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认了个假男神
祁程很忙,廖茗茗倒是闲,一套黑色系带帽子的低调穿着,再口罩一戴,在一群戴口罩御寒工作的工作人员中毫不起眼,竟没人认出她来。
祁程正在拍的是一部警匪剧,他在里面扮演的是一个有自闭症的数学天才,是贯穿剧情的灵魂人物,最大的特征便是喜欢穿一件宽宽超超的T恤衫,短袖的,一年四季都这样,仿佛温度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与廖茗茗常年呆的那种剧组不同,这个剧里的年轻面孔并不是很多,演员大多是圈子里的老戏骨,不用怎么动作,一个眼神便满满是戏。
呆在这样的剧组里是极其考验人演技的,因为稍有不及就会被突显得特别明显,祁程却毫不逊色,虽然扮演的自闭症角色却不是纯然的呆,看人时的怯生从细微便可得见,虽未做什么表演但一眼便会让人觉得他与常人不同,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同。
廖茗茗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拍戏,从对戏时的日常状态到入戏时的工作模式,一场又一场的一镜到底简直过足了瘾,看到后头觉得他连头发丝里都是演技,简直帅炸!
祁程拍戏的时候很专注,并没觉察到廖茗茗的提早到来,只是她太过炙热的视线也是很难让人不发现。
趁换场的间隙,祁程走到廖茗茗的后头,拍了一下她的帽子,看她受惊而睁大的鹿眼,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仿佛他这么吓人是多么不道德的一件事似的。
“去车上等着,我下场完就休息了。”
“哦,这个给你。”
一个灰蓝色的保温杯被递到祁程面前,廖茗茗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别人都没认出自己的人群中准确地把她逮出来的,只是看他眸光微闪,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道了声谢后拎着走到一处避风的墙边,裹着厚厚的羽绒外衣,将手搁在暖宝宝上背剧本。
一位等着和他一起拍下场的老前辈一边咳嗽着一边跟着他在旁边蹲下,时不时指着剧本跟他讨论着什么,偶尔有意见不合的地方还会激动地手舞足蹈,在沟通中慢慢磨合好,手冻的通红也只是哈两口气搓搓,往兜儿里一揣,视线也没从剧本上移开。
演员总是这样,看起来风光,事实上也挺辛酸,廖茗茗对这个职业原本并不感冒,她更喜欢在冰场上拼搏的直接,现下突然也对演员这个职业有些肃然起敬了。
没有一些年轻演员争名逐利的敷衍心态,有的只是想把戏演好的执着,纯粹地让人动容。
突然间廖茗茗就有些鄙视自己了,想把自己丢到这样的环境里回炉重造。
“借过借过借过!”
场务组突然扛着一堆道具打廖茗茗前面穿过,被几个打杂的往后挤了一下,廖茗茗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第一反应却不是考虑疼痛,而是抬头去看祁程。
凉凛的视线不过有意无意地从这里扫过便回归到剧本上,廖茗茗却知道,他看到了,便灰溜溜地赶紧站起,随手扑腾了两下沾了尘土的屁股就折身离开。
那个灰蓝色的保温杯,祁程随身携带了,却一口未动过。
直到上车。
即便是冬日的中午也会晒的人困倦,鉴于剧组里抗大头的都是些多少上了年纪的,在这种天气里难免会有些吃不消,为了表演的专业性,剧组中午有一小段休息的时间。
祁程就是这会儿裹着厚厚的羽绒外套回来的,手里还拎着那个灰蓝色保温壶的提绳。
廖茗茗光是看那个保温壶晃荡的弧度和频率就知道祁程没有喝,便一直盯着他拿上了车,随手丢在了座位上。
“等我一下,马上煮面。”
还是她曾经偷跑上的那个房车,还是厨具齐备的折叠小桌,廖茗茗看他在温水里泡了泡手,就听见他说:“把外套脱了。”
“什么?!”
廖茗茗瞬然想歪,紧抓自己的前襟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就听到驾驶位一声乐:“想啥呢,我要开大空调了,你不冷他可冷啊,冻的骨头里都是凉风了。”
廖茗茗顿觉赧然,哪里还好意思让他下厨,便蹭到旁边去殷勤地帮他递毛巾:“那你还是赶紧休息吧,面条我以后再蹭。”
祁程还没发话,他经纪人倒是先嗤笑一声:“您也知道您是来蹭的啊,没人哪个女明星有你脸皮厚,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
祁程已经拆开了挂面包装袋,左手熟练地把加了水的卡式炉开关拧开,发出清脆一声响,接着把手就在火苗外面取暖,顺便观看廖茗茗和自家经纪人一言不合就开始的“拉锯战”。
“我说你一大老爷们这是唱哪出啊,我又不是坏你姻缘的罪魁祸首,你这运一脑门子气儿往我身上撒个什么劲儿。”
猛不丁被揭了伤疤的祁程经纪人登时就急眼了,安全带都松开了,转过身来瞪着廖茗茗道:“你这还不叫厚脸皮?离婚又怎么了,我单身我骄傲,不比你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强一百倍?见一个爱一个的,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勇气还好意思继续过来祸害人。”
这话说的廖茗茗脑袋里头立马开始冒烟了,袖子一撸就凑到了他跟前:“你这嘴巴够瓢的呀,今儿你就给我说说清楚,我是怎么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了?”
