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君竟然点了点头,眼睛却微微泛红,也许是一夜的疲倦或许他真的为自己哭过。
“起来吃点早膳,待会随我一同前去八弟的府邸,他有解断肠草的法子!”
我点头微笑,心里却是酸楚,穿上了长安君为自己准备的衣物草草的吃了早膳,便随着长安君去往了赵允的府邸。
一路上,悄然无声。
“八殿下也是我们的同盟吗?”我仰头看着他,半晌终于轻问。
“过去不是,现在是了!”长安君始终神色安然。
我咧了咧干裂的唇,无声的轻笑。
转瞬间来到了八殿下的府邸,八殿下的府邸名曰允府,这古代人真死板,府邸的名字都从自己的姓名中提取,搞得天下人皆知这座府邸是他的一般,赵允端了一碗药过来,“喝了吧!”便将药碗凑到了我的唇边。
一股异味扑鼻而来,我猛地推开了赵允的手,虽然是药的颜色可是这味道这哪是药?分明是尸体腐烂气味,躲往了长安君的身后,露出头问道,“这是什么?”
“药啊!”赵允有些无奈。
“你骗人!”我死死的躲在长安君的身后不肯出来。
“不要任性,快喝下吧!”
长安君从身后将我拽了出来,我拼死不依,这腐烂的气息让我觉得一阵恶心,苦着脸道,“这是人喝的玩意吗?要喝你喝我才不喝呢!”
“我的蛊儿能解断肠草的毒,生怕你不敢生吃蛊儿,我便将它捣碎加入药汤之内,没想到你还是如此胆小!”赵允淡淡说道。
但是这激将法对我着实是有效的,微微握拳,咬牙切齿道,“我又怎知你不会如十殿下般下毒?”
赵允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没有半分生气,“我害了你六哥岂不会直接要了我的命?”
听得赵允说这句话心里竟然沾沾自喜,上前端过玉碗,味道刺鼻难受,屏住呼吸咬咬牙一口将药都喝了下去,忽地觉得天地间天旋地转,这当真是自己喝过最难喝的东西,感觉自己像吃了屎一般,长安君拿起桌案上的一块糕点递于我,我心中苦涩,狼吞虎咽起来。
“每隔一日便来这儿喝上一碗,不出半月必定药到病除!”
“还要喝?”
我几乎是咆哮的喊了出来,嘴中糕点的残渣都喷到了赵允的锦衣上,赵允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残渣,一脸坏事得逞的模样,“我的蛊儿既可以解断肠草的毒可还有壮阳之功效!”
我“轰”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自己要壮阳何用,委屈的拉住了长安君的衣袖,看着那清亮的眸子竟然带着笑意。
长安哥竟然在笑自己。
“待会我与怀信将军去猎骑,六哥一同吗?”赵允问道。
“我也去!”我将自己的手举高高的兴奋道。
“你身子弱还是要多注意。”长安君道。
“我不要,长安哥带我出去玩玩嘛!”我倔强得很,拉住长安君的手腕来回摇摆着。
“那里可是有残余的楼烦人出没,你确定要去?”赵允说道。
“楼烦人?是哪国人?”
“北狄!”
“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楼烦是赵国周边的小国?”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历史学的还挺不错的。
赵允白了我一眼,“小国?祖君早已灭了楼烦过现又何来的小国之说?”
我讪讪一笑,历史不好怪自己咯,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抿了抿唇道,“我不管,我要出去玩!”
“那便一同去吧,反正我是不会护你周全的!”赵允一把搂住了我的肩看着长安君换来的是长安君一记冷眼,赵允浑然不在意,搂着我的手稍稍用了些劲走出房门。
一辆装饰朴素却不失华贵的马车早已停在了允府,我便兴致匆匆的爬上了马车,不时叫唤其二人动作快一些。车轮轱辘辘的压过青砖大路,渐渐的往王宫外驶去,路越来越偏,人烟愈加稀少,直到到了一片森林才停了下来,那里却出奇的嘈杂,我掀开帷幔一看,怀信将军随着数位将士已在前方恭候着。
“六殿下,八殿下,燕世子到地方了,请下车。”一旁的小厮道。
“将军!”我下了马车一路小跑到了怀信将军身前,“今日我同八殿下与六殿下一同前来将军不会介意吧!”
“怎会!”怀信温和清润的说道。
“鸡蛋你会骑马吗?”长安君在身后问道。
“长安哥未免太小瞧我了吧!将军可知我骑马的技术呢!”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骑术了。
“燕世子的骑术确实非凡!”怀信将军没有忘记那时途中遇到刺客,燕世子毫不犹豫的骑上骏马的身影确是不容忘记的。
得到怀信将军的夸赞我的脸上透出了得意的神情,睨了长安君一眼故意地拉长语调道,“对我另眼相看了吧!”
