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茉七
时间:2017-11-07 20:28:30

  见到昭和帝的那刻,张嫣的心微微颤了一下,他的面容枯黄消瘦,被一旁的皇后扶着说起话来很是有气无力,身体该是很不好。
  回宫静养了几日,昭和帝这才开始觐见大臣,张嫣在紫薇宫的偏殿瞧着一波一波的大臣从宫里进进出出,忍不住问夕秋道:“殿下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殿下这几日一直在忙前朝的事。”
  “哦。”
  看来他是真的很忙啊!
  一直到了晌午,昭和帝下了旨,不再觐见外臣,紫薇宫这才消停了下来。
  “嫣儿来了。”
  张嫣去的时候,皇后正在伺候昭和帝吃药,昭和帝见来人是她,便推了推手,待皇后将药碗放了,才道:“太子呢?”
  “殿下在忙前朝的事。”
  “哦……”昭和帝点点头,似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也确实会忙一阵。”
  张嫣纳闷地瞧了昭和帝一眼,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皇后给你的书可都看完了?”
  “看完了。”张嫣微微一笑,抬头瞧着昭和帝。
  昭和帝欣慰地点点头,又道:“历来世间传的那些都不可信……嫣儿,孤这一病,有些人就要坐不住了……”
  张嫣顺着昭和帝的目光瞧向窗口的烛台,烛光忽忽闪闪,欲灭不灭。
  回了东宫,张嫣将压在床头小柜最下面的那本书拿了出来,没有书封,展开第一张,便是一排公正的小字。
  张嫣犹记得皇后给自己这本小札的时候,笑的很是无可奈何,“这本小札历来只有未来的帝后看得……”
  她看了眼张嫣,眸光又飘向了宫外的天边,“可太子却还没有看过……嫣儿知道为什么嘛?”
  张嫣只觉那该和昭和帝为什么这么偏爱自己有关,但听皇后这么问,却没有开口。
  “这天启国,东宫的太子可以再换,可嫣儿的太子妃却是谁都不能动的……只要皇上还在一天……”皇后突然垂首笑了一笑,又道:“就算哪天他不在了……那种事也不会发生的……”
  皇后说的很是隐晦,张嫣回来后想了很多天,却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当看完了那本小札,张嫣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昭和帝这是在教自己。
  都道世祖皇帝与慈靖皇后恩爱无比,真相却原来是这般,无数的背叛和伤害,两人携手笑看天下的那刻,百姓们称颂着世祖皇帝的英明神武,赞扬着慈靖皇后的贤孝慧淑,可那站在巅峰的两个人,只有他们知道他们是怎么站在了那个位置。
  “夕秋……”张嫣将书合了,又放回原来的位置,“收拾东西,到凤仪宫。”
  其后的这些日子,张嫣与皇后一起小心侍奉着昭和帝的病,所有的药膳,张嫣都亲自把关,觉得好了才让进了紫薇宫,闲暇时分,张嫣便到宗祠烧香请愿,祈求祖宗保佑昭和帝的病痊愈。
  凌末一如既往的忙碌,张嫣也从未过问他在忙些什么,每每夫妻俩见面了,都是互相嘱咐彼此要爱惜身体云云的。
  宫里杨柳挂翠的时候,昭和帝的病情才算安稳了下来,那时,张嫣的肚子也已经微微隆了起来。
  “真是难为你了。”
  御花园中,凌末扶着张嫣坐了下来,蹲了身子摸了摸张嫣的肚子。
  张嫣微笑了笑,“前朝的事绊着你不能尽孝,我这个做儿媳的自然要为你分担些。”
  凌末顿了一顿,又展了笑颜,“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父皇的病也好了些,过几日,我想提提你纳妃的事。”张嫣说的郑重其事,仔细的瞧着凌末。
  凌末默了默没有接话,张嫣握着他的手,又道:“我的身子一日重过一日,宫里总该有个人打理一切才是……你我成婚也有一载,外界都传着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妒妇,你且评评理,我可是那般的人物……”
  “你啊!”凌末叹了一声,又道:“我总说不过你。”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龄官儿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瞅着凌末。
  “殿下且去忙罢!”
