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不远处,一阵笑声响起。众人纷纷放下手中刀剑,问安帝王。
段景奕摆摆手,“都起来吧。书离,你方才那是什么话?闻素馨怎么说也是朕的皇嫂。朕这个兄长啊,如今杳无音讯,无影无踪,丢了夫人又折兵,你怎地还落进下石呢。”
书离躬身请罪,“书离口快,知错了,还望陛下责罚。”
“涨了记性就好了。”段景奕,随后他又走到苏暖面前,“皇嫂,你也别太难过失望。你早该发现我这皇兄实在是个靠不住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不过也不是什么好消息都没有。闻启珏,闻少将,成功击退了北境夷蛮,真是了不得啊。想不到你们闻家到了如今还能有起死回生的星火。不过么,星火终究是星火,怎抵得过朕这真龙天子?”
段景奕附身,贴近苏暖耳根,压低声音道,“你放心,朕刚登基,还没那闲工夫管你们这鼠蚁之辈。要不你考虑考虑我那小舅子,改嫁得了?你这姿色,纳个妾,放大院里头,多张嘴吃个饭的事罢了,应该不难。”
苏暖也跟着他嬉皮笑脸,“那陛下看我这姿色还能不能混个宫人婢女当一当,服侍您左右?”
段景奕眯起眼睛,道,“朕只爱玩处子之身,怎么会要你这个段景诚丢弃了的?你便在不见天日的牢狱里求求上苍少吃剩饭剩菜罢!”
周茗淮移居了空置多年的太后寝殿,而太皇太后却彻底常伴青灯古佛。
李楚妍,也住进了紫华殿。
“皇后娘娘,陛下今日……在别的妃嫔那里过夜。”婢女对她道。
李楚妍面无波澜,他哪日不是在别的女人那里逍遥?她从来不在乎这个,甚至巴不得这个魔鬼离她越远越好。
“娘娘,这可不行啊。您是后宫之首,要怀上陛下长子才行,这样地位才能永保!”李尧对她苦口婆心道。
李楚妍神色恹恹,地位永保?这个折磨人的位置,有什么可保的?
“有人若是垂涎我这凤冠,那便让她拿去好了。丞相大人还是再前朝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吧。”她轻描淡写道。李尧气了个七窍生烟,却偏偏不能发怒。现在女儿是君,他是臣。
待父亲走后,她才问身边的心腹丫鬟,“馨儿呢?她如何了?”
“舒王妃让娘娘不必担忧她。”
苏暖早已被段景奕丢进大牢看押着,巧的是,她对面的“邻居”,就是古画君。
二人相顾无言,苏暖心中百感交集。
“我说了吧,这大宁,早就没有王法了。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天牢就是最能躲避是非的绝佳之地了。”许久,古画君开口,不冷不热道。
苏暖颤了颤睫毛,并不搭话。
古画君继而又道,“皇后不是你的好姐妹吗?你都这般境地了怎么也不帮帮你?哦——我怎么忘了呢?如今的六宫之首,当初的太子妃,从头到尾就是花瓶摆设!”
“够了。”苏暖终于冷冷开口,“如果取笑我能让你减少失去亲人的痛苦,那你就这么做,我无所谓。但古画君请你记住,万流之源若是不清除干净,旁支溪流只会污染更多人。你这样的受害者只会多不会少。你我都是他们手掌中的蝼蚁,没什么不同。”
“那你的舒王殿下呢?怎么也不来找找你?就这么把你晾在这里?”古画君嗤笑。
牢房尽头,传来牢头们的谈天说地声。
“此番舒王居然带着茴纹大举东进直逼皇都,你看看,这就是后患不除的结果!”
“真是想不到啊,一个堂堂皇子,居然和番邦小贼勾结,真是无耻之徒!”
“得了得了,咱们几个无名小卒在这里瞎嚷嚷有什么用?陛下都气疯了!估计这回要做个了断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呢!到时候天下人又有一场大戏可看!”
声音传入二人耳中,古画君望向苏暖。苏暖勾起唇角。
“你瞧,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周二更。
景诚回来了。
☆、腥风而来
段景奕龙袍加身,在殿中烦躁地来回走动,冠冕上的珠帘随着他的踱步一起摇摆不定。
“后患……后患!”他将急报扔在地上,恶狠狠道。
李尧弓着背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支援前方抵挡的阵营啊,军饷若是不及时补足,那……”
段景奕心浮气躁地打断他,“朕如何不知道!国库里的银子是飞来的么!”
李尧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道,“陛下,行宫与太庙的工程可以暂时停下,把钱财与人力都放到……”
“这如何能行!”段景奕大呵,“工程若是说停就停,说起就起,那朕君威何在!传朕旨意下去,即日起,官至三品,俸禄每月减五石,官至六品,减八石,六品以下么……”段景奕广袖一挥,“十石。护国关头,人人都担待着些,地下田里耕做的,坊间养蚕织布的,粮食绢匹多上缴些。这天下不就是匹夫有责么?”
