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锦绣如心——端木小斐
时间:2017-11-20 16:37:02

  街边有一处卖鲜花的小店,姹紫嫣红一片。颜如心相中了一捧鸢尾婀娜多姿,清香淡雅,那店主便用丝线将花细细扎好,递了过来。颜如心见她脸上遮了一方薄纱,隐约可见秀美容颜,暗自好奇,又见四周陈设很是熟悉,刚要开口询问,便见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阔步而入。那女子满面欢喜的迎上去,两人浅浅相拥,说着什么,男子的视线随意瞟了过来,却是熟人,“颜二小姐。”
    
    ☆、不负韶华
 
  
  走出去老远,颜如心还觉得满面通红,眉心簇簇对着小玉埋怨,“拜托,你把话说全好不啦,你只说那陈公子以前常来府上,人家还以为。。。还以为?”幽幽叹了口气,以为他对人家有意思。
  小玉方才一直忍着笑,如今挨了训,倒也痛快,“拜托,我的二小姐,你那时才几岁?”这是哪来的自信?喔,颜如心自然也想通了前因后果,只是觉得下不来台,有些焉头搭脑。
  闷闷前行,却听得有人唤她的名讳,转身相看,还是方才那男子,“颜二小姐,你的花忘拿了。”他将那束鸢尾递了过来,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令姐,她好么?”
  颜如心想到之前的那封家书,心底烦乱,接过花冷声说道:“过往已如云烟消散,陈公子有娇妻相伴,自不该时时牵挂故人才是。”
  男子面色讪讪,英俊的脸上略带了不安。颜如心方要离开,刚才那妙龄女郎走了过来,挽住男子手臂,温声细语,“颜二小姐,再会。”
  七绕八绕出了市集,两人重又坐上了马车,颠簸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路上颜如心被狂补了诸如大家闺秀礼仪基本要素,千金小姐仪态万千知识大全,记清了与会各方姓名,爱好,出身,家中父亲任何官职,母家有何背景,直听得头昏脑涨。
  今日做东的贾小姐倒是个妙人,将这局设在山清水秀的城外别苑,少女们远离了家中长辈的管束,自由自在,聚在一起说着体己话。见颜如心进来,便都笑着闹她,“来晚了,来晚了,快罚她痛饮三杯!”
  犹有一个着洋红锦绫格子罗衫,配同色百褶撒花裙的少女嚷嚷的最大声,不依不饶的擎了
  一杯烈酒便要来灌颜如心。颜如心冷眼瞧她细眉,杏眼,神态间自有一股妩媚风流,只是语气隐有不快,心道这不知是何时结下的冤家。
  旁边的小玉便赔笑上前,“裴小姐素知我家小姐不胜酒力的,这一杯下去怕是要睡到明天早上了,还请裴小姐行行好吧。”
  周围少女都笑了起来,想是素日相与的,有个身量纤细,姿容秀丽的便过来牵颜如心的手,“咱们且去前面亭子坐下,让她慢慢喝,顺便说说为何来迟,可是路上有什么不得不看的光景?”眼神尖尖的落在了颜如心手中那一束鸢尾上,颜如心便趁机向她怀里一送,“倒是想着许久未见姐姐,不好空手而来,少不得要借花献佛了。”顺便福了一福算是告罪,她举止大方,言语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也便揭过方才那话题,散入园中。
  颜如心因身份不同,不敢轻易搭言,便寻了个角落坐下,端了一杯茶慢慢听少女们的闲言闺语。“听说这次大选不光为着圣上,还有几位阿哥。”说话的是一个碧衫女郎,鹅蛋脸,鸦眉,气质不俗,像是副都统顾大人家的小姐。
  谈到中意的话题,少女们的话匣子渐渐都打开了,许是相熟,大家都有些肆无忌惮。
  方才那顾家小姐继续说道:“我听我阿玛说,那十三皇子尚未娶妻。”故意压低的声音却让周围的人都惊呼出声。
  “怎么会?”一个圆脸少女眉目娇羞的说道:“十三阿哥可是风姿秀雅,仪表不凡。”是同知林大人家的千金。
  “小妮子,又思春了。”贾妙之打趣道,引得众人笑了一番,“你又怎知他仪表不凡?”