  龄官儿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肯定是什么事不好让张嫣知道,张嫣也没那爱好,强人所难。
  “你注意些身子。”凌末不忘又嘱咐了一遍,还给夕秋也交代了一遍,才安了心。
  “殿下……”见凌末走的远些了,张嫣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杨柳树下,绿丝滔滔,凌末一袭墨蓝衣衫尽显华贵,让张嫣瞧着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了?”凌末拂去张嫣耳鬓的碎发,异常的温柔。
  “我说的纳妃是真心的……”张嫣瞧进凌末的眸子深处,那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她心中微微颤动,忍不住抱住了凌末,她的耳贴在他心口的位置,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他没有拒绝,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还是……他真的想让戴辛芷进宫了。
  “嗯……好,我知道……”凌末抚着她的后背,黑眸里有藏不住的宠溺安抚。
  戴辛芷进宫的那天是个黄昏,夕阳如泼了血般红澄澄的晕染了西边的一整片天,张嫣立在城楼之上瞧着进宫的长安门,她就是从那里进的宫,只是她是八抬大轿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过了三大殿进的宫,而戴辛芷的待遇与自己真是天差地别的大。
  张嫣又望了一眼天边的夕阳,天就要黑了。
  那夜,张嫣喝了戴辛芷敬的茶,扶着她坐了才笑道:“其实,我一直想与你说一句对不住的,你与殿下的事,我听了不少,其间几次,没能帮上忙,实在抱歉,累的你那么难堪,索性苦尽甘来,还不算晚……”
  张嫣侧身瞧了一眼凌末,又道:“屋子我一早就让夕秋收拾了,父皇身体初愈,宫里也不好大肆置办,若做的不好,殿下多担待些。”
  “张嫣……”
  张嫣离开的那刻,一直沉默的凌末突然开了口,“谢谢!”
  张嫣瞧着凌末诚挚的道谢,微笑了笑便走了出去,夜空繁星点点,据说这样的夜空预示着明日会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小姐?”
  张嫣侧目,瞧着满脸心事的夕秋,微笑了笑,打趣道:“现今,我肚子这般大着,你还叫我小姐?”
  夕秋嗔她一眼,还是关心道:“小姐要是难过,今晚上我陪着你。”
  “哎呦,不得了,连奴婢都不称了,看来真是要让父亲母亲好好教导教导才行。”
  “小姐……”夕秋恼地直跺脚,张嫣在一旁弯腰笑了一会儿,才扶着肚子,笑道:“刚刚凤仪宫里的玉姑姑来做什么?”
  夕秋这才想起了那事,忙回道:“皇后娘娘寻您去凤仪宫呢!”
  “皇上也在?”
  夕秋想了想,回道:“该是不在。”
  张嫣回身瞧了瞧那贴着双喜的窗格,夜风已经转的温和,那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着烛光,荡地人眼晕。
☆、第十二章
  “嫣儿过来了!”
  皇后披着外衣正歪坐在榻上看书,见张嫣来了,便将书放了,招了招手。
  “睡不着,想着寻你说说话。”皇后摸了摸张嫣的肚子,微笑道:“皇上一直盼着你肚子里能怀个小公主……”
  张嫣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皇后瞧了瞧,笑道:“是不是奇怪!旁人都盼着你肚子怀的是个小皇子,只皇上想的奇怪,盼的与别人不同。”
  皇后叹了叹,拉着张嫣的手,又道:“今夜别回东宫了,陪母后说说体己话。”
  “嗯。”张嫣微垂了头,点了点。
  室内只床头点了盏灯,隔着黄幔,那光线便弱了几分,皇后望着床顶,许久才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天皇上与我说的那句话,也是那句话,改变了我的一生。”
  “父皇说的什么?”张嫣侧过身,抱住肚子,瞧着皇后,今夜,皇后没有在意那些规矩,脸上的笑也不似平日的那般……不达心底。
  “他说,我想请你做我的皇后。”皇后说完,便扬起唇角,兀自浅笑了一阵,才转头瞧了一眼张嫣,又道:“那天下着雨,他带我去了奉先殿,瞧着祖宗们的牌位,他说他想请我做他的皇后,将来与我的名字一起供在那里。”
  张嫣看不懂皇后嘴角那抹苦涩的笑。
  “凌末……凌末那孩子自小就极不容易,他的母妃不得宠,他出生以后,皇上从未看他一眼,若不是前朝逼着皇上立皇嗣,而凌末又是皇上唯一的孩子,我想皇上这一辈子都不会见他。”说罢,皇后又认真地瞧着张嫣,“嫣儿,凌末那孩子本心不坏,将来……你体谅他些。”
  这夜,张嫣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肚子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夭折了,身下一大滩的血迹,而凌末冷漠地立在一旁,他怀里搂着戴辛芷,冷冷地瞧着她。
  翌日,果然是个好天气,张嫣伺候皇后洗漱好,便听凤仪宫的掌事女官回禀道:“娘娘,东宫领着侧妃来给您和太子妃请安了。”
  “传吧!”
  只一夜不见,张嫣瞧着凌末,却感觉陌生了许多,戴辛芷带着新嫁妇的小心和羞涩,跪了礼,奉了茶。
  “好!”皇后封了红包,又道:“皇上这会儿怕是也醒了,你们过去吧!”
