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毒娘子第一次对别人说起她和天灵之间的感情,一开始心里是泛着苦涩的,可是现在不仅心里的苦涩消散了,还充满了甜蜜,一辈子能这么轰轰烈烈的爱一次真的值了!
“好了,你们还想问什么就问吧,师娘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她看着他们慈爱的说道。
司马濬问道:“师傅为什么将皇位传给皇伯伯而不是当时的太子?”
当时的太子也是他的皇叔,只是他没办法亲切的去称呼一个没有见过的人。
“司马明昭……你们也认识。”毒娘子迟疑的说道,司马明昭如今在暗中帮着司马峻嵘筹谋,而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助司马峻嵘登上皇位,他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对付濬儿。
饶是司马濬再镇定的性子此刻也不免震惊起来,景绣也同样因为太过震惊而目瞪口呆起来。
他们认识司马明昭?这怎么可能?
可是毒娘子的神色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两人狐疑的相视一眼,然后都默默地垂下头去思索起来。
毒娘子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打扰,等着他们自己反应过来。她端起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完全没了先前的清香有的只是苦涩,她微微抿了一口就嫌弃的放下了。
刚放下就见他们两人差不多在同时猛然抬头向她看了过来,景绣迟疑的问道:“是……圆空?”
毒娘子点头,“不错,就是他。不过我也不清楚老头子为什么不将皇位传给他却传给了司马明朗。”
她虽然一直很困惑这件事,但是却从来没有问过天灵,她从来不会在他的面前主动提起他的儿子们,因为提起他的儿子们就会让她想到他的结发妻子,也就是司马明朗和瑞亲王司马明远的亲娘!
景绣敏锐的察觉到她在瞬间变得低沉的情绪,眼中甚至闪烁着浓浓的伤痛,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师娘的眼中看到痛苦之色了,她真的很想问问师娘到底在为什么而伤痛,可是又担心自己问了,会让师娘更加的难过,如果因为想要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要让师娘将已经差不多愈合的伤疤再硬生生的撕扯开来的话,那么她还是不要问了。
毒娘子无意间对上她心疼的视线,面上一愣,随后失笑道:“傻孩子,师娘没事,不用替师娘担心。”虽然她失去了孩子成为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但是能在晚年的时候遇到绣儿,她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她一直都把绣儿当成是上天派来弥补她的宝贝。
“好了,现在应该没什么要问的了吧,师娘知道的差不多也就这些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跟师娘进去直接问你们师傅吧!”她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景绣看了一眼司马濬若有所思的神色,摆手道:“没有了,我们先回去了,不打扰师父师娘休息了。”说着就拉着司马濬离开了。
毒娘子看着她快步而去的身影失笑的摇摇头,其实绣儿一直都是有些怕老头子的,今天这些问题让她当着老头子的面问她定是不敢的吧!
看着他们二人般配的身影出了院门她才收回视线,却冷不防看到房门已经不知在何时打开了,而天灵正站在门前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她愣了一愣,就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浅笑道:“你都听到了?”
天灵不说话,但是他的神色已经给了回答。
毒娘子道:“我瞒着不说,孩子们就会自己去查,以他们的聪明很快就能查出来的。”既然他们迟早都会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呢,舍得他们去瞎折腾。
天灵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向里走去。
毒娘子跟在后面,问道:“你可是在怪我?”
天灵在房间里的圆桌前坐下,一边拿了一只空杯子给自己倒水,一边摇头,“你说的不错,你不说他们自己也会去查,迟早都会查到的。”
“那你……”怎么似乎不高兴?
天灵喝了口水,看着她欲言又止。
毒娘子疑惑的看着他,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想急死我啊?”她从来就是个急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却偏偏总喜欢和她打哑谜。
“你是不是又想起逸儿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毒娘子胸口一窒,眼眶瞬间红了,点点头,“你让我怎么忘得掉?”