  那林小姐便涨红了脸,在众人的笑闹中吐露,“前些日子我阿玛接驾,我便央求他带我一块儿去。远远看了几眼,那十三阿哥,着实,着实,”
  “着实怎样?”大家都笑着望她。她便将一张绣帕半蒙在脸上扭捏出声,“俊极雅极。”眼角眉梢都蕴了一丝春意。
  颜如心便看她们嬉戏取笑,谈到翩翩少年忽的又都有些羞涩沉默。或许是觉得方才言语大胆,林绾绾又回身指了指她坐的位置,微微一笑,“颜小姐父亲也在其中,我看十三阿哥与颜大人攀谈许久,不知令尊回府可曾提起过?”
  众人的目光便都聚了过来,漾着些许期待和说不出的丝丝嫉妒,连之前远远站着的裴嘉也走了过来,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颜如心身上。
  颈间的玉佩似乎一下子变得炙热,灼烧着颜如心的肌肤,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她想到那天晚上少年说的誓言,抬头向外望去,初夏的阳光还不是很热烈,透过散落的枝叶洒到身上,给她的声音也蒙了一层暖意,“他们谈的多是公务,我阿玛只说十三阿哥骑射很出色。”寥寥数语似又回想起那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便低了头。
  “自然,咱们大清一向是以马上功夫见长的,别说十三阿哥,便是人人都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九阿哥于骑射上也很精湛呢。”又有一着绯衣的少女咬着绢花扇面轻轻嗔道,神态可爱。
  顾氏千金云眉微蹙,朱唇薄抿,“怎么,听蓉儿如此说,倒是对那风流浪荡子心向往之?绯衣少女被人说中心事,不依不饶擎了扇子便要来打顾云湘,两人闹在一处。贾妙之与林婠婠并头低低说着悄悄话。
  裴嘉便走到颜如心身边,颇有些居高临下,“颜大人和十三阿哥当真没有说别的?”
  颜如心有些意兴阑珊,将手搭在一旁的栏杆上,从容道:“裴小姐是何意思?”
  “我听阿玛说十三阿哥有意询问颜大人府上情况,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一个京城来的皇子如何知晓外放官员的家眷,除非令姐替你提前做了功课,颜二小姐手段真是了得。”裴嘉的声音不大,亭子里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俱都看了过来。颜如心在他们当中本也是出类拔萃的,无论家世抑或容貌,只是女孩子在一起,若落了下风,便难免心理失衡,譬如裴嘉。
  颜如心揉揉额角,大约记起上次也是被这位裴小姐挤兑,受不了气才回府大吵大闹。贾妙之见她二人脸色难堪,便要过来调停,总归是些玩笑话,她们离皇城的圈子还远着呢,在这儿瞎作什么。还未起身,就见颜如心干净利落的一个耳光甩过去,直接让裴嘉闭了嘴。
  亭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方才还嘻嘻哈哈的少女们都自觉的收了声。颜如心站在裴嘉面前,见她愤怒的捂着脸瞪着自己,反而微笑,“裴小姐一定奇怪我为何打你。”她掏出襟前的浣云丝纱扇了扇,语意沉沉如夏日长空,“我阿玛与十三阿哥交谈无论公务私交,令尊都不应该偷听,更不适合透露给裴小姐,再由裴小姐传于闺阁,我想与裴小姐名声无半分好处。再者,家姐现在是十皇子侧福晋,恐怕不是裴小姐可以随便非议的。”她这一番话说出去,诸位少女渐渐收了看热闹的心思,神色凝重。贾妙之暗暗心道,从前只觉得这颜二小姐软弱糊涂,如今瞧着倒爽利起来。停了一停,还是上前假意拉开了裴嘉,自到别处安抚。
  用过午膳,顾云湘便先告辞,绯衣少女与她同路,两人相携而去。林婠婠瞅着她二人的背影,趴在桌上小声的嘟囔:“咱们也都散了。”一旁贾妙之刚领着下人换了茶点回来,见她醉态可鞠,也坐在旁边的绣墩上长声落寞,“是啊,都要散了。”倒是裴嘉靠在栏杆上,手里执着一蛊青玉钟,慢慢自饮,一挑眉,唱道:“不如归去。”
  春光正好,不如归去。
  