  张嫣与凌末也一并跪了,告了安便一起出了凤仪宫。
  “你昨夜睡在皇后那儿?”
  凌末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扶着张嫣,低声问了一句。
  张嫣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戴辛芷,见她未有异色,才点了头,凌末沉默了半晌,张嫣侧头一瞧,就见凌末蹙了眉一副复杂表情。
  “你干嘛这表情?”刚说完,张嫣便想到了凌末那表情的意思,不禁凑近了些,调笑道:“殿下是在体恤妾身么!”
  凌末松了口气,也顺着张嫣的话,道:“如此听来,本殿下的太子妃昨夜过的还算不错……”
  这话说的,张嫣盯着凌末瞧了一会儿,“昨夜殿下洞房花烛,该是好事,怎么听着这话酸溜溜的。”
  “你个没良心的,我心疼你有了身孕,却经了这样的事,昨夜辗转难眠,你倒好……”
  张嫣心跳没来由的乱了节奏,所幸紫薇宫已近在眼前。
  紫薇宫里,昭和帝出乎意料地没有沉了脸,他喝了凌末与戴辛芷敬的茶,给了红包,只说道:“心里如了愿,就好好的过日子,孤老了,将来这天下便是你们的,你们过的安稳了,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天下太平了,也就对得起祖宗了。”
  “是。”凌末与戴辛芷叩了头,张嫣在一旁瞧着,心里忽然有些发凉,郎有情,妾有意,她这又算什么呢?
  日子倒也过的平平淡淡,只是东宫里多了个人,张嫣还真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到了晚上。
  凌末刚踏进屋里,就被张嫣给阻了步子,“你和她新婚,况且我现今大着肚子,晚上睡的不好,你何必遭这罪,来这里与我挤着。”
  凌末只侧过身躲过张嫣,没皮没脸地笑道:“我人都过来,你再让我出去,明日吧,明日我再过去。”
  如此几天下来,张嫣再不信了他的话,直接在晚膳的时候就让夕秋收拾了凌末的衣物让龄官儿拿到了侧殿去。
  月末的时候,昭和帝在宫里设了宴,算是庆祝自己身体康复,也是向大家透个消息,这国事还是由凌末管着,他还要回寺里静修,文武大臣们一番挽留,昭和帝只笑了笑,最终板上钉钉地要回寺里去。
  其实张嫣觉得很多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顺其自然的好,真没必要提前预知,就像昭和帝刚走的第二天,前朝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到让已经出了京的昭和帝突然出现在前朝的金座上。
  那天,昭和帝处置了很多人,举国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足有五十多个,其实,远不止这个数,只是为免动摇根基,就挑了几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官员。
  那天晚上,张嫣没有见着凌末,而戴辛芷立在东宫门口等了整整一夜。
  “殿下会怀疑您么?”夕秋问。
  张嫣歪在床头瞧着手里的书,“他怀疑我什么,那些日子他在前朝忙成那样,皇上处理朝政都多少年了,怎可能一点动静都不知道……我?我只是知道了有这次的事,又没做什么。”
  夕秋紧张地瞧着张嫣,“您请旨让殿下娶了戴小姐,让那些人松了警惕,皇上这才有时间安排了这些事……”
  “你也说了,是我请的旨让他娶了戴小姐,也是我让戴家如愿把女儿嫁进了宫里,他们该感谢我才是。”张嫣气呼呼地扔了手里的书,“你这小蹄子,怎的净帮着外人说话。”
  夕秋当即委屈地红了眼,“奴婢这是为了谁啊,您的心思奴婢还不知道么,您心里有殿下,奴婢不是怕殿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不是有心冲你发脾气,就是……就是……”
  夕秋破涕为笑,不依不饶道:“就是怎的?”
  “就是……有了身孕,脾气可能真跟她们说的那样……会不太好。”
  ……
  “小姐,奴婢心里一直想着一个事……”
  “哎呦,怎的,夕秋是想哥哥了么?”
  夕秋嗔她一眼,凑近了些身子,压低声音道:“如今是皇上还在,他们就想着瞒了皇上把这天下换了,若是……若是……不在了,您没了庇护,会怎么样?”
  张嫣想了想,想起了那夜在凤仪宫的梦,突然笑道:“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夕秋,你明日出宫一趟……”
  张嫣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来,你和哥哥有些日子没见了……”
  “小姐……”
  屋里夕秋被张嫣逗的直抓狂,可因着张嫣是自己主子,又有孕在身,只能受了一肚子气无处撒野。
  第二日一清早,天未亮,凌末便回来了,他径直进了张嫣的屋,静静地坐在张嫣的床头。
  张嫣翻了个身,突然睁了眼,见是凌末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凌末笑了笑,道:“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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