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黛暮摸了摸下巴,奸笑起来,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武力是最好用的了。好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了,先得将这宫里的蛀虫一一拔掉才行。“搜。”
没出叶黛暮所料,果然没能搜到。一个面容尖酸刻薄的老侍从站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虽然奴婢卑微低下,但是也是有为人的尊严的。陛下怎能将我等逼迫到如此地步!”
叶黛暮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搭话。青盏站了出来,笑着说。“这位老人家说话,可有偏事实。陛下怎么轻视你等了?只是这殿里丢了贵重的东西,总要找个明白。否则清白的人要被这贼子小人给玷污了名声,岂不是更糟糕。何况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没有做下错事,老人家又何必担心呢?”
那老侍从,还没能反驳。就被卢淑慎的斥责打断了。“住嘴,青盏。陛下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妾知罪,妾自去领罚。”青盏一点也不沮丧地说。
老侍从被说得无言。这是常理,在陛下面前,他们这样的人又岂能出声质疑。若是要论,他也是要论罪的。只是这宫里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人制约的日子,如今一下子还翻转不过来。现在也该好好地找准自己的位置了。
奏折一定还在殿内。叶黛暮开动脑筋,想了想,若她是这犯人,会如何行事呢?“陛下,奏折应当还藏在殿内的某个地方,我们是不是再仔细地搜查一遍。”青盏果然聪明。
叶黛暮点头。“准允。”然而就在得到消息,那奏疏就被藏在了横梁之上,在没有凳子,没有桌子的房间内居然能放在那么高的地方,这内奸必定会武艺。叶黛暮刚想下令找出可疑的人选时,腹中突然绞痛起来。
“太医!太医!”卢淑慎深深感到惊慌。腹痛突如其来必定有因。这么多年来的宫斗经验,她怎么会错过关键的点。难道是那点心!“快把那点心拿来检验一下,是不是有毒?还有茶水,所有今天陛下入口的东西都拿去检验一下。”
侍女们都慌乱起来。最后还是卢淑慎先镇静下来,一一吩咐下去。来诊断陛下的仍然是常太医。“陛下中毒了。这是我曾经给陛下诊断过的那种慢性毒,但是剂量仍然不多。恐怕对方还没来得及……”
“那点心里可有毒?”卢淑慎立刻转身问语嫣。
“回卢大人,并无。”语嫣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检查过了。陛下吃的东西入口前必定是再三检查过的,试毒之人不少于三人,而且必定要留存一份以备后查。现在全都派上了用场。
“器具上呢?”卢淑慎几乎要被这现状逼得发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陛下中毒。她已经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可是总不能叫陛下从此餐风露宿吧。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被人刮了一层,都没有毒。陛下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最奇怪的地方是,这些毒都是慢性毒,已经是微乎其微的了。别说会致死,甚至都不足以令人产生反应。可陛下偏偏反应激烈到令人以为她中了致命的剧毒。可是陛下的反应是做不得假的。她连被刀剑砍伤那般的疼痛都没有如此反应激烈,若不是疼到了极致,她不会如此。
☆、第壹佰壹拾捌章 处置
“陛下,会不会还中了别的毒?”卢淑慎提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若不是如此,那便是陛下的体质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后者比前者危险更大,那意味着她的身体比常人更容易遭受伤害。
常太医并没有否决这个猜想,但是以目前的状况,还无法确定。“陛下,在岁末年祭中受伤严重,也许还有些后遗症需要慢慢调养。如若真有这样效用的毒,那么如我这般的也没有见识过。必须要找更擅长此道的人,比如谢璇,谢公子。他的师叔湛兮道人擅炼丹药,对于毒术十分的擅长。”
“姜瑛将军请立刻派人将谢公子找来。”卢淑慎毫不在乎自己之前的敌对意识,只要陛下没事,她就是向他低头又如何。“常太医,那现在解毒的话会不会对待会的判断产生什么影响?”
“这医术之妙在于变化之道。”常太医不敢担保。人乃是万物之灵,医术便是探求人之大道,道无上道,穷尽一生也难究其全部。他虽是太医,但确不擅长毒术。他曾在老师面前发誓,此生绝不会做危害人性命之事,自然也不会去研究毒术。
他们探讨半天,叶黛暮一句也没听到,在床上不停地翻滚起来,周围所有的声音和印象全部都被放慢了。腹中的绞痛,简直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子在肚子里搅动一般,更可恨的是,她连拼尽全力抵抗的可能也没有。“救命……救我……疼……淑慎……”
这个疼法,莫名其妙的熟悉啊。叶黛暮在榻上滚成虫子,拼命地散发思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上次好像也有过这么疼吧。是例假!叶黛暮感觉自己所有的抵抗都被清空了。马丹,一个月来一次的话,她真要疯了。上次来例假之后,她喝了不少的苦药来调和自己的宫寒之症。最郁闷的部分来了,好不容易好一点,她又在岁末年祭里狠狠地冻伤了一次。
哇靠,世界末日都不是这个死法啊!
