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空空的。
于露茵跟着张余年进到包间里,梁京兆和一些人已经在了,他身边带个女孩子,穿格子短裙和圆领短袖,头发黑黑长长垂着,脸白净净的妆也不多画,于露茵觉得眼熟,落了座多看几眼想起来了,这不戏剧学院那谁么,出道倒比平辈早,演的都是些小角色,但一直有活儿接,于露茵在其他局上也见过她。
这段饭没吃完梁京兆就先走了,本来他也算张余年的客,没有留到最后的道理。跟着他的还有那个女孩子,亦步亦趋的贴着梁京兆走,乖巧的很。席间多人仰头目送这两人出去,张余年坐直了身子,给他对面一个笑得最暧昧的人说话:“老孙啊,这你送出去的吧?”
孙总笑了,“是不是长得特清纯?中戏这届校花呢。”
张余年也笑,“你送也不能瞎送啊,梁总什么时候好过这口?”
“欸,这你不知。”梁京兆走了,孙和剩下人关系近,隔着整张桌子就侃侃而谈了,“上次在个山庄碰见梁总和个女孩,开得可是一间房。这你别给梁总说,老王也见过是不是?”
被点名的立即举了手,“别,我上次回去就问了,那是梁总千金,亏得上次没说什么错话来。”
孙摆摆手,“你眼劲儿怎么还这么不好使?这怎么看两个人都不是父女。梁总是有个养女?这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怎么养还不知道呢?”
张余年和他们一起低低的笑了,一面笑一面来看了一眼于露茵,于露茵低着头喝水,没理他。张余年对孙说:“你可注意点,小心让梁总听见你这样说他,生意还做不做了。”
“哎,谁没养个小玩意啊。我说在座诸位,谁敢说他外面没个彩旗飘飘,就起来喝杯酒,喝完了,我老孙也送他一个。”
顿时满堂哄笑,也把这话题拨过去了。梁京兆还不是他们在座愿意招惹的,也不那么熟,谈多了落到本人耳朵里还是不好。张余年忽然转过头来,手伸过去握着一只酒盅,对着于露茵端起来,旁人都顾着笑,没人注意他,张余年微微笑着,眼对着于露茵慢慢饮尽了一杯酒,还把酒杯搁她面前了。
于露茵眨了眨眼,心骂了一句。
孙是够机灵的,楚虞就让他远看了一眼,送来的这女孩就和楚虞有五分像,远站着不动是足以以假乱真了。女孩跟梁京兆上了车,司机坐在前面,梁京兆问了这女孩家住哪,让司机先把她送回去,这女孩扭捏讲了半天,说和合租的舍友不合,钥匙没带什么的,意思回不了家。司机没往后看,心里只听着这话好笑。梁京兆没说什么,司机照往地方开,到了地梁京兆让她上去,女孩又想问梁京兆的电话,梁京兆闭了眼靠在座位上,说试镜有了消息公司部门会通知你。这女孩原是孙总在包着的,不是张白纸,肯主动却也懂眼色,再不甘心也下车走了。
车门关了,那女孩往楼道走,走得缓缓漫漫,袅袅婷婷的,背影是挺像楚虞的,瘦白,头发又长。说也奇怪了,梁京兆听了楚虞那么多闲事破事,件件都想管一管,但换个人便事事都觉得无聊。刚刚这女孩诉说她那点遭遇的时候,梁京兆听得烦心,她有手有脚有嘴,不是白活这么大的。
司机问他回哪里,梁京兆说了个小区名字,是他离公司最近的一栋酒店式公寓,车子发动起来,这地方靠着大学城,离楚虞那不远,梁京兆可以去楚虞那里的,但他想到楚虞,心是更烦了。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不见了也行,放在哪摆着、关着,都比见了好。见了面,把人折腾一通,楚虞再痛也倔着不服输,越要给他装个臣服的姿态来,梁京兆看楚虞跪在他脚边犯.贱,这情境不是他在羞辱楚虞,是楚虞在羞辱他。
作者有话要说: 约了三号科三 第三次考了 多更一下 行善积德。这次一定要过!
