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倾听——姜乐九
时间:2017-11-24 16:15:31

  程西:任姐姐,说好的对程若航余情未了呢,你这样的操作很逆天你知道嘛?
  程西眼见着任意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款款而走,而此刻她肩头也没了挡风的衣服,程若航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想给她披上,“不用了,我去化妆室换衣服了。”
  程西冒冒失失、跌跌拌拌地折回休息室,留下看守衣物的助理正打算拎着包离开,后者看到程西,告诉她,程小姐的衣服、包包都被送到楼上宾客的行政房里去了,房卡在任小姐那边。
  啊咧!
  程西的心跳得很快,每一秒都有种下一秒要跳停的错觉,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可是她就是对那种昭示着乖张的风云招架不来。从前她遇到事情,即便她不开口,他也能替她设法解决或者转圜,可是现在,她每一步的惊心都是因为他不再帮她了,她无人求助无人问解,她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出路在哪里,可是她始终不敢往前越那一步。
  就在程西那一副要把牢底坐穿的固执劲头上,休息室的门被轻叩了两声,门外的人没等她应允,他就大喇喇地闯了进来,大步流星地朝程西走过来,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衣服在楼上,你先去换衣服,我有话对你说。”
  “不……”
  “还是你要我现在就说?”程若航回头看一眼程西,又像是征询她的意见。
  程西被他带着些怒意的话,噎得不敢说话,也不敢撇掉他的手,她手脚冰凉,腕子这样被程若航的手攫着,她第一感觉竟然不是他力道大,而是他的手很温暖。
  程西还是一身女傧的礼服,上了楼进房间前,新人两边的一些朋友有在廊道里私语聊天的,见程若航与程西一前一后又黑白衣服配一脸,不禁多打量几眼,可是却看出了程西一身芒刺。程西心乱如麻,直觉告诉她,程若航要说的话她不能听。
  可是终究心还是柔软,不想违逆他,也见不得他在外人面前难堪,就这样她垂首从程若航侧身的空间里,迈进了酒店房间。
  时近春分的气候,夜里还是很冷,尽管套房内有暖气,程西穿一件露肩纱裙还是有点少,程若航将手臂上的西服往沙发上一扔,腾出的两只手解散了袖口,卷了卷露出些手腕。
  程西不是没见过他穿正装,可是眼下光源之下他的一袭白衬衫,衬得他有些失真,乃至倨傲、浮躁。
  “不是急着要换衣服嘛,不是听我半个字都没耐心嘛,现在又不急了?”程若航口吻不太客气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教她作业,一条题目说半个小时愣是说不通她时的气极。
  程西也不恼,不作声地去行李柜里找她的东西,恰逢包里的手机响了,程西刚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接通,就被身后的人夺了去,他直接很没风度地给程西手机关了机,再扔回茶几上。
  “你干什么?”程西本来就心烦意乱,他这莫名的举动,直接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不想给你任何借口要走的机会。”
  程若航这话一出,程西几乎全然预知了他要说什么,她不看程若航的脸,也再没换衣服的心情,直接扯下她的大衣,剩下的一股脑地全丢进旁边的纸袋里,她想走,也不要折到他身边去拿自己的手机了,未等她碰到门锁,身后的人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臂。
  程若航力道很失控,一把扳过她的身子,将她按贴到墙壁上时,程西的头磕了下,声音不大,却也令程若航大为动容,“你这是在和我闹脾气,还是纯粹怕我说什么?”
  程西不吭声。
  “不回答我,起码也看着我。”
  她始终垂眸看脚尖。
  玄关对面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水幕电影,时不时有变幻的色彩罩在玻璃上,透进房里,闪烁人心。
  “怕我跟你说什么,是不是?”程若航居高临下的声音重重地砸在程西头顶上。
  “程西,……,抬头看我。”
  程若航依旧咄咄逼人的口吻,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吐纳在程西周遭无形地弥散开来,像一道密网罩着她,无从逃脱,更无法换气。
  她始终不肯听从程若航的话,直到他托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程西隐忍太久的一颗泪禁不住这样的举动,快速地滑落,掉在程若航的虎口处。
  程若航从前就说过最见不得她动不动就掉眼泪这遭,眼下他更是见不得,他大概真是把她逼急了,可是他的一腔热血已经容不得他回头或收手了。
  程若航俯身,稍稍抬了抬托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虎口朝上,唇覆上她的唇时,他尝到了她的眼泪,是咸的,也很苦涩。
  程西本能地抗拒,程若航不得不转而两只手捧住她的脸,才能勉强再次获得掌控权。
  他早和自己说过,破了戒,那就可能一身芒光燃到头,剩下那血红的铁锈,不值一钱。可是他宁愿天翻地覆,宁愿由人指摘,起码这口顺遂的气他可以喘出来了,起码他可以这样抱着她,在她耳边让她不要哭了。
  起码他不用这一个多月来,跟丢了魂似的,期待她给他一条短信,哪怕她又闯了什么祸!
