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归舟(重生)——江意难平
时间:2017-11-20 16:47:30

  “姐姐,我听外头说赵千凛要将蓝祝送到元成庵去。”莫说妧姐儿不知,江府除了江昕与文氏、婠姐儿与执月四人,就没人知赵千凛得了花柳一事。
  妧姐儿知了蓝祝蓝祈叛了婠姐儿,很是见不得她们好,便替婠姐儿忿忿不平着呢。
  婠姐儿一听就知妧姐儿的心意,她向来就少说外头的风言风语,若是说惯了的人,岂会连些铺垫的话也不说,直接了当就将事儿说了出来。
  婠姐儿弯了弯唇,反倒过来宽慰妧姐儿道:“我无事了。亲眼看到他们遭了报应,我已无怨了。”
  妧姐儿疑惑地很,“他们如何遭了报应?我看他们过得好着呢!”
  “以后你便会知。”婠姐儿笑了笑,又叹道:“赵千凛对蓝祝可真狠。”
  可不是么,元成庵才不是甚好去处。
  蓝祝双手被布条绑了个结实,嘴里被抹布塞了个紧,只能发出呜呜哭声。
  元成庵小门一开,她便被婆子拽下了马车,用力地推了进去。
  从外形来看,元成庵算不得宏伟堂皇,其更似铜墙铁壁。方圆百里之地,皆是元成庵的。其看着虽宽阔,可每个被囚在铁栏矮间里的女子,却不这么认为。
  元成庵里出来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将蓝祝拖着往里走,全然不理会她仍瘫在石渣子地上的身子,和拖得又凄又长的呜呜之音。
  元成庵的婆子收了十两银子,便嘱咐送蓝祝来的人道:“明年此时须得再缴,十两只管折磨一年的。”
  送蓝祝来的人表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啐道:“一年够她死的了!”
  蓝祝此时才真是慌了,她被买入江府时,也不过二两银子,现时她都不知何时会被花柳折磨致死,那赵千凛还要花十两银子来折磨她!
  她借着婆子的力,挣扎着想要起身脱开两人就逃。可元成庵的婆子岂又是吃素的,她们制了千百个挣脱想逃的女子,区区一个蓝祝,她们才不放在眼里。
  其中的一个婆子蔑笑地揪掉蓝祝口中的布条,便拽着她的一只手,直往里拖。
  她骂骂咧咧,又蹬又甩,可一点用处都没有,仍是被拖着过了两道铁栅栏。
  蓝祝忽觉肩头一紧,她惊恐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婆子笑得极为凶残,冷冷笑道:“这一副好嗓子,可不能白费了,也让大伙听听。”
  婆子话才撂下,她肩头就被痛拧脱力,甚至能听到骨头错位之声,剧痛一瞬就冲涌上脑袋,让她痛喊出声,响彻半个元成庵。
  这番才停,她又被婆子拖着往前走,可她却无力挣扎,嘴里却不放过这些恶人,边呼着痛边骂着她们。
  “蓝祝?可是蓝祝?”她听到有人在唤她,声音嘶哑难辨,只觉得是个苍老的声音。
  她忙抬眸张望,四处寻音。
  可眼前之状却让她的心被揪了起来,一处处矮窄小房,一张张邋遢瘦相的脸,趴在各自的铁栏前笑意瘆人地望着她。
  蓝祝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发颤,直往后缩,可婆子才不会轻易放过她,用力地拽着她往前。
  “蓝祝!蓝祝!”蓝祝听到那人咳了几声,直唤着她。
  她心里怕得很,飞快地从一张张瘦得脱相的脸上扫视而去,最终才见一个佝偻着背的妇女趴在铁栏上,张嘴喊着她。
  她不认得这个人!她未见过的!
  蓝祝直摇着头,一声比一声高,似不愿相信地道:“你是何人!你是何人!”
  “我是三房的杨姨娘……”
  未等蓝祝把眼前的杨姨娘,和从前那个在卫氏身边服侍的杨姨娘的身影重合起来,两道门外便响起天籁般的声音。
  “有人来赎!”
  各个铁栏一瞬被撞得哐哐直响,蓝祝觉着自己从未听过这般多的呼救声,她一下就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嘶哑声淹没,晕了过去。
  