李尧彻底无言以对,从前知道段景奕是个小混账,但至少事情孰轻孰重总能分清。如今国难当头,刚平了北边,又起了西边,不仅不安民,反倒再度压榨,压榨底层百姓就算了,居然连各级官员都不放过!
“行了行了,丞相若没有别的什么的事就退下去照办吧。容朕明日早朝再与诸卿商定到底由谁为将领兵前去支援。”言罢,段景奕已经起身预备离开,他迈着懒懒散散的步伐从宽敞的龙椅上下来。身边侍候的太监都是些刚提上来的。像裴志鹤之流,从前跟着老皇帝做事的,早就被他如同苏暖一样,不知驱赶到何处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前他就看着这些老家伙不顺眼了,要不是及时归顺了他的,剩余那些不明不暗,不推不就的“半吊子”,还是快些处理出去为好。
他一个控制欲与占有欲如此之强的人,自然什么都要用自己的,都要用新的。何外乎人?
年轻帝王理所当然又轻描淡写,一个扣工资的圣旨发下去,惊起一阵浪潮。
不断有人上书求段景奕收回成命。他们当初拥戴他,不就是想着以后所户之主上了位,自己跟着加官进爵有肉吃么。可现在倒好,不仅仕途跟以前一样难走,别说加官进爵了,除了李尧混了个和他们一样照旧要被克扣俸禄的丞相当,其余人能捞着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当初又谁人不知程絮涞是他手下一条捞钱好狗,可如今呢?先帝当初怪罪下来,还不是第一个把人踢出去当了背黑锅的?到现在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再有半点听闻。
众人想起这事,心里不免嘀咕起来。茴纹王发难时所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段景奕把欠他的钱财补上?
堂堂太子,如今的国君,能欠他小小茴纹什么钱?莫不是……
大家心里有了苗头,却一个人都没有开口敢挑起话头的。谁敢得罪了这位心气比年龄高出不知多少倍的帝王?
课还真有没眼力见也不怕死的人——燕染溯。
当初是工部尚书,如今还是。在段景奕那儿无功无过还能保持稳步不动的,已经非常不易了。
“陛下,茴纹王当着天下人侮辱您,侮辱我大宁,必须还天下人一个明白。否则人人都以为我大宁不清不楚,肮脏污秽。”
朝堂之上,燕染溯清清凉凉的嗓音灌入每个人的耳中。
段景奕眯了眯眼,大宁的官员队伍中没有人知道他当初为了快点上位而花银两打胜仗的事。原本他想自己即位后不会有人提起,偏偏燕染溯这个无知的死脑筋……
“朕清者自清。茴纹是个什么脾性?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他们口出狂言,不必理会便是。”段景奕面上淡淡道。
燕染溯不肯就此别过这个话题似的,面上一派严肃,“可是陛下。如今舒王公然与茴纹串通一气,通敌卖国,您与他是亲兄弟,若不说清楚……”
“那岂不是更好!”段景奕嗓音突然提高,吓得下面人纷纷一个激灵,“这不就坐实了他段景诚心怀不轨,栽赃于朕,想要谋图皇位!”
“陛下……”燕染溯还欲说些什么。
段景奕失去耐性,大呵,“你给朕滚下去!他段景诚算是个什么东西?如今都当了卖国贼了,他的污名有什么资格入朕的耳!滚!”
底下噤若寒蝉。燕染溯不再开口说什么,又一躬身,“臣告退。”默默退出了大殿,给所有人留下一个萧索又洒脱的背影。
段景奕面露一丝肃杀,幽幽开口,“都想什么呢?那卿等就来说说吧,哪位当世之才能担大任,可披挂上阵去取了段景诚项上人头?”
