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茉七
时间:2017-11-07 20:28:30

  “红枣姜茶。”
  夕秋微惊,只听龄官儿解释道:“这红枣姜茶,殿下一早吩咐奴才去做了,只是奴才见太子妃一直睡到晌午也不见醒便没敢打扰,岂料,奴才出去那一会儿,回来就不见了太子妃和大姑,这不,听闻你们回来,忙把火上热着的红枣姜茶给太子妃端来了。”
  “多谢了!”夕秋福了福身子,真心道了谢。
  龄官儿忙止住,道:“折煞奴才了,奴才怎敢受大姑这一拜。如今奴才也算完成了殿下吩咐,现下还要赶到殿下那里伺候,就不打扰了。”
  龄官儿转身走了两步,又被夕秋叫了住,夕秋犹豫许久,还是改口笑道:“替我家主子谢过殿下。”
  “放心吧!”
  一直到宫内点亮了宫灯,张嫣都没有醒来,夕秋在屋内的小炉上架了汤罐,把那红枣姜茶温着。
  张嫣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瞧见凌末与一女子花前月下很是恩爱,她远远地站在旁出,瞧着凌末对那女子关心备至。她想跑过去瞧清那女子到底是何模样,可无论她怎么跑,却总是在原地打转。
  她想着,若是瞧见了那戴家小姐的模样,她也好给凌末把把关不是,可这点心思,梦里都不能成全了自己。
  这一急,就猛然惊了醒,张嫣紧握着被角,呼吸也有些急促,怕是在梦里跑的累了。屋内烛光昏暗,她还不及细看,只轻叫了一声夕秋,得不到回应,这才转了视线,这一瞧,吓得她心跳又是一滞。
☆、第三章
  “殿下?”
  凌末唇角难得地挂着笑,“做了噩梦?”
  “啊?嗯。”
  张嫣讪讪低了头,她有些不习惯与凌末这般近,也不习惯与凌末说话,更何况刚刚还梦见他在梦里抱着另外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的。
  “我听夕秋说,你想在东宫办一个茶会?”凌末漫不经心地端过那温着的红枣姜茶,用汤匙摇了摇,递到张嫣的跟前,“我问了太医院,月事时喝这些有益。”
  张嫣脸颊瞬时烧烫起来,嘴角不觉地跳了几下,噤声不语,他这说的也……太直接了。
  “这东西趁热喝了才好。”凌末见她不接,便亲自舀了一勺,递到张嫣的嘴边,张嫣推拒不得只好张嘴喝了一口。
  凌末见此,微微笑开,“你还没回答我呢?茶会的事。”
  张嫣闻此,仔细瞧着凌末,他黑眸熠熠,大方任由她瞧着,心里暗叹一声,他大方磊落的,倒衬得她小人之心了,便笑答道:“是啊!妾身在这东宫实在无聊的紧,便想邀这些士族小姐们来东宫坐坐,聊聊宫外的有趣事。”
  “这样啊!你的名单可列出来了?你邀她们前来自是无可厚非,但也不是所有士族小姐都能受邀的,不若你将名单列出来,我瞧一瞧,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凌末说的轻松自在,可张嫣却心堵得慌,哪有试探的这么明显的,看来眼前自己的太子夫君跟那戴家小姐真是……嗯?有一腿?
  “好。”张嫣微微一笑,接过那红枣姜茶,仰首一饮而尽,随又躺了下去,道:“殿下,妾身困了,殿下也早些休息吧!”