 
  ☆、所嫁非人
 
  她竟然晕了过去?
  佟冬温无力地趴在铁栏上看好戏地直笑,接着就见拽着蓝祝的婆子随手就勺了破旧瓦缸里的水,泼到蓝祝脸上,又狠狠地拧了其胳膊一下。
  那蓝祝便痛得转醒,佟冬温瑟缩着身子,仿似忆起被婆子将胳膊拧得发紫的痛感。
  呼喊声浪被锤子击打铁栏的声制止,接着一道道门便被打开,进来一个长得还算上是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她拄着拐杖,扯了嗓子在喊。
  “定国公府赎人!”
  佟冬温一个激灵就猛地抬了头,全然忘了身处在矮窄的铁栏小房,撞得头隐隐发疼。
  她痛呼了一声,便急不可耐地扯着难听的嗓子,嚷嚷道:“这!我是定国公府的!是何人来了?可是姨母?姨母!救我出去!这不是人待的地儿!”
  老妇人面不改色,从袖里摸出一个小本,眯着眼翻了翻,便冲着佟冬温的方向问道:“可是佟姑娘?”
  佟冬温直点着头,将手从铁栏伸了出去,急慌慌出声,“是我!佟冬温!我娘姓顾,定国公府的老太太是我姨母!”
  老妇人瞟了一眼本子上佟冬温的那页,见所言其实,便冲婆子点点头。
  婆子明其意,掏出一串锁钥,望了一眼佟冬温所在矮房的字,便数到了对应的那根,轻易便开了锁。
  佟冬温好似怕开锁的婆子后悔一般,等锁一解,她便推了铁栏,冲了出去。
  此时的佟冬温就如脱缰的野马,婆子没来得及将其制住,佟冬温须臾间便到了老妇人身旁,想越过老妇人冲到外头去。
  怎知看着和蔼的老夫人一声未发,就拿了拐杖往佟冬温的膝后一杵,佟冬温便不受控制地扑通倒下。
  婆子立时就上去反扣住佟冬温的手,将她摁倒在地。
  佟冬温心火乍起,定国公府是来赎人,这帮元成恶人还敢对她下重手,简直是不识趣!
  陈老太太说婚事一定,便派人来接她回去。一想到此,她便趾高气昂了起来,倒是不怕这些元成恶人的折磨了,她挣扎地骂道,“好大的胆子,定国公府是来赎我的,你们动手拦我作甚?”
  老夫人笑意涔涔地走到佟冬温跟前,好似方才对佟冬温动手的人不是她一般,“老身收了银子,人要放,吩咐自也要听。给钱的主儿让绑了你,老身也不能任由你如疯子一般四处乱窜,若是冲撞了贵人,那可了不得。”
  佟冬温皱了眉,来赎她的人让绑了她才能出去?
  正当她想着此事,就被婆子粗鲁地用布条反绑了手,一把就给拎了起来。
  佟冬温被送入元成庵前,为了窈窕苗条身形,本就吃得少,现时更是瘦得只剩骨架子,婆子要对付她,更是轻而易举。
  她得站了起身,婆子就在后头扯着布条拉着她,催促调笑道:“走啊,一动不动的,是舍不得元成庵的姐姐们不成?”
  被困在矮房的众人听着面无表情,只得挟住蓝祝的婆子笑得很是大声,整条门道空荡荡地只得她的笑声,听着瘆人。
  老妇人率先便穿过门,佟冬温见了便立时跟在其身后,仓忙出了元成庵这个鬼地方。
  杨姨娘眼巴巴地看着佟冬温离去,钰哥儿和妤姐儿才十二,她觉着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
  佟冬温日盼夜盼,就是盼着得出元成庵那日,能看见外头的日头。
  可偏不巧的是,今日却是乌沉沉的,天边大有乌云盖顶之势。
  佟冬温得见停在一旁的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心喜不已,赶忙出声道:“姨母,冬温谢您来救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分轻重贸贸然冲撞了您,还请您让他们将我松绑罢。”
  言罢,她便听到马车里开始有了动静。
  马车帘子一动,出来的却不是她直念叨的陈老太太,而是举止贵气的关越卿。
  佟冬温吓得立时往后倒缩一步,连忙低了头,惊诧出声:“怎是你?”
  关越卿由莎叶扶着下了马车,她轻挑眉梢,缓缓向佟冬温走去,讥讽道:“怎是我来,而老太太却不来,难不成你心里没数么?”
  她隔了远远便绕到后头,直至确认了佟冬温被绑得牢实,才续而说道:“至于把你绑起来,自也是鉴于你毕竟犯过前事,怪不得我多心。何人又能料到你上回会‘贸贸然’冲撞了我,‘贸贸然’将自己置于如今这番田地。”
  一步错,步步错。
  佟冬温她从就未料到一朝一日,会行差踏错至如今这步,她觉得羞辱至极,咬了唇,一语不展。
  莎叶闻到佟冬温身上的异味,便忙取了帕子,递给关越卿掩鼻。
  这一举动落在佟冬温眼里,她顿觉难堪不已,这才意识到自己仪容不正,身发恶臭,十指藏垢,哪还有个闺秀的样子。
  更莫说身上新伤夹旧伤,乌青疤痕皆是。
  莎叶劝关越卿上马车的声音低低传来,佟冬温抬眸去看,就连莎叶的十指都看着比她的更似娇贵。
  她这算什么,不过两月,手上皆是粗纹旧疤,日日吃的是馊饭生水,一回都未洗涑过,就连上净房都是在那个矮房里解决的!
  她见着光鲜亮丽的关越卿,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不走?世子夫人难不成是想进去待上半天不成?”佟冬温心里轻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身上就是这般难闻,关越卿既敢来嘲她,那便让她到马车上好好闻上一闻。
  关越卿瞟到了佟冬温眼底的一闪而过的精光,却没有多加理会。既要离去,便不是同路之人,她又有何要怕。