    
    ☆、上京(修)
 
  
  江南的天气总是热得特别早,刚入六月,颜如心已经嚷嚷着要吃冰湃的瓜果了,小玉恐她伤着脾胃,不敢一味纵着她,便吓唬道,“小姐再胡闹,我去告诉夫人了。”
  “呵呵,你去告啊。”颜如心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这可不太像她平时的作风,小玉狐疑的停住了脚步,果然,颜如心接着说道:“顺便跟夫人讲,我不用你陪我上京。”
  小玉大惊失色,这报复来的也太猛烈了吧!“小姐真是小心眼。”她低下头嘟囔道。恰好被进来的琴姐听见,笑着问,“你们主仆俩又闹什么别扭了,在家这样,出门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小玉赶紧抱大腿告状,“琴姐,二小姐方才说不用我跟着入京呢。”
  “这是为何?”琴姐放下手里的锦缎,转身看向颜如心。
  颜如心扒拉着那些绸缎,懒懒的说,“我此去前途未卜,何苦再搭上她,老老实实待在苏州挺好,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出府,嫁人。”她摇着扇子,笑望着窗外一株大红的盛放海棠,微卷的花瓣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尽情的舒展开来,仿若刚刚晨醒而起的美人儿,慵懒而恣意。
  琴姐一时也默然,小玉却猛地扑了过来,“我不管,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倒是忠心。她抬起头来,热泪纵横,“小姐你忘了,那时你救我回来,小玉发过誓要伺候小姐一辈子。”
  “这,”这个冒牌颜如心还真不知道这回事,瞅了瞅琴姐,她默默点了点头,大约是真的了,原来是段善缘,颜如心想到。又有些为难,“大家规矩,你这名字与姐姐相冲也不合适。。。”
  “我改!”小玉坚定的说道。
  因第二天便要赶路,琴姐早早的告退了。海棠(小玉)服侍颜如心躺下,也到外间歇息,不多时传来了轻微的鼾声。颜如心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日从城外回来,额娘将她唤进了素锦阁,告诉她准备进京。颜如心猝不及防愣在当场,“为什么?”她问道。
  “你姐姐小产了,你去陪陪她。”颜夫人抚看着手里的一柄绢丝美人团扇,落日给她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疏离而又神秘。“顺便应选。”
  应选?颜如心面上渐渐浮现出震惊的表情,怎么会?
  夜已深,府中人皆熟睡。空气中隐隐有浓郁的栀子花香还有幽幽的酒香,颜如心披了衣衫循着香味一路走来。额娘正坐在池边水阁中,自斟自饮。
  颜如心上前行了礼,“额娘。”
  “坐吧。”颜夫人淡淡的道,斟了一杯酒送到她面前。颜如心自上次喝醉犯错之后再不敢造次,下意识的要拒绝。又见额娘也端了一杯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怎么,我的酒反而不敢喝了?"
  “嗯,”颜如心连忙举起那琉璃玉盏,道:“心儿敬额娘。”说完一饮而尽。这酒入口辛辣,极为霸道,颜如心喝得又急,给呛得猛一阵咳。
  颜夫人悠悠的啜饮了一口,“这是我们耿家祖传的‘梨花白’,"虽然早已猜到额娘的身份,但由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恍惚。颜如心仰头猛灌了一杯酒,脸色愈发雪白。颜夫人微叹了口气,“心儿,你都知道了。”
  “是,”颜如心低着头看皎皎明月若水波荡漾。
  颜夫人又饮了一杯酒,或许是有些激动,她的手微微颤抖,一些酒洒了出来,溅在她的素色兰花锦衣裙上。
  微凉的夜风带着空气里隐隐的花香扑面而来,此次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相逢,颜如心给自己和额娘都斟满杯端了起来,一双眸子似坠落夜空的星辰,熠熠生辉,“女儿惟愿阿玛额娘平安顺遂,如意如心。”
  颜如心再醒来时是在马车上,彼时朝阳初升,柔和的光辉洒满大地,朝霞灿烂夺目,让人不能直视。
  颜如心撂下帘子,接了海棠递过来的热毛巾,捂在额间,头痛欲裂。海棠在旁边小声嘀咕,“知道今儿一早就走的,还偷偷的溜出去喝酒,亏得老爷和夫人送你回来。”
  颜如心闭上了眼睛,她记得昨晚和额娘在水阁中相遇,喝了酒,后来好像还唱了歌。然后阿玛也来了,夸她歌唱的好,她乘着酒意还拉着阿玛也要喝两杯,她那点小酒量怎么敢和堂堂守尉大人比,不一会儿,就醉得像摊稀泥一样。
  朦胧间似乎听到阿玛对额娘说,“你真的决定让她去了?”
  “刀山也好,火海也罢,我耿家的女儿总要去闯一闯。”颜夫人拨着琴弦,回音悠长呜咽。
  “锦瑟,你知道的,我,”颜世清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你自有你的难处,或许这便是天意吧。”颜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眉头深锁,“我执意要去临安,心儿偏又要跟去。她遇见了爱新觉罗胤祥。”
  颜世清瞥了一眼正沉沉睡去的颜如心,取过面前的酒盏连饮了三四杯,“那时接驾,他便连连追问,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唤做颜颜的姑娘。”
  耿锦瑟听他如此说也抬起头来来,面色苍白。颜世清颓然的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立在栏杆旁,那盈盈的水光,倒映出天上繁星点点,明月皎皎,水阁中那女子依旧一身素色兰花锦,宛若当年。“是我不能护你们周全,圣上亲自下旨,”他低头再说不下去。
  当年如心出生时,颜世清曾对锦瑟许诺他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不分离。如今这诺言终究是守不住了。颜世清闭了眼睛,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耿锦瑟走过来,温柔的携了他的手,“世清,我并未怨你。玉儿和心儿是我的手心手背,不能厚此薄彼,如此,”她轻叹了口气,“她们姐妹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颜世清揽过她,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在轻轻颤抖,“心儿不一样。”
  “一样的,世清,”似是终于找到了依靠,锦瑟将脸埋进他的胸前,“我们总不能拿颜氏一族的性命做赌注。”她的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下,“心儿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
  马车轻轻的颠簸了一下,打断了颜如心的回忆。论理像阿玛这样的三品大员,又是亲封的镶黄旗,只需要姐姐一个人去应选即可。而自己么,听阿玛和额娘的说法,到有点儿钦点的意思。颜如心拧了眉,想起彼时在西湖边,自己撂下一句“后会有期”潇洒转身。如今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是倘或康熙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为何还要自己参选?颜如心可不觉得自己值得康熙如此大费周章。揉了揉额角,还是炸裂般的疼。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斗法,随时奉陪是了。颜如心撇了撇嘴,无力的想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