说罢,腿一抬,踩在了中间微高阶一点的踏板上,胳膊肘压在上头,身子往前又倾了些,痞里痞气地对着祁程经纪人比了一个封嘴巴的手势,语气也稍显咄势:“我廖茗茗一向行得端坐的直,从头到尾就认定祁程这一个碗儿压根儿没考虑换过!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明白了,我就让你变成没嘴的葫芦屁股!”
祁程有些头疼,这俩人,一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一个被女人伤到敏感成玻璃心,眼见着剑拔弩张的态势愈演愈烈,满车的火`药味越发浓的呛人,于是扶额道:“我还在呢,你俩都收敛点儿。”
怒火中烧的俩人听到后倒是异口同声地冲他这儿回了嘴:“不关你的事你别管!”
祁程扒拉着开锅的面无语望天,冲动果然是魔鬼……
“是你让我说的啊,你一姑娘家家,大晚上的钻一男的外套里头,筷子还不算伸到锅里头了吗?”
廖茗茗顿时有些愣,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这茬来:“得,你跟我费半天唾沫星子就为了这事儿啊,那是我发小的外套,国家队发的队服,我没那本事为国争光还不能蹭蹭福气啦!”
祁程捞面条的筷子在过冷水的时候微停了一下,然后才让面条白棱棱的缓缓入水,余光禁不住往边侧偏移了几分,后知后觉地才想起当晚那男子的面孔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国家队的运动员,大抵是在电视机看见过。
“那你,也不能,不注意形象啊。”祁程经纪人被她理直气壮地一怼回去气场瞬跌,说话也一赶子一赶子没个底气了。
廖茗茗只是摊了摊手:“啥形象啊,我这人就是没见过世面,虽然不是金的,银牌也凑合啊,我不上去咬一口也许一辈子就没这机会了,爱国还不让啊,倒是你——”
廖茗茗的话锋一转,紧接着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你跟踪我啊,要不怎么会大晚上晃荡到我家门口去,怎么,学人家狗仔,还想赚点外快?祁程这棵大树抱着你还想找个别的出路,还好意思说我呢,你都占着江流觊觎大海了,也不怕一个浪花拍下来淹死你!”
听她这一顿气喷的是畅快淋漓,祁程的经纪人倒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眼神也不敢往祁程身上飘,怕被眼前这廖大爷瞧出猫腻。
廖茗茗不知,还在越发地得意忘形中:“不是我说,你也有点出息啊,狗仔有什么好学的,要学就学点儿大发的!”
“你想让他学什么大发的?”
祁程的声音猛不丁从廖茗茗脑袋上方飘下来,带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现在她眼前。
“我这经纪人意志力不坚定,抗不的你往歪里头带,就放过他吧。”
廖茗茗这才想起还站在人家的地盘上呢,便老实地控制住嘴巴的开关阀,对着窗台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一秒切换为乖巧模式准备双手去接面碗,孰料在即将接到的时候祁程突然把面碗往外撤了撤,晃了她一下。
“你跟你发小关系很好?”
“什么叫很好,倍儿瓷好吗,像我这么义气的人,这样的铁哥们儿多了去了!”廖茗茗仰着脑袋回答的很是坚定,顺便夸大自己的优点,力图在祁程那里刷一波附加分。
祁程听到后只是“哦”了一声,接着把手里的面碗撤的更远,看到廖茗茗渴望的小眼神还故意在她眼前晃了一圈,然后抬手,对着碗沿喝了两口汤。
廖茗茗悲鸣:“我的面!”
祁程故意喝的咕嘟一声响,抬起头时,嘴角衔的那丝半坏不坏的浅笑简直瞬间勾起廖茗茗想打人的欲望!
“我的面,我说了算。”
廖茗茗登时不满了:“你个大忽悠,明明是你昨儿让我来一块儿来吃午饭的,说要做忘忧面,不带变卦的!”
祁程已经转过身,把面碗放在小餐桌上不徐不疾地坐下了,筷子在面碗里挑出两根面,白嫩嫩地在空中颤动,诱惑着人,却偏不让人吃到。
“没错啊,让你过来,我吃你看。”
廖茗茗:“……”
她可能认了个假男神吧!
