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提醒威尔,可是太晚了。
贝克特的防备力量怎么会那么薄弱?
威尔被抓,然后成了丽萃的邻居。
我无力望天。
没想到,这时贝克特却把我找去了。
“我要你找到斯派洛,然后把他带到我面前,”他命令道。
我压根不看他,也没出声。
贝克特似乎极力压制着怒气:“如果你能找来他,我会赦免伊丽莎白特纳和威廉特纳的死罪。”
我还是没吭声。
“斯旺小姐,你应该意识到,我没有对你们采取任何严厉措施,”他冷冷地说,“威廉特纳和你妹妹都太笨,只有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能拿到,也必须拿到,否则我要先拿你的家人开刀。”
我抬眼瞪着他:“你如果这么做了,你会死得很难看。”
他淡淡一笑,道:“海盗的时代已经终结,我们的帝国将会成为继罗马帝国之后的另一个强大国家。作为这个国家的公民,你应该尽忠效力;为了你家人的安全,你必定竭尽全力。”
“我绝不会离开我的父亲和妹妹,”我答道,“你不会杀掉他们,也不敢杀掉他们。虽然我们是新晋贵族,但是我知道奥尔比侯爵和王子威廉绝不会任由你这个从草根开始的小小人物屠杀在伦敦享誉已久的海外总督,还是伯爵。你打错了算盘,贝克特。”
“是吗?”他神色狰狞,“如果你这样想,那么总有一天,你的妹妹和妹夫会在绞刑架上荡秋千。”
“这幅景象即使我能看到,你也看不到了!”我拔出□□,朝他开了一枪;他似乎根本没想到我这样一个文弱的人会动手,尽管闪避也没有完全躲开。
烧肉的味道在房间中弥漫。
他捂着左臂,大声喊人。
马瑟带着人赶到时,那把枪的青烟还在往外冒。贝克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马瑟先生,把她抓起来!她想要谋杀我!”
马瑟带人要冲上前,我摆摆手道:“没有的事。我不过是请教贝克特勋爵枪法,而枪走火了。”
马瑟仇恨地瞪着我。
士兵们则半信半疑。
我对士兵们说:“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我,我可能舞刀弄剑?”士兵交头接耳,后来一个胆大的士兵说道:“阁下,子爵不会这些的。”
马瑟怒斥士兵:“你们知道什么!”
我则微微一笑:“难道你又知道了?”
贝克特眼中仇恨和恶意交替闪过,最后他的确没办法把我抓起来,只好命令士兵们把我送出去。
离开前,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阁下,看来我的枪法确实有待提高。”
☆、第三章
我知道贝克特的心理,他想要得到斯派洛的罗盘,进而找到戴维琼斯的心并控制飞翔的荷兰人,最后控制整个海洋。我和父亲商量了半天,最后和贝克特达成了以下协议:我去弄到斯派洛的罗盘,交换丽萃、威尔和詹姆斯的生命和自由,而丽萃和威尔则由监狱转到大宅内软禁;罗盘到手之日,丽萃、威尔和詹姆斯的赦免令(已经由他代表国王和东印度公司签署)会交给我们。
威尔要陪我去。
我决不允许。
我对他说:“丽萃怀孕了,特纳先生,我的父亲也需要照顾。”接着我悄悄告诉他,马瑟有计划刺杀家族中的一员,要他一定要多加小心。
威尔大为惊讶:“刺杀?为什么?”
