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这话看似胡搅蛮缠,但读过这几句古话的人也不少。
有道是人善苛求他人,先前的羡慕和赞赏眼光便有些改变了。
有一个更为推崇画技的男子便走出来问道:“不知道苏五姑娘为什么要请苏二姑娘你代为送画。若有何难处,我愿意倾力相帮她。”
☆、第一百零一章 男人气概
第一百零一章 男人气概
男子这话虽然是真心想要帮助苏五姑娘,可他这话也是直接将苏昭宁钉在了失信于人的柱子。
南怀信有些不悦,正想要开口,却被另一个人抢先了。
“我的妹妹,不需要其他人来帮助。我自会护着她们两个。”苏瑾瑜沉着脸色大步走来。
他走近南怀信身边,恰好将南怀信和苏昭宁隔离开来。
然后苏瑾瑜弯腰拱手朝南怀信行了一个礼,又朝南宛宛行礼一个礼。
南宛宛被吓了一大跳,背地里的称呼也脱口而出:“你干什么老先生!”
“多谢两位对舍妹的相助。苏某教弟无方,让其随意污蔑手足、陷害姐妹,苏某自会向家长辈请罪。今日舍妹身陷囹圄,若不是定远侯爷和南姑娘相助,苏某今日之晚来一步将会造成终身之憾。”苏瑾瑜撩袍屈膝,竟向南怀信跪了下来。
“请侯爷和南姑娘受我三拜。”苏瑾瑜说完,竟真的朝南怀信和南宛宛跪地拜了三拜。
先前那出声的男子本因为安怡郡主的话对苏昭宁起了一丝不满,如今见苏瑾瑜行这般大礼,忍不住再次插言道:“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苏兄最是重礼,如何做出这等不合时宜之事?”
苏瑾瑜行礼之后坦然站起,他望向那出言之人,皱眉指责道:“礼之为礼是为人道。救命之恩万谢不足以为报,苏某若此时要讲究膝下黄金,那才是不合时宜!”
不等那男子出声,苏瑾瑜又望向安怡郡主,朝她道:“郡主身份尊贵,然华服要精洗,贵人要自重。你今日做出这等迫人性命之事,可对得起今对你这份恩宠?”
安怡根本没有想到,眼看她对苏昭宁的污蔑要成功,半路又闯出来一个护花之人。
更恼火的是,这苏大公子疯了吧,对着自己说这种话。
“苏侍郎还请慎言。”七公主也觉得苏瑾瑜有些过了,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可公主殿下和郡主都小看了苏瑾瑜的护妹之心和他本身的拘板性子。
有道是守道者不畏生死。
只见苏瑾瑜转身朝七公主行礼道:“公主唤臣官身,臣便斗胆进言。今日虽是咏絮社聚会,公主是咏絮社社长,但公主更是我朝的公主殿下,您应无时无刻把此点铭记于心。”
“老先生你疯了。”南宛宛看着苏瑾瑜又教训起了七公主,整个人都不知道如何作想了。
她望向苏昭宁,却见苏昭宁也是一脸的诧异。
苏昭宁没有想过南怀信会过来,更没有想到她大哥哥会过来。
今日之事,虽然有些棘手,可她也不会畏惧安怡郡主。即便安怡是打定主意要坏她名声,她即便鱼死破也不会退缩。
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们都出现了。
只见七公主一张脸也有些气得发红,她瞪了一眼面前的苏瑾瑜,转而望向苏昭宁这边的南怀信。
目光触及到南怀信,七公主便有些想哭。
怀信哥哥,他骂我。
南怀信并不想与七公主走得太近,可如果七公主真恼了苏瑾瑜,势必会连累苏昭宁。
他正要开口去安慰七公主,却只听到苏瑾瑜更为铿锵有力的指责声。
“安怡郡主你纵容自己妒心发作,不分青红皂白想拉扯我二妹去官府。官府却不是内宅后院,万般罪名都讲究个证据。可郡主你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毫无畏惧之意,打的无非是逼死我二妹的主意。”苏瑾瑜可不是个纯粹的书呆子。
内宅后院阴暗斗争,他都看得懂,他只是不想去管。
可今日他却不得不管。
“郡主你咄咄逼人,公主殿下你却是冷眼旁观。且不提我二妹与你们相识相交,是一路人侧于路边,有心之人也要怜悯相帮。而你二人贵为皇亲,却只知谋人性命,毁人名节,这对得起今,下对起百姓吗?”苏瑾瑜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他直言不讳,陈词痛述。若是言官在此,定会萌生强烈的收徒之心。
安怡郡主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人看穿,她当然不愿意承认,只能矢口否认道:“我不过是被你弟弟蒙蔽,这才想要主持公道罢了。你说我要苏二的性命,这才是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郡主你说此次是被我弟弟蒙蔽才要拉我二妹去官府,那次在顾府呢?那些有毒的绣线,我二妹这完全褪了一层皮的手,又是因为什么才惹来郡主你的公道呢?”苏瑾瑜知道苏昭宁的手受伤之时,已经找人详细调查过。
而面对苏瑾瑜的质问,陈天扬一想到苏昭宁那日冷淡的眼神,无法再开口否认。
只是陈天扬怎么也想不到,苏瑾瑜会有这样的胆量、这样的举动,在众人面前,直接捅出这件事情。
“一次咏絮社聚会,郡主下毒要了我妹妹一双手。这一次咏絮社聚会,郡主又要我妹妹的这条命。如此的聚会,如此的地方,恕我长安侯府不敢再来!”苏瑾瑜说完此句,竟是伸手拉着苏昭宁迈步要走。
走到门口位置,他突然转身,让先前被惊得还未回神的众人又是一愣。
莫非他还要骂什么?
