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归舟(重生)——江意难平
时间:2017-11-20 16:47:30

  你若真觉着愧对,那便留着性命,长长久久地补偿我便是。如今我活着,要你死又有甚意义,你还不如好好撑过这段日子,活着等我想通透。”
  
 
  ☆、说谎被揭
 
  身后传来陈伯瞬的柔声斥责,江妩知定是关越卿又试图自己起身了,但有陈伯瞬在一旁,她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大秦氏才送梁太医出了故葵居,这一回来就见江妩神色沉沉,微垂着眸子盯着鞋面一路走,未抬起过头。
  今日之前,她可不知关越卿与江妩的关系这般好,听瞬哥儿说,一出事,关越卿就去派莎叶去寻江妩了。
  她瞧着江妩的这般神情,以为江妩是为关越卿的身子所愁。
  等两人走近了,她便喊停了江妩,“妩姐儿。”
  江妩闻声抬眸,连忙就福了一福,“夫人。”
  大秦氏颔首一笑,开声道:“竟不知妩姐儿同老大媳妇感情还这般好,往后也常过府来顽。”
  江妩客气地点点头,“闻卿姐姐身子还虚着,待她身子养好些了,定来叨扰,夫人可莫嫌我烦。”
  “只盼着能稳妥地熬过,连小出血也不要再有了。对了,说及此,我想起府上花园可是栽有百日红?”大秦氏忽而便有些激动。
  “是有的,栽了几株,昨日我才瞧着。”江妩不知大秦氏提此何意,有些糊里糊涂的。
  “方才太医提了提,说紫薇花可治小产后血崩不止。你明日可否派人给我送些来,我再问过太医……”
  大秦氏见江妩连连点颏,立时就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好孩子……”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大秦氏就不再留江妩说话,让她早些归家了。
  回到江府时,暮色已西。
  入了漪云院换过一身衣裳,她便急急赶往念春堂。
  钊哥儿蹲在门槛眼巴巴地瞧着来路,等了许久,才见着江妩翩翩而来的身影。
  “五姐姐!我快饿扁了!你快些!”钊哥儿见她赶来,随即就站了起来。
  江妩提着裙角小跑而来,“还未摆膳么?”
  钊哥儿想吓她一吓,便道,“就等着你呢,祖母都不耐烦了。”
  文氏出来接两人,恰好就听到此句,便笑嗔道:“皮痒了不是,年纪小小就敢唬你五姐姐。”
  “好你个钊哥儿!”江妩追过来,钊哥儿就躲到文氏身后,两人你追我逐玩得起兴。
  江昕领着赵千凛也到了,见着小儿活泼打闹,心里很是轻快,走过去就拎了钊哥儿起来,笑着道:“这两孩子……”
  钊哥儿笑嘻嘻地喊:“爹爹!”
  江妩见长辈来了,便不再闹,也跟着问好,“二伯父。”
  又与钊哥儿一同喊了一声,“姐夫。”
  赵千凛笑了笑,就同众人一并入了花厅。
  如姐儿婚期定在下月,江老太太私下给她添了两箱嫁妆,她感动不已,日日守在老太太身边服侍。
  江老太太见着赵千凛,也很是欢喜,等他上前问安后,便拉过来闲谈了几句。
  “婠姐儿呢?怎未见她跟着回?”江老太太年纪愈发大了,膝下的孙女嫁了大半,孙子可一个未娶呢,曾孙还有得盼呢,索性还有六岁的钊哥儿陪着她。
  “她今日去盘铃胡同了,说是妧姐儿临盆也就这几日了,她去陪妧姐儿说说话。”赵千凛语气毫无破绽,江老太太听了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嘴里也叨叨着,“是了,是了。”
  赵千凛此番明面上是为着同江昕商量,他想在城西置办一间铺子,赚些银子来使。
  当年婠姐儿为助他疏通官场打理人脉,拨了几家铺子的账到他那处,惯得他到后头花钱如流水。
  可就从几年前纳了婠姐儿屋里的蓝祝,这银子就断了。
  虽说现时他已是吏部主事,俸禄自也与从前是庶吉士时要多,但却也不够他塞牙缝,他思来想去,狠狠咬牙,便不怀好意地找了上门。
  江老太太见人齐了,就吩咐摆膳。
  赵千凛同江老太太这一提,江妩才想起已有十来日未去盘铃胡同了,她答应了妧姐儿要绣虎头鞋还未完成呢。
  她取过湿帕子擦了手,等老太太动了箸,才小口地喝了汤。
  一口白芨猪肺汤撬开了她的唇齿,清甜入喉,饿意卷来,她这才想起午膳未用。
  她也不等钊哥儿催,自觉地就替他夹了不少菜,夹完便专注地食她最好的那一口叉烧鹿脯。
