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归舟(重生)——江意难平
时间:2017-11-20 16:47:30

  江妩说着就要起身。
  “慢着。如今你性子怎这般急了?我话还未说完呢。”
  “你才是,这般着急的事儿,你怎这般不上心,还慢条斯理的,还阻我前去!平日你的急性子,都跑哪儿去了?有话快说,我这儿急着呢。”
  “我没说,但娘已帮着同井夫人说了,解释了我并非不敬,一切都说清了。”
  妧姐儿又详细地说了一遍,她口上说到卫氏说她虚张声势时很是不满,可江妩能看到她眼睛水亮水亮的。
  江妩在想,前世妧姐儿在春日宴上的一席话,定是伤透了卫氏,造成了母女决裂的点,今世亏得紫菽相助一阻,才未落到前世的那番田地。
  再者,前世她与妧姐儿,同井时白未有交集,也没有今日周氏听劝上门一访之事,今世所幸早早就与井家之人相处,妧姐儿是何为人,也能让人看得分明。
  这一分一毫的世事改动,都改变了前世之局,江妩从井时白的一笔一墨的担忧与提醒里,觉着退婚一事,今世极有可能不会再现了。
 
  ☆、祸水东引
 
  春闱一过,江府众人除了服,还未等龙虎榜出来,周氏就派了媒人上门议婚,此事发展已偏离了前世的发展,江妩不想对这桩婚事再做任何的改动。
  一是因着妧姐儿在外头的名声被传的不好听,上一世便由爹爹做主将其嫁给了纨绔子弟。相对于上世的选择来说,江妩觉着井家更为靠谱些。至少井家太太听闻此事后,还上门来查证问清,娘亲解释过后,就真诚地上门来提亲了。
  二是井时白,他今世对妧姐儿的态度不同,多了维护和信赖,就凭此一点,江妩就觉得妧姐儿嫁给井时白,或许是个好的选择。
  妧姐儿的婚期一定,江妩明显能感受到京绣师傅姚渡钗的不舍,整个人都无心教学了。
  江妩自问没有妧姐儿那般的天赋,但也勤了许多,不似前世那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绣工自是长进不少,毕竟香囊也绣了一大箱笼,是自四岁那年始学女红时,就准备要给未来夫婿的见面礼。
  不知今世姚渡钗是否也同前世那般,在如姐儿外嫁后便离开江府。
  如若同前世一般,那姚渡钗留在江府,最多也还有两年。江妩察觉时日不多,便在女红针指课上愈发用心,若不是紫蔷忧其眼乏伤目上前相阻,她怕是睡前也要点灯练习。
  再怎么说,姚渡钗也是京绣大家,教了她这么些年,她怎么也得将其所学,学上几分,为自己所用罢。
  前世她就懒懒散散,一无所成,主中馈更不用说,她压根就管不来。或许也是因此,爹爹才觉着将其送入东宫,当未来天子的闲散妾室,算得上是个不错的选择罢。
  “姑娘,您先歇会儿罢,这绣活儿不急,姚师傅方才派人来说了,今日要帮二姑娘量体裁衣,说是要给二姑娘做嫁衣,让姑娘不用过枝霁楼了。”紫菽得了话,便回来禀告。
  江妩坐在临窗的炕上,腿上摆了针线箩子,一针一针地在绣着香囊。
  她头也没抬,也不停下手上的针线活儿,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四姐姐呢,四姐姐在作甚?”
  紫菽一笑,“四姑娘还是同往常一样,去枝霁楼了。”
  “无人将消息透露给四姐姐么?”
  自杨姨娘被处罚送去元成庵后,妤姐儿就变得沉默了不少,江妩担忧有些下人小瞧了妤姐儿去,不识礼数。
  紫菽摇摇头,“来人同我说了后,我亲眼瞧着她去了东厢房通报了。我瞧着绿萝提了笔墨跟着四姑娘去了,想来应是去枝霁楼上层了罢。”
  妤姐儿的异样倒是不多,最让江妩感觉到的,就是妤姐儿比前世更醉心文学了。