七公主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只见苏瑾瑜对着方才那要替苏五姑娘出头的男子道:“你说要助我五妹,却是见我二妹被人即要逼死还无动于衷,这等行径,恕我难掩鄙夷之心!我长安侯府之门绝不会为你而开。我的妹妹我自己会护着,你等助纣为虐之人,继续添油加火,熬干良心吧!”
说完之后,苏瑾瑜再不回头,拉着苏昭宁直接了马车,离开了太傅府。
太傅府,被留下的众人,七公主最是先清醒过来。
她跺了下脚跑到南怀信的面前,含泪望他道:“怀信哥哥,他骂我。”
南怀信望着面前梨花带雨的七公主,肃色答道:“殿下一时糊涂,日后改了,不会有这样无情无义无德无行的评价了。”
七公主对苏瑾瑜的指责只是有些不满,却不会真正放在心。可心人南怀信的这指责,尽管只有八个字,她却感觉到诛心之痛。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南怀信,问道:“怀信哥哥,你说我无情、无义、无德、无行?”
南怀信点头解释道:“你旁观安怡郡主伤人,是为无情;纵容外人来污蔑社员,是为无义;处事不公……”
“我不用你给我解释!”七公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用手背压在眼睛,直接哭着跑了出去。
侍卫侍女也连忙跟。
留下的众人也都渐渐回过神来。
安怡郡主见七公主已经被气跑了,知道她今日是没有办法再在七公主面前苏昭宁的眼药水了。
本来南怀信出面替苏昭宁解释,这事是十分好发挥的!
她恨然地瞪了南宛宛一眼,转身也离开了太傅府。
社长走了,这次流觞曲水会的新成员也走了,其余社员便也纷纷同林大姑娘和林二姑娘告辞。
陪同姐妹们来的男子自然也是同时离去。
只是人群之,那调笑的声音隐隐传回来。
“仁和,看来这《瑛神赋》图的下笔之人你是铁定无缘相守了。”
“还相守呢,没听苏瑾瑜说的话吗?哈哈!仁和怕是连相见都没机会了。你们说,仁和去提亲,媒人会不会被赶出长安侯府门?”
苏瑾瑜那一番陈述虽然真的十分出人意料,但他这惊世骇俗好的话却是达到了想要有的效果。
参加咏絮社这次集会的众人因为过于震惊,所以忍不住屡屡回忆此事。越是回忆,他们越觉得苏瑾瑜说得很有道理。
安怡郡主那番行径,看似只是在追求个正义的结果,但实际却是在要苏二姑娘的性命。
虽然本朝礼法渐松,但被装在袋子里,送进官府的姑娘,哪个世家大族还能容得下?
即便不着急羞愧自绝,也要被送入家庙,终身不得出了吧。
一个如此有才的姑娘,却被毁了一生,谁不觉得行事之人恶毒?
安怡郡主的一番算计安排终究毁去的只有她自己的名声。
是苏瑾瑜,也并没有因为那番举动而受到什么苛责。
反而是旁观了他举动的咏絮社其他成员,有些还反而对他起了好感。
曾经与他议亲的林大姑娘林晏晏是其一个。
知道自己被长安侯夫人意的林二姑娘也是其一个。
而定远侯府里,南宛宛也有些心思不平。
“哥哥你的风头都被那老先生抢走了。”她当然明白南怀信后面一番指责七公主的话是什么目的。
有他伤害七公主在后,七公主日后想追究苏瑾瑜失礼之事,也绕不开这番言论。
以七公主之心,是绝对不愿意说南怀信半句坏话的。
“明明你才替苏姐姐洗刷了冤情,你也帮那老先生解除了后患。可别人肯定都只会注意到他!”南宛宛不快地道。
真是看不出那老先生还能这样有男子气概!
南怀信望了眼妹妹,不以为意地笑道:“我不需要其他人的注意。”
“那你也不需要苏姐姐的注意吗?”南宛宛挥开脑的苏瑾瑜模样,问道。
☆、第一百零二章 气死他
第一百零二章 气死他
苏二姑娘的注意,他在意吗?