  关越卿便由着莎叶扶到了马车旁,佟冬温跟着靠近,便立时被莎叶阻止。
  “佟二姑娘,这是回定国公府的马车。”
  佟冬温嗤笑不答,即便她现时这般模样,也不是任意一个丫鬟都能压她头上的。
  莎叶一动,佟冬温就跟上,车夫见状立马来拦。
  “佟二姑娘,这是回定国公府的马车。”
  “我自是知的!你们为何一个个把我当傻子似的,说了一回又一回?”佟冬温气得怒火中烧,盯着车夫作势要拦的手,旋即问道:“你这是作甚?”
  关越卿闻声便转身回来看佟冬温,对佟冬温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老太太说过,等你定下婚事,便接你出来。此番你便是归家待嫁之身,自是不得与我一道回定国公府的。”
  佟冬温急了,她还想回定国公府养身子,还想从陈老太太那处讨些赏赐作嫁妆,好风光大嫁,遂忙道:“我为何不得回定国公府?我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定国公府便如同我家一般,我如何不得去?”
  见此,关越卿也算是明白,陈老太太为何骂佟冬温是不长脑的东西了。
  定国公府入同她家一般,她哪儿来的脸皮,这般厚颜无耻地张口就来,关越卿面色一瞬就黑了下来,转了冷言冷语道:“一是回佟府待嫁,二是在元成庵待着。二择一,别无他选。我劝你还是在元成庵待着罢,仓促嫁人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佟冬温冷笑一声,“你少装出一副虚情假意来。元成庵是什么地儿,若让你待,怕是仅一日,小命都没了。你还想让我留在这虎口狼窝,真是该让世子爷见见你现时这幅蛇蝎嘴脸。”
  关越卿面上挂了怜悯,也不再多说,便回身由莎叶扶着上马车。
  佟冬温被车夫请到马车后,她这才看见这后头竟还跟着一辆又小又旧的驴车。
  她缓缓走近,又望了望关越卿所乘的马车,落差之大,让她更是气得双眉直竖。
  赶驴车的车夫见到来人后,才将被捆在一旁的丫鬟松绑,最后才取掉了用于堵嘴的汗巾,丫鬟这才得以叫喊出声。
  “姑娘!”丫鬟冲到佟冬温身前,哭得梨花带雨,心疼地道:“您受苦了!”
  佟冬温终是得见佟家之人,心里的担惊受怕一下便卸了去,脚下发软,就歪靠在了驴车上。
  丫鬟忍着佟冬温身上的恶臭,忙去搀扶,好不容易两人才上了车,却把丫鬟熏得连连作呕。
  佟冬温也知自己身上异味难闻,便也未怪丫鬟,只装作不知,闭了眼便倒头就睡。
  莎叶下来把银子给了赶驴车的车夫,嘱咐他盯紧佟冬温,务必要将其送回佟家才是。
  驴车本身就臭得熏人,佟冬温自也没那么快入睡,她清楚地听到莎叶同车夫说的话,心里颇是不以为然。
  定亲一事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听莎叶这语气,好似还怕她会逃掉一般。
  外头声音渐小,有丫鬟在身边,佟冬温心下一安,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路颠簸,等驴车渐停,丫鬟撩帘看去,见是到了佟府,便唤醒了佟冬温。
  佟冬温才睡得脑袋发沉,仔细一听,见丫鬟说是到了佟府了,便也不撒气,一心想着早日归家,便能歇足了去。
  丫鬟扶着佟冬温下了驴车,就听闻府里传来十几号人的呼喝声。
  佟冬温疑惑地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连连摆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奴婢先前一直在定国公府。”
  两人忙循声而去,一踏入院子就闻一粗犷的男子拽着佟老爷的衣领,恶狠狠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好的人也无,你背后是定国公又如何,这事即便告到皇上面前去,也是你不占理。”
  “爹!”佟冬温由丫鬟搀扶着走近,她声音可不好听,可就正是此一唤,令得府中众人纷纷回头去望。
  佟老爷起初还不敢认,佟冬温又唤了几声,他这才肯定是他那浑身傲气的二闺女。
  他反推开那粗犷男子,理直气壮地道:“说好的人自是有的,温姐儿现时不就来了嘛!”
  粗犷男子面上僵得厉害,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浑身脏污,瘦得脱相,以至于辨不清原先样貌的人,怒骂道:“赌鬼,学人顽偷梁换柱也不精明些,拿一个乞儿充佟二小姐,当我魏三是瞎子不成?”
  魏三解下挂在腰间的刀,哐当一声就扔在地上。
  佟老爷吓得冷汗直冒,他冲佟冬温招手道:“温姐儿,快过来,这便是与你定亲的魏三。”
  佟夫人挣扎再三,终是从内室到了门边,她被下人牢牢拉住,凄喊出声,“老爷,您这是要嫁女抵债啊唔……”
  佟夫人才喊了一句,就被捂了嘴,拖了下去。
  
 
  ☆、定湉公主
 
  白驹过隙,转瞬间便入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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