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恨嫁女伤不起啊QAQ
‘急什么。’
“怎么能不急啊,我都二十……”不待说完,走在前面的羊老顿了下脚步,重重的咳嗽两声“咳!咳!”,范绮儿立马眦了龇牙,闭上嘴。
双方走近后,急匆匆的胖夫人累的气喘吁吁,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间汗水扑簌扑簌下滑,鬓角的发丝亦被汗湿透了。健壮的仆妇搀扶着胖夫人去庭院中简易的石桌前坐下,瘦小的婢女流翠走上羊老跟前,为自家夫人称述道:“羊大夫,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是胖夫人的丈夫生病了,据流翠描述,老爷得了奇怪的病症,时常莫名昏倒在地,到了晚上入睡时候,又精神百倍,本来这也没什么,日夜颠倒也不至于过分影响到根本,可是更怪异的是,老爷身子一日日虚弱下去,到了最近一些日子,已到了卧床难起的地步,在这期间,她们找了好几位医者,有郎中、有大夫,还找上了城内良瞿医馆的先生,然而都无济于事,最终还是在一位大夫的建议下,再征求了医馆先生的看法,她们找来了这里。
“素闻羊大夫盛名,德高望重,有妙手回春之能。医者仁心,请您一定要救救老爷。”流翠深深的伏拜在地,语气恳切殷求。
羊老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几人一同走到石桌旁,石凳仅三张,只羊老坐下,常宝兮和范绮儿安静的垂手立于其身后,两个婢女亦是躬身一礼,低眉顺首立在胖夫人左右两侧。
初夏清晨,天空澈净明亮,湛蓝如洗,厚厚的云层遮蔽烈阳,仅是绵绵白云之后溢出的热气也不容小觑,若非岚风徐徐,吹散了半成的的热意,又有绿树成荫带来丝丝凉爽,只消坐上一会儿,怕是浑身热气翻腾,汗水打湿衣襟。虽说如此,坐在室外也并不好受,尤其是对于身材过于庞大臃肿的胖夫人来说。
一炷香不到,胖夫人一边详细描述丈夫的症状,一手拿着绢帕擦拭脸上的汗水,不多时便湿透了一张帕子,脸庞煞红如蒸笼里的红豆糕点,常宝兮都能看见她脸上冒出的腾腾热气,然而哪怕热成这样,这个胖胖的夫人坐在石凳上屁股一动不动,全然没有移步室内的意思,绞尽脑汁的回想,言语急促的与羊老讲述各种症状,她也不怕闹笑话,各种细节讲述的十分详细,看起来像是生怕遗漏了某个“重要”的线索,误了大夫对丈夫病情的推断。
羊老突然“咦——?”了一声,抬手止住了胖夫人的话头,正容询问道:“你是说,你丈夫吃得很多,能不能具体说说?”胖夫人愣了下,连忙点点头,迭声道:“当然当然。”刚想说下去,旁边体型很壮的仆妇打断了她的话:“夫人,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我来替您说,有什么不对的您再补充,可好?”这么热的天,夫人一连说了这么久,恐怕嗓子都快冒烟了。
胖夫人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于是仆妇便道:“老爷近来每一顿食量较以往平常时候翻了好几倍,饭碗改成了盛饭用的竹盆。另外,不光食量加大了,用饭的次数也多了,以往每日只三顿,如今却是至少七八顿不止,且歇息时茶点不断,一碟又一碟,为了方便,家里的碟盘都换了大圆盘,就这样,一日少说也要吃个十数份。”
“对了,尤其嗜吃荤肉,鸡鸭鱼猪肉,就没有不爱的,就连从来不沾半点的内脏吃起来毫不含糊!大块大块肥的流油的猪肉,一顿就能吃一大盆!”胖夫人大口大口吞了一壶茶,见缝插针补充一句,“他以前都不怎么吃荤腥,内脏更是从来不端上桌,因为一看到这类的菜肴,他就没胃口。”还会闹脾气!想了想到口的话胖夫人咽了咽口水,又给憋了回去。
羊老颔首:“听你这么说倒是有点头绪了,待老夫准备准备,一个时辰后去府上拜访一遭,可否?”