☆、委屈
李平和他妻子在百货商店里逛,在三楼遇上了楚虞,相距不过十几米,李平看到楚虞身边有个男孩子陪着,就往别处拐了,一边低头走着一面想,这楚虞还真是个胆子大没心肺的。避开了这次,没一会又在个店里遇见了,楚虞在试衣间里正出来,正好撞上李平的妻子,李平妻子认得楚虞,楚虞侧过她看到李平,就点头打了招呼,李平妻子试衣服的时间里,楚虞和李平聊了两句,楚虞从来被教导的很有礼貌,介绍了她身边的男孩说是同学,夸了李平的妻子年轻,告别时还说了叔叔阿姨再见,和那男孩一起走了。
他们俩走出去一段路,李平还看见男孩子问楚虞什么,应该是问他是谁吧。这个男孩和李平之前见得楚虞高中的那个男友相比,是不同的类型,很自信潇洒,眼神不躲躲闪闪,和楚虞站一起倒是相配。当然是相配,年轻人总还是适合年轻人。
李平没把这事给梁京兆说,梁京兆和楚虞之间生了嫌隙,李平看得清楚,他多这一句嘴,让梁京兆烦心,让楚虞遭殃,不如不说。
楚虞和她们班的班长还没到情侣的地步,只不过总在一起,旁人看着都觉得暧昧。楚虞不怎么喜欢班长,觉得他有时过于独断,像梁京兆似的,也比较照顾她,当然班长是不能和梁京兆比的,这种对她人生指手画脚的人有梁京兆一个就够了,而且梁京兆的指手画脚总是很有道理,这个班长的就不大一定。
班长性格完善,和楚虞在一起时也能明白他们不过是在暧昧期,很讲分寸和技巧。而学弟在她这里总有些自卑,所以处处讨好着来,楚虞在这种讨好中感受到被爱被珍重的成就感,所以要说起来,楚虞还是喜欢学弟的。学弟也联系她,在知道她转校后,只是学弟的校区和楚虞的校区隔得远,难得见面。
梁京兆是很久很久才来一次的。
楚虞渐渐很难在梁京兆身上找到让她可以有些安全感,或是让她有信心面对他的东西,换句话说,楚虞再难发现梁京兆身上有任何爱她的表现。前几次梁京兆虽然让她很痛,但至少还表现的对她这个人很有兴趣,有兴趣,所以才来把玩下她,没有兴趣,就是懒得理,梁京兆对她就是这样,且愈演愈烈的要变成漠视楚虞。楚虞应该希望梁京兆对她放手的,但每次梁京兆不来她会难过,来了那样对她,在梁京兆走了之后楚虞总会哭上一会,觉得很伤心。
一个周末,梁京兆有来。
梁京兆提前一个小时通知了楚虞,通知的意思,就是他一进门就要看到楚虞在等着他了。梁京兆见了楚虞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让楚虞给泡了茶,喝茶喝了一个多小时,梁京兆接了个电话又出去了,出去是没给楚虞说一句半句的,直接拿了衣服就走,楚虞跟他到玄关里,梁京兆回看了她一眼,就把门关上了。楚虞有种被使用的感觉,她趴在阳台上往下看,梁京兆信步从单元楼出来,透过层层的树影枝丫,梁京兆穿着的衬衫上也映满晃动的光影,梁京兆是潇洒强大的,不是楚虞能占有享用的。一开始就不是。
不过十分钟,楚虞就套了件连衣裙往楼下走。
阳台能看到小区后门,梁京兆走到大门处,上了一辆楚虞曾坐过的车,车牌号楚虞也记得,她到楼下后打辆出租车跟着,一直跟到市区里,要进到一个小区里,楚虞被门卫拦下了,梁京兆是门卫相熟的,降下车窗后一点头,便让行了。楚虞在出租车后座看梁京兆的车驶进一片绿化幽深的居住区,楚虞没有了些力气,对出租车司机说,“回去吧。”
司机不明白,说:“去哪?”
楚虞定定神,说去某条商业街。
出租车把楚虞放到地方,楚虞用手机付了款,下午五点多,商业街是将将繁华起来的时候,楚虞走了一段路,发现人潮迎着她走,才发觉走错了方向,走到另一面去,橱窗精致明亮,楚虞站在外面发了好一会呆,进去买了橱窗里一件裙子。
试衣间镜子照得她很惨淡,再漂亮的人,失魂落魄的总不会美,楚虞路过化妆品柜台,拿了一支唇膏涂抹了,总算有点气色。
楚虞不明白自己这么疯,真去跟踪梁京兆,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为梁京兆的冷漠而怅然若失,对着镜子照那有了声色的面庞倒是懂了,也这样涂了唇膏对镜过,那时吴桂荀说她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现在楚虞想来觉得吴桂荀当时太装腔作势,然而这句话就像个预言似的把她钉在某堵墙上,她并不丑陋,还是美的,为什么就得不到一份真正的爱意呢?所有人都可能喜欢她,因为她是美的,但没有人真正爱她这个人,这又是什么道理?大街上有一些不那么好看的人,他们并没有像楚虞一样一无所获着,因为他们是不美的,就排除了因为贪慕姿色而展开的假情假意的追求,楚虞也不是那种美的很有性格的人,她只是苍白、细瘦、眉眼缠着忧怯,但她可不是相由心生,谁愿意爱她自私丑陋的灵魂?楚虞这时真的好恨吴桂荀,他说的话太真了,还像个诅咒在咒着她。
楚虞提着些购物袋子回到公寓里,也不过才九点而已,商业街上人渐多起来,楚虞有了种不配这人世的自卑感,逃遁了。客厅里有光,楚虞不疑有他,只当自己出门时忘记了,向卧室里走才觉得有道视线,梁京兆在阳台上吸烟,见了楚虞,垂手把烟头扔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没摁熄,还在袅袅燃着。
楚虞好久没见梁京兆抽烟了,吴素萍住院到出院那会梁京兆抽得很凶,几米外都温得到烟味,经过一片地方,烟味好久才散去。梁京兆那时候抱楚虞,楚虞像也抽上了一根,微微被尼古丁眩晕了。那之后梁京兆似乎戒了烟,身上烟味变淡,后来吴素萍死,梁京兆也没抽得像上次那么凶。现在看那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三四根烟头,不过都不算短,抽了一半就掐了,掐了后再抽的。
楚虞看着那烟灰缸,心想,梁京兆,你烦躁什么呢?