我冷笑道:“贝克特为了前途、为了海盗的灭亡会不惜一切,你们还是小心为妙。保护好丽萃和爸爸。”
他点点头。
我回去准备东西。
首先是几件男装,然后是一把剑,和一些钱——当然,还有少不了的帽子和一瓶朗姆酒,靴子等等。
在我准备的时候,贝克特的手下已经把丽萃和威尔转移到了大宅;父亲看到丽萃后与她抱头痛哭,而他得知我的决定时更是怒火万丈。
“让贝拉去当海盗,不行!不行!”他怒道,“贝拉,你给我好好呆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跑得动。”
我笑道:“爸爸,放心吧。我帮助过斯派洛,他不会不帮我。你去……做不了什么,还是我去吧。”
父亲坚决反对:“不成!贝拉,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掉在海盗堆里,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们有别的办法。”
我也的确有我的忧虑:“那好吧,我们再想想。”
当天夜里,我给父亲留了一张纸头,离家出走。
出来后的第二十天,我不得不承认,我完全错了。
以为自己是个超人,原来只是个废人。
本来想当水手,却连缆绳都拉不动,被人嘲笑、赶下船去;想搭顺风船,却被人发现,差点被人杀死;四处找不到一点海盗的踪迹,连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一天只吃两顿。
几近穷困潦倒。
好在一身的朗姆酒味道,披散头发、脏兮兮的,省得被人发现我是女人。在认识现实的同时,我也充分理解了为什么以前詹姆斯出来后,凭借他的身手还能沦落到下等水手中去。
一个月后,当我彻底没了钱,从夜晚街头的醉鬼身上心惊胆战地摸钱时,我听到了一点熟悉的家乡话。
是两个——亚洲男人在悄声低语。
可怜我瓤子没换,皮子却换了,只能悄悄过去听。没想到他们这么警觉,一下就发现了,两人同时拔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情急之下,我大喊道:“别杀我,我有了杰克斯派洛的消息!”本来还想说我是斯派洛的老婆,只怕他们不会相信吧?只要把枪从我头上挪走就好!
那俩人对视一眼,矮个子走过来,用标准粤语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他?还有,你怎么会说中国话?”
我答道:“我是流落街头的小乞丐,从小在中国饭馆偷东西偷惯了,所以会说。但是我真的知道斯派洛的消息,我还知道他在找一个宝藏。”
高个子嗤笑道:“谅你也使不出花招!”
说罢,他们裹挟着我,一路急走,来到海边一艘船上。
船上水手十分好奇,纷纷问抓这个人回来干什么?高个子说:“他有船长想要知道的宝藏的消息,让开!”
船舱里走出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黑发黑眸,十分漂亮;但我发现,船上水手没人敢斜眼看她。
“朴小姐,”高个子恭敬说道,“船长在哪里?”
朴小姐说:“他回去啦。”她看见我,说道:“齐三,这小子是谁啊?”
“我们抓来的青头,”矮个子齐三说,“据说有斯派洛和宝藏的消息了。我要带这小子去见船长。”
“你知道在哪里的,”朴嫣然一笑。
他们带着我坐船数天,来到了陆地上。这里很像中国,但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来我听见人们说,这里就是新加坡。
人们在热闹的街市上叫嚷着我半懂不懂的语言,很多水手在面馆或茶摊上闲坐、聊天;带我来的齐三和高个子(在船上,大家叫他泰青),则带着我直奔海岸偏僻处,那里雾气弥漫。
我们停在一家名叫厉风的澡堂子外面。
怪不得啸风选择这里作为他的据点,不过他是否对洗澡有着某种特殊的爱好呢?比如说,洁癖?
我一边想着一边跟他们走进去。
面前站着个脸色蜡黄、行为猥琐的男人。
“哥哥,”泰青叫道。
“你怎么回来了?”那人一皱眉。
“押送俘虏,”齐三笑着说,把我推到前面。蜡黄脸色的家伙上下打量我一眼,嘲笑道:“就这玩意?他算哪门子俘虏?”
“谁知道,他说有斯派洛和宝藏的消息,”泰青答道,“而且别看这小子瘦骨伶仃,又长着一张夷人脸,中国话可通着呢。”
蜡黄脸厉声说:“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随便把人带来!来人,搜身!”说着话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上来要拉扯我,我连忙躲开。
“你们不能搜身,”我答道,“我是冒着风险来通知你们船长的,而且……”我犹豫一下,答道:“我是女的。”
他们大吃一惊,随后脸上露出淫邪的笑意:“这——我们可要检查一下了!”
我绝望地挣扎,眼看着衣服就要离我而去,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声音:“谁在胡闹?难道不知道,船长正在睡觉吗?”
按着我的人松了手。
我看到一个和朴打扮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那里,双手掐腰,声音却婉转悦耳:“这是谁?泰黄,你们在做什么?”
那个蜡黄脸说道:“这是个奸细,我们正在搜身!”
“搜身?”女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是要把她扒光吧?这是个女人,你们什么时候对男人这么勤快了?”
泰黄(蜡黄脸,这名字起得绝啊)恨恨道:“她要见船长,我们有什么办法?没把她杀了就是手下留情了!”
