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兆不认为将楚虞带回他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是个好主意,他这栋住了近一年的公寓楼下站立了一会,楚虞躺在他的车子里,他就站在车子旁边,夜虫长鸣,夜灯两盏,梁京兆上了车,开向一家附近四星级的快捷酒店。
醉了的楚虞变得很懒,只窝在后座不肯下来,梁京兆看了表,已经是近三点,他不愿再和楚虞纠缠,用他那件外套将楚虞囫囵包裹住,一只手穿过她的臂下,一只手承着她的膝弯,将她抱出了车子。
把车钥匙扔给保安,梁京兆一路抱着楚虞进了酒店门。
楚虞的身份证一直是梁京兆保管,他把楚虞放在大堂的沙发在,回身对着前台打开钱夹,抽出了他与楚虞的身份证,前台办理着手续,梁京兆几次回头,看楚虞是否还好好地躺在沙发上。
进电梯后楚虞被电梯里白炽灯的光照醒了,醒时发现自己是腾空着的便是一惊,然后她又发觉自己被梁叔抱着,梁京兆的胸膛贴着她的肩膀,是温热的,坚实的。楚虞安静下来,认认真真体会了一秒钟与梁京兆接触的感受。之后脸烧得很热,她感到很不好意思,说了一句:“梁叔,让我下来吧。”
梁京兆“嗯”了一声,把楚虞放了下来。
楚虞站在了实地上,也没有看梁京兆,她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和梁京兆的鞋子并排站着,再看自己的校服裤子和梁京兆的西裤,她只是看,酒精还占据着大脑,余下的一点点清醒的神志让她全用来打量梁京兆的一双鞋子和被布料包裹的站得很直的腿。梁京兆将他弄皱了的西装整好搭在手臂,楚虞细心体味着他这一动作。最后梁京兆的手垂下来,手骨宽大,指节有力,每个人的手都不一样,手指的姿态和形状也代表着不同人不同的思想和背景。而梁京兆的手,代表着权势,与魄力与力量。楚虞常常思念自己的父亲,但梁京兆和她的父亲完全不同。
电梯到了预定层数,梁京兆先走了出去,楚虞跟在后面,脚下踏着软软的地毯,通道长而曲折,无尽头。楚虞不知道梁京兆为什么会带她来酒店,梁京兆带路,已经转了两三个弯,过道里的灯光是嵌在墙壁里的,射出有形有状的光束来,既是通透的也是暧昧的,楚虞的心跳逐渐加快,加着醉酒,心像是要跃出来似的。两边那一扇扇紧闭着的房门倒过去,都带着隐蔽的□□色彩。
换做从前的楚虞,就算和梁京兆共处于酒店这种地方,她也不会想到什么,但现在的楚虞已经经历过人事,她知道男女之间最贴近时是怎样的关系,酒店这个地点有着直截的暗示。
楚虞曾是胆怯的,也曾是畏惧的,她还曾是漠然的,无所谓的。但这些心理都是事情未将发生之前,楚虞想:“就是今天了吗?”她想象梁京兆的样子。梁叔就走在她的前面,肩线伟岸硬挺,身形高大,她想着梁京兆赤着胸膛覆上她的情境,她的心跳得更快,节奏是忧虑的:她可以吗?梁京兆会看得上她吗?她是讨人喜欢的吗?梁京兆会接受她?她又是否……能伺候好他?
到了房间门口,梁京兆停住了步子,刷了房卡进门,门里一片黑暗,梁京兆一面侧身让楚虞进去,一面将房卡插.进墙壁上的插口。楚虞没有走进来几步,房间就大亮。
梁京兆扫视了全屋,走到床边去,掀开了被角,回身对楚虞,只简短说:“先来睡觉。”
楚虞摇头,梁京兆的臂弯里一直挂着外套不肯放下,是一副即刻要走的样子,这让楚虞有了危机感,她犹疑着眼神,“梁叔,您要走了吗?”
梁京兆把外套换了一只手,有些不耐的道:“嗯。”他挥了挥手,拍了拍枕头:“过来。”
楚虞走过去坐在床榻上,梁京兆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去,楚虞陷入绵软的床垫里,梁京兆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俯下身来掖了掖被角,眉目低垂着,少了几分威严,浸着风霜的成熟的面容,又是和吴桂荀不一样的。楚虞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纤细柔嫩的手掌贴上了梁京兆略粗糙的下颌。梁京兆抬了眼看她,眼神极其锐利。
楚虞的目光有些涣散,神情中带着渴慕,但又是那样单纯真挚,她轻轻张开了嘴唇,呼出一点酒气。她的手本是试探着触碰,到最后游离着向上,整个掌心贴在了梁京兆的侧脸。
“梁叔叔。”楚虞唤梁京兆。梁京兆的眼眸沉郁,没有什么情动。
楚虞生了怯,还是借着酒精壮胆,抬手勾住了梁京兆的脖子,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扣得很紧很紧,两人不得一点罅隙,楚虞听到了梁京兆的心跳,沉稳的有力的。
楚虞闷在他的怀里,对梁京兆说:“梁叔,抱我吧。”
梁京兆沉默半响,张开手臂回抱了楚虞,他的手臂轻轻贴着楚虞的后背,刚刚楚虞说话时,胸腔发出的振动他感受的一清二楚,梁京兆抱着楚虞,把她慢慢放倒在床上。
楚虞闭上了眼,手上也松了力,而梁京兆摸了摸她鬓发凌乱的额头,直起了身。
察觉到梁京兆的疏远,楚虞睁开眼睛,带着疑惑:“梁叔?”
