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方不走心就算了，华殷还偏偏因为缺乏经验找不到拍照的感觉，眼神不对，动作不对，衣服换了又换，把造型师折腾得够呛。总共拍了两百来张，能凑合看的只有四五十张，修图过程再放弃一部分的话，不一定能达到专辑需要的数量。
华殷胆战心惊地站在钱思嘉身后，时不时瞄一眼电脑屏幕，他觉得还行啊，没有钱思嘉说得那么辣眼睛。
“你的表情太嫉世恨俗。”钱思嘉指着屏幕上华殷的满面愁云冷冷道。
华殷小声嘀咕：“不是说要悲伤的表情嘛……”
“悲伤是没了爱人的悲伤，不是倾家荡产的悲伤！你说你录了这么久的歌，这点感觉都没有吗？”
华殷畏缩，不敢再顶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要的悲伤是什么，明明刚刚才经历过。可就是面对镜头的时候没法自然流露啊，太久没拍片，他有些镜头恐惧症。
“实在不行重拍吧。”钱思嘉低头哈腰问摄影师，“重拍可以吗？价格好商量。”
摄影师不情愿：“我再修半天就能出图，你要是重新拍，又得花两天时间，户外拍摄得提前预约你不是不知道，明天我还要出差，要不你问问别家？”
钱思嘉回头向华殷瞥了一眼：“重拍吗？”
华殷弱弱地回答：“别了吧，迷你专辑不用那么讲究的……”
“师傅，您什么时候再有空啊？”钱思嘉不死心。
“7月份。”
“行了继续修吧，晚上修完发我邮箱。”钱思嘉扭头就走，华殷弓着腰跟在后头。
钱思嘉步幅很快，一双气质凉拖拖沓作响，她一口气下了四层楼梯没有回头，直奔地下停车场保姆车解锁入座。
华殷钻进后座，车内空气突然安静。
“对不起，思嘉姐，我不够专业……”华殷很是沮丧。
钱思嘉发动车子，毫无波澜地回了句没关系。
华殷的业余是一方面，但钱思嘉更气的是另一个方面：她人脉还不够多到能满足她想把华殷造红的欲望。
如果有更专业的摄影工作室和修图师，就算华殷做鬼脸，也是能通过后期p回来的。时间仓促，路子又窄，诸多现实因素使她渐渐对这张专辑失去了信心。
“喂，刘导演？”
钱思嘉欢喜地接通电话。上午的时候给刘导助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回应。
刘导演是今年最火真人秀节目《幸福的下放》的制作人，拥有强大的制作团队，他导的很多综艺都曾大火过。前几天《下放》的制作组找了大王哥邀请胡敬之去参加真人秀，收视率高开价高，她便替胡敬之接下来了。
“你是斯嘉丽工作室的总监是吧？”对方东北口音，气温和缓慢，没什么架子。
钱思嘉愉悦地打起方向盘，一个猛的转弯把华殷砸向了车壁。
“是是是，我是钱思嘉。我上午打过电话，想跟您谈一谈我们公司胡敬之上节目的事情。”
刘导演也正有此意：“行啊，我正好有想问的，胡老师事前采访做得不太充分，要不你来电视台，给我们工作人员补充补充？”
“好的好的，那我直接去电视台找你们栏目组吗？”
“对，今天没拍摄，我在台里。”
“好，我马上来哈。”
挂了电话，钱思嘉稍微活过来了，还好公司有个台柱子，适时的时候就得靠他。
华殷看到钱思嘉对待胡敬之的反差，情绪更为失落，握着手机底下了头，心想着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什么事都做不好。
钱思嘉把车开到工作室楼底下，各自开门下车。
“老胡不在这儿吧？”
钱思嘉在后备箱翻找着什么东西，翻了几分钟终于掏出一个不知名的纸袋，小心翼翼折叠好封口夹在腋下。
“不在，他去配音了。”
钱思嘉这就放心了，老胡不在，就没有人会阻拦她。
华殷记挂着专辑海报的事，没有心思一探究竟。
“行吧，我把车留这儿，万一大王哥要用。你下午待在工作室别出去跑，等我回来跟你商量大事。”
钱思嘉喜色浓重，打了辆车跑了。华殷落寞上楼。
…………
钱思嘉熟门熟路地跨进了省电视台，在楼底下接待处跟前台说她要找综艺部门的刘导演。那小姑娘貌似早就收到了指示，绿灯放行不说，还派了个小伙子带她上楼。
上十五楼，七弯八饶，小伙子带她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停下，面前是一扇巨大无比的木质双推门，模样像酒店的总统套房。
“就是这儿了。”小伙子指着双推门上挂的木牌：《幸福的下放》制作部。
“哦，谢谢哈。”
小伙子离开，钱思嘉自行推门而进。
眼前一条长长的走道把整个制作部劈成了两半，走道左右两侧分布着磨砂玻璃隔成的一个个小隔间，很多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在各个隔间之间快速穿梭。
“您好，请问您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过来照应她。