  她原想今夜回屋就理理关越卿今日所说一事,但晚膳毕后,江老太太便说明日午后去盘铃胡同,害得江妩急急回屋赶制虎头鞋。
  她压根就分不出心来多想,直到半夜月上中天,她绣完便倒头睡去了。
  次日清晨。
  她用过早膳,去了念月洲看卫氏。府医五日遵其意,五日便来看为卫氏把脉,今日正好是五日之期。
  “一切如常,夫人脉象平和,身子并无碍,五姑娘且放心。”府医言毕便退,江妩松了一口气。
  卫氏浅浅一笑,无可奈何地道:“我都说了无事,你非得五日便拉府医来一回。”
  离前世卫氏因病而去之日还剩四年,她岂能安心。
  “无事才好呢,就是府医探过脉,说无事我才欢喜呢。”江妩顺势就坐到了杌凳上。
  “你这孩子……”卫氏摇了摇头,旋即便喊了金栀取了名簿来。
  江妩擦了擦手便取了桌上的藕糖来食,“要名簿作甚?”
  卫氏坐到书案前,江妩见其在铺纸,便一口就将藕糖放入了嘴,擦了擦手,便倒了一小杯茶水过去。
  卫氏笑了笑,看着江妩倒了些水入砚台,就杵了墨条研墨。
  “铖哥儿年纪也到了,昨夜娘催我给铖哥儿相看了。”
  卫氏提了笔,蘸了浅浅的的墨就将记忆中的几户人家列了下来。
  金栀提了步子就进了门,江妩抬眸望去,紫菽躲在门边一个劲儿地给她递眼色,又伸了个竹篮进来。
  她这才想起还要去后院采紫薇花。
  等金栀走近,她便将墨条摆下,“娘亲,我该去花房了。”
  卫氏点点头,不在意地道:“去罢,莫忘了午后要去盘铃胡同。”
  江妩应了,便退下了。
  朝晖遍洒,夜露大多已散。
  淡红紫薇开满枝头,此是正夏,除了池里能瞧着别样红的荷花,再者就是这儿的紫薇花了。
  紫菽不知从何寻来了一根钩杆,一把就将钩子卡在枝干上,将紫薇花压低至江妩跟前。
  “姑娘,您且动手罢,这花枝娇得很,压久了可不得。”
  江妩也知,遂挎着篮子在手边,取了剪子就动手,从紫薇花梗一剪而下,一梗便有数朵花序。
  她剪了三处,竹篮就已满满当当的了。
  她派了人将紫薇花送去了定国公府,便心情丧丧的去了花房。
  一闲下来,她便又想起昨日之事,所幸也就一早上,待到午后,便跟着马车一同去了盘铃胡同。
  昨夜赵千凛一提,江老太太今早便派人送了拜帖,午后便上门。
  怎知她们今日来了,还是见着了婠姐儿。
  “这日头这般烈,娘也纵着祖母,要是染了暑气,妧姐儿可得闹回江府不是。”婠姐儿扶着江老太太的手,贫嘴怪道。
  这话听得江老太太心里一甜,嘴角笑嘻嘻的。
  文氏识趣得很,“我又岂能拦得住,娘可念着妧姐儿呢。”
  妧姐儿挺了圆鼓鼓的肚皮走到江老太太跟前,“祖母,快些与我回屋消消暑,这天儿这般热,你也不等明日再来。”
  江老太太哎哟一声,连忙就上去牵了妧姐儿递来的手,频频道:“你怎还亲自来了,月份这般重了,日头这般大,快些回屋。”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得飞快,瞧着稳健得很。
  江妩见婠姐儿同文氏落在了后头,想来是有话要说,她便连忙上去扶了妧姐儿。
  妧姐儿回以甜甜一笑,很快就转了回去同江老太太说话,江妩看得愣在了原地,看来妧姐儿在井府过得是真的很好。
  她们入了花厅,同井老太太一行人打过照面,便回了妧姐儿住的屋。
  红绛引着众人到罗汉床坐下,江妩取出了连夜赶制的虎头鞋,与江老太太和妧姐儿谈起闲天来。
  婠姐儿与文氏却没有入屋,她们母女也许久未见了,便在湖边绿荫凉亭坐下。
  “昨日你怎不与千凛一并回,若不是今日你也来了,我也不知甚才能见着你……”文氏嫌了婠姐儿几句。
  “甚?昨日他回了江府?”婠姐儿皱了眉,“他回去作甚?有甚事么?”
  文氏觉着有些不对劲,她反问道:“千凛未同你说么?”
  婠姐儿摸了摸耳垂,她眼睛闪躲了去,“昨日他归得晚,在书房歇了,早早又上朝去了,我未曾见着他。”
  文氏盯着婠姐儿的手,心里有些泛酸,婠姐儿一说谎便惯摸耳垂,从小到大便是这般。
  “他说要在城西开间铺子,怎么?他说同你商量过的,这般看来,你竟是不知么?”文氏肃了声,直直盯着婠姐儿。
  婠姐儿还想狡辩遮掩,强作镇定地看着文氏的眼睛,“说过是说过,不过我觉着不妥,便否了,怎知他竟瞒着我偷偷回了府。”
  文氏愈发确定婠姐儿在扯谎,她望着自己的眼睛说话,分明是希望自己信她。
  婠姐儿看出了文氏眼中的锋芒,就如小时她谎称腹痛想留在昌平多顽一日,文氏虽知,却不揭穿,但同样是拿了这样的眼光来看她……
  