女子走了过来,拉住我的衣服:“我看看。”她撇干净我脸上的脏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凑合吧,正好前些日子倩病死了,由她补上。”
说罢,女人瞪了一眼泰黄,领我走了。
我们进入内宅,来到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女人对我说:“这里里外外都有人看守,别出什么损招。衣服脱了,换上新的。”
我看出这女人绝不是说着玩的,也看到了刚才她在泰黄、泰青和齐三面前的威风,心道这毕竟是个女的吧!于是我脱掉衣服,她检查过没什么不妥后,换上新衣服。
这时,我的肚子叽里咕噜响了。
女子见了,道:“你没吃饭?”
我本来就没吃饱,这几天又是心惊肉跳的,吃得也不多,就点点头。
女子叫出另一个穿青衣的女人,吩咐给我点东西吃,又叫人好好看住我,这才走了。此时已经是傍晚,没过多久天便擦了黑。
点灯的时候,女子再次出现,说:“现在你和其他人去伺候船长,穿少一些。”
我有些诧异,却还是照着她们的穿衣方式穿戴好去了。在前往澡堂的路上,我心道反正我也没有料,飞机场一个,我就不信我能吸引啸风的视线。
在这里至少吃喝有靠,还和海盗搭上了关系。
然后呢?
我什么时候能靠近斯派洛,偷取罗盘并且在所有人之前掌握戴维琼斯之心?
“到了,”女子低声说,让我们一行进去。我们一共有十六个人。
门还没打开,湿润的雾气就从里面涌来,外带着一股子海腥味。女子带领着我们穿过海水般的浴桶、浴盆,直到最里面的一个半隔间门口止步。
女子恭敬地说:“船长先生,侍女们来了。”
里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是吗!照旧,分出八个伺候兄弟们,另外八个在这里等着。”
女子应是,把包括我在内的八个女人分在外面,另外八个守在门口。
我小心翼翼地给每一个壮汉倒水,一边倒水一边自己心里恶心:这是个方敦,那是个巨人,这是个鸡仔,那是个……
一个不留神,我连桶一起砸在一个人脑袋上。那人气得大骂一句,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混蛋,想砸死我啊?!”
我冷静一下,说道:“没有。”
“那你把桶扔在老子头上!”那人更加愤怒。
“我手滑了,真的对不起,”我急忙答道。
“你他妈的,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过去?”那人不吃这一套,他把我拎起来看仔细了,笑道:“原来是个西夷妞儿,长得不怎么样,皮肤还真不错。”
说罢,他那肮脏的大手就要往我身上摸。
忍无可忍!
我顺手接过那只手,咔嚓一口咬下去!
鲜血直流。
他怒极,反手给了我一个嘴巴:“□□!”
我被扇倒在地,眼前只有雾蒙蒙的水汽和水,还有一双长着汗毛的大脚。头顶上响起冷笑:“□□,让你伺候老子是你的福分,你这不知好歹的……”
“金勇!”一个声音传来,我耳边仍然嗡嗡作响。那双脚却挪开了。
“船长,是这个女人把桶砸到我头上的!”金勇嚷嚷着,我只觉得周围的脚丫子越来越多了,真想吐。
眼前有淡红色掠过。
我舔舔嘴角,发现出血了,好在我的牙齿们还在——坚守岗位。我皱了皱眉,想要把周围讨厌的脚丫子推开。
“回去洗你的澡,”那个声音说道。
现在我的面前只剩下一双脚。
我努力抬头,可惜抬不起来,只看到缭绕的水汽。
难道啸风是一位怜香惜玉的船长?
转眼间,我的幻想就被证实是错的。重重一脚,踢在我后背上,踢得我差一点上不来气。
“没死就起来,倒水去!”他冷冰冰地说。
我挣扎了半天,好容易爬起来,咳嗽出一口血水。我没看那只木桶,也没看周围那些或发呆、或惊讶的浴客们,慢慢地走到中间,看到那个脸上挂着不服气神色的大汉,然后又慢悠悠提起一只浴桶,连桶带水砸到他脑袋上。
我一瘸一拐往外走。
后面传来追赶声、击打声和惨叫声。
那个声音在说:“这么大人,欺负个女人。还不滚回去,给谁丢人呐!”声音未落,那个大汉已经抱着头一溜烟从我身边窜了出去。
我继续往前走,却被人拦住了。
雾气萦绕中,啸风笑道:“有点骨气。新来的?带来了斯派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