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倾听——姜乐九
时间:2017-11-24 16:15:31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  
  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  
  喝醉了他的梦,晚安 
  ……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一曲唱罢,程西的心似乎也跟着静静地回归原位,她说不上能让她有这种归属感的到底是这蕴藉人心的词,还是唱者那动情的声,抑或只是,她朝朝暮暮想见而不能见的颜。
  程西有千千万万个瞬间,想不管不顾地告诉程若航,我喜欢你,不只是一个小妹的感情。
  可是她不敢,始终她觉得,程若航应该不只是该一个程西与其相配的运气。
  *
  程若航住处,程西一个人在卫生间磨蹭了太久,手都泡得发胀了,她还在不依不饶地用洗手液洗着她那碰过腌臜的手。
  程若航侧身走进来,一把提溜起程西的两只手,扯过一块干毛巾,替她擦干净,“行了,洗得已经够干净的了。”
  程西两颊绯红,程若航让她出去,她也眨巴眨巴眼睛站在原地不动,逼仄的卫生间里,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程若航再无耐心了,蹙眉道,“你这洗手台的水一直哗哗地放着,我这憋着尿呢,还不出去?”
  程西闻听,连忙把卫生间让给他这个主人。
  等程若航洗了手从卫生间里出来,他问程西,饿不饿,要不要煮点吃的给她,她木头似的杵在客厅中央,手脚一并尴尬地无从适应,只说不饿,也没胃口。
  “那就洗漱,早点休息。”像上次那样,他拿换洗的衣服给程西,“你上次那把牙刷被我扔了,浴室柜里有备用的。”
  “哦。”
  程若航脱了外衣,一身军风袖口点缀的白色衬衫将他的身型衬得很是挺拔、干练,他穿着双拖鞋,在为程西开卫生间的暖风机和热水,这样居家的体贴,即便程西与他相并生活十几年,也未真正看过这一面,程西想说,别对我这么好,她很贪心的也很念旧,她要是要得更多;或者如风陵渡口,郭襄初遇杨过那样误终身。
  无论哪一点,他程若航都有逃不掉的责任。
  程西在花洒之下,勉力地洗去这一年末梢尽头遇到的不尽人意,她任由温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体内不知何处的汩涌告诉自己,她在贪恋程若航给她的那个拥抱与贴在她耳边的那句:对不起,西西。
  尽管她一直很理智地告诉自己要回避,可是这种藏着掖着的小心翼翼,在一些不可抗力之下,会一发不可收拾,如山洪穿林地,光辉落地尘。
  ……
  外面已然见一些白昼,程西却始终没有阖上眼,她披上大衣,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处,见程若航盖着薄被,室内开着暖气,其实也不算冷,可是他一只手悬在沙发边,入睡前看的书还盖在脸上。
  程西走近他,想替他把书移开,结果稍稍一点动静,却扰醒了程若航,他缓缓睁开的一双半明半昧的眸子里,丝毫未有睡中醒来的疲力感或是惺忪浑浊感,而是再清醒不过的目光,带着些说不清的锐利、明智。
  “我睡不着,要不咱们换换位置,你去床上躺会儿吧,我想看会电视。”程西睡前被程若航逼着喝了杯热牛奶,他说有助于睡眠,可眼下程西是一丝困意都没有。
  “老实回床上躺着。”
  “是真的睡不着。”
  “睡不着也回去躺着。”
  “那笔电或者平板借我玩一会儿?”
  “滚回床上。”
  “你该不会电脑里有什么猫腻吧?”逻辑简单的程西,自以为这样可以激将到程若航。
  “你有猫腻,和该我也跟着有?”
  “……”程若航的话,让程西一头雾水。
  “你看A~V我还能理解,你一个女孩子看GV干什么?”  
  “……”程西反射弧比较长,被躺着的程若航盯了又盯,才意识到上次在拂云楼下,他即便走了,也听到了程西的话。
  被拆穿了,程西也只能硬着头皮,勉力一副不失颜面的嘴硬嘴脸,“好奇不行嘛?”
  “……”程若航不知是被程西噎着了,还是无声地表示不满。
  “我就不信你没看过。”程西小声嘟囔。
  “我没你这么重口味的好奇心。”程若航跃起身子,抄起落地台灯下边几上的杯子喝水,吞口水,嗓音带着潮潮的湿润感,再次下驱逐令,让程西回床上睡觉。
  切,直男最后的倔强。
  程西寄人篱下,只能听从他,快要走回卧室门口了,她倚在门框边上,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问,“GV没看过,那A~V呢?我很好奇,学霸校草类的男生会不会看?”