 
  ☆、签放妻书
 
  “夫人!”执月惊慌失措地从小径跑来。
  婠姐儿与文氏惊得从石凳站了起来,婠姐儿往前走了一步,一是要躲避文氏的眼神,二是担忧出了甚事,“执月,何事这般慌张?”
  执月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一口气,“夫人,井二奶奶羊水破了……”
  妧姐儿发动了?
  婠姐儿与文氏对视一眼,两人分别看出对方眼底的慌乱,连忙动身前去。
  母女两人赶到院子之时,就见井老太太、井夫人、井大奶奶、井嫣白也赶了过来,江妩扶着江老太太从产房出了来。
  “妧姐儿还好么?”井老太太上去就问,毕竟两家也算是早早定婚,从前便是这般喊,等妧姐儿嫁进府中,老太太也还是未改口。
  江老太太点点头,平复心情又安抚道:“无事的,羊水初破,她现时还吃得欢呢,估计今日夜里便能顺利生产了。”
  井老太太听了也安心不少,便让井夫人扶着她进去。
  井大奶奶楚氏便问端着吃食路过的红绕,“可派人去告知二爷了?”
  红绕点了头,“已派人去了。”
  江妩心里紧张得很,她看看着四周的事物,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江老太太似有所察,伸手拍了拍江妩的手背,低声道:“莫忧,妧姐儿底子好,能顺利的。”
  江妩低低地应了。
  井大奶奶见时候不差了,便吩咐了灶房将午膳挪到此处,就唤着各位先用膳,毕竟妧姐儿才发动。
  众人皆无甚食欲,随意吃了些,便又回到了产房外。
  “二爷。”守在院门的丫鬟声传来,江妩转脸去望,就见井时白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他仓皇无措地同长辈行了礼,就听见产房里间传来一声痛叫。
  井时白慌手慌脚地闯了进去,顾不得稳婆声声阻挡,江妩在外头看得心头一松。
  先有文氏,后有妧姐儿,她自从重生以来守在产房外已有两回。初时紧张,心头皆是怖意,可先有江昕护文氏,后有井时白在意妧姐儿,每每到此,她都觉着松了一口气。
  现时想来,想必对于生产的艰难,她心里更在意的是,在一只脚迈入鬼门关之时,是否有人在门外或屋内守候罢……
  让她怕的,或许就不是死亡,而是经历漫长痛苦时的孤独寂然罢。
  由烈日斜挂至掌灯时分,她们的心随着妧姐儿时不时传出来的咛呼声上下起伏。
  直至子夜时分,一声孩儿的啼哭声传出,才让她们松了眉头,井时白连忙凑在门边,等稳婆出来道了一句,“母子平安。”这才喜上眉梢。
  等产房里收拾好了,井时白才被允入其中,江妩扶着江老太太也随后进了屋。
  妧姐儿鬓角的乌发皆被汗湿了去,她疲倦地阖上了眼,正想歇息一会儿,就听到井时白极为心疼地喊着:“妧妧——”
  她无奈地应了一声,旋即就微微地抬了眼皮子,怎知眼睛一睁,就见井时白后头还跟着江老太太与江妩,一瞬就羞得恨不得钻进被窝。
  她伸了臂软软地拍了井时白,声音虚虚地怨道:“都说了让你别喊了……”
  井时白抓住了她的手,就重新放入被窝里去,宠溺地笑笑,“好好好。”
  妧姐儿见江老太太眼底的心疼,一时就想坐起来,刚动就被江老太太察觉,连忙开口制止道:“躺着莫动了。”
  “祖母,您莫担心,您都守着一天了,快去歇着罢……”
  “祖母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了便回,你且歇着罢,熬了一天也累了。”
  江老太太放心地看了妧姐儿一眼,便拉着江妩出了门。
  江妩看着皮肤红红皱皱的小儿,心里忽而就软了下来,她想起曾待在自己腹中已成型的胎儿,也想起关越卿昨日的小产……
  歇息了一夜,第二日江老太太便带着消息传回了江府。
  与此同时,传到江昕耳中的还有另一则。
  “赵千凛托你找的城西铺子,先别忙活了。”文氏脸色凝重地坐在杌凳上。
  江昕正在书案前理着账本,他笑着走近,“这是怎了?谁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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