她连连点头,称道:“自然自然!羊大夫若有什么需要的一定告诉我,必当倾力做到。”
“另外,老夫还有一个问题,你夫君此前去过什么地方?”
胖夫人愣了愣,有些不明白羊老问这个有何用意,不过对丈夫的担忧心疼压过了心底的疑虑,思索片刻抬头对羊老道:“我夫君名唤龚远,字长伯,是朝廷的一名官员,他的确走了许多地方,只要停留时间稍长,他往往会带上我们母子一同去。”具体的那部分信息胖夫人选择了回避,她看着羊老的眼睛,面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焦虑憔悴:“现在他的身体出现问题,而我和孩子却没有,羊大夫,请问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一家同去的地方并无异处?还望羊大夫莫介意,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若全部都说的话实在有些多了,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羊大夫是个很纯粹的医者,他当年能舍弃京城的一切弃官离去,今日更不会过多地关注胖夫人口中当官的夫君,沉吟片刻,他点头道:“可以,你且说说看。”
胖夫人松了口气,接着把那些她不曾随同前去的地方都说了,最后歉意道:“可能有些遗漏,我回去定再仔细想想,到时再告之羊大夫。”
羊大夫嗯了声,捋着胡须,常宝兮看得出,羊老对此事有种不同寻常的在意。随后,胖夫人再三道谢,由婢女搀扶着离开。
一走出人前,羊老端着的得道高人的姿态立马消散了:“去去去,快去帮我把药箱拿出来,对了还要抓点药去,这样比较保险……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们俩一边去,别碍着我老头子。”像驱赶聒噪碍事的鸡鸭群一般挥挥手,脚下颠颠的往内间走去,不一会又探出半个脑袋,手也不捋他的山羊胡了,双手都拿着东西,说了句:“去给我把江一那小子叫来,快去,小红,说的就是你!”范绮儿翻了大大的个白眼转身正要去,下一秒羊老不知为何又改了口:“等等,不对!换、换阿宝去!快去,人命关天啊,腿脚都给我放麻利点!”说完哼哼着撤回脑袋,啪的一声合上屏门。
小红:“……”
阿宝:“……”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刚才是在哼着小曲儿吧?!”范绮儿满是不可置信,这老头,越老脸皮越厚了啊这是!
常宝兮找到江一时,对方正在厨房里准备膳食,脚边蹲着一个庞然大物——一个高逾九尺肌肉壮汉,像个小媳妇一般委委屈屈的蹲在灶前,两个蒲扇大的粗糙大手拖着下巴,正唉声叹气,嘴里絮絮叨叨,唯一的听众江一自顾自的忙自己的,连个眼神都不甩给他。
如果把肌肉壮汉换成娇小俏丽的姑娘,自然是美人颦首,仿若花儿一般娇艳可人,惹人怜惜。
可惜,现实中只有身量逾九尺之高的糙汉子在捧着大脸顾影自怜╮(╯▽╰)╭
‘……’
常宝兮只觉得这一幕莫名的滑稽逗乐,要是范绮儿看到指不定已经捂着肚子笑翻了,然后便又是一番你追我赶、鸡飞狗跳。
还没笑出声呢,江一已然闻到声响,停下手上的活,转过头一眼便看到了常宝兮,眼瞳若点漆,那一瞬眼中划过一道光亮,好若星光璀璨灿若星辰。少年的嘴唇轻抿微微上扬一丝透着愉悦的弧度,眉眼间依稀还残留些许稚气,细细打量下,端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少年愉悦地开口唤一声:“阿宝。”只见唇角高高翘起,两侧酒涡深深,神情飞扬。
常宝兮沉默了会,正色比划道:‘……叫我常宝兮,或者宝兮也可以。’就当后者是她的字好了,如此称呼也并不过分。
——就是不准叫“阿宝”这么蠢的名字!