  她是真的困了,做了那样一个废体力,伤脑力的梦,哪有不累的道理。
  “嗯,你好好休息。”凌末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掖了掖被角,张嫣心想这还真是一个体贴的好夫君啊。
  听见房门合动的声响才睁了眼,光线昏暗,张嫣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闪着琉璃般的光泽,她将锦被蒙过头顶,烦人,月光很烦人。
  翌日清晨,张嫣去了凤仪宫,将茶会的事说与了皇后听,皇后先是一愣,随笑允道:“如此也好,太子学业繁忙,省的你一人在宫中寂寥无事。”
  如此,茶会的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张嫣把差事派给了夕秋便钻进了屋里拿着书卷不再过问这事。
  一直到了茶会的这天,夕秋挑了几件华服让张嫣挑选,张嫣懒懒看了一眼,随意指了件稍素雅的衣衫,发髻上插了定亲那日,皇后送的那支金钗,怎么着也得提醒提醒她的身份不是。
  腊月月末,初下的白雪已消融的差不多,可空气中还是有些刺骨的寒意,茶会设在东宫的花园之中,满池虽是残荷,但院中的腊梅却清香可闻。
  今日,张嫣是主,又加上太子妃的身份,自然端坐在首位,她瞧着坐在下面的诸位名门闺秀,着实看不出哪位是戴小姐。
  “那位穿青衫的便是戴小姐。”夕秋躬身伏在张嫣的耳旁提醒道。
  张嫣侧目看了过去,那坐在末位的女子,一身素雅青衫,颜色与自己的这身极为相似,只是面料绣花不似自己这身繁琐精致,她的长发侧挽了发髻,头上的发钗虽显朴素,却瞧着极是舒服,又不失身份。
  暗暗打量许久,张嫣料定这位戴小姐定是为才情极高的美人儿。唉!自己若不是仗着祖母在世时为自己定的婚事,又岂会坐在这个位置。
  如此一想,更觉着自己是戏文里那些横刀夺爱,坏人姻缘的不良女配。
  “夕秋,殿下呢?”
  “殿下在紫微宫呢!听闻是被皇上给叫了去的。”
  张嫣蹙了蹙眉,看来今日凌末是见不到这位戴小姐了,而她,也做不成好人了。
  茶会上,张嫣显得意兴阑珊,那些名门闺秀亦不敢太过放肆,很是拘谨小心,大家品了茶,吟了诗,张嫣便让众人散了。
  临走,张嫣又瞧了一眼那戴小姐,她脚步很是缓慢,频频侧目回顾,眉眼之间多少有些失落哀怨,张嫣心中不禁连连叹息,直到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才道:“派人去紫微宫探一探,皇上叫殿下去紫微宫做什么了?”
  你看,她就是心软。
  “是。”夕秋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为殿下与这戴小姐撮合机会么?
  夕秋退下后,张嫣想了想还是起身走了出去,宫门重重,早已看不到那些闺秀的身影,张嫣站在宫门口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宽阔宫道,折身拐进了一条小道,当张嫣再看到日头的时候,只见那些闺秀恰走到定安门,那是出宫的大门。
  张嫣站在假山高处的凉亭中往下眺着,只见台基上一道身影匆匆掠过,最终停歇在宫道上的白玉栏杆旁,那人望着定安门的方向,手扶在白玉栏杆上,微弓着身子似在喘气,此时定安门已经关闭。
  张嫣只觉心口有些闷,她望着凌末,直至艳阳西斜。这本该是一幕私会佳人的团圆戏码,却硬生生地演成了一出情人不得见的悲剧来。
  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寝宫,夕秋正焦急地在宫门口张望徘徊,见张嫣回来忙跑了过去,但瞧着张嫣神情,到嘴边的那些担心唠叨的话又系数吞了回去,只扶着张嫣回了房间,伺候张嫣先歇上一歇。
  “殿下?”
  夕秋低声惊叫一声,随即便觉失礼忙跪地叩头道:“婢子无礼,望殿下降罪!”