“疼、疼、疼啊——!”叶黛暮觉得自己基本上和屠宰场里要被宰杀的猪没什么区别,都嗷嗷叫得厉害。这个剧烈的疼痛,直到谢璇来了之后才有改善。
“你们先把毒解了啊。”谢璇真是对这帮人无语了。投鼠忌器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这帮傻子了。“我诊过脉了,陛下身上只有这一种毒,但是她的脉象有些奇怪。可能是之前有毒在,常太医没有注意到。只不过,这种卦象,我从来没有诊过。”
“哦。这脉象是女子来葵水了。谢公子不曾诊过吗?”常太医再一次诊断过后,说。
“你不能要求一个跟道士和僧侣学医术的人诊断过女子的脉。”谢璇很光棍地说。在人生的前二十年,他甚至连一个女子的手都不曾摸过,没错,虽然看起来放荡不堪,其实他是个倒霉的大魔法师。说完,他用手轻柔地温暖叶黛暮的腹部,终于将她稍微安静了下来。“维桢,维桢,我来了。”
“幼安。我好痛哦,把我的肚子拿走,割掉,我不要这么痛。”叶黛暮哭得一塌糊涂,像个任性至极的小孩子,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怀里,拼命地撒娇。
“小傻瓜。”谢璇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肚子拿掉以后,吃饭怎么办?你不吃牛肉啦,不吃火锅啦,美酒和甜点呢?统统都不要了?”
“要吃。想吃火锅,想吃甜点,我好想吃哦。”叶黛暮立即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满溢出来了,肚子好像一瞬间就没那么痛了。可是,她的冻伤还没好全,别说火锅啊,她好多固体的食物都不能吃。今天的杏仁糕简直是上天恩赐的。她趁着卢淑慎没注意,多吃了几口。
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贪嘴要不得啊。但是叶黛暮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口腹之欲上。解过那毒,叶黛暮被包裹严实,加热了炭火,手里捧着一个温暖的杯子,里面盛了半杯子姜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从喉咙到胃袋都火辣辣的,但是不可辩解,她确实好过多了。
“殿中的奸细可有找到。”叶黛暮好过一些,理智便又回来了。反正无事可做,她便开始思考起如何整顿宫务了。现在最重要的议政殿和长生殿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关于这个,陛下。”卢淑慎有些犹豫,她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处说起。那议政殿简直被钉子扎成了渔网,漏得不像话。侍候的人有七十八个,其中有问题的就超过一半。其实,长生殿也是如此。真要研究起来,连卢淑慎自己也不能免于清白,因为她的姓氏。
“说吧。没关系。”叶黛暮早就做好准备了。这一点也不稀奇。她老爹撒手得太快,而她又太没有威信了,就算原来是纯白的,现在为了生存也不得不染上深黑。不过,她可不打算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打入死牢,要是那样,她就无人无用了。而且也很难寻觅到可靠的人选。
因为若是有可靠的人,她宁愿自己去烧饭洗衣服,也不想浪费这些人在这种细小的地方。好钢用在刀刃上。反正她是个现代人,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人侍奉也不会饿死。就是她不太会煮饭啊,特别是现代的地灶,她实在是掌握不了火候。
“若是没有做错事情,背景可疑也不用去管他们。只有做出行为的时候,惩治他们就好了。其他时候,只要本职工作做得好,就放过他们。长生殿也是一般。就算是奸细也没关系。”叶黛暮在卢淑慎犹豫的神情中,坚定地说。“更何况,淑慎,你不是说过吗?我是天赐的明君,如果他们眼睛没瞎就该投诚于我不是吗?”
说到最后,叶黛暮和卢淑慎忍不住相视而笑。就在两个人决定了这一宫之人的安排的时候,青盏脚步匆匆,神色慌乱不堪地冲了进来。这种无礼之极的举动,令叶黛暮严阵以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然这姑娘绝不敢在卢淑慎在的时候这么干。“怎么了?”
青盏忍不住上牙与下牙打架,因为她实在是太惶恐了。“陛下,皇太后听闻陛下身体不适,前往长生殿来看望陛下了。”
☆、第壹佰壹拾玖章 正面交锋
如果说这是一个故事的话,叶黛暮觉得进行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个恐怖故事了。马丹,动不动出现杀人狂魔的除了恐怖故事还有什么?皇太后简直是阴魂不散,之前病重到不能出来搞事,叶黛暮还狠狠地松了口气。
然而事实证明,好人不一定长命,但是坏人一定会祸害千年的。否则那些超长的狗血电视连续剧是咋弄的。
“陛下,您怎么样了?又开始疼了吗?”卢淑慎见她立时脸色苍白,连嘴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紧张地问。叶黛暮摇了摇头,现在肚子不疼了,头疼啊。
“皇太后到何处了?”叶黛暮该庆幸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奋战了。她忍着不适,坐了起来。面对皇太后决不能这么潦草,她就是无事的时候都已经要了她的命,现在这般惨淡想来会更麻烦。想示弱来讨好皇太后,那是绝对没用的。那个疯子,从一开始就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更别提现在了。
“禀陛下,已经出了太极殿了。”青盏一边替她穿鞋,一边回答。
叶黛暮立刻开始梳妆打扮。当然不是为了好看,那是为了有气势。首先,她必须坐在床上等皇太后,然后还要主动问好,这样她在气势上自然就会居于下位。但是若有一个合适的妆容,便能够稍微弥补她的弱势。“皇太后那边的情报收集的如何?玉真郡主人在何处?”