“你好。我是斯嘉丽工作室的总监。”钱思嘉微微低头致意。
“钱总这边请。”
小姑娘差不多是用跑的，飞速到达走道尽头的隔间门口给钱思嘉开门，伸手邀她：“请进。”
钱思嘉加紧腋下的纸袋，进门之前看了一眼门上的挂牌：导演办公室。
“刘导演，您好您好。”
刘导演本在办公桌前研究他制作的上一个节目，见钱思嘉进来，立刻起身相迎：“是钱思嘉吧？快来坐”
两人礼貌地握手，钱思嘉把纸袋放在屁股后头的椅子上，对着刘导演坐下。
刘导演四十出头，身材中等，双眼深邃，一副金丝眼镜显得他精明干练，略有文化人的气质。
“这次能请到胡老师出山，是我们节目组的荣幸啊！”刘导演首先致谢。
“哪里哪里，能上导演的节目才是我们的荣幸。”钱思嘉打着哈哈，暗中观察这传说中的老狐狸，怎么感觉好像挺好说话的？
“演出费的事情，前几天他的经纪人过来签过了，不知道有没有上报？”
钱思嘉尬笑：“报过了报过了，这方面我们没啥要求。”
“没要求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你们。现在给演出费啊，都得看艺人身价，我们说了不算。”
“那是那是，不过抬价的事我们不会做的，签了合同更不会反悔，还请刘导演放心。其实我今天来……”
钱思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那老狐狸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今天特地来找我一趟，不止谈胡老师的事情吧？”刘导演一语中的。
钱思嘉当然不是为了胡敬之来的，胡敬之左右逢源，用不着她操心，她该操心的只有华殷。
“是这样的，”钱思嘉坦言，“我们公司另外一个艺人要出专辑，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也上节目露露脸？”
“谁？”
“不知道刘导演有没有听说过，以前男团OH one的主唱华殷。”
“华殷？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脸我不记得。”
钱思嘉略微不好意思，想把一个一点名气都没有的小明星推上一个红人才能上的节目，真的有点痴人说梦。
她把手机里的华殷照片给他看：“刘导不知可否考虑一下？”
刘导演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个我不好说，选嘉宾的事是副导演管的。”
钱思嘉看不明白他的态度，便更加柔和，凑上前去把两个膀子搁在他的办公桌上，怕被人听到似的悄声说：“刘导演是总导演，一声令下没人敢不听的嘛~”
刘导演只笑不语。钱思嘉感觉出什么苗头，便从后面掏出纸袋。
“听说刘导爱收集鼻烟壶，我这儿有个清朝珐琅工艺的，不知道您看不看得上。”
六万块去年买的。送给她爸她爸不中意。
她把纸袋往刘导演那儿推了推，刘导演虽目光定格在纸袋上，却没有收的意思。
“我这个人呐，趣味分明，鼻烟壶我的确爱。美的东西嘛，没人会拒绝，”他看着桌面顿了顿，抬眼落到钱思嘉身上，微微一笑，“鼻烟壶是美呀，可死物不如活物。”
钱思嘉还在寻思着他这话讲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脑袋里头乍现昨夜大王哥跟她聊天的时候说的话。
“那个刘导演只有男人跟他说才能说得通。”
这么一想，有点不对啊，难道他不给女人情面的吗？或者说……他是在暗示潜规则……不会吧……不会那么斯文败类吧……
钱思嘉脊梁骨一哆嗦，颤抖的双眼对上了刘导演深邃而又浑浊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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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敬之录音结束回工作室拿衣服，只见华殷坐在办公大厅里头，把脚翘在电脑桌上发呆，后面盯着电脑的律师和会计们，在华殷制造出来的压抑氛围里一个都不敢出声。
“其他人呢？”
华殷无精打采地回答：“思嘉姐出去了。”
至于杜小英，是不可能跟他在同一个空间独处的。
大王哥把胡敬之换下的衣服拿去化妆室，胡敬之和华殷面面相觑。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胡敬之居高临下地调笑华殷，“钱思嘉打你了？”
“打我倒好了。”还能让他痛快点，不要那么自责。
“那是怎么？”
华殷不想提照片没拍好的事情，提了也是被嘲笑，何必自寻不快。
胡敬之去会客室倒了杯水出来喝，华殷还是躺尸般一动不动。
“一起吃饭？”
“到饭点了？”
“五点半了。”
“思嘉姐怎么还没回来。”
