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吟仙·桃华初上——鹿谣
时间:2017-10-07 22:12:43

  桃华庆幸她的腰足够柔软,能受得住眼下这个姿势,若再过些年,她的腰力老化了,帝君再想用这个姿势亲她,估摸得费点力气。她全身的重量皆担负在帝君的手臂上,如此困难的姿势下,帝君并未打算停止,反而吻得愈发用力,桃华快喘不过气来了。
  但她喜欢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夜间,月色凉薄如水,桃华裹了张毛毯子窝在初微怀里,仰着头去看各星君的仙邸。
  半个时辰前,天上并无繁星闪烁,就连月神的宫殿都被黑色的云彩遮住了。她洗漱完毕后忽然来了兴致,想蹲在桃花坞最高的那棵桃树上看星星,开窗朝夜幕上空看了一眼,又悻悻的合上了窗户。帝君取了条厚方巾替她擦拭头发,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待擦干她的头发后,朝着夜空捏了个诀,点点繁星骤然出现,忽闪忽闪似帝君深情的眼。
  她端了碟桂花糕,兴冲冲的拉着帝君飞到桃树上,轻飘飘的盘腿坐下,满足的偎着他,一壁吃糕一壁赏星星。
  有个术法高深的朋友多么重要,不单能替你去买桂花糕,你想看星星他便能给你变出星星,且变出的星星同平日里的星子没甚不同。她感激的摸了块桂花糕喂给帝君,帝君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毫不客气的塞进自个儿嘴巴里。
  帝君将桂花糕嚼碎咽下,顿了顿,正色同她道:“方才趁你洗澡的时候算了下,半月后十月初一,是个顶好的日子,适宜嫁娶。我没有父母双亲,你的父母双亲亦在多年前便已离世,所以这桩亲事便且定下来,无需去支会甚么人。过完这两日我便去找织造仙子,托她做两件喜服出来,再让流封印些喜帖纷发三界。”桃华认真的听着,他忽的低头看她,“只是有桩事我拿不定主意,尚要问问你的意思,你是想在初云天办喜宴,还是在桃花坞?”
  桃华停下摸糕的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唔,帝君果然说一不二,说要娶她立马就算日子去了,忒有效率。只是将日子定在十月初一,有些赶了,他们又不是没有时间,再往后定一定也可以的。
  见她似乎有些犹豫,帝君想了想,又道:“如果两个地方都不合你心意,我可以同瓷骨商量商量,借他的重华仙境一用,重华仙境景致也不错,桐花台用来做主婚场亦挺合适,地方宽敞且明亮。”
  桃华立马精神几分。这些日子她过得太过舒坦,舒坦得过了头,竟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同她一般喜爱帝君的绝色女子——瓷颜。帝君生的好看,喜欢他的仙女儿前仆后继的,桃华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她们不过是年少无知的少女,一昧喜欢地位高姿容又好的男子,只要帝君不再是帝君,容貌再普通一些,她们保证不会再纠缠他。
  只有瓷颜不同,瓷颜爱慕帝君已成执念,只要帝后的位置空着,她便一日不会死心,继续执拗的等下去,等到她彻底成个嫁不出去的老妇人。她可怜瓷颜,亦厌恶瓷颜,若要细细分一下,可能她对瓷颜的厌恶感更多一些。
  她不是善人,忘不掉从前瓷颜施加给她的诸多痛苦。她一直想着如何在瓷颜身上将这些痛苦讨回来,若真刀真枪同她打一架,她怕她出手太狠伤着她;若耍阴谋诡计偷偷坑害她,譬如让她拉几天肚子之类的,桃华又觉得不够坦荡,她岂非成了第二个瓷颜。如今来看,只消她嫁给帝君,旁的甚么都不用做,便已足够将瓷颜施加给她的痛苦讨回来了。
  十月初一便十月初一罢,她嫁的是她想嫁的人,日子快些又何妨,至多少睡几个好觉,不妨事。
  桃华对着月光拨弄委地的发,打定主意道:“不用去麻烦瓷骨罢,在重华仙境办酒席的话一定会看到瓷颜的,从前我同瓷颜的关系就不好,我不想看见她。不如就在初云天办罢。”帝君拿戏谑的眼神看她,似乎在笑她的小心眼,桃华尴尬的摸一摸鼻子,继续道:“你成婚是件大事,届时不知会来多少神仙妖魔,桃花坞周遭都是桃林,若这些神仙妖魔中有几个带着崽儿来的,小孩子不听话,将我的桃花摘去玩儿,不出一日就能将我的百里桃林祸害成一里桃林,那我以后岂不是没娘家了。若哪日同你吵了架,我连出走的地方都没有,落魄到只能去找个洞府睡,多可怜啊。”
  帝君笑道:“我们。”桃华不解,“唔?”
