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骑车到学校,第一堂课已经快上完了,班里少了两个学生,老师也不在意,自打革命的浪潮席卷全国,尊师重道一去不返,老师们生怕被打成臭老九,压根不敢再管学生。
傅冉在她位置上坐下,高雪梅戳戳她,不大高兴的问:“你咋一天到晚跟颜冬青一块呐?你两处对象了?”
傅冉摇头:“没有。”不用处对象,她本来就是他的皇后。
闻言,高雪梅轻轻吁口气,又开心起来,亲密的挽上傅冉胳膊:“晚上去看电影吧,上回请你,一点面子不给,这回再不给面,我可要生气了。”
傅冉点头:“好啊,不过我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醉翁之意不在酒,高雪梅又踢踢颜冬青板凳:“颜冬青,你也去呗,我有三张票!”
颜冬青没什么事,回头应好。
他同桌牛国强有些郁闷,觉得自己人品是不是出了问题,要不然同样是同学,高雪梅为啥不多弄张票,连同他一块请呐.
时下娱乐活动不多,看电影就算一个,夏天天黑得迟,一到傍晚,友谊广场上全是年轻的姑娘小伙儿,大白布钉墙上,放映机搬出来,一拉溜长条凳排开,或坐或站,黑压压挤一圈人。
高雪梅有票,拉傅冉在前排坐,她扭头看颜冬青,发现他已经在傅冉身旁坐下,肩背挺直,两手自然的搭在腿面上,跟周围塌肩弓背的小伙儿形成鲜明对比。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高雪梅心里像是塞了一只白兔,乱蹦不停。
可惜颜冬青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爱慕,认真的看电影,时不时皱皱眉,看到不懂的地方还记下来,简直不像出来放松的,倒像是来上课。
电影放的是一部抗战片,黑白荧幕上,小米加步枪突突响,傅冉兴致缺缺,不多时就打了哈欠,揉揉眼转开头,漫无目的四下看。
“咦,哥,你不看啦?”
“不看了,没意思,你自己看,我去旁边坐一会儿。”
傅冉听见说话声,循声看去,差不点没跳起来,忙抓住颜冬青胳膊,激动道:“三哥,我好像看到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黄桑:看到谁了?
娘娘:像我表哥。
黄桑:呵呵!
第22章 入V三更(捉虫)
等颜冬青转头往傅冉指的方向看去, 那人已经背过他们,一身海魂汗衫, 蓝色劳动布裤, 瞧着年岁不大。
“让我看哪个?”颜冬青收回视线。
傅冉眼里有激动,脸颊也隐隐发烫:“三哥, 刚才那人好像我表哥!”
闻言, 颜冬青冷下脸来,声音也凉凉的:“傅冉, 别做梦了,这里会有你表哥?”
傅冉讪笑, 刚才那一瞬间, 她真以为看到她表哥, 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像极了。
“我想过去看看,就看一眼他是不是。”傅冉小声道。
颜冬青睨她:“是又怎样, 不是又怎样,还是你想跟他有什么瓜葛?”
说话间, 颜冬青稍低头,凑近她耳边,咬牙道:“傅冉, 你敢不守妇道试试,信不信朕拔光你毛。”
傅冉下意识捂自己头发,哪知颜冬青视线却落在了她下面。
“...........”
傅冉一个哆嗦,彻底老实了, 直到电影结束,再没提一句她表哥。
只是颜冬青不大爽,臭着脸不吱声,不过好在他臭脸和不臭脸都差不多,只有傅冉这样和他熟悉了的人才瞧得出来。
高雪梅没注意到两人异常,兴致很高,回矿区的路上,一直说不停。
颜冬青本身话就不多,一路走在前,不发一言。
傅冉则是心有余悸,同时又有些羞恼,颜冬青怎么知道她下面长毛了?!
关于这点,傅冉百思不得其解,转天去学校的路上,她几次三番朝颜冬青看,欲言又止。
“有话说话。”颜冬青停下脚步,斜眼睨她。
傅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低声道:“皇上,您太过分了,怎么.怎么这样下.流。”
“下.流?”颜冬青气笑了:“朕是怎么你了,你要这样说朕。”
傅冉低头,踢踢脚下石头子,忿忿道:“您怎么知道臣妾下面长毛了,还要拔掉......”
说起这事,傅冉有点难以启齿,在大魏她月事迟迟没来,胸前奶包一点点,下面也是光溜溜的,她的奶嬷嬷从没告诉她长大以后会怎样。
直到来这里,这具身体在初潮之后,开始慢慢有了变化,最明显的是下面开始长毛,丑丑的,看着又别扭,傅冉曾经想把它们偷偷拔掉,但只拔一根就疼得不行了,要是全拔掉.她不敢想会有多疼.
颜冬青先是没懂,半响才明白傅冉口中“下面的毛”指的是哪里,整张脸瞬间涨成夕阳色,呵斥了她一句:“傅冉,你可真是恬不知羞!”
傅冉呐呐低头。是她理解错了?