逸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啊,那么的聪明可爱乖巧懂事,如果现在还活着,她也该做奶奶了。
天灵伸出手臂将她颤抖的身子纳入怀中,像是哄孩子般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眼中也浮现出痛苦之色。司马明逸一直是他们两人心中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想到那个小小的人儿天灵心中就升出一丝强烈的愤恨,后悔没有将害了他的人千刀万剐。
几个孩子之中,唯独逸儿最像自己,可惜他们的父子缘分那么浅,他长到三岁自己才知道有他那么一个聪慧的儿子,可是他六岁就离开了自己。
毒娘子是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当初司马明逸刚刚中毒而死的时候她虽然悲痛欲绝,可是却没有时间去伤心去哭泣,她一心只想着报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靠着仇恨支撑着活了下来。
等她真正的报了仇,便是心如死灰,已经没有什么能支撑着她活下去了,只想着早点去见她的逸儿,可是天灵将她重新接回了宫中,派人每时每刻的看着她,一旦他自己得空便亲自守着她,她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当初如果不是逸儿离开了,你觉得亏欠于我,大概是不会做出那样的舍弃吧?”她闷在他怀里,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多年的疑问。
她是在第一次被他的手下带回宫里和他发生关系有的身子,她知道既然决定了和他一刀两断就不应该留着那个孩子,可是她真的舍不得啊,她想着孩子是她和他之间最后的联系了,也不枉她爱了一场。于是她便在皇城外的小村子上暂住了下来,小村子平和宁静适合养胎,原本打算生下孩子出了月子就离开的,可是住了几个月便对那里产生了感情再加上生产时伤了身子也不想折腾了,漂泊了那么多年,偶然安定了一段日子居然就此喜欢上了那种感觉便长此住了下去。这样至少也离他近一点。
可是两年后他便去找她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现了孩子,却没想到他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于是她便也没有告诉他,原本想着他是皇上大概以后也没有时间来了,却没想到只过了一个多月他就又来了,她没有防备便被他发现了已经三岁的儿子。
她一直没给儿子取名字,因为她自己生来就没有名字,没有姓氏,所以她不知道儿子该姓什么。
儿子的名字是他取的,司马明逸。从此以后他便来的更勤了,每次来都带着好多好东西,逸儿很喜欢他,他不在的日子逸儿每天都会问她“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原本她还打算带着逸儿离开,可是每次看到逸儿那么依赖他的样子她就会心软,最终她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第10章:蹊跷
她想便当做是为了逸儿吧,于是她就这样继续在那个村子里住着。他每隔一两个月便会来看他们母子,每次都待上短短一会儿就要匆匆离开。她对他心里始终是有一份怨怪的,所以每次他来,她都会故意找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也是为了让他能有更多的时间陪逸儿。
那三年总的说起来很幸福,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大概是他去看他们太频繁,被陈贵妃也就是司马明朗和司马明远的母妃知道了……
那一天邻村有人生产,听说情况很是危急,产妇的家人便急匆匆赶来拉了她过去,性命攸关的大事她也不敢耽搁,见六岁的司马明逸和村子上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正玩的开心,旁边也有大人看着,村子里邻里关系十分和睦,都是淳朴善良的老实人,她和大家处的都不错,平时去帮人看病也会将孩子交给邻居照看一下,于是她丝毫不担心逸儿会出什么事,便匆匆的离开了。
可没想到等她回来的时候,他们家门口全是人,她顿时心中一阵抽痛就像是有所预感般,她疯狂的挤过人群,跑进了屋就看到她的逸儿满身青紫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邻居大婶跟她说逸儿中了毒已经死了,所有人都在劝她节哀顺变,可是她不相信,明明她离开的时候她的逸儿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会忽然死了呢?怎么会中毒呢?没关系,她最擅长解毒了,她一定可以解了逸儿身上的毒,一定会将他救回来的。
可是不管她施多少针逸儿就是醒不过来啊……
她抱着逸儿一遍一遍的呼唤着“逸儿,娘亲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亲好不好……”,不管她怎么呼唤都没有用,她的逸儿始终不睁开眼睛。
晚上,他便来了。
从来都云淡风轻神色自若的一个人,抱着逸儿哭得比她还伤心。他说“逸儿,爹爹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逸儿听不到这句话了,可是她听到了,原本因为悲痛而一片空白的大脑忽然就清醒过来,是啊,她的逸儿怎么会好好的中毒呢?