☆、偷吻你藏笑的唇角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廖茗茗觉得男人心也好不到哪去,就像祁程,说阴天就阴天,说放晴就放晴,心情变幻得跟天气预报一样不靠谱。
在短暂的冷淡之后又恢复到那个亲近了些的距离,只是他太忙了,若非刻意,都没什么遇见的契机,廖茗茗又不愿做的跟蹲脚的狗仔似的,也便不再打听他的行程。
廖茗茗不主动,祁程更不可能主动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有任何联系。
只是这个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或者说人之间缘分这事,微妙的很,以前从来轮不到一个饭局的人,忽然间就轮上了,没缘由的。
就比如今晚。
廖茗茗安静的挑着手底下的鱼刺,时不时抬眼偷瞄跟她同席的祁程,按自个儿参加应酬只手可数的次数而言,这样的相遇大抵就是命运了。
她这次是和姨妈陆芹一起来的,同席的还有几位艺人和几名领导,关于商业合作的一些洽谈。
本来廖茗茗是不想来的,抵不过姨妈说有很欣赏她脾性的领导,她去了事会更好谈。
她也是想着最近惹了不少事,就来这一次好了,未成想,刚巧就中奖了,还是随机双倍大奖!
“本来好好的心情,也是够倒胃口的了。”撇撇嘴低声念嗦了句,下一秒,廖茗茗就笑意盈盈地端起酒杯行祝酒词,把在坐的挨个夸了个遍后又背课文似的顺带夸了下上次被他损过的沈城。
好在这位影帝大人似乎对她曾经的冒犯遗忘了一般,并没多大表示,只是客气地笑了笑,接着便与旁座的人谈笑去了。
廖茗茗就没那么舒坦了,虽然沈城表面上很平静,但自己与他无意间对视上那一眼,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眼底冰刀一样的凉意。
再怎么着也是在圈子里呆了这么久的艺人了,就算年纪大了还混的风生水起必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廖茗茗虽然胆大,也不过一纸老虎,就只能欺负欺负比她弱的,论这种真狐狸,冲动过后她就不敢再造次了,索性眼不见为净,不看他那里。
祁程似乎心情不好的样子,不大说话,沉着脸,默默吃着自己的饭,别人问一句回一句,都没看廖茗茗一眼,只是在沈城突然说的一句话后才有所反应。
“陆总,不是说你这位外甥女自幼在你身边长大吗,我曾有幸领教过她的脾气,倒是不像你呢。”
一句话,激起三波惊澜。
廖茗茗的脸色顿然变得很难看,他要是在这里把自己幼稚的报复举动捅出来,绝对会坏了姨妈的事,他既然是影帝,该不会如此小气吧。
而作为当事人的祁程也在场,在他这一句话后看向沈城的目光就多了些警觉,沈城有所察觉,对着他却也只是一个客套的笑。
陆芹倒是经验丰富,端起酒杯含笑地把这句拨了回去:“我就这一个亲人,不惯她惯谁啊,若是有冲撞的地方,你就在看我的面子上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了。”
一句话,廖茗茗的份量便被抬高,沈城也没有再刁难,随着转移了话题,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只是不知沈城是有意还是无意,借着别人的话频频夸奖祁程,让他在不得已间多喝了几杯推辞不掉的酒。
一两杯倒罢,太多了便让人有些受不住了。
廖茗茗瞧着他喝酒时皱紧的眉头都替他难受,只是今儿的场子是姨妈的场子,她到底有所顾忌,不像平时那么任性,只是悄悄挪两次转盘,不动声色地把豆腐和蜂蜜苦瓜那两道挨着的菜挪到祁程面前,虽然并不见得会起多大作用,但多多少少也能有点儿解酒的功效吧。
这两道菜第一次转到祁程面前的时候他还抬头望了她一眼,淡薄的眸子里渡了一层询问的示意,却没动筷,而是低头翻弄了一下手机,等到他再抬起头时那挨着的两盘菜已经被转走了。
有点可惜,再接再厉。
后来廖茗茗逮着机会再次偷摸地把那两道菜转到祁程面前时他就不再看她了,只是衔了丝唇边勾勒出的弧度,每样都夹了两筷子,放在盘子里,每逢喝完酒就吃一口。
他这样的小动作看的廖茗茗很是满足,禁不住偷瞥了他一眼又一眼,直到陆芹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示意她收敛点,廖茗茗这才消停,尚觉有些意犹未尽。
沈城没有错过这一幕,视线饶是玩味地在廖茗茗和祁程之间转换了几轮,但嘴皮子上依旧一点不客气,对祁程灌酒灌的是越发厉害了。
这么明显,在座的人若是之前还有所怀疑,现在可是都看出来了,沈城对祁程的针对性绝非偶然,也不知有何渊源。
眼见祁程喝的脸色越发惨白,借口去了洗手间,廖茗茗终是坐不住了,也借口跟了去,等在洗手间外面却半天没等到人,耐心告罄。
宴厅走廊的灯光并不算亮,两排复古式烛灯看久了容易让人觉得脑袋昏沉,正好窗口开了条缝,适逢冷风吹过,灌进一丝凉意倒是让人觉得精神。
廖茗茗便脚踩着软软的地毯打开了走廊尽头的小门,开门就被蹲在旁边不远处的人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昏黄光线下他后脑上那个怎么都好看的发旋时才舒了口气,跟着蹲到了一旁。
“要不我们提前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