“禀陛下,除皇太后病重,与徐家书信往来九次,还有玉真郡主偷溜出宫三次。其他的,妾等还在搜集中。”青盏继续扩展开来。“皇太后并没有用宫中的太医,但是妾还是打听到,皇太后唤来的大夫,擅女子症。玉真郡主此时正在宫外。妾已派人去跟了。”
“好。去把安神香点上,把上次谢璇拿来的半扇绵放少许进去。”叶黛暮表示昏昏沉沉的才好糊弄过去啊,不过,剂量太多的话,能不能一次性弄死她。这个想法很美妙,现实是不可能的,除非叶黛暮自己也不想活了。
人生如此美好,再艰难都要活下去。恩,晚餐吃什么好呢?
“陛下,皇太后已到殿前。”语嫣匆匆地进来了。这姑娘也吓得不轻。叶黛暮表示谅解,她这会儿腿也抖得不行。怎么说呢?和正常人之间的交谈,开个嘴炮还不容易,若是刺客更好了,拔剑血拼呗。可惜这是个不能打,不能杀,甚至连嘴炮也开不起来的疯子。
叶黛暮也怕得不行。但是怕就怕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叶黛暮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腿。别抖了。算了,还是脸撑住吧,反正腿在被子里,谁也看不到。
说起来,皇太后得了什么病呢?擅长女子病的大夫,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正胡思乱想着呢,长生殿的门一如既往地被狠狠推开了。昏暗的光线,室内与室外分不太清,然而皇太后那金光灿灿的凤冠羽衣着实叫这一切显得诡异而恐怖了起来。
一阵寒风顺着门涌了进来,将室内昏昏沉沉的暖气一扫而空,变为了冰冷的寒气。坐在主位,叶黛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皇太后的脸惨白得过分,像是一层层的面粉修饰过一般,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她十指指甲长而尖,用红色的汁液染起来,沾着金色的粉末构成了华丽的图案。虽然这是雍容华贵的装扮,但是就叶黛暮看来,比较像是时代剧里的女鬼。
“恭迎皇太后,不知皇太后来此找朕有何要事?”叶黛暮站也不站,坐在那里,问候道。不过,她觉得这个问候绝对会让皇太后气得内伤。
皇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但是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充了智商,她居然忍了下来,没有直接爆发,假惺惺地说道。“听闻陛下受伤,哀家特意来看望陛下。只是看起来,陛下不是很欢迎哀家?”
长生殿中自然不会有第二把椅子。但是皇太后自带了椅子。几个侍从有序地抬着宽大的椅子走了进来,放在了皇太后的身后。皇太后坐了下去,慢悠悠地接着问。“陛下,不要忘了。即使你身为大魏的皇帝,你仍是哀家的女儿。怎可对嫡母不驯呢?”
好嘛,这宫斗技能是直接升级了啊。不搞简单粗暴的那一套了?叶黛暮心生疑惑。她这是不是被人家穿了?皇太后要是有脑子,静得下来宅斗,就不会把一手好牌打得成如今这样稀烂的局面。不过,这样也好。叶黛暮表示比暴力,可能比不过,但是比宅斗话语交锋,叶黛暮表示她这里的妹子都一个顶十个。
“母后,此话怎么说?朕怎敢对母后出言不逊呢?”叶黛暮顺手推舟地换了称呼,满脸堆笑地说。“只是母后也知道,朕受歹人所伤,现下身体有些不适。没有站起来迎接母后,朕想如母后这般宽容大度的圣君,应该不会计较这一点吧。”
戴高帽子嘛,谁不会。叶黛暮看着对方明显扭曲的五官,内心暗爽。不知是哪家的人才给皇太后灌输这样的思路,实在是太棒了。不过,现实也没有令她高兴太久。皇太后只忍了片刻,便忍不下去了。当然和叶黛暮得意忘形有很大的关系。
“够了,哀家不是来和你这黄毛丫头争执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陛下,你既然已经及笄,自然需要一个夫婿。只是先皇去得早,没有给你订下一个夫婿。哀家身为你的嫡母,这个责任自然是义不容辞。”皇太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摆弄她的指甲。
叶黛暮表示她现在就想把皇太后手上的利器给折断了。马丹,这是要染指她的婚事啊。叶黛暮能忍?“这便不必皇太后操劳了。”
“竖子!无人教养你,要如何尊敬长辈吗?不过是个妾生子!”皇太后气得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叶黛暮的鼻子骂道。“哀家乃是你的长辈,婚事自是由哀家来做主!”
玛德,智障!
☆、第壹佰贰拾章 扑面而来的狗血
叶黛暮在内心狠狠地抽了她两个巴掌,才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皇太后,不必动怒。皇太后自然是朕的嫡母,只是朕的婚事恐怕您没办法做主。朕乃是这大魏的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