提到苏昭宁,南怀信首先想到的是她见到自己时的那一错视线的举动。
她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吧。
南怀信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他转而谈论道:“七公主虽然不会计较苏侍郎的举动了,但是安怡郡主却未必会忍下这口气。”
“我也觉得。” 南宛宛一想起安怡,觉得咬牙切齿的恨。
她先前居然没发现,安怡这般心狠手辣,不仅伤了苏姐姐的手,而且想要苏姐姐的命!
“你说安怡是不是个疯狗啊,逮谁咬!”在定远侯府里,南宛宛说话便没有多少顾忌了,她不平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圣要封她个郡主!”
按照安怡父亲的封位,安怡应当是县主的。她的郡主是当今圣亲封的,所以旁人才会对她诸多容忍。
毕竟一个郡主不可怕,一个受宠的郡主才可怕。
南怀信当然不会告诉自己探听到的、关于安怡得封的真相。他只是安抚妹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很快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南宛宛是了解自己兄长的,知道他不会说无把握之事。当即,南宛宛心情大好,飞快地答道:“那要快点,到时候我可以去长安侯府告诉苏姐姐这个好消息了。”
南怀信看着妹妹一脸期待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他心里,却也是在期待三日后的到来。
毕竟柳家得到惩罚了,安怡却还没有。
定远侯府里,兄妹二人一番洽谈,两个人心情都略好了起来。长安侯府里,归府的兄妹二人心思却有些沉重。
“二弟他……”苏昭宁不想关心苏瑾轩,可是侯老夫人会关心。
更重要的是,苏五姑娘本是因为苏瑾轩才受到的苛待。如果苏瑾轩这次又影响了身子,恐怕五姑娘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苏瑾瑜提起这二弟心里十分恼火,他没有想到一个男儿,竟作出这样卑劣的事情。
污蔑自己姐妹!
“我派人去接他了。”苏瑾瑜离开太傅府的时候,其实看到了那两眼无神,站在一边的苏瑾轩。
可他太恨铁不成钢,根本不想亲自带对方离开。
苏昭宁能够预想到,《瑛神赋》图卖出去的事情如果被揭穿了,对苏五姑娘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终究她从获了利,若不是见到《瑛神赋》图,她也不会想到绣《春江花月》。
为了避免苏五姑娘受到更大的为难,苏昭宁决定去侯老夫人那先行请罪。她朝苏瑾瑜道:“大哥哥不必送我了,我先去祖母那边一趟。”
苏瑾瑜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同意离去,他反而是停住脚步,转身问苏昭宁:“你要同祖母怎么说今日的事情?”
苏瑾瑜停的突然,身后的苏昭宁没有防备,头直接撞在了苏瑾瑜的胸口。
苏瑾瑜忽略自己被撞出的痛意,而是低头问苏昭宁道:“痛吗?”
苏昭宁摇了摇头,没有看苏瑾瑜。
她今日被苏瑾瑜护在身后的时候,心里没有感动是假的。可是这样被亲人维护的感觉,她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
因为害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她不敢去在意,去肯定,去伸手抓住。
“大哥哥你先回去吧。”说完这句,苏昭宁从苏瑾瑜身边绕过,自己往侯老夫人院去了。
看着苏昭宁的背影,苏瑾瑜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二妹她是都知道了吗?
因为感受到了苏瑾瑜的真心关切,苏昭宁其实很害怕苏瑾瑜跟来。
可真正没有听到身后脚步声的时候,她又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但这么多年的独自坚强已经让苏昭宁习惯,她很快重振精神,进了侯老夫人院子。
而才迈步进去,苏昭宁知道,自己仍是晚了一步。
只见苏瑾轩一脸苍白地躺在侯老夫人的软榻,苏五姑娘彷徨地站在一边。
侯老夫人紧张地问看诊后的大夫:“怎么样,我小孙儿如何?”
“苏二公子郁结进了肺腑,恐怕一时之间都很难再好起来。”大夫皱眉答道,他望见侯老夫人一脸紧张,又叮嘱道,“我次说过,他这病是心病,要多养,少再刺激他。”
“这一次苏二公子又吐血了,如果长此以往,心病必定会变成身病,日后伤了本元也说不定。”大夫叹了口气,把药方留下走出去了。
大夫才出了院子,苏昭宁的脚还尚来不及迈进厅,只见侯老夫人扬手打了五姑娘一个耳光。
“孽障!”侯老夫人恨然指责道,“我膝下怎么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孙辈!为了自己的名气,完全枉顾兄弟的身子!你这般迫不及待要扬名出去,是想要挑个好人家吗?立刻,我立刻让你嫡母过来,早早定了婚事,也好了安了你这个孽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