梁京兆垂眼看着她,“楚虞,你喝醉了。”
楚虞的手抓紧了被子,有些委屈有些哀伤,“您不喜欢我了。”
梁京兆道:“我一直把你当女儿一样,我希望你好好长大,希望你平平安安。”他从不正面回应楚虞。
楚虞反问:“您对自己的女儿也能起反应吗?”
“什么反应?”梁京兆皱了眉,随后想起了,“那是意外。”
楚虞道:“这是您说一句意外就能抵消的事吗?您知道我为这件事想了多久?多么纠结,多么难过……甚至还有害怕——这对您来说却是轻易而平常吗?”
梁京兆叹口气,“楚虞,对不起。”
楚虞说:“我不要您的道歉,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您对我很好很好,我无以为报。”
梁京兆说:“我从未说过要你报答。”
“您喜欢我吗?”楚虞又问,她脸上狂乱的嫣红和羞涩的强装让她比往日多了奇异的神采,她抓住了梁京兆的手腕,“您想要什么您尽管拿去,我……我都可以,我什么也可以!”她展开梁京兆半握的手掌,将自己脸颊贴上去,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给梁京兆,是一个顺从的姿态,她低下声音,“您做什么都可以,不要离开我了。”
梁京兆却甩了手,“楚虞,别开这样的玩笑!”
楚虞睁大了眼看梁京兆,她黑黑的瞳仁水光潋滟,纤细的眉毛惊吓似的拧着,显出无比的柔弱。梁京兆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教的你这样低三下四?”
楚虞看着梁京兆:“您不喜欢这样吗?”她垂下眼,“您喜欢保护我,也喜欢操控我。”
梁京兆阴沉了面色,“楚虞,你是不是心里怨我?”
楚虞没有应,她低着眼,垂着头,沉默了很久,缩回了床里,把双眼紧闭了。
梁京兆定定看了楚虞几秒,走过去将她蒙着口鼻的被角向下拉了拉,楚虞毫无反应,像是睡着了,眼睫根部氤氲一点水汽,让睫羽在暗中发亮。
梁京兆要向门口走去,几步后又退回来,醉酒的人需要照顾,楚虞的情绪又这样不稳定。梁京兆放心不下,关了卧室的灯,坐进窗边的一张圈椅里。楚虞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梁京兆静默着用眼睛勾勒被子起伏的线条。夜往深深去,房间里寂静一片,在浓厚的黑夜里,他不知何时何分紧锁着眉头睡了过去。
被扰醒是由于光亮,天光暗昧朦胧,室内的角落还是漆黑的,床头开着一盏壁灯,直刺着梁京兆的眼。梁京兆适应了一会才睁开,就见着楚虞也醒了,裹着床被子坐在床头,头绳解开头发披散在肩上。梁京兆嗅到一点熟悉的味道,正在他的对面,佝偻着身体,指尖燃着星星火光。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梁京兆沉声问,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沙哑。楚虞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把烟熟练地塞进口中。烟是她从梁京兆的外套里翻出来的。是梁京兆抽惯的口味,前辛后重,楚虞有些不习惯,第一口呛了一下。
梁京兆站起来,一掌打飞了楚虞手里的烟,烟头落在床单上,很快烧灼了一个圆洞,梁京兆把手伸过去,生生掐灭了火。
楚虞有些钝钝的,一寸寸移着目光去看梁京兆握着烟头的手指,“疼吗?”
她这一张嘴,梁京兆闻到了比之前更甚的酒气。他低下头,发现床底下扔着五六只啤酒的易拉罐。
梁京兆回头看了一眼大敞着的冰柜,“楚虞,你真是能耐了。”
楚虞看着他,缓缓的眨眼睛。
梁京兆半蹲下来,与楚虞平视,“你是存心气我?”
楚虞还只是眨了眨眼,一个字也不肯说。
梁京兆道:“你之前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诛我的心么?”
楚虞道:“您不喜欢操控我么,您不喜欢我乖乖的,就像个没有思想的宠物?”
