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梅子拿回自己的手,微笑着说道,“多谢了。”仅两人可以听见。
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仿佛之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一般。
她笑得明媚,他终于看出了她的伪装,纵是再聪慧,纵是再坚强,纵是再神秘,她始终也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会颤抖会流泪需要保护的女子。
他轻轻对她说,“不客气。”
☆、挨揍
梅子与苏景辰重新回到位子上,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君富贵见梅子与苏景辰站在窗前看他那了不得的表哥,感到十分骄傲,炫耀道,“我那表哥可是立了大功的!”
没人理他。
君富贵继续道,“那程贼,大家知道吧,就是被我表哥亲手斩杀的,听说那血柱子喷了三米远。”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梅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三米那么远吧。
“那程贼,好好的宣威将军不当,偏去当什么卖国贼,活该被处决,要我说,这都算咱表哥仁慈,那种卖国求荣的小人,当被五马……”
君富贵还没说完,就被纳兰寻风一拳打翻。
君富贵莫名被打,满肚子的火,他摸了摸嘴角的血,大声喊道,“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奶奶的不想活了!来人,给我打!”
店里的伙计都是认得君富贵的,当即纠结了一批人。
“把这个叫纳兰,纳兰什么,给我拖出去,往死里打!”又喊道,“拖远点,别坏了咱店里的生意。”
韩雪儿吓得花容失色,君富贵这个蠢货,不要命了!
她正要到他身边告知纳兰寻风与苏景辰的身份,却被君富贵的人挡了住,“大小姐当心,莫要被误伤。”
纳兰寻风不会武功。
苏景辰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
梅子体质不行。
三个人很快被人逼到了大门外边。君富贵站在二楼窗台上喊道,“给我打,打死打残了算我的。那个小美人不要打,给我捆好了,晚上送本少爷的房间里。”又十分粗野地嬉笑道,“日不死你个小□□,本少爷我就不姓君!”
这话落到苏景辰与纳兰寻风耳朵里,气得两个人挥起拳头就打。
八个打三个,全是手拿棍棒的伙计。
梅子尚可以自保,苏景辰勉强能护住自己的脸,纳兰寻风就倒霉了,被人打了好几棍子。
一个王爷,一个公主府的宝贝疙瘩,一个曾经的晋国第一高手,竟被人围追着打,也是闻所未闻。
梅子与苏景辰背对背站着,防止背部受敌,同时又可以相互照看,配合地十分默契。
只是他们手无寸铁,终是落了下风。
韩雪儿被控制在楼上,好容易瞅了个空档,赶紧到君富贵面前,“那是宁王与纳兰大人,不要命了你!”
君富贵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去听韩雪儿的话,对着楼下直拍手,“打得好,快快,打那个抱着头的,看他往哪躲!”
被点名的正是纳兰寻风。
他只好抱着头喊,“我是公主府的纳兰寻风,谁敢打我?!”
“哈哈哈哈,他说他是啥?公主府的,就那怂样,还公主府的。那我还是天王老子呢。”君富贵乐了。
“雪儿,你方才说什么?”君富贵这才反应过来,忙对楼下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楼下一片混乱。
原本被支走的苏景辰与纳兰寻风的贴身随从小柚子与小橘子也刚好回来。
眼前的场面着实把这二人吓坏了,何人?何人如此大胆?!
小橘子赶紧扔掉手里的半根冰糖葫芦,加入混战,只是无奈,这几年跟着纳兰寻风不务正业,半个战力也算不上,只扑在自家公子身上用身体护着。
小柚子倒还算争气,很快解决了三两个,赶紧到主人身边来。
君富贵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来,带着哭腔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帮人这才停了下来。
一个宁王加上一个公主府,君富贵无法承担这样的结果,竟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正常人,你该跪下来扇自己几巴掌认个错吧,君富贵大约是被吓坏了,第一反应居然是赶紧逃跑。
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君富贵却想,能逃一时是一时,当下应该赶紧去向他那了不起的表哥求救。
苏景辰仔细看了看梅子,确认她没受什么伤,只是可怜了纳兰寻风和小橘子,一个左脸淤青,一个屁股开花。
小柚子的鼻子被打出了血,有几滴血顺着鼻孔往下流,他伸出手来擦了擦,鲜血涂抹在嘴边上,看起来像长了胡子一般。
像一个长了胡子的青年人。
梅子总觉得小柚子面熟,这会儿才认出来,这小柚子就是那日救了孔瑜的人。
那日,程将军府旁边一闪而过的胭脂色身影,必是这位宁王了。
“给我活捉那程家余孽!”梅子脑海里同时响起了这句话,她与赵二成亲那日,他闯入房门,被人追杀。
程家余孽,亦是救了程家副将孔瑜的人。梅子满脸疑惑地看着苏景辰,他与程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景辰一回头,刚好对上梅子的目光,“怎么了?”