梁京兆扫了眼她手上的东西:“去逛街了?”
楚虞点点头,忽然把她买的裙子展开给梁京兆看,“您看这件,好不好看?”
梁京兆看了一会,说:“可以。”
楚虞说:“我试过的,就是肩带有些长。”楚虞把带吊牌的裙子搭到床上,然后弯下腰开始卷自己身上这件的裙摆,“我试给您看。”
梁京兆没说话,坐在了阳台茶几旁的躺椅上。
楚虞站在卧室的中央,将衣服脱尽了,屋里没开空调,阳台上还能映着外面一片的灯火。楚虞出门匆忙,没有穿上件的内衣,倒扣着软柔的半圆,楚虞稍稍掩了一下,将新衣服换上,一件到脚踝的吊带连衣裙,腰后系着带子束出腰线,肩带是太长了,楚虞白皙的前胸露在灯光下,锁骨和肋骨孱弱的清晰。楚虞抬起手臂,将带子捏起来一段,“这样就好了。”
梁京兆站起来,一步步朝她走。楚虞仰头看他,梁京兆伸手过去,把楚虞的手推开了,肩带落下,衣衫便不对称的□□出肩胛骨的线条。梁京兆弯下腰去,也学楚虞刚刚脱掉衣服时的样子,一点点将她的裙摆卷上了,到腰的时候,梁京兆的手贴在楚虞的皮肤上,衣料搭在他的手腕,他的手向上走,衣料便被卷着带上去了。
梁京兆嘴边还有烟味,他垂着眼,吮了楚虞的胸脯,手指掐在上面,他说:“下午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穿,给我泡的茶?”
楚虞说:“您看见了……”她声音都有点抖,因为梁京兆的动作。
梁京兆把手放下来,垂坠良好的衣料又坠到脚踝处。楚虞缓缓松了口气,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梁京兆说:“下午跟我跟到哪了?”
楚虞说:“锦江花园。”她没撒谎,因为梁京兆既然问,就是全都知道了的。
梁京兆说:“你跟着我干吗?”
楚虞说不出答案,梁京兆说:“要不这样吧,我让人把我每天行程也给你发一份?”
楚虞抬起眼,眼里恳求情绪。
梁京兆说:“楚虞啊,你这心里一套,嘴上一套,做的又一套,要人怎么伺候你?”
楚虞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梁京兆说:“腿在你身上,你跟踪我,还能说你不是故意的?”
“梁叔,”楚虞道:“我错了。我不该跟着您的,我没那资格……我算什么东西,去跟踪您,您去哪是您的自由,来我这里也是……您想来就来,这都是您的自由,您的权利……”
梁京兆打断她:“你这是指责我?”
楚虞眼里现了泪,“不是,梁叔,我……”
梁京兆很冷静的看着楚虞的眼里慢慢滚出一颗大的泪珠,然后成串的就坠下来,然后楚虞又用一双水的哀求的眼看他,小心的,委曲求全的,虚伪的,表演的。梁京兆说:“楚虞,你少哭,哭得败兴。”
楚虞掩着口,一声抽噎堵在喉咙里。
梁京兆说:“脱了衣服,上去。”他指得是床。
楚虞叫着梁京兆,叫他“梁叔”,一声又一声的,底底的,哀怯怯的。
梁京兆说:“楚虞,我这样玩你,是因为我可以,不是因为我生气了,你懂吗?”
楚虞一面抽泣着一面说:“我懂。”
梁京兆摸了下她的头,楚虞自己脱掉裙子,抽抽搭搭的往床上爬。梁京兆抓她回来,“委屈你了?”
楚虞摇头,“没有。”
梁京兆又问一遍:“这么被我糟践,是委屈你了?”
楚虞说:“梁叔,我没觉得委屈。”眼泪已经流得一塌糊涂了。
梁京兆说:“把衣服穿上。”
楚虞抱着他手,“梁叔,我错了。”
梁京兆说:“不是你错了,是我没兴致了。”
楚虞伏在床上,哭了很久,梁京兆没再理她,楚虞止住了哭,把衣服穿回去了,吊牌飞在脖子的后面,显得很滑稽。
梁京兆说:“觉得委屈,就趁早滚。”
楚虞突然爆发了,“我才不滚!我为什么滚!我就赖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