  “……”
  程若航还是不说话,盯人战术,百发百中。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纪东行说过,你们一起看过……”程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故意想让程若航难堪一下,不过她始终没好意思张口说全部。
  纪东行的原话是,“程若航明显对欧美的女人没好感啊,他就喜欢亚洲人的骨感美,不言不语的潋滟柔情。一口能吞到他肚子里的最好。即便看个毛|片,都跟看解剖DV记录一般,程家这个公子,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无意识地撩,最要航哥命,她再不回房间,航哥就不是喝水能降火这么简单的了。。。。。。
 
☆、(47)天命
 
  
  农历正月初五,纪东行个人微博凌晨发了条长文微博。里面图文叙述了他亲戚家的一个侄女,除夕夜里在科技园区的春晖路上受到变态男人尾随、猥|亵。
  程若航年初一陪着程西去辖区派出所报案,春节三天国假过后,那家便利店也重新开店了,警方在店里调取了当夜犯罪嫌疑人尾随程西的监控片段。
  纪东行直接在微博里公开了那个男人的半侧面样貌图,言语间也激进地批判这一行举,希望发动舆论及粉丝力量,协助警方找到这一犯罪嫌疑人,也希望此类事件能降低发生率。
  纪东行毕竟是个公众人物,几千万的粉丝力量也不容小觑,各路大V、网红竞相跟着转发谴责这类事件,很多粉丝表示心疼东哥的侄女。
  也有人表示,其实这类事件在社会里很多,大多数事件里,受害者都有回避情绪,严重的还有PTSD综合症,要始终坚信这类心理犯罪只有0或100的区别,不及时地制止,受害的辐射面只会越来越大,今天这位受害者是正好有公众人物为她喊冤、应援,要是一般零层面的人呢,所以希望大家一定要端正纠错的态度,公众场合的咸猪手、各种意图猥亵、职场性骚扰等,都不能姑息。
  微博人肉不到两天,就有了进展,辖区派出所警方接到群众举报,他们群租房里的一个男人疑似微博急寻的一个嫌疑犯。
  纪东行与程若航赶到派出所时,没等警方要求女受害者出面指认嫌疑人,对方就全部都撂了。
  罪犯黄某,失业有半年有余,因没有钱回老家过年,当日一人在路上闲逛,看到一个落单的姑娘从地铁口里出来,失魂落魄状,他一路尾随到便利店,女生长得清秀白皙,黄某当时就心生了歹念。
  他承认自己一直单身,心里难免苦闷,从前也只是找过小姐,没想过伤害那晚那个姑娘,只是对方抗拒得很,他也跟失了疯似的。
  “我妹妹的东西呢,手机、包……”立在一旁的程若航阴恻恻地开口。
  对方垂首,交待,手机他托人刷机倒卖了,包里除了一些零钱他拿出来了,其余都扔掉了。
  “呵,零钱留下了,BVLGARI WOC扔了,也是人才啊。”一旁听审的纪东行俨然一副吃瓜状,表示无语,身旁的程若航禁不住地盯他一眼,让他闭嘴。
  “李警官,我能再问他个问题嘛?”程若航右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说着踱步到犯人黄某就坐的折叠椅前,未等到对面做审讯笔录的李警官首肯,程若航长腿一踹,垂首坐在椅子上的黄某,狼狈地往另一边一栽,地上的人也不喊,没有生气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知道要被宰割的牲畜。
  程若航还要重复他的“恶劣”行径时,被纪东行拉住了,“我靠,你好歹还是个医护人员,副高职称的人,当着人家警察的面打人,是不是也想吃牢饭。”
  程若航三十年的光景里,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医院,样貌虽说没有纪东行精致,但是他一身的斯文书卷气是明眼人都瞧得出的,他被纪东行竭力地拖出了审讯室,也渐渐平复了理智,一把拂开纪东行的手,一路上过来他就没和纪东行有过言语,此刻依旧无声怨怼。
  纪东行好脾气地和李警官赔不是,“不好意思,家里这些天因为侄女的事都没好好过个年,丫头也才二十岁,姑娘家经这一遭龌蹉,他做兄长的,也是着急后怕才有些失控的。”
  直到程纪二人从派出所出来,程若航依旧一副分道扬镳的脸色,纪东行光火了,“妈的,这是甩脸色给谁看,我警告你,戏过了,你拢共就是个半路兄长!程西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好过,她本人都没什么芥蒂的在家玩耍,你这是膈应给谁看,太把她当回事不是好事,太把自己当回事也不是好事。”
  程若航像是没听见好友的话,侧身坐进车里,带上车门的声音,闷声带着风。
  再就,绝尘而去。
  次日,程西要去桐城开工,尽管程殊再三要求让她在家歇着,她也不听,学校那边二月底就要交论文一稿,她本来打算春节在家闭关忙论文的,现在她也只能先把手头上在约的壁画尽快完成,白夜一起猛攻,她跟程殊保证,她没有任何生理乃至心理上的障碍。