梅子直言问道,“殿下与程霜相熟吗?”
苏景辰听梅子这样一说,有些诧异,她为何突然会这样问。
“认得,不熟。”
梅子前一世对苏景辰的印象也是如此,认得,不熟。
“哎呦,疼死我了。”纳兰寻风的哀嚎声打断了梅子与苏景辰的思绪。
两人走过来,扶起这位伤者,苏景辰吩咐道,“回府,请御医。”
韩雪儿始终没敢靠近,毕竟那不知好歹的君富贵是她介绍的。
原本是想让那色胚缠上梅子,没想他竟捅了这样大的娄子。今后让她如何面对宁王。
梅子,又是梅子,大约她便是她命里的克星。
公主府,苏景景正与她最宠爱的面首琼华饮酒,听见院子里嘈嘈杂杂的,便出了门来看。
她那宝贝疙瘩纳兰寻风的脸肿地像小山一样高。
其实也没那么高,只是苏景景溺爱儿子,落在她眼里,便是比山还要高了。
苏景景迎过来,扶起爱子,“我的儿呀,这是怎么了?”
一行人进了屋,将纳兰寻风放在床上,他就像一个临危的病人,喘口气都困难的样子。
明明只是脸上青肿了那么一小块,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未免太夸张了些。
梅子与苏景辰不禁赞叹纳兰寻风的演技,他若是把这份聪明才干用在仕途上,再凭着他母亲的身份,如今也是个不小的官了。
御医很快到了,这倒真是诚实的御医,“公子没有大碍,以冷水敷面,服些消肿的药草即可。”
苏景景摸着儿子的脸,万分心疼,“这还叫没有大碍,这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气得她当即质问道,“谁干的!”
虽说纳兰寻风并无大碍,苏景辰还是有些愧疚,毕竟他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的伤,“是阿辰没有照顾好纳兰。”
苏景景没理会苏景辰的道歉,走到他面前,突然抓起他的手,“这块淤青怎么回事,你这个孩子,老大不小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吗。”
听起来是责备,实则关心。
他手上居然受了伤,梅子没有发现,身边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除了苏景景。
没发现是因为关心不够,没法体察细微。
苏景景对这个弟弟当真是疼爱。
“哎呦呦,疼死我了,卖药的君家君富贵那孙子,竟然敢群殴本公子!”纳兰寻风哀嚎。
群殴!
何人敢群殴公主府的宝贝疙瘩!
苏景景命令道,“快去,去君国复家把他那孙子给我绑来!”
君国复便是君老爷子。
长公主真是一点都没变,从前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嚣张却善良。
苏景景这才注意到梅子,问道,“这位小姐是?”
苏景辰答,“她叫梅子。”
苏景景仔细看了看,这姑娘长得不错,身形也极其标志,便问道,“小姐芳龄几何?”
“十六。”梅子答道。
儿子十九,弟弟二十六,年龄上看,似乎与自己儿子更般配一些。
“小姐可说与人家了?”苏景景继续道,“我这儿子,今年十九了。”
还没等梅子说话,苏景辰道,“长姐,说这个作甚。”
苏景景拉起梅子的手,“我看这位小姐,很合眼缘,与我这儿子般配,弟弟你有意见?”
苏景辰忙道,“不合适,不合适。”
从前苏景景就爱开程霜与纳兰寻风的玩笑,只是程霜比纳兰大了六岁,苏景景也就说笑一下,并未作真。
梅子笑了笑,“景景姑娘费心了。”
苏景景最爱听人叫她景景姑娘,当即笑开了花,早已经将躺在床上哀嚎的儿子忘在九霄云外了。
苏景辰看了看梅子,心下疑惑,她怎么会知道长姐喜欢旁人这样称呼自己?
或许只是巧合?