  他抬手摸上桃华柔软的头发,“我们成婚是件大事。”桃华释然一笑,他绕了一缕头发在指尖,凑过去轻嗅着,道:“嗯,就在初云天办酒席罢,若要糟蹋便让他们来糟蹋我的初云天,如此若哪日你同我吵架了,我还知道到何处追你。我先列个单子,将大婚时要用的东西写上去,让流封先去准备,你用甚么洗的头发,这样好闻?”
  “好闻么?”桃华学他绕了一缕头发在指尖,“啊,我已经闻习惯了,倒不觉得好闻,这个方子还是从前从百花仙子那里剽来的,用了四种鲜花汁子,除了一种桂花是常见的,其他三种都得从仙子花园里偷偷采。我跟前还有一罐子,你若喜欢这个味道,我可以送给你。”
  帝君恍若未闻,顺着她的头发一直闻到她的脖子里,又从脖子一路往下亲,细腻的吻一个接着一个,哑着声儿道:“身上也香。”
  桃华羞愤叫道:“流氓!”
  
☆、商讨婚事
  次日晨光熹微, 桃华照例赖床不起,不过今日与平常稍微有那么些不同,因为陪她一同赖床的人,多了一个。暖软的床榻微微下陷,凌乱的衣裳随地可见,她的云霞色肚兜挂在屏风上, 微微露出半个角, 似乎在同她道清晨的第一声问候。房间内弥漫着令人脸红的旖旎气息。
  桃华裹着被子无比哀愁的想, 世间的所有事物皆可分类, 不单食物可分,衣物亦可分。就连流氓也能分个类。流氓嘛,大概分为两类, 一种是明面上的流氓,□□掳掠无恶不作, 但是同匪徒比还差一丢丢, 有那么一丢丢人性, 不能相提并论。另一种, 便是帝君这样的。帝君外表足够迷惑人心了,多么温文尔雅多么温润如玉,多么正儿八经多么禁欲禁色, 众仙看见他皆要道上一句“帝君正道”。但正儿八经的帝君在床榻上一点儿都不正儿八经。
  浑身的骨头疼的厉害,似散架了一般,比耍十套凌云剑法都要累,桃华团在被褥里动也不敢动, 只觉得这一夜忒漫长,她险些昏在帝君身底下。
  帝君腆着脸腻过来,用鼻尖去蹭她的头发,呼出的气尽数喷在她的耳朵边。她吃力的将他推开,抬手一拉被子,将整张脸都盖住,连头顶都不露,瓮声瓮气道:“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罢,从现在开始直至晚上,谁再碰我,谁便是小狗,浑身上下黑漆漆没有一点白的那种小狗。”
  骨节分明的手从被褥一角伸进来,准确的摸到她藏在被子里的通红的脸,耳边是帝君似笑非笑的声音,“汪。”
  桃华败了。
  直到午时三刻才起身,日头大的似烙饼的锅,明晃晃的照着桃花坞的每一朵桃花,空气里泛着香甜的气味。
  帝君捧了卷文书在手翻看,右手提着一支朱砂笔,不时往文书上画条横线,或画个圆满的圈。细碎的日光透过桃林照在他面上,勾绘出一个完美无暇的侧脸,线条柔和中透着坚毅。
  桃华在桃林下支了个小暖炉煮酒,酒香四溢,混合着桃花的香气,令人沉迷。落花纷纷,煮着煮着她便醉了过去,“噗通”一声栽在积了厚厚一层落花的地上。
  帝君连忙放下手上的文书来扶她,衣袂沾花,唇角似乎含着一抹极力忍住的笑。她软绵绵的瘫着,眼神迷离且恍惚,但神智尚有一息存在。
  她本以为帝君会将醉了的她挪回小筑内,让她自个儿躺着等酒醒,毕竟他还要批阅文书。然神思恍惚间,帝君却忽的将她抱起,信步走到他批改文书的小案旁,将她横着拥在胸前,卷起半截袖子,帝君撩开她额前的头发,浅浅印上一吻。伸手取过搁在桌上的文书,圈着她脖子的手使不上劲,他便用单手去批阅文书。
  桃华头一次醉的这样清醒,醉的这样满足,神识彻底消失前,她冲帝君哼了两声,任性的撅起嘴巴。感觉到了唇上的微微凉意,她又哼了两声,这次,是心满意足的哼哼。