大王哥从化妆室拿着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插了句嘴：“她上哪儿去啦？不会真去找刘导演了吧。”
华殷眼睛一亮：“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大王哥顿时脸黑了一半：“她真的去找刘导演了？一个人？你怎么不跟着？！”
胡敬之少见大王哥激动到双眼凸出的样子：“《幸福的下放》的刘导演吗？不是前几天签了合同……”
大王哥咬牙切齿：“她昨天跟我说想把华殷也塞去那个节目，还跟我打听刘导演喜欢什么！不好！赶紧打她电话！”
华殷坐起身子：“什么？她想让我上节目？”
胡敬之皱着眉问大王哥：“有什么问题吗？”
大王哥就差喊出来了：“你们都不知道吗？刘文中是圈里知名的采花贼啊！”
他们是男人，并且是不爱八卦的男艺人。没听说过刘文中专爱潜女经纪人的事实属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定要坚持！过了几章老胡就要想明白了！
——来自胡大大坚定的微笑(-?_-?)
☆、第二十二章
“我跟没跟你说过要好好跟着她！”胡敬之勃然大怒，冲着华殷喝道。
说过的。他很多次跟华殷说过，钱思嘉身体不好，不能让她太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的多，有了事儿也好照应，华殷一直谨遵教诲。可是今天钱思嘉让华殷上楼的时候，他却鬼使神差地听了话。
华殷抖抖嗖嗖站在一边，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象过一向温文尔雅的胡老师会气成这个样子。后面几个员工见到胡敬之满面青筋，纷纷低下了脖子，大厅顿时弥漫着一股冷冷的硝烟气息。
“胡老师先别急，”大王哥先给了华殷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去隔断胡敬之对着华殷的视线，“先给她打电话看看吧！”
胡敬之神色凝重，掏出手机连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他愈发慌了神，生怕钱思嘉一个冲动就做出什么傻事来，若是那样，别说她姐和姐夫不会原谅他，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大王哥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打刘文中的试试。”
来回踱了几分钟后，大王哥丧气：“没人接。”
“给我车钥匙，我去找她。”胡敬之问大王哥拿了钥匙，甩头就下楼。
华殷小心翼翼地追了几步上前：“胡老师，我也去……”
“你给我好好待着！”
胡敬之头都没回，把华殷撂在原地。大王哥怕再有什么情况，只得贴身跟着。
两人沉默着下了电梯，“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胡敬之一只脚刚迈出去，便看到了钱思嘉站在电梯外头，拎着外卖盒低头看传单的身影。
是钱思嘉！！
见到她了，胡敬之心上的大石头没下来，反而似乎更重了些，他好想问问她怎么样。
然而话没能问出口，他和大王哥都顿在了原地，脸色愈发地难看。
“老……老板……”大王哥支支吾吾。
“哎，你们去哪儿？”
没有回答。
钱思嘉挤进来，“不下去啊？那我按上去啦！”
她神态自若，对着电梯的影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大王哥摸不着头脑。
“他咋啦？”钱思嘉凑近大王哥，指着前面一动不动的胡敬之悄声问，“谁惹他生气了？”
大王哥本应该忠于老板的，可有些事情，不方便直说，只好装作没听见，回了一个摇头作罢。
“是不是华殷啊？”钱思嘉又问，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得到结果，她自己下定义，就是华殷惹毛了胡敬之，真是可怜的孩子。
到了工作室门口，胡敬之才冷静地想起刚刚对华殷的一通骂，突然觉得有点下不来台。便放慢步子让钱思嘉先进去了，华殷还像刚刚他们下楼时一样杵着，眼眶红红有些湿润。
“思嘉姐……你回来了！”华殷差点喜极而泣。
钱思嘉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心疼道：“辛苦你了，”看胡敬之眼色，受胡敬之的气。
“来吃外卖啦！”她把亲自去日料店拿的便当分发给后面员工们，加班的时候更得照顾好大家的伙食，“吃完这个餐补照样有的哈，大家放心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