“那您到底要拔哪里的毛啊......”她小声嘀咕。
颜冬青低哼一声,转身就走,整天都没理她。
晚饭后,傅冉帮着徐兰英收拾碗筷,徐兰英诧异的看她:“今天咋不去找颜家小子了?”往常哪天不是碗筷一搁就跑没人影。
傅冉嘀咕了一句:“不想去,他怎么不来找我呐。”
徐兰英呦呵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咱家傻闺女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
碗筷收到灶台上,傅冉正打算系围裙,就见廖娟端碗筷过来串门了,笑着喊人:“大娘。”
廖娟哎一声:“你娘呢。”
她话音才落,徐兰英搁屋里应声:“冬雪她娘,我在屋里呢,快进来。”
廖娟进去,半拉屁股搭炕上,笑道:“燕子她娘,好事将近了吧?”
徐兰英一愣,满头雾水道:“啥好事?”
廖娟递给她一个“你就装吧”的眼神,直说道:“你家燕子处对象啦,咱们工会刚来的小伙儿,个头老幺么高,长得也俊!”
正补衣裳的贺寡妇停下手中针线活,忙问:“冬雪她娘,知道是哪家的不?家里情况咋样?兄弟姐妹几个?粮食指标一个月有多少?”
廖娟呼噜噜喝口疙瘩汤,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小伙儿家住在友谊广场附近,家里过得不错,上头三个姐都说了婆家,这事要是成了,燕子嫁过去可不就要当家做主了!”
说着,廖娟问徐兰英:“这事儿你真不知道呐!”
徐兰英心里不是滋味,自个闺女处对象了,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反倒是外人来告诉她。
“知道,燕子跟我说了......”徐兰英咕哝应声,实在抹不开脸说她大闺女坏话。
“回头我再帮你打探打探,你想看这小伙儿也方便,哪天来工会办公室,一准能看到!”
廖娟也没有坏心眼,就是想跟徐兰英透个底儿,不管知不知道,她心里也好有个数。
“成,那就麻烦你了。”徐兰英忙道。
廖娟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话锋一转,又低声道:“燕子她娘,我这人说话直,说难听了你别不高兴,女娃大了,处对象是好事,不过还得看紧点,可别做啥越矩事,矿上人多眼杂,到时候传出来,姑娘家家的,名声不好听。”
廖娟说这番话的时候,傅冉刚好进来,听得眼皮子直跳,如果被徐兰英知道傅燕裤裆已经给人钻了.后果怎样,傅冉不敢想。
兴许是廖娟的话给了徐兰英一个警醒,等端午矿上放假的时候,她让傅声去职工宿舍喊傅燕。
傅声出门好大一会儿,傅燕才跟他回来,磨磨蹭蹭的,进家之后就往炕上一坐,也不吱声。
傅冉蹲在门前帮贺寡妇包粽,赶着过节,昨个粮站就贴出布告,说今天供应糯米,每户限一斤,厂里还发了半斤的糖票,花生米粽蘸白糖,喷香!
徐兰英坐炕上打着盘扣,抬头瞅了眼大闺女,还算好声好气:“矿上有人传你处对象了?”
傅燕抬抬眼皮子,嗯一声,也不否认。
和马家辉看过电影,逛过百货商店,还在食堂同桌吃过饭,被工友瞧见也不奇怪。
那边廖娟已经打探过,差不点没马家辉祖宗十八代扒出来,徐兰英听说之后,心里也有了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倒是不反对大闺女跟人处对象,就是不放心一点.
“他没占到你好处吧?”
傅燕抿抿嘴:“没有。”
闻言,傅冉扭头看她,不防两人视线撞到一块,傅燕先转开眼,没说话。
徐兰英轻吁了口气,顿时放心不少,少不得要说两句:“姑娘大了,自个要注意点,可别傻不拉几的去倒贴,甭管啥时候,姑娘家都得矜贵,自个先作贱自个了,别人才能作贱你!”
傅燕耷心头一颤,拉着眼皮子,没说话。
晌午没炒菜,干煮半锅糯米粽,一斤糯米泡开,也就只能包七八个,除了还要下井矿的傅向前吃两个,其他都是一人一个。
难得全家都在,傅向前心里高兴,就着蒜瓣子,不觉就喝下二两地瓜烧。
大闺女处上对象,眼见就能成家,二闺女要是能跟颜家小子成事,也算她家高攀了,就是儿子还小,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娶媳妇儿,再给他生个大胖孙子.
傅向前还想再喝,被徐兰英拦住:“少喝点,明知道咳嗽还喝,喝不死你啊!”
傅向前笑呵呵的:“再喝一口不喝了。”
最近他身上不大爽利,总是咳,也不知道是下井凿土呛的。
前院颜家,廖娟在接到自家闺女电话之后,哭过一回,惦记闺女惦记得吃不下饭。
“孩他爹,你倒是想想办法呐,赶紧把咱家冬雪弄回来,搁那地方,太遭罪了!”