  懒散的过了一日,第二日晨起,桃华便忙得脚不沾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小黄书,呸,圣贤书。
  桃花坞尚存的上古典籍不多,仅有的几本还是无妄送来的,夹在小黄书里头。若不是因着与帝君的大婚在即,桃华估摸永远都不会去看它们。
  同帝君的婚期迫在眉睫,但如何操办,尚且没定下来。桃华倒是挺想简单的操办一番,请几个知己好友乐一乐,但仙界的这起子神仙不会答应,帝君也不会答应。嫁给三界顶顶厉害的这尊神,她敷衍不得,也马虎不得。
  桃华的身份有些尴尬,她认识帝君的时候还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哪怕如今她得了上神的造化,左不过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吊子,不能同真正的上古大神相提并论。但帝君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上古大神,他需得遵循上古典籍去安排成婚事宜,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得到位。
  譬如小辈的神仙可以不去拜会洪荒大地,但帝君同她必须得去;再譬如说小辈的神仙只喝了合卺酒便算礼成,她同帝君得驭凤在三界飞满一圈,确定没落下的地方才算礼成。
  尚且有许多诸如此类的繁文缛节,桃华不敢再去想,只扶额跟在帝君身边,费力去翻桃花坞存下的上古典籍,力求将这场婚宴办的完美无缺。
  流封每日往来桃花坞与初云天,送需要批改的文书给帝君,再按照帝君的要求去准备大婚之日需要用到的材料,亦忙得脚不沾地,往往前一秒还看得到他,后一秒便遍寻不见。
  但显然,流封比桃华同帝君还要紧张兴奋。帝君查找上古典籍时随意提了一句,道缺少几册喜服方面的典籍资料,忠心耿耿的神官大人听了,不多时,这类典籍便成车成车的往桃花坞送,还附带了几本孕期指南。
  桃华被困在书山里头,随手翻了离手最近的上古典籍,随意的问了一句:“那么喜服该用哪种红色呢,是用正红色还是旁的?”
  帝君尚未开口,勤劳朴实的神官大人射箭一般的冲出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抱着满怀的红色绸缎匆匆回来,桃红绯红正红殷红,红的赛过漫天云霞。
  桃华有些动容,她尚未从书山里头爬出来,流封大人便紧赶着又给她造了一座绸缎山。她趴在高高的一摞绸缎后头,泫然欲泣道:“大人不愧为桃华的知己好友,晓得我要嫁出去了,所以不由得替我兴奋。但我的知己好友,你是否热心的过了头呢,我觉得你可以等我从书山里头爬出去,再搬这些绸缎过来的……”
  流封揩一揩额头的汗,兴冲冲道:“我等这一日等了许久,虽然早知会有这一日,但等到它真的到来了,仍是欢喜的不能自已。我跟了帝君大人三万多年,一直想着他能找个帝后,找个贤淑漂亮的帝后;我认识了你三万多年,一直想你找个良人,找个疼你爱你的良人。”委地的发随风轻动,他捏了个拳头道:“如今你找到了良人,帝君亦找到了帝后,你的良人是帝君,帝君的帝后是你,我圆了多年的心愿,是以有些兴奋,控制不住的兴奋。”
  桃华看一眼书山那头淡定吃着樱桃的帝君,垂眼羞涩道:“你的意思是帝君疼我爱我,且我很贤淑漂亮,没想到流封你这样会说话。这样会说话的流封将来定会讨女孩喜欢的。”
  流封迟疑道:“其实我觉得贤淑这个词不大适合你,不若我略改动一下,将它换成闲殊如何?”