  “出去。”凌末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已坐起的张嫣。
  夕秋偷偷瞧了一眼径直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凌末,然后又担心地瞟向张嫣。
  “夕秋,你先退下吧,我也有话与殿下说。”张嫣轻轻笑了一下,随手拿了一件外衫披在了身上。
  唉,人家没见着情人,有气也是理解的,她得宽厚大量,谁叫她坏了人家的姻缘呢。
  夕秋稍有犹豫,又看了看凌末,终是应道:“是。”
  张嫣让出床边位置,把被子也往里掖了掖,客气笑道:“坐吧。”
  凌末依旧立在床边不为所动,垂首注视着微微笑着的张嫣,他微眯了漆黑的眸子,似在审视。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妾身?”张嫣一双黑眸也死死的盯着凌末,她的眸光澄澈润笑,只是那笑慢慢变得悲叹起来,算了,还是老实交代吧,心里藏着事,也不是自己擅长的。
  “我是知晓了殿下与戴小姐的事。”
  凌末呼吸一滞,垂在衣袖之中的双手也不觉地动了一下手指。
  “今夜之前,我还在想,我该如何应对这事,是用了我太子妃的身份将那戴家小姐寻个由头指婚他人,还是贤良淑德成全了殿下心意……”张嫣顿了一顿,又盯着凌末继续说道:“我自定安门回来的一路,想了许多,这件事,我不会插手任何,倘若有缘,她自会与殿下成双,倘若无缘,日后自会有其他女子来充盈东宫,我阻了她,难不成还能阻了世上万千女子么!”
  她说的是实话,她还是不想做好人,谁叫凌末长得好看,还是自己的夫君呢,把这么好看的夫君拱手相让,那是傻子才做的事,而张嫣自觉自己还算聪慧,但是以凌末的身份,只娶她一人,又不现实,算了,这事,她不管了就是,戏文上不是常说缘分么,若他俩真有缘,她这个女配怎么折腾都是瞎闹。
  “你……”凌末嘴唇动了动,眸光也变得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张嫣:“是我错想了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怎么想的自己,又怎么错想了?
  凌末离去后,张嫣一直琢磨着这句话,猛然拍了一下大腿,不会是凌末觉着自己贤良淑德会成全了他俩,可自己这么一说,凌末就觉得自己蛇蝎心肠了吧!一阵哀叹,算了,算了,反正她也是个女配,凌末的这种想法,才符合正常逻辑。
  一直到了除夕,张嫣再没有见过凌末。
  “主子坐这里发什么呆?”
  夕秋手里端着新制的金饰玉钗跨步进了院子,就瞧见张嫣裹着披风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双手托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端的什么?”张嫣懒懒地瞅了一眼,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也不再托着下巴,只抱紧了膝盖把整个身子都裹在了披风里。
  “内务府着人新制的首饰,皇后娘娘昨个儿跟您提起过的,说让咱们今儿个去领了。”夕秋心中又是一阵叹,对张嫣,她是又气又怜,她与张嫣自小处在一起,张嫣什么脾气她会不知道,那么多……嗯,想法的人,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若凌末不是太子,她想张嫣怕是会揪了凌末的衣领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成婚这么久,动都不动她一下,她又不是夜叉。
  “哦!”张嫣长叹了一声,呆呆地看着自己口中哈出的热气,又扬了脖子往红墙外出望了望,“宫灯可都换了?”问罢,张嫣便起身往阶下走了几步,又道:“要是还是儿时,这个时辰,哥哥应是在院子里贴红联的吧!”
  张嫣微微一笑,又朝大门口走了几步,嘴角的笑绽开,道:“父亲定是在火房催着母亲包饺子。母亲一边数落父亲嘴馋,一边把包好的饺子下进锅里,然后高了嗓门喊叫哥哥把碗筷都拿进屋去,然后再嘱了父亲倒了香醋。”
  说着说着,张嫣嘴角的笑便渐渐消散了,怎么想都有一股无比悲凉的感觉,她回身望了眼身后的大殿,眼角不觉地眯了眯,这里哪里有一点除夕的热闹,冷清地犹如一座冰殿!
  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才成啊!
☆、第四章
  “小姐……”夕秋张嘴唤了一句,却又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夕秋,东宫不是有自己的膳房么!咱们瞧一瞧去!”张嫣想了想,拉起夕秋就朝外走。
  东宫的宫女宫监都在忙着换宫灯,贴剪纸,打扫园亭,张嫣拉着夕秋犹如一道风似的从廊下穿过,宫女宫监见了,慌张停下手中忙活,齐齐跪地叩安。
  张嫣从未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此轻盈,自嫁与凌末后一直堵着的心此时竟也舒畅了许多。
  “太子妃?”