梅子道,“我自小老成,心理上的年龄大约已经二十五了。”
程霜死时,二十五岁。
苏景辰道,“我二十六。”
看这,这才叫般配。
苏景景看了看苏景辰,又看了看梅子,面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苏景辰被盯地不好意思了,告辞道,“天色不早了,我先送她回去了。”
苏景景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大,哪里不早了,早得很。
“你们去凉亭那边歇息一会再回去吧。”苏景景决心要帮自己的傻弟弟一把。
“不用了。”
“不用了。”
梅子与苏景辰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景景可不理会,只对身旁丫头道,“去将我上午做的玫瑰酥端几块放凉亭里。”
长公主做菜的厨艺不敢恭维,唯独做得一手好点心,尤其是那道玫瑰酥,天下再也寻不出更美味的了。
梅子有些怀念,从前她与纳兰在公主府玩耍,累了饿了,总要吃上一两盘子才算好。
长公主的手艺,好久没有尝到了。
苏景辰看梅子有些动容,便道,“谢长姐好意。”说完,亲自引着梅子往花园凉亭走去。
梅子走在前面,苏景辰在后,是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出门往左,穿过两个院子,便是公主府的花园凉亭了。
梅子踏出门槛,身体自然而然地向左转去。
“请姑娘往右走。”苏景辰道。
“往左。”梅子脱口而出。
要去花园凉亭,确实是往左,苏景辰原本就知道,方才说往右走,是试探她。
她怎么会对公主府的地形如此熟悉?从前必然是来过的吧。
梅子察觉到苏景辰的试探,是自己大意了。
“从前韩府有个丫头的表妹在公主府服侍过,听她说公主府的花园凉亭最为美丽,说是在府上北边,我想着应该是往左了。”
苏景辰想,她必然也是觉察到自己的试探了,才会说这样一句话。他微微一笑,“那我带姑娘去看看吧。”
☆、调情
两人穿过两个院子,便到了花园凉亭。
腊月,百花凋零,唯腊梅花争艳。
随行的丫头将玫瑰酥放在桌上,便退了下来,长公主交代过,无须在凉亭伺候。
苏景辰是公主府的常客,但他总是一个人过来,丫头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绝世美男与女子一起来,不由地对梅子多看了几眼。
肤白、貌美、胸大。
两个丫头躲在树丛后面偷看。
这倒真不是她们胆大,这是长公主的吩咐,这是明目张胆的偷看。
不知那宁王说起情话来,是什么样子的,能亲眼目睹,也是荣幸,两个小丫头痴痴地想着。
然,事与愿违。两人看了好一会,也没见宁王说什么情话,甚至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那两人吃了玫瑰酥,就是面对面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梅子说,“长公主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景辰心说,我就放在心上了,嘴上却说,“嗯。”
梅子问,“殿下认识孔瑜吗?”
苏景辰答,“有幸见过。你也认识?”
梅子答,“没有见过,但听人说他写的一手好文章。去年听说书先生说过他的《乡野人家的小娘子》。”
以前,在军队里,孔瑜写小说的时候,总要缠着她,让她品读,提意见。
苏景辰道,“那是个人才。”
梅子继续道,“程将军出事后,孔瑜副将便被通缉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所以,你救了孔瑜,又把他藏在了哪里呢?
苏景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梅子道,“嗯。”
然后无话。
一个看花,一个在看看花的人。
一个看风,一个便在看看风的人。
两个小丫头躲在树后面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听不懂。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情话呢?
梅子突然说道,“你长得很好看。”
苏景辰楞了一下,看着她道,“你长得也很好看。”
梅子又说道,“你像风像水一般灵逸。”
苏景辰亦道,“你像这腊梅花一般,坚毅。”
两个小丫头紧张地竖起耳朵,终于开始了!若是听到一些露骨的,该如何是好。
梅子与苏景辰对视一笑。长公主听了,应该会开心。
一阵冷风吹来,梅子紧了紧衣裳,无奈胸前还是冷。
苏景辰走近,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又帮她将衣裳紧了紧,这样一紧,无意间将那□□挤得更深了,只见两团雪白,呼之欲出。
苏景辰从未这样靠近一个女子,亦没有仔细瞧过女人的胸脯。
他脸上一片绯红,像一个遭人调戏的少女。
他将目光移了过去,又看到她精致的锁骨,只好又将目光移走,却又看到她饱满的唇。
最后,干脆转过身去,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梅子便绕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她因为转身而胸口起伏,又被他看到了。他只好闭上眼睛。
苏景辰,“你,你怎么不多穿点衣裳。”
梅子,“你没看出来?”
苏景辰面上一热,“看,看出来什么?”
梅子,“我在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