  书山那头的帝君择了一盘樱桃,递给流封,质疑道:“小桃如何担不得贤淑?贤之一字并非必须得是贤惠,淑之一字并非必须得是淑雅,我觉得小桃是贤淑之人,那么她就是贤淑之人。”
  流封垂首接过盛了樱桃的盘子,恭敬道:“谢帝君赏赐。”抬起头,又道:“帝君所言极是,属下亦觉得……觉得桃华上神堪为贤淑之人。”言不由衷的后果便是吃樱桃会咬着舌头,且一咬就是狠狠一下。
  他正捂着腮帮子呼气,帝君缓步走到桌边,提笔在白纸上画着甚么,决议道:“喜服便用正红色罢,正红色显得隆重,旁的红色压不住场子。我描个样子出来,你将样子送到织造仙子处,着她在十日内将喜服做出来。记得交代她将针脚压的密实一些,凤凰和祥龙的图案亦要绣的精致,我一向信任她,她应当会将此事做好的。”
  流封颔首应了。桃华越过重重书山凑到初微身边,看他提笔绘就喜服的样式。
  帝君似早有定夺,笔下并未隔断,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绘制出一张图来,男女两款喜服跃然纸上,一龙一凤栩栩如生,似乎要从图上飞出来。墨迹未干,她蹙眉想了想,总觉得这两件喜服眼熟的很,她似乎在何处见过。
  她参加的喜宴并不多,俩只手凑在一处便能数得过来,可以确定的是,这件喜服是她最近才见过的。她最近可有参加过谁的喜宴?应该没有罢,她最近只参加了一个宴,便是季霖的满月宴,满月宴上哪来的正红色喜服?
  没等她想起在何处见过这件喜服,帝君已将绘好的样式图交到了流封手上,她挠了挠脑袋,索性不再去想了,越过帝君去摸桌上的樱桃吃。
☆、淡然处之
  流封捧着绘了喜服样式的图纸走后, 就桌布的颜色一事,桃华同帝君起了点小争执,气氛一时有些不够融洽。
  帝君的意思是,喜宴上的桌布的颜色仍用正红,如此显得喜庆,众仙看了亦有食欲;桃华则想用白色的桌布, 也不需纯白色, 上头可以绣一些花纹, 譬如四时花卉或是祥瑞之兽, 如此显得素雅且有意义。
  傍晚的云霞遮住了半个天际,明天该是个艳阳天,帝君试图说动她, “红色挺好的,亮堂堂的看着心情就好, 届时办婚宴的厅房皆为红色, 若铺了白色的桌布, 会显得突兀的很, 白色虽素雅,但体现不出喜庆的氛围。不若我们铺红色的桌布罢?”
  她不满的吐出口中的樱桃核,扔到一旁的纸篓子中, 嘟嘴道:“我们穿的喜服已经是正红色了,若桌布的颜色也选红色,岂不是同桌布撞了衫?”故作骄矜的抬起下巴,甩头道:“我不管, 反正我想要铺白色的桌布,就想要铺白色的桌布。”
  帝君凝神思索片刻,“你执意想要铺白色的桌布?”桃华使劲的点着头,一连点了五下。
  因在桃花坞,除了他俩并无外人,只有流封偶尔过来一趟,且流封也算是自己人,帝君并未束玉冠,委地的墨发泛着黑亮的光泽,似条软软的毛毯子。日光耀眼,直直照在帝君碧色的护额上,翠玉的光婉转流淌,柔和且清亮。他忽然就笑了,笑得没头没脑的,盛了满天星河的眸子闪着灼灼光芒。桃华睁着眼作迷惘状,难道她想铺白色的桌布竟这样好笑?还是说帝君他的笑点同旁人不一样?
  良久,帝君凑近她,温言道:“行,喜宴上的桌布就用白色,你想要甚么样的纹案就同我说,我请织造仙子手下的仙使绣上去。你说甚么就是甚么,我皆听你的。”
  午后帝君在案前批阅文书,桃华红着脸移了张小桌子到桃林里头晒太阳,预备先晒上半个时辰,等帝君批改完文书再挪进去。她在小筑里头呆着,帝君时不时会分心,一会儿揉揉她的头发,一会儿摸块桂花糕喂给她,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他手头的六本文书才只看了一半。为了帝君能早些看完文书,全心全意的陪着她,桃华毅然决然的搬出了小筑。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