  除夕夜,宫中各殿的主子都会到昭和帝的寝宫去用膳,东宫自然也不例外。此时,膳房值班的宫监见了张嫣,不可置信地愣了一愣,忙跪地叩头,悄悄将手移到嘴边擦了擦嘴角的油腻,身子也发起抖来!
  张嫣并不在意他如此失礼,只笑问道:“炉子可还烧着?”
  “回太子妃的话,还烧着。”那回话的宫监听张嫣话语之间并未有不悦,便抬头瞧了眼,岂料恰迎上张嫣询视的眸光,忙惶恐的垂头回话。
  “嗯。夕秋帮我烧水,我要做一碗饺子尝尝。”张嫣解了披风,一边挽着衣袖,一边朝那火炉子走去。
  那跪地的宫监闻此,又是抬头瞧了过去,此时,张嫣已走到了火炕前,她弯腰瞧了瞧火势。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抬水过来。”夕秋无奈地笑了笑,随招手朝那跪地的宫监说道。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跪地的宫监忙起身跑到了门口的大缸处,舀了一桶水提了过来。
  “主子,奴婢给您打下手,你要什么只管说就是。”夕秋也挽了衣袖立在张嫣身旁。
  厨房火炉子里的柴火噼噼啪啪地烧的正旺,锅里的热水咕噜噜的冒着热气顶着锅盖噗噗地响,张嫣和夕秋系了围裙一手白面的包着饺子,有说有笑。
  那值班的宫监此时坐在小凳上呼呼地拉着风箱,不时地抬手擦几把热汗,他可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竟还会来这种地方,更想不到她还亲自动手做饺子。
  饺子下锅,张嫣和夕秋都立在火炕前,瞅着热锅里的一个个飘着的白玉饺子,眼睛里尽是期盼,就连那宫监都忍不住立在她们后面扬长了脖子去瞧那锅里的饺子。
  “熟了么?”张嫣拿着长勺巴巴地望着锅里。
  “该是熟了。”夕秋拿了碗递过来,也是满脸笑意。
  张嫣接过碗,先舀了一个,“你尝尝。”
  “确实熟了。”夕秋咬了一口,烫的嘴角直吸气。
  张嫣连舀了三碗,摆在案子上,她看了眼身后垂首哈腰很是恭谨的宫监,将其中一碗端了过去。
  那宫监抬头瞧了一眼,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在家时,哥哥什么都不忙,还能吃到最大的一碗呢!你今日拉风箱不少费力,自然有你的份。”张嫣将手中的碗又递了递,“快接着,好烫的。”
  “是。”宫监闻此,忙接了过去,碗底烫手,他却不敢吭声只好好端着。
  夕秋见此,便端了凳子过来,用衣袖擦了擦让张嫣坐下,转而笑道:“小心烫着,放地上吃罢!”
  “奴才谢过太子妃,谢过大姑。”
  “你叫什么名字?”张嫣夹了一个饺子尝了尝,味道还算不错,颇得自家母亲真传,抬眼瞧着那跪地的宫监,见他已经是两三个饺子下肚。
  “回太子妃的话,奴才吕侍才。”
  “大老远的就问道了肉香味儿,孤还道是哪儿传来的,原来是嫣儿在这里吃独食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那跪坐在地上的宫监手一抖洒了半碗的饺子,匍匐在一堆饺子跟前,肩膀抖的更是厉害了,“奴才……奴才……”
  张嫣也是受惊不小,但也没像那宫监一般,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她跪在地上,耳里听着那吕侍才被吓得在那里语无伦次,心里飞快的闪过无数画面,可细一捕捉,却又不知那闪过的都是些什么画面,大概是她因为礼数不周,被按在长椅上,很是凄惨地被打着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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