  江妩点点头,心下也猜到了一半。
  “我记着采选就是这几天了罢?”江妩知妤姐儿的习惯,遂也不多问了,转而提了另一个话头。
  “回姑娘,正是后两日。”
  这就怪了,卿姐姐怎没给我来信?
  “我前些日子说要给关家姐姐的信,你可帮我送出去了?”
  “姑娘吩咐的当天,便送了过去。”江妩头问一句,尾问一句,搞得紫菽很是不懂。
  江妩见无信前来,便就当关越卿那头无事发生,心下也不再挂念。
  日落西去,暮金镶云。
  江妩去花园掀开了草席子,褰幕娇红和青龙卧墨池两盆牡丹长势喜人,待到花季,便要离开花房,到旁人的屋里去了。
  青龙卧墨池是江晔的,褰幕娇红则是给妧姐儿的。
  江妩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携着紫菽去了念春堂,陪江老太太吃晚膳。
  去到时妧姐儿正陪着江老太太说着话,井府原拟了两个婚期皆是在今年,可妧姐儿心里放不下江老太太,卫氏便帮着延了一年,定于明年二月十二。
  秦氏见人也来齐了,便招呼着各位入了饭厅。
  今年的春雨足,不仅庄子的作物长得好,那野春笋也格外的嫩。
  面前的一小碗火腿鲜笋汤香气诱人,江妩才入座,春笋与腌腿透过汤汁混炖的香气,一下就窜进了她那识得珍馐佳肴的秀鼻,勾得她哈喇子直流。
  等众人都落了座,江老太太举箸吃了妧姐儿夹到白瓷小碟子里的龙井虾仁,其他人才纷纷动箸。
  江妩迫不及待地要喝汤了,可偏偏一个小奶娃的声音又缠着她:“五姐姐,我要吃虾虾。”
  “钧哥儿,你怎又来了。”江妩口上嫌着,也还是伸了箸去给他夹。
  钧哥儿是老幺,府里的兄长中最小的钰哥儿十岁了,也跟着去赴闻书院认真念书了。
  他年纪又小,惯了跟着女眷一桌吃饭,每到吃饭的时候,就来寻前一任老幺,让她照顾着自己吃饭。
  “下次莫要来寻我了,听到没?”江妩又夹了些旁的素菜,置于碟上。
  “不行,二姐姐不愿带我。”钧哥儿笨手笨脚地执了箸,那剥了壳的虾仁滑溜溜的,他总也夹不起来,遂立时作罢,换了勺子来。
  果然还是勺子好用,他心满意足地吃完了虾仁,这才同江妩咬耳朵道:“二姐姐说,你同我这般小时,就是她在饭桌上照顾的你。所以她说,让我来找你,就对了。”
  一口鲜笋汤还未来得细细品尝,就害得她囫囵喝下,一时就呛到了。江妩连忙拿了帕子来掩,这才转了面,轻轻咳了几回。
  这个二姐姐,还真是,好一招祸水东引。
  钧哥儿伸手帮着江妩拍了拍背,又开声道:“五姐姐,你可缓过来了?我要吃樱桃肉。”
  江妩抬眸望了一眼缩在远处的樱桃肉山药,就点了点头。
  心想,钧哥儿这小屁孩儿,让你还缠着我,我可甚都没吃一口呢。
  江妩拿余光瞟了垂涎欲滴、双眸亮亮的钧哥儿,举止优雅地夹了一块山药放到其面前,语气里皆是恩赐的语气,“吃罢。”
  钧哥儿望着与樱桃肉一般颜色的山药,眸里闪过点点疑惑,怎么跟平日里吃的樱桃肉不太像,但见五姐姐自个儿也吃了一口,还叹了一句,“樱桃肉就是好吃。”
  钧哥儿才消了犹豫,拿了盛了一块山药的勺子就往嘴里送,嚼了几口,才发觉被骗了。
  钧哥儿无奈地食下了山药,这才扁了嘴,奶声奶气地开口道:“可恶,五姐姐还骗钧哥儿。我同娘亲说去!”
  江妩一听就怕了,也顾不得姿势好不好看了,连忙夹了两箸樱桃肉到钧哥儿碟中。
  她连声赔罪道:“钧哥儿,我方才是眼蒙了,都是五姐姐的错。这回是真的,钧哥儿,你尝尝,真的好吃!”
  那色泽黄澄的樱桃肉,江妩一口都没得吃着,夹来得都落入了钧哥儿的腹中。
  钧哥儿这个小幺皮猴儿就是令她身材愈发苗条的最切实原因罢。
  