“是是是,鸡蛋最厉害了!”长安君语中故带宠溺。
赵允在一旁打量着这二人,酸酸的道,“六哥你从未这般夸过我!”
看着赵允的神情,噗嗤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真像小怨妇!”说罢便飞快的往马厩旁跑去。
“你……”赵允后知后觉明白了我的嘲讽之意,脸色都变了,气愤的追上前去。
我的心情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愉快了。
长安君原地不动,神色犹豫,在他印象里,鸡蛋好久未如此温暖,盈盈般的笑过了,眼神黯淡。
“六殿下?”怀信将军唤醒了他。
“去挑选马吧!”他的语气有着沉重。
见长安君心事重重的走来,我不再与赵允玩闹,抬头对他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指向一匹黑马道,“我喜欢这匹!”
“你还是真会挑马!”赵允在身后说道,我听得出是嘲讽之意。
“我就是喜欢这匹……”
这匹黑马忽然仰头便是一声长嘶,我惊得倒退一步踉跄住一屁股跌坐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赵允看到我狼狈的模样不禁大笑的嘲讽了起来,笑的有些过了手捂住肚子还在笑。
长安君上前拉起了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是楼烦人的马,野性难驯,你还是另挑一匹吧。”
“我倒是觉得燕丹与这匹马挺般配的!”赵允笑的都有些抽抽了。
“不选了,就这匹!”我如今恨不得上前给赵允两拳,忍气吞声,上前刚刚拉住缰绳,只见黑马抬起前蹄便是一阵折腾,又将我弄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自己慢慢驯服这匹烈马吧!”赵允挑了一匹灰白色的骏马,将箭和弓挂在了一旁,上了马,在我周围试骑了一番,“六哥,怀信跟上!” 昂头一径策马前行。
“另选一匹吧!”长安君劝说。
“长安哥你先去,我随后便到!”
长安君拗不过我只好随着怀信上了马去追赵允。
那黑马站在我身旁,倔傲地昂着头,“你让我在长安哥面前颜面尽失了!”我压抑住了满心的怒火恨恨的看向黑马。
忽地黑马又长嘶叫了起来还在用力的撞着马厩,我瑟缩了一下,这匹马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将士也看出了端倪上前一查究竟,忽地远处一阵嘶吼,一大群着装怪异的人手拿着大刀冲了过来,我的心剧烈地挣扎起来。
“楼烦人来袭,保护燕世子!”将士们已经变了脸色,纷纷抽出了长剑簇拥在我身前。
怎么这么多楼烦人?赵允不是说楼烦人早已被祖君给灭了吗?楼烦人势如破竹的冲了上来,兵刃摩擦的声响瞬时在我耳边想起容不得我想任何事,不知谁的鲜血直直的洒在了我的半张脸上,我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逃,我脑海中只出现了这个字。
不由分说的往长安君方才离去的方向跑步,却被黑马死死的咬住衣物,我哭笑不得,着急的拽着衣物黑马却丝毫不松口,“死黑马,你到底要怎样?”
“绝地,放开他!”我看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宛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在我身前,果然黑马松开了嘴。
“大恩不言谢!”我抱拳感谢准备匆匆离去。
“嗯?”那人轻轻扬眉,一把拽住了我的后衣领。
“你干嘛!”我愤怒的道,忽地发觉身旁站的不是赵国的将士,全都是楼烦人,而将士们纷纷都倒在了血泊中,我嘴角忍不住抽搐数下。
“你是赵国的殿下?”领头的男子声音很是凶恶。
难不成是寻仇来的?我立马否认道,“不不不,我不是!”
“那便杀了他!”后面一群楼烦人道。
“别啊,我是!我是赵国的殿下!”我彻底怂了。
“杀了他为大王报仇!杀了他为大王报仇!”楼烦人瞬间沸腾了起来。
“大哥,我说我不是要杀我我说是你也要杀我,能不能给我留条活路啊!”我的后衣领一直被领头的男子死死拽住不能动半分。
领头的男子将我扔在了地上,混浊的双眼透着精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十岁而已,衣着赵国王室的衣物,忽地撇得腰间佩戴的玉佩,“你……”
☆、莫名其妙奇葩爹
我的心在砰砰砰的跳动着,看着个个凶神恶煞的楼烦人,这是要动手了吗?忽地想起了青奴曾赠自己一把白玉匕首,手缓缓的摸到了腰间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抵住了楼烦王的脖颈,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语气硬了些,“都给我让开!”
周围的楼烦人有些慌了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我不会杀人,也不敢杀人,手微微用了气力可是匕首吹毛利刃楼烦王的脖颈被划出了一道口子,渗出了血水。
“你还真的是不要命了!”楼烦王虽已是人质语气却还是十分放肆!眼一瞥,看见该楼烦王冷若冰霜的眼神,一阵战栗,不敢再直视他。
我瞬间清眸一凝现出犀利之色,“还不快让开!”