尤其是,常宝兮板起了脸,论年龄,两人中她才是年长的那个。江一却是眯眼笑了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笑意盈然的瞅着她。
☆、厨房有个美少年
生得好看的少年郎总是受优待的,哪怕是直脾气又火爆的范绮儿,待江一也多的几分包容,比如范绮儿面对江一时便不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颜值不够的糙汉子小青就从来得不到这般好待遇==+
‘……’常宝兮默默别开眼,心下无奈,却也气不起来。
“阿宝,我新研究了一道糕点,清凉解暑,要不要尝尝?很快就可以出炉了,唔,只片刻就可。不对,还需要凉一凉。”说着,江一眼里流露出一丝懊恼遗憾,不过转瞬即逝。
‘哦,没关系……’新的糕点?!常宝兮眼睛一亮,差点满口应下,幸好及时回过神来,‘咳。恐怕得回来再品尝了,羊老让我来叫你过去。’
“没事,用冰鉴冻着,回来刚好能吃。哦对了,羊老有什么事吗?”
‘嗯,大概是要出门一趟。’常宝兮言简意赅的描述下事情大概。
听完,江一神情不变,笑着点点头。估着时间从蒸笼取出里面的糕点,转身走到一个角落里,转身走回来时就见手里端着一个带盖子的深木盆,打开盖子,一股沁凉的寒气扑面而来,晶莹的冰棱如水晶般剔透璀璨,其上泛着层冰霜,霎时沉淀一室燥热,取而代之的是满室清凉冰爽。
常宝兮敏锐察觉出江一笑容下潜藏的不以为意,眸光闪了闪,江一的态度可不像寻常百姓。然而他穿着简朴,日日窝在后厨之中,更不符合富贵之家公子秉性。她纠结了会儿,很快又释然。江一既然是羊老亲口承认的故人之子,也被羊老许可留在这里,那么他身上应该没有太大隐患,许是江一父母医术了得见过许多权贵,一个不知品级的“大人”不足以让他上心罢了。
江一手指修长而优雅,指尖搭在白瓷盘边缘,仿佛一件由羊脂白玉经过精雕细琢而成的上好玉件,彻彻底底、毫无瑕疵的完美。常宝兮只微微看了眼,却是没放心上。
毫无存在感缩在角落里种蘑菇的肌肉男小青终于停止了自怨自艾,抬头看过去,愣了下,一手捂着心口,脸整张皱成一团,突然好想大哭一场QAQ
肌肉壮汉:麻蛋一个汉子没事长辣么好看作甚!大龄老处♂男玻璃心都要碎一地了好么TAT
江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对某个玻璃心糙汉子造成了一击暴击,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轻飘,眼睑垂下挡住了复杂的情绪,手下动作迅速,很快将糕点放入冰鉴,盖上盖子,再放回原处。
“好了,阿宝。我们走吧,羊老该等急了。”
‘嗯。’常宝兮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她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想了想没想出来,干脆放弃了。
初来江陵时,常宝兮拿着张大夫特意为她准备的信函找上了西城义诊堂的一位程姓管事,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羊老接来了这里。随后她知道,张大夫口中的“故人”即这位在江陵府城义诊堂地位非同一般的羊老,也正是张大夫少有人知的老师。
小青实诚,范绮儿机灵,两人都是跟在羊老身边已久的老人。常宝兮一是初来乍到,二是生性内敛不善与人来往,加之她患有口疾,十几年来除了医馆的先生、求诊的病人以及身边的几个侍女,她从不与外人有任何往来,故而一开始住进羊老家里时,常宝兮着实担心了几天,甚至琢磨着若是与范绮儿相处不来,她该如何委婉地向羊老表明自己想搬出去住的想法——这倒不是常宝兮瞎担心,原本一直是一个人独享的院子,突然要一个陌生女子侵占并分去一半,都说同性相斥,稍微有点娇性子的姑娘,恐怕都难以容忍。