 
  ☆、媒人妯娌
 
  翌日。
  外头有细声碎语响起,江妩正专注地打理着青龙卧墨池,无论外头所发何事都不理分毫。
  等小步子轻轻远去,紫菽才伸了半个脑袋进来,瞧见江妩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这才开声禀告。
  “姑娘,方才金朵来报,关府小姐邀府中小姐明日到尚书府赏花游园。”
  江妩万万没想到会是关府递来的消息。
  “娘亲怎么说?”
  “金朵说夫人让您明日同三姑娘、四姑娘随着大夫人一同前去。”
  看来这番还是秦氏带着小辈前去拜访,不知关越卿究竟何事,就连此次前访也未提前同她商议。
  江妩带着疑窦忐忑地过了一天。
  妧姐儿自江老太太病后就极少外出别府游玩,这番也不曾例外。
  如姐儿领着两位妹妹上了马车,一路马蹄哒哒地便到了。
  江妩一下马车见着了关越卿,连忙就递了询问的眼色过去。
  关越卿微侧了侧下巴,示意待会再说。
  半年不见,关越卿的气势大敛,顾云岫则相反,在敛势的关越卿的衬托下,她反倒隐隐有种凌然傲气。
  媚骨与傲气,浑然天成,现时的顾云岫,仿似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有关越卿的气势压在前头,江妩就未见过顾云岫这番模样,这种异样,也让江妩分外疑惑。
  众人随着尚书夫人进了花厅,分别寒暄了一番,姐儿们这才凑到一起顽。
  如姐儿早先也是跟关越卿交好,但每回关越卿到了江府,总寻不着人,她同顾云岫聊得愈多,两人感情就愈发的好了。
  “走,我们去游园赏花罢。”顾云岫过去拉了如姐儿的小臂,两人很是亲昵。
  “这……”如姐儿也发觉顾云岫比先前行事上要大方,准确来说应该是大胆不少。
  “无事,姨母可宠着我呢。”
  两人便撇下妤姐儿与江妩,同长辈们请示了一番,便顺利而去。
  尚书夫人便命关越卿领着两个小的去顽。妤姐儿显然心不在焉,她原先就不想来,可她一个庶女,无病无痛,又不需去照顾江老太太,岂是说不想来,便不来的。
  这会儿正好,随关越卿去了,也能避了长辈的视线。
  三人都各怀心思,妤姐儿见着前头有一个水榭,便借口说脚乏想歇会,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便提议让关越卿同江妩两人先游会园子,她随后再携丫鬟跟上。
  这一提议正好合了江妩与关越卿的意,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绿枝繁茂的丛中,绿萝应了妤姐儿的意,取了一本诗集来给妤姐儿瞧。
  ……
  两人快步离开了园子,往关越卿的屋里去了。
  等莎叶给江妩看了茶,屋里的丫鬟退了下去,关越卿的眉头才挤在一块。
  “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江妩觉着很是不对劲儿。
  “这些天府里发生的事儿太多,我压根就抽不出时间给你递消息,正好云岫要请如姐儿过府一顽,才连你也一同邀了来。”关越卿呷了一口茶,无奈地摆摆头。
  一个借住府中的表小姐竟有如此话语权,顾云岫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妩还未来得及说出疑问,关越卿便仔细地将这几日的心神疲惫说了一遍。
  “采选在即,我原以为我不入宫,此事便结了。
  怎知就在前几日,我爹与我娘得了云岫的同意,要将她的名字递进宫去。这怎行,那东宫岂是人待的地儿,我苦口婆心、千方百计地阻挠她。
  这倒好,云岫只道我是妒她,外头连太子好男风的半点风声都未传开,我悄悄地透了几句意给她,她却说我为阻挠她入宫,还诬蔑太子。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虽阻挠,但她一意孤行,又有我爹娘撑腰,那名字还是递了上去。即便如此,采选未始,我仍心存不甘,日日夜夜都缠于她,想劝她回头,寻个病借故不就是,只要不入宫,一切都好说。前世若不是我护着她,她哪能在东宫混得风生水起。”
  关越卿闭了目,伸了玉指按了按自己的鬓角的穴位,看来为着此事真的让她头疼不少。
  “你还记得有一回我同你说的么?顾云岫好似瞧上楼启深的那回?”江妩看着关越卿,见关越卿停了动作,思忖了良久这才点了点头。
  关越卿微微抿唇,“可也只得那一回提过,日子久了,她忘了也无不可能,况当时她也还小,能识得甚。不过是见那楼启深模样好,才起了喜意罢了。这入宫的名利势诱力极大,她一心只想着攀龙成风,但这凤岂是这么容易争得上的。一回采选,便有多少女子入宫。可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听。”
  “怪道今日我见她甚为不同,原是因着要采选入宫的原因。”江妩眉梢一抬,一副了然的模样。
  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个声音,“姑娘,表小姐她让奴婢从库里取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茶具出来,您看这……”
  江妩觉着这声儿甚是耳熟,便抬眼去瞧。
  关越卿脸上浮过薄怒,顾云岫近日仗着自己要入宫采选,得了尚书大人及夫人的允,从库里调出来用的是越来越大手笔了。
  府中上下皆说她因妒表妹将要入宫采选,才使尽了手段阻挠,就没一个人信她那真切的阻挠之心。她现在面上是怒也不敢怒,生怕爹娘真拿下人的闲言碎语当了真。
  “以后这些事你都统统照实去禀了夫人,不必来问过我的意。”
  莎草点头应是,又宽慰了关越卿几句,这才离去。
  江妩心中大震,双目微睁,不敢相信竟在此见着了莎草。
  莎草是前世给她唤了产婆、端了参茶、递了催生汤,还陪她在产房待了一夜的丫鬟。
  是了,莎叶兰,莎草兰,皆是兰花。
  “莎草。”江妩蓦地出声。
  这会便到关越卿吃惊了,“你怎识得她?”
  这是关越卿的丫鬟,后来被调到自己身边服侍,难道不是关越卿的主意么?她怎还反过来问自己?
  江妩有些发懵,“你记不着了么?前世我有孕在身时,你便是派了她来照看我的。”
  关越卿听了,也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会。莎叶、莎草是我身边服侍惯的,因进宫只得带一贴身丫鬟,我便带了莎叶,又留了莎草在云岫身边服侍。进了宫,她便是云岫的人了。我怎还会使她?还派她到你身边服侍,这是绝无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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