如同当初老皇帝在位时,问底下人谁能抗击北境蛮夷般,无人出列。
但老皇帝是老皇帝,段景奕虽然是他儿子,为人处事与他是大相径庭的。
他闲散般地靠在金光灿灿的龙椅上,换了个坐姿,嘴角噙着笑意,道,“都这么谦虚?那……朕亲自来点。”
段景奕的目光在群臣之上游览,眼神所经之处皆是一片屏气凝神。
“周将军的病还没好啊……那就……”他的目光落在周明靛身上,随后又想了想,若是让自己母后知道了,是怎么也舍不得这个宝贝弟弟上阵的,他叹气叹得明显,道,“周明珂吧。”
周明珂,不为官,人低微,自然没资格上朝,只能身上有席爵的周明靛出列,受了这个圣旨。
周家男儿,怎么着也好歹是老将军的血脉,为了子承父业的优良传统,武功自然也是从小就抓的。虽然继承父业轮不到他周明珂。
他一个庶出子弟,若是出师而死,不仅不会有人姑息,还能多少抵挡一阵;若是真能胜战,给加个官也无不可。
对于皇帝所点之将,没有人有异议。又会有谁又异议?大宁重文轻武,如今朝野上下没有良将,有点武功念过点书就给上阵杀敌。贵族舍不得自己娇贵的儿子,文官向来不耻动武。
有这么一个推脱责任的周明珂,有何不可。况且……
人人都知舒王在被废太子之前就身染病疾,能从储位上被人推下来的,到底几斤几两谁也说不准。
周明珂就这样,任了平身最高的官衔——平定大将军。在无人问津之中,在巍峨的宫城之下,誓师饮酒,带兵东去。
苏暖的牢狱之灾,也因千里之外的战事而过得越来越辛苦。
她的饭有时是牢头亲自来送。只因她是舒王妃,是“叛贼”家眷。总有内心十分正义的人喜欢在恶棍软柿子上踩一脚。苏暖此刻就是恶棍软柿子。
今日的餐食是一碗飘着几粒米的粥。
“快吃吧,没几天有的吃了!昨天捷报刚刚传来,平定大将军连连三次击退了舒王段景诚,我看你这苦日子也该到头咯,哈哈。”牢头张扬地笑着对苏暖道。
苏暖不卑不亢地伸手将碗从栅栏在拖进来,一边用快要发霉的木筷子在粥水里又一下没一下地捞着米粒,一边道,“陛下有你们这样忠心护主的人,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牢头只当是她人之将死,万念俱灰,不屑一顾地鄙夷着道,“圣上是你能妄议的?闻素馨你快醒醒吧,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名满全城的丞相千金吗?别做梦了!”
言罢,那人像是不愿意再对她浪费口舌一样,跟触了霉头似的,嘴里念念叨叨地便走了。
对面的古画君轻笑一声,也不说话。唯独有一丝阳光从头顶数丈高的窗户里漏了进来,能让人借着辨别青天白夜。
苏暖仰头,望着尘土在光中跳动飞扬。
快了。他快来了。
皇帝龙案上近来总是躺着几封捷报,一会儿说周明珂如何偷袭成功,一会儿说敌方如何内讧溃败,一路连胜、把叛军击得节节败退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众人耳中。
果然,联手茴纹,仓促发兵,不成气候。
段景奕笑着轻哼一声,将战报至于一边。细皮嫩肉的小太监弓着身子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着问道,“陛下,方才后宫六位娘娘都来请过了,一会儿午膳您上哪儿去吃呀?”
段景奕好整以暇地扬眉问,“各宫今日都做了什么菜式?”
“回陛下,盛来宫照常都是您爱吃的菜系,华娘娘从来都向着陛下您的喜好呀。至于其余各宫,嘿哟,都没与我细说,奴才也不知道各位娘娘都备了什么。”小太监道。
段景奕懒散起身,微微动动手脚活动筋骨,对小太监道,“盛来宫这么有心意,那朕就去那儿吧。还有,其余的也别回了他们,就说朕午后自然会来。午后的事么,让李丞相先多操心着。朕这些日子乏了……”
小太监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陛下日理万机,自然该歇息时就得歇息的,龙体为重啊!”
午后的日头太重,惹得人们都不愿多往外头走动。窗外树枝上的知了叫个不停。盛来宫人怕打扰了皇帝与主子,赶忙叫人爬到高处,去把鸣蝉都给打下来。
小太监陪着圣驾来后,便告退了。宫人又急急塞了包沉甸甸的银锭给他,低声下气道,“今日多谢公公了,这是我家娘娘的意思,往后这盛来宫,还请公公都担待着……”
小公公收了红包,笑得龇牙咧齿,连声道,“好说,好说。”
盛来宫里头,段景奕与貌美的妃嫔草草结束了这顿铺得满桌子都是佳肴的盛餐,欢快地滚到了幔帐招摇的床榻上。
低声笑语,娇呢媚喃,隐隐绰绰地从床上传来,美人正享受着无边的欢愉与帝王难能可贵的雨露,可惜刚到劲儿头,年轻的帝王突然顿住身子,僵着不再继续动作。
“陛下……?”美人红着脸,两条玉璧缠绕着段景奕的颈脖,不解地唤他。
段景奕皱眉,妈的……自己居然突然间……萎了下去。
原本的兴致烟消云散。他悻悻起身穿衣,美人委屈道,“陛下……怎么了?”
段景奕不耐烦地瞥她一眼,美人瞬间不敢再多说一句,裹着被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段景奕觉着,大概是这个女人引不起自己的欲望罢了。无妨,还有几个宫门为他敞着呢。一个个慢慢来又何妨。
穿戴整齐的帝王再度意气风发地乘着龙架在另一座宫院前停下。里面又是一个毕恭毕敬满心期待着他的可人儿。
他今日似乎十分性急,再顾不得什么客套,抱着人就往床榻上放。
雄风再起。段景奕勾一勾唇角。就说嘛。刚才明明是女人的问题。现在这家伙不立得好好的么。
然而,不过多久,又是好景不长,甚至比上次时间更短。段景奕气极,他就不信了,这么多国色天相千姿百态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引起他兴趣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