说得轻巧,上山下乡那是主席同志带头号召的,能说回来就回来么,搞不好就给扣上反革.命的大帽。
颜立本也心疼闺女:“这事可不好办,起码等明年探探风再说。”
廖娟叹气:“老幺么远的地方,想去看看都没时间。”
颜冬青搁下筷,说道:“快放假了,我去探望姐一趟吧。”
廖娟不放心:“不成,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出啥事可咋整!”
“能有啥事。”颜立本心要更大点:“冬青不小了,自个出远门咋就不行了,我头次出远门那会儿,不也才十来岁。”
廖娟犹豫。
颜立本拍案叫定:“我看就这样,不放心大不了把儿子送上火车,火车上能有啥事,到地方了让冬雪去接下。”
端午之后,天气越来越热,外头蝉鸣阵阵,傅冉唯一的降温工具是把蒲扇,要是有台电风扇就好了.她在颜冬青家见过。
一台风扇可不便宜,要五十多块钱,还得搭五张工业劵,如果有风扇票,就能免掉工业劵。
傅冉被热得呼呼喘气,买电风扇的念头更加强烈,可她手里头只有一块多钱,还是颜冬青赏她的。
说起来她空间里种下的芝麻已经长成了,只等锤籽送去油坊按五毛钱一斤的价回收。
考试前,傅冉抽空把芝麻锤了,先装三十来斤,喊颜冬青陪她去镇上。
还是城郊大道,颜冬青骑车载她,结果半道上碰见刘二柱,大老远就冲他俩招手:“嗨,俺可算把你们等到了!俺连着好些天来镇上都没碰见你俩!”
说着,刘二柱从怀里掏出介绍信,递给颜冬青:“俺说话算话,小兄弟,这是你要的介绍信!”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更:晚八点哈!~”
黄桑:朕明明要拔腿毛,怎么就理解成拔B毛了?
第23章
颜冬青停下自行车, 接过刘二柱递来的介绍信,十六开的信纸, 抬头印着一排红字:刘沟子生产大队。
傅冉心下好奇, 踮脚往颜冬青跟前凑。
颜冬青低头瞄她,干脆把介绍信塞她手里。
“兹证明, 我队某某某欲前往贵单位购农用拖拉机一辆, 望贵单位予接洽。”
傅冉逐字逐句念完,抬头诧异道:“柱子哥, 就这一句话啊?”
刘二柱点头:“嗯呢,有了这玩意, 你们再去农机市场, 销售员保管二话不说就卖给你们。”
傅冉仔细叠好, 以布兜打掩护,先放进空间里,还不忘道:“谢谢柱子哥!”
刘二柱挠头笑:“不谢, 俺还有事,得去趟县城, 就不和你们耽搁了!”
颜冬青把两斤粮票一卷,塞他上衣兜里:“带着,去城里能吃上一口热汤饭。”
乡下人进城办事就这点不方便, 不自带口粮就得干饿着,夏天天热,刘二柱出门又早,布兜里装点口粮, 还没到城里就馊了。
知道小兄弟大方,刘二柱也不客气了,有情后补,等年末队里分了粮,立马就给他们送点补上!
互相道别,颜冬青带着傅冉赶去大华油坊,还是头先那个小徒弟,瞧见傅冉时眼睛一亮:“为人民服务。同志,还来磨油呐。”
不待傅冉说话,颜冬青冷淡道:“劳动不分贵贱。不磨油,给油坊送芝麻。”他警惕避开‘卖’这个字眼。
小徒弟不咋待见颜冬青,脸上的笑淡下来,接过芝麻过磅,嘴里吆喝道:“三十二斤整,五毛一斤,统共十六块。”
话音落下,他从洋灰台子下抽出钱匣子,数出一沓钱递给颜冬青:“数好了啊,十六块整,分文不少。”
颜冬青转递给傅冉:“再数数。”
傅冉听话又仔细的数好:“三哥,刚刚好呢。”
小徒弟耳朵灵光,好巧不巧,刚好听见傅冉喊三哥,心里莫名又高兴了起来,感情他俩还是兄妹呐.
啥也不多说,热情的送两人出去,尤其对颜冬青,格外的殷勤,差不点没张口喊声大舅哥。
等走远了,傅冉奇怪道:“三哥,你给了他什么好处?华师傅他徒弟可真像小顺子。”
小顺子是颜冬青跟前的太监,特别狗腿,特别会拍龙屁。
颜冬青哼了哼,本来想说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话到了嘴边,又改口道:“兴许他天生奴才命,对谁都卑躬屈膝。”
顿一顿,他又补充:“这种人少和他搭话。”
傅冉不疑有他,点头道:“三哥说的是,论识人,您比我懂得多。”
颜冬青咳一声,这下放心了。
之后他们又去了镇上另一家油坊,递给榨油师傅五十来斤芝麻。
榨油师傅抓一把出来,指尖摩挲,不住点头道:“是好芝麻!这籽粒儿可真饱满!小同志,是攒了几户一块送来的吧?”
颜冬青面不改色应声:“可不是,三斤五斤的凑到一起,托我一块送来,换点针头线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