好觉忽地一声声噪音把我吵醒了,眼皮几乎是抬不起来的,却还是挣扎着睁开了,迷迷糊糊地穿上了衣物,推开了房门循声望去,才发现长安君的房门外正横躺着一具尸体,旁边围着许多的家丁奴仆。
我瞬间清醒了许多走上前仔细瞧探一番,这个家丁僵直的身体看起来真可怕,没有穿鞋全身上下甚至是脚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斑,张大了那张没有气息的嘴巴,面孔发黑,显然,此人的起因有蹊跷,可是对于陷入极大恐惧和奴仆们来说此番如同火上浇油气氛瞬间炸裂开来。
果然不出所料,奴仆们纷纷抗议了起来发疯似的往门口跑去,可是门口的重重把手怎能让他们这些贱婢离开,随即,奴仆们将愤怒全部发泄在了长安君身上,试图闯入长安君的寝殿,其实,我以前在电视中看到许多这样的暴动,当时暗暗的以为这些奴婢当真是没有脑子,如此这般做就可以放他们离开?如今身历其境,也颇有些感同身受,这些奴婢不是傻,而是为了希望做最后的挣扎。
同情是一方面,可是殿内的长安君是无辜的,死去的人是疫病而长安哥所患的并非是疫病,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了奴仆的身前,“我与六殿下同住这么多天未得恶疾,莫名出现的一具尸首难道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奴仆们哪能听得我的解释,一把将我推向一旁准备破门而入,木门忽然“吱呀”的被推开了,赵允稳稳的走了出来,气场如此强大惊呵奴仆纷纷退后了两步,“六哥虽身染恶疾,可毕竟是帝国之子,哪能让你们如此这番造次!”赵允低沉的声音却透露出慢慢的杀伐之意。
果不其然,奴仆们被忽然出现的赵允吓住,一脸不置信的表情。
“还不给本殿下滚开!”
待奴仆们匆忙逃窜后,赵允收起了眼中的戾气上前拉起了我,发现我手腕处有点蹭破了,男孩子所以赵允不以为然,过了好一会子,赵允才道,“六哥患的当真不是瘟疫吗?”
“不是啊!”我将手腕处的瘀血往衣物上蹭了蹭,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我再去睡一会,长安哥醒的时候别忘了喂些清淡点的米粥。”
“今日是立储大典……”赵允有些欲言又止之意。
我知道赵丹是未来的赵孝成王,立太子是顺理成章的,可是我还是心有不甘,为长安君不甘心,随即恢复了平静,“长安哥就让我来照顾吧,我有些想吃赵后那儿的糕点了,八殿下可以帮我带些吗?”
赵允愁眉难舒,认为我不会单纯到这个程度吧,认为我不会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立储大典便意味着很大程度上赵丹便是未来的赵王,如今长安君身体出了状况,群龙无首正是赵丹见缝插针的最好机会。
错了一步便会步步错,我不想说明道破,推搡着赵允让他尽快离开,“快去吧!”
赵允长叹一声,眼底尽是悲哀之意,因为不能被发现传出闲言闲语,所以从正门出去,身子轻巧的从围墙翻了过去,我也甚是羡慕这些浑身武艺的人,要是自己有这本事还不是浪荡的不要不要的。
“鸡蛋……”殿内忽然传来了长安君的声音。
我很是开心的进了屋,“长安哥是被饿醒了吗?”开玩笑的道,声音很温柔,上前扶起他,满脸皆是笑意。
长安君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小小的诧异。
我将帕子放入准备好的清水中仔细的拧干,长安君看向我,也许是因为清晨光线柔和的缘故,白皙的肤色上慢慢渗出一种鲜艳得好象快要从肌肤里滴出来的红色,淡淡的微风吹过,青涩而懵懂,仿佛回到了那夜,可是这一切,在那个吻后消失殆尽……
我拿着半干的帕子为长安君轻轻擦拭着,却见他直直的看着自己,双眼的神情有些异样,也有些悲伤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我怎么如此的贤惠,有种想娶回去的冲动?”我笑咪咪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只是,只是觉得如果不这样做,自己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没有。”长安君低低说了一句。
“切!”我无力的撇了撇嘴,可是手上的活可是丝毫没有停下来,像往常一般准备解开长安君的衣物查看一翻身上病情却被长安君一手抓住,他皱了皱眉,“这几日都是你……”
“是啊,长安哥的身子可全被我看光了!”我还特意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意。
我明显觉得长安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意犹未尽,脸渐渐的接近长安君,露出那一行洁白的牙齿像极了刚非礼一良家少女的模样,“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过,在长安君的眼里,我如此模样当真是有点伤风败俗,哭笑不得的用手抵着我的额头,“现在敢如此靠近我的只有鸡蛋了!”
我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帕子往清水中一扔。
“你的医术并不高超甚至可以说是只知一二,为何如比笃定我患的不是疫病。”长安君开口,满眼的疑惑。
仔细论起来,我的言行举止与常人是略有不同,那份由内及外自然而出的气质,都是旁人不曾有的,长安君疑惑我也是理解的,可是他这般好似对我有了破天荒的质疑。
“我去给你做早膳。”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我准备去膳房做早膳时候发现门口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如若没有处理真难以想象自己要拖着一个瘟疫的尸体去焚烧的场面。
吃完我做的难以下咽的早膳长安君觉得整个味都是排山倒海,其实这也不怪我,除了煮泡面和蛋炒饭其他的我当真是一窍不通,况且我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有多难吃或许是长安君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主儿吃惯了山珍海味罢了。
长安君心中发闷,我便扶着他出去走走,长安府虽没有襄王府大却也算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后花园还是打理的挺细致的,我自从扶他起来,自己的手就没有松开过,一直搀扶着长安君,那种温暖自己也是很享受,外面的风也暖暖的,整个人都心旷神怡了起来。
忽地一黑衣人手执长剑冲了过来,我被暖暖的太阳晒得正分神,这一剑到来的时候自己居然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剑已经到了长安君的胸口,心里一惊,还未等我提醒长安君,长安君一手搂住我顺势滑到了一边,好在只是割裂了长安君的衣袖。
我惊讶的抬头看向黑衣人,玲珑有致的身材一瞧便知是女子之身,忽地长安君轻轻笑了起来,“十弟已经为储君,我也被软禁,为何还是要苦苦相逼!”
黑衣人黑眸中微光一闪,没有太多的言语拿着长剑又冲了上来,长安君也是笑笑,更多是轻蔑与不屑,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放宽心,两人速度快至极!令人赞叹!
长安君久经沙场,若是当初我所谓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如今长安君身上恶疾未除如此动武只会加剧病情,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若自己身怀武艺就好了。
黑衣人提剑便刺,两人斗作一团,只几个回合,长安君便已明显不支,我在一旁看他们打得如火如荼,黑衣人狠厉的眼神突然之间透过长安君直直地看向我,忽地一排泛着寒光的飞镖便已直直地向我射来,我瞪大双眼,却已经来不及闪躲。
千钧一发之即,突然一把长剑凌空一挥,飞镖便已尽数被击落在地,昀跃身而来,伸手一把将我护在身后。
见多了一个人,黑衣人便不敢停留,匆匆的逃走,我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昀。
“你……怎么来了?”我声音微微轻颤。
昀看着我大惊失色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心疼的神色,又随即收敛了起来,“九殿下让我来瞧瞧你死了没!”又转脸看向长安君,有些惊愕他还活着。
昀的话音刚落,长安君的脸色微微一变,“还望转告九殿下,她在我这儿一切安好!”长安君语气不觉带上几份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