  程殊本来按照计划是要春节结束,就赶回西雅图的,程西出了这个状况,她只能改签机票,中午几个国内的小姐妹喊她喝茶,年前没来得及聚首,年后程西的事,她也是寸步不离地陪在家里。
  眼下,姐妹团催得紧,程西也一早奔赴桐城赶工期,程殊这才匀出些时间,与几个老朋友会一会。
  刚在咖啡厅里坐下,就接到了程若航的电话。
  *
  程殊的几个姐妹,本来就是一副如狼似虎的说话腔调,程若航一身黑色单排扣羊绒混纺的大衣,内衬是一件再素不能过的白衬衫,身高腿长地立在程殊跟前,让姑姑找个地方他们单独说点事。
  姐妹团里一个女人扬扬眉梢开口了,“阿殊,你有个这么正的侄子居然没让我们知道,我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NO,NO,”另一个女人摆一摆食指,“是两个亿。”
  这千帆阅尽的女人开起黄腔,是脸不红心不跳,程若航对她们的玩笑完全没兴趣敷衍。
  “小程先生,你是我目前为止看到的,素人穿Burberry最有味道的男人。”
  程若航跟着起身离席的程殊往隔壁桌去,他勉强回应了这个赞美,“谢谢。”礼貌,却毫不走心。
  ……
  “喝什么?”
  “不必了。”程若航鲜少会像一般男人那样架腿而坐,他两条腿微微外敞着,两只手搁在桌几上,只是左手食指下意识地扣了扣桌案,这样的潜意识动作,昭示着他此刻很没耐心。
  “除夕那晚,你和纪东行干了什么?做|爱?”程若航懒得和程殊绕圈子,光明磊落地问道。
  “这个,恐怕你老子都管不着我吧?”程殊面色自若,她还没退步到连一个小娃娃都耍不过的段数了。
  “自然,我作为晚辈,自然管不到你和任何男人的帐帷之事。但是你作为一个母亲,起码的教条是该树立起来的吧!程西为了给你和纪东行腾地方,一个人大半夜跑出去,你竟然同意了,事后有没有找她?你是夜夜笙歌的惯了,没什么顾忌,你就没想过她那么晚不回去,和谁在一起?还是说,你那个时候自顾不暇,根本没有闲隙管到你的闺女?我的手机给你们俩各去了一通电话,你们在干什么我没兴趣,我只想问你,如果那晚程西出了什么事,或者被那个男人捂死了,你该如何自处?再和别的男人上床的时候,会不会有阴影……”
  程若航没有边际的一些话,被程殊兜头的一杯冰水,浇得措手不及。
  “滚,谁给你的权利,跑我跟前来撒野,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程维生打断你的腿。”程殊把手里空了的玻璃杯往桌上掼的声音太刺耳,堂厅里许多客人不禁侧目。
  程若航狼狈地抹一抹脸上的水,再听程殊压着火警告他,“你的父母是什么为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这三十年也一直顺着他们的路走,那就老老实实地回到程家继续当你的孝子仁医。程家出一个我已经够了,你要是招惹了程西,让她为你担一身骂名,你毁了她,我就毁了你。”
  程若航嗤笑一声,甩一甩一手的水,“姑姑,如果你不能好好地管着程西,那不如让贤,起码没资格随时随地地跳出来,反对这个反对那个!”
  一时间,姑侄俩,似乎答非所问,又像是各执一词。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程若航一双清冽的眼眸对上程殊的审视。
  “程若航,你休想。”
  程殊这些年来,一直告诉自己她活得很自在,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可是她在世人的眼里,始终是个淫|娃|荡|妇,年少的时候没有任何名分地觊觎一份不属于她的爱情,之后就一直没停住脚的各处飞,她不向往那份名正言顺,四个字就能拴住女人一辈子,太不值当了。
  可是轮到程西,即便程殊是个再不及格的母亲,她还是希望西西这个延续,能过得坦荡点,名正言顺点。
  偏偏老天爷就是不放过程殊,好像她的前半生与后半生都活该被非议的宿命,她再清楚不过程西的心思,可是如果纵容了她,程家又得陷入口水风波里去,程维生夫妇前二十年有多看不惯程殊,这后二十年就会加倍地看不顺程西。
  何必呢?
  “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休想,可是我现在已经被程西搅得天翻地覆的。她一直避着我,那拙劣的演技,我配合她,她难受我也难受;我不配合她,就像你说的,也许我会毁了她也毁了自己。”程若航低头思忖一秒,抬起眼看程殊的时候,眼眶里有些隐隐的红,“姑姑,就当我求你,你就权当不知道,让我们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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