楼烦人开始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我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见此方法见效,“上马!”赫赫说道。
楼烦王竟然扶着我一同的上了马,心下一怔,难道他是故意被自己挟持?微微有点诧异浮上心头,“你……”
“是你吗?我的女儿……”平稳有力的声音贴的很近,温热的气息直直进入了我的脖颈,容颜上瞬间诧异了起来,身子一颤对上了楼烦王的眼神,发现那冷漠的表面下蕴涵着看不懂的情潮,腰部一紧,手中的匕首被楼烦王打落,整个人被他搂入了怀中,惊诧间,“驾!”一手拉起缰绳,马立刻像离开弦的弓箭一般射一出去。
身后传来了楼烦人的一阵欢呼声。
忽地楼烦王一把拽掉了我腰间的玉佩,开始撕扯自己的衣物,我心中大鄂,“马震”一词直直的映入了自己的脑海,整个人都慌了使劲的打着楼烦王,带着哭腔的咒骂道,“你在做甚?你可知我是谁?快放开我!”
要挟的声音朝楼烦王的耳朵里钻去,楼烦王被吵得头痛,猛地一拉马缰,黑马立即止住了,楼烦王手持玉佩,“女儿,我是爹爹啊,这块玉佩是我留给你的。”声音刻板没有起伏。
我的心跳到嗓子眼,吓得不敢再动半分,看着眼前年近三十的楼烦王,这楼烦王为何唤自己女儿,半晌后才诺诺的道,“爹爹?”看向其手中的玉佩,自己的这身衣物是长安君为自己准备的,这块玉佩我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装饰之物。
“你不可以穿上敌国的衣物,这是污秽之物!”楼烦王一把扯开了我的外衣扔往了一处,我一愣,是这种时候也不能开口反驳,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是个疯子,心紧紧收缩了一下,伸手抓得他的衣服,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爹爹。”
楼烦王呼吸一紧,紧紧的抱住了我,我看着他的脸庞困惑不已,面前这个粗暴蛮横的男子竟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可要多谢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儿了。
“爹爹不该将你扔在赵国,爹爹错了!”
我顿时震住,早就懂得察言观色,是这楼烦王将自己错认为自己曾丢弃的女儿罢了,而唯一的信物便是这块玉佩,莫名的心慌笼罩住自己,一瞬间不知如何反应,伸手拍了拍楼烦王的背,道出了安慰之词,“我不怪爹爹!”
猎骑归来的三人发现那儿早已成了血海,看残留下的楼烦人的尸体心慌了起来,鸡蛋……尸体中并未有燕丹,捡得一把带血的精致匕首,长安君在周围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燕丹的影子。
赵允拽起了奄奄一息的将士问道,“发生了何事?”
“楼烦人来犯……燕世子被抓走了……”
长安君闭上眼,平复自己慌乱的心,可无论如何都平息不了,茫然的看向四周,欲去寻楼烦的藏身之所讨个说法却被赵允拉住,“六哥别急,你可知残余的楼烦人有多少,如此贸然行动只是羊入虎口!”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传进长安君的耳里。
“鸡蛋生死未卜我能不着急吗?”长安君是真的急眼了。
注意到长安君面有异色,赵允敛去笑容,定定地看着他,“回去向父王请旨带兵前来!”
长安君双眉深皱,思绪沉沉点了点头。
楼烦王将自己的衣物脱下披在了我的身上,一手将固定发髻的发冠摘落,墨丝散落,似一股黑色的泉顺着我的肩膀流下,“驾!”楼烦王再次勒起了缰绳,长发随风摆,三千情丝拢人心。
我不语许久后扫过四周,发现全是楼烦人,看来楼烦王是将自己带回家了,这儿看得出来很贫苦,粗布麻衣甚是清苦,楼烦人见楼烦王归来,用一种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欢呼着。
楼烦王脸上神采奕奕,笑意盈盈,大声道,“这便是本王的女儿!楼烦族的公主!”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我看向楼烦王,他是真的很开心,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深深的忧郁,余光瞥过这些人,有些失意。
楼烦王将我带往了营帐之中,送来好多猪羊牛肉,我也饿了没顾什么便吃了起来,抬头望了一眼楼烦王站的地方,突然沉沉道,“我女扮男装那么多年爹爹为何一眼就瞧得?”
“我们楼烦族对气味十分敏感,而女儿身上的气息一闻便知!”疲惫的姿态语气中还是满满的欣喜。
“爹爹将玉佩还给女儿吧!”
楼烦王将怀中的玉佩递于了我,仔细的将其收起,待自己离开这儿以后当真好好的要质问长安君了,我知道自己不该怀疑长安君可是事实真真切切的摆在自己面前自己连个庇护他的理由都没有,长安君当真是利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