  “是怕这样?”程若航的吻离开程西的唇,他言传身教地告诉了程西,什么是后怕?
  程西先前的脑袋是一团浆糊,此刻就直接放空了,空荡到她失去了一切言语及肢体能力,她想推开身前的人,却毫无力气,脚下是绵软的。
  “所以,不推开那个贺正庭,要推开我?”
  “我没有!”程西即刻辩驳,抬眸望他的目光很有底气。
  “不是任姐姐看到的那样,我随贺正庭去那个局,纯粹是因为他上次在医院帮了我,我还他一个人情,去的初衷也是他诓我是父母在场的聚会,至于任姐姐看到的……总之我没有不推开他,和他也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
  “确定!”
  “那次在桐城你工作的项目工地上,你确定推开了那个姓贺的?”
  桐城?
  程若航低头看着程西眼泪未干的眸子,带着几分委屈的口吻,诚实地告诉她,“那天我见了姑姑之后,有去找你,可是你哭得很厉害,被贺正庭抱在怀里,我再没上去的勇气了。程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的担心不比你少,可是如果你的忧心里仅仅是因为我的工作我的名望,那么请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因为拥有这些势必要失去你的话,那么我选择互换一下,没有那些东西我不会死,可是没有你,我觉得每天都在煎熬,我生怕哪一天我就麻木了,然后也差不多到了尽头。”
  程西哭着摇头,“你没了工作没了名望,等于没了尊严,没了尊严的程若航不是我喜欢的。”
  程若航微哂,“所以你是在承认喜欢我了?”
  程西急得火急火燎,偏偏他还心思玩笑。
  “那喜欢那个贺正庭嘛?”
  “说话!”他再次捞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正面回答。
  程西无声地摇摇头,只见程若航风流云散地一笑,“下次不要拖任何男人陪着你演戏了,你的演技实在太烂,……,不过很成功,成功怄地我几天胃都疼。”
  “……”
  “……”
  “程西,咱们试一试好不好,事情不会全然按着最糟糕的设定走的,我程若航三十岁了,至今活得光明磊落,除去要你这一桩事,我没有任何一处贪想,如果这里果真容不下我们,我就带你离开这,这已然是我想到的最差的结局了,可是即便这样的结局,我也很满意,因为我即便没了那些个虚名头衔,我照样可以吃这行饭,照样养得活你,最重要的是,我多得了一个你。”
  程西被程若航最后一句,招惹得泣不成声,程若航轻拥她入怀,这是他多少次看着她最想做而不能做的一件事,他柔声在她耳边,耐着性子让她不要哭了,程西的眼泪几乎浸湿了程若航胸前半边衬衫,无声的依偎催生出太多的情愫,程若航温柔的亲吻程西的眼角的泪,再次贴碰到她的唇角,她似乎变得乖顺了多,一味地应承着程若航的情意,正如这些年她在他身边一样,程若航却很难告诉她,他是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可是她也反馈了他太多孤单而又灿烂的风景。
  如果说,程西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来长大,来到程若航的身边;那么程若航愿意陪她比三十年再多的时间,他不是信誓旦旦,而是由衷的笃定,他清楚搁在心上的人与事并不多,而不知从哪天起,早已被她填得满满的。
  ……
  某人结束了一个恋恋不舍的深吻之后,勉强恢复了平日的理智与正经,略微抱歉的口气,“所以,我手欠关机前的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你还好意思提这茬??
  “我论文估计要过不了了,你刚才挂得电话是导师打来的!”程西嘟囔。
  
 
☆、(53)甜酸
 
  
  程西正式拿到第一个项目的尾款,恰逢纪东行一个新戏杀青,东哥没事在家歇着,程西想用人生第一桶金,请纪东行还有……程若航吃饭。
  东哥在电话那头跟进菜市场似的口气,随便一张口,就是他习惯去的那家会所。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程西人怂钱也怂,对于东哥尝酒的爱好她表示,荷包无能为力。
  “那么,你要请我吃什么?苍蝇馆子还是路边烧烤,我能吃,你们家那位大公子也不能吃啊,他多矫情,事逼!”纪东行表示,程若航这个男人,要是生在古代帝王家,绝对不是帝王之才,为了儿女情长他估计能弑父杀兄。出生入死的战友?那更是注定成为他刀剑下的亡魂,死不足惜。
  程西:额,他们……吵架了?