梁京兆轻轻摇头,“楚虞,我希望你是你自己。”
楚虞笑了,嘲讽的嗤笑。她纯真的面容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漠然,梁京兆的心揪了一下,也是动了一下,他看着楚虞,楚虞也回望他,她的目光是冷静的,她的心境平和到空白,她的思想看上去是成熟的,梁京兆望着她,不是在看一个小女孩,而是在看一个女人。
楚虞轻轻除去了身上裹覆着的被单,她穿着梁京兆揉皱了的,宽大的西装外套,衣襟交错着掩住了她的胸口,却露出脖颈和肩胛,平滑的皮肤在床头的灯光下有着温柔的陶瓷一样的质感,纤细锁骨投下深深的阴影,楚虞还是太瘦了。
梁京兆知道楚虞在外套下没有着任何布缕。
他站了起来,退后两步。
楚虞放下了交叠在膝盖上的手臂,衣襟便向两边滑落,她赤城的袒露在梁京兆的眼下。
梁京兆许久才说:“楚虞,我不是圣人。”
楚虞怔懵地看着他,她的血里都融着酒,七分醉是狂乱,十分醉是恍惚,所有的所有都不由她自己支配,她仅仅留存一点清醒时的纪念:她想要眼前这个男人,她尊敬他,爱慕他。她尊敬他的权势,也爱慕他的权势,她渴望他的偏爱,也畏惧他的偏爱。她长大了,不仅需要一个父亲的形象,也需要性的安慰。梁京兆不是圣人,他有过许多女人,而楚虞希望成为他的女人,靠亲情留不住的东西,她认为能有别的东西来挽救。
梁京兆拿了两样东西来,他非常温柔,而极具耐心。他使用了润滑液做扩张,戴上了套子,他也没有得到多少的快感,只浅浅地抽.插,更像是一种仪式。楚虞攀着他的脖子,眯着眼看到他沉郁的脸色和半皱的眉,伸了食指去抚平梁京兆的眉心,梁京兆抱她在自己的膝头,楚虞自觉地要摆动腰,让梁京兆止住了,梁京兆抱着她,很牢很牢的抱着她,不让她使一点力气,这样他未必能尽兴,但梁京兆不需要尽兴。楚虞尚且醉着,他完全是趁虚而入,他是不道德的,是虚伪的,是卑鄙的,他曾多次拒绝楚虞,道貌岸然的与楚虞划清长幼界线,但最后还是下手了。
楚虞仰起头,闭着眼,喃喃地叫着梁京兆:“梁叔……梁叔……”
梁京兆与她交颈,“我在。”
楚虞说:“不要丢掉我啊。”
梁京兆贴着她被空调吹得潮冷的发丝,没有说什么承诺。他有很多话来哄他的小女孩,却没有承诺来给与他发生关系的楚虞。他的动人言语是不得兑现的,而没有出口的承诺却是他会坚守的。既然他做到了这一步,他对楚虞一定会负责任。
楚虞在梁京兆看不到的地方睁开了眼,她的眼神涣散着没有焦距。她的下巴蹭着梁京兆的衬衣,梁京兆没有用香水,衣料上有一点经过洗涤的味道,很淡很淡,梁京兆的体温很高,蒸腾着这味道发散出来。楚虞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这让她很新奇。她与梁京兆同住了多年,但梁京兆身上的很多小的细节她却没有接触过。非常新鲜。
楚虞其实很累,接连的宿醉和浅表的睡眠让她没有任何精力。梁京兆带给她的像温泉水流一样绵绵缓缓的快感更像是催眠剂,这么说有些轻视梁京兆了,在□□的时候女方睡过去也颇为失礼,但楚虞想不到那么多,她只觉得头脑沉沉,昏昏欲睡。
梁京兆本也没有打算在今天尽意,他看楚虞很疲倦的样子,便放她去休息。楚虞仰面陷进羽绒枕头,再昏沉掀起眼皮,看到梁京兆一个起身的背影。
楚虞以为他还要走,伸手去拉他的衣角,梁京兆回了头,俯身在楚虞的唇上轻轻一吻,这是他第一次亲吻楚虞。楚虞睁着眼睛,梁京兆点水似的吻过,揉了揉她的头发,用虎口抚她潮热的额头,楚虞略略安心的闭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重感冒 头脑昏黑 错字病句大家担待
☆、空白
第二天楚虞醒来,窗帘被掩得仔仔细细,让她晃神还是半夜,房间里没有别的人,玄关有一盏壁灯明着。门铃在响,楚虞下床,发现自己只裹着件浴袍。
也不记得昨晚洗了澡。门铃落下又被摁响,楚虞拉紧了领口,问:“是谁?”
回应的是酒店服务员自报的一串套话,楚虞从猫眼里看见了她一身工作制服,将门打开,“怎么了”
服务员推着个移动的衣架,上面挂着几套衣服,她取下来两件给了楚虞,那是她昨天的衣物,被罩在磨砂防尘布里。楚虞接过来,“我什么时候送去洗的?”
“好似是昨天晚上吧。”服务员敷衍着,“这是您的衣服,没错吧?”
楚虞点点头,服务员道:“那就是了。”她随意打量楚虞一眼:“我有点印象,昨晚好像就是您亲自给我的。”她在表单上记了一笔,对楚虞道了别,推着车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