而此后事情的发展令她意外又庆幸,范绮儿是个心胸十分开阔的爽朗姑娘,对于她的到来,范绮儿非但没有不乐意,反而在发现其性格不错后迅速与之发展成好友关系,并有进一步升级为“闺中密友”的趋势……咳咳,好吧!以范绮儿的个性,在她心中两人之间的关系大概得称作——好姐们,一辈子~~=v=
只不过,常宝兮到底是后来者,小青与范绮儿之间看似打打闹闹没个消停的“恶劣”关系,实际才是真正的不容外人介入。也正是因此,同样是初来乍到的少年瞬间就让常宝兮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与此同时,少年面对常宝兮时堪称显(zhao)而(ran)易(ruo)见(jie)的善意与亲近……许是有目共睹,凡是有什么事需要叫上江一,众人一致推举常宝兮出面。
于是,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这个性格平和乖巧(大雾!)的俊秀少年很快就如愿地在常宝兮心中占据一席之地←_←
两人渐行渐远,厨房里小青缩了缩脖子,眼巴巴的看着冰鉴子,目光炽热的几乎将木盖洞穿,可是……小青差点忍不住咬手指,那个眼神好口怕嘤嘤嘤~~算了他还是不吃惹,小命要紧哇o(╥﹏╥)o
小红+小青:……QAQ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
龚家的小少爷,一颗白白胖胖宛如刚出炉的蓬松大馒头的小胖墩端端正正的盘膝坐在席上,不过肉肉的小短腿蜷着着实难受,不过一小会整个人坐立难安,终于像是做下了某个抉择,站了起来,复而单膝下屈,另一腿紧随其后跪下,身躯挺直,小屁屁贴着脚后跟,双手规规矩矩的摆在双膝之上,双目平视,姿势无比标准的正坐。
走出来的常宝兮一眼看到这家的小少爷和江一相对席地而坐,视线一转廊上长椅上,范绮儿懒懒散散、毫无仪态的斜斜倚坐其中,眼珠子转来转去,表情无比呆傻,对比一下不远处坐的端端正正的年仅五岁的小胖墩,常宝兮莫名想要抬袖掩面。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走上前,戳了戳,又戳了戳,待范绮儿回头这才用手语问道。
范绮儿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然后眼睛圆溜溜瞪的老大,似是瞠目结舌啧啧拉着她说:“你看那两边,这小鬼真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泥猴吗?不会是有双胞胎吧……”简直不可思议诶,遥想昨日,好家伙,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还热衷于玩泥巴,整一个顽劣最讨先生嫌弃的皮猴,谁料一夜过后,转瞬变成严谨规矩、恪守礼节的官宦少爷……想想都是一脸懵逼好么!
常宝兮一时无语,垂眸端详着范绮儿,仔仔细细打量片刻,末了来了句:‘唔,还挺像的。’
“?”
无视对方满脸追询,常宝兮自顾自走开。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挺相像的,唯一不同就是,放在小胖墩身上瞧着萌萌哒~范小红的话……一脸傻相。
小红:“哼哼,小鬼忒假!虚伪!”昨天还扯着她的袖子硬要和她打架,今天就不理人了=A=
该说羊老不愧是羊老,行家一出手,龚大人的病情立刻得到了缓解,胖夫人对羊老更是信服不已,不管羊老提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都二话不说就派人照做,作为医者,还是上了年纪脾气越发固执的老大夫,最看不惯的就是请他来看病又对他说的话各种怀疑,每次碰上这种事,坏脾气的山羊胡老头往往一甩袖,扭头就走。好在,这家的女主人在这方面很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