  那这顿劝和酒,更是势在必行了。
  纪东行说要吃就去那里,他最近脾气不是特别顺,让他抛头露面,被粉丝堵住了指不定会炸毛,一顿饭再让他招黑,多不值当。他让程西准备好她原先的请客钱,多出来的部分,他来兜。
  程西只能由着他,她没必要在这样的差入上犯卑,更不会觉得纪东行这样的行为是低看了她,大家默认的是一份交情,互相尊重彼此的身份与诚意。
  最重要的是,纪东行确实有碾压他们任何人的经济实力。
  *
  去碰头的路上,程西不自觉地问开车的人,“你和纪东行吵架了?”
  程若航一副记性不好的样子,“有嘛?”
  “有,”程西学舌,“他说你为了儿女情长,能弑父杀兄!”
  “呵……”
  “你……怎么得罪他了?”程西隐隐觉得和自己有关。
  “我怎么敢得罪他,一个随时随地能当我姑父的男人。”程若航阴森森的口气实在太欠。
  程西不声不响地盯着他,车子右拐时,程若航偏头过来一秒,挑眉看程西,“我说的不对?”
  程西当然知道那晚姑姑与纪东行发生了什么,可是程若航这略带鄙夷的口吻,实在让程西不知道该怎样陈述自己的想法了,她一时间不能适应他们之间关系的演变,也拿捏不好与程若航相处的亲昵程度,毕竟十几年的兄长视角,始终让她不轻易顶撞他。
  “你是不是不看好姑姑与他?”其实程西想说,你连姑姑与纪东行都不看好,又怎么有信心,他们自己能走到一起呢。
  “我是不看好他们,不看好的原因,不是世俗的眼光,更不是他们年龄的差距,起码姑姑在我一个成年男人的眼光里,是很有魅力很有人格的,可是我怕纪东行会在姑姑这里栽跟头,姑姑是个什么的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姑姑太追求那种独立感,而她这份无拘无束的独立势必要凌驾在男人的意志之上,说白了,纪东行管不住这个老小姐的,他也没那个耐受力,能忍受只与程殊女士简简单单的性伴侣关系,再说荒唐点,他也许只是姑姑性伴侣其中的一位,这在程殊眼里太寻常不过,在纪东行这儿,他就是觉得自己戴了绿帽子。”
  这是程若航第一次言辞正经地与程西谈性这个话题。
  程西多多少少有点不适从,从前即便知道他与纪东行一起看过所有男生都好奇的东西,可是知道归知道,她亲口从任意那儿实证了什么后,很难直视程若航……合情合理却又令她不是滋味的需求。
  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深入,程西装傻充楞地硬生生扯了个别的话题,“姑姑工作坊的助理昨天打电话给我,她让助理小姐姐陪我去看辆车,买了代步,可是我暂时没需要。”
  “那就先不买,反正我工作的时候也不怎么用车,你要去哪里,都可以开走。”
  “嗯。”
  “这次不拒绝了?”某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依不饶地问程西,为什么那次就突然不要用他的车了。
  正巧前方路口有红灯,他停缓了车,见程西一副没听见的模样,探过右手来,拧了拧她的耳朵,“我在和你说话呢?”程若航的声音,很……让程西招架不住,那种完全没脾气的发难,程西很适应不了,她拒绝相信,程若航在跟她调!情!
  一直到会所地上停车场,程西都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结果就是,她想下车,程若航的中控锁没开,车内暖洋洋的,偏偏他再次的发问也让人莫名燥热,“嘴边那块,是我弄的?”
  程西的下唇边破了一块皮,尽管她这两天都有抹芦荟膏,还是没有按她期待的自愈时间恢复,那晚程若航送她回去,唐唐一眼就识破了程西的遭遇,啧啧地半天,“大哥这也太心急了点,不过程西西你也太娇嫩了吧,21岁才献出初吻,用得着这么娇贵地破了……皮嘛。”
  程西懒得解释,她要是解释说,是她自己太怂咬紧牙关的话,估计更要被唐唐笑话。
  “……”
  “我看看。”程西这两天下了壁画工地就窝在家里改论文一稿,程若航两天没见她,自然也不知道她这处昭然若揭的伤。说着,他一只手扳过程西的脸,盯着她的嘴巴细看着,一本正经地样子俨然就是在坐诊的面孔。
  “已经快好了。”程西尴尬地缩了缩脖子,不想这么近距离地被他盯着。
  就在她想提醒程若航隔壁车位有人的时候,程西那还没好利索的唇上又被他故技重施。
  唐唐那晚问,被看着自己长大的男人吻,是个什么滋味,程若航的吻里,有没有罪孽却又超级刺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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