他既然如此信誓旦旦的会为逸儿报仇,应该是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在她再三疯狂的逼问下,他终于开了口,是陈贵妃,是陈贵妃派来的人,简单而粗暴的抓住了逸儿直接往逸儿嘴里灌了一整瓶的剧毒。
她的逸儿立刻就失去了性命,那个灌药的人害了逸儿之后自己也服毒自尽了。
可是他一个人死了怎么够?冤有头债有主,真正害死逸儿的人是陈贵妃!
她要去找陈贵妃报仇,他拦住她,让她给他几天时间他一定会将陈贵妃亲自押到她面前任她处置的。
可是她等不了啊,一刻都等不了,他便将她强行带回了宫中关了起来,他上朝的时候便让他的手下看着自己,他不上朝的时候便亲自守着自己。就这样过了十天左右的时间,他真的将身穿囚衣的陈贵妃带到了她的面前。
后来她才知道,他为什么让自己多等了那十天。那个给逸儿灌药的人是陈贵妃的父亲派去的,也是陈家的人将自己和逸儿的下落告诉陈贵妃,并且怂恿陈贵妃对付他们母子的,先除去逸儿然后再慢慢收拾自己……
他让自己多等十天是为了能够将陈贵妃连同陈家一网打尽。
报仇之后她便如一具行尸走肉般,不吃不喝,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陪逸儿。
可是他看的紧,她根本没有办法寻死。
这样的日子长达一年之久,一年后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已经想开了,她要好好活着,因为逸儿一定是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的。她开始认真吃饭,认真睡觉,可是她的突然改变却让他更加紧张起来。她提出要出宫,她想回到那个有着她和逸儿美好回忆的村子中去,虽然他答应了,却也派了丫鬟侍卫一大堆的人跟着去照顾自己看着自己。
她持无所谓的态度,就当那些人不存在,一个人带着过往的回忆平静的生活着。
几个月之后的一天他忽然对自己说他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可以分担他肩膀上的担子了,当时她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后来才知道他的话外之意是他可以将他的位子传给他的儿子了,他可以陪着自己行走江湖了。
在他的陪伴和悉心照顾下,她终于走出了失去逸儿的痛苦之中,但逸儿却永远都在她心里,每次想起都会让她痛不欲生。当初生逸儿时伤了身子,不管他想了多少办法用了多少珍稀药材给她调理,她始终没有再怀孕。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问他这个问题,当初舍下一切和自己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他只是爱自己想要跟自己在一起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因为他觉得愧对自己怕自己再寻短剑才带着遗憾舍弃一切的?
天灵轻笑道:“傻瓜,这是我曾经对你的承诺啊,就算我们分开之后我都一直记着,一直期待着那一天能早点到来,可是我……”他是太子,是帝王,是很多女人的丈夫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他身上的责任和担子太多太多,不等有人接下他的位子他如何走的开啊?
眼泪不停地往下滚落,嘴角却甜蜜的上扬着,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
太子府。
司马峻嵘一早起来穿戴的十分喜庆,他就不信司马濬真的迎瑞安进府景绣会无动于衷,今日他倒要亲眼看看景绣如何平心静气的吃下瑞安敬的茶!
早用过早膳,他来到了南宫新月的院子。
南宫新月来了东旗之后一直都住在他的太子府,为了掩人耳目,只说她是他在西临买下的一个歌姬。
这是个靠近太子府后门的独立小院,地方很小,比起府中其他的院子也显得太过简陋,不过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府中姬妾们忌惮她,为此他也从来没有来这儿找过她,就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今天他觉得有必要带着她一起去濬王府,让她亲眼看着景绣是如何憋屈的。
“你说司马濬答应了?”听了他的话,南宫新月只觉得太不可思议。
司马峻嵘道:“我知道你怀疑这里面有诈,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一直让人监视着濬王府的一举一动,但是从昨天我们离开后到现在,除了一个叫青铜的侍卫去了一趟瑞亲王府外就再也没有人出入了。”
南宫新月都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可事实的确就是司马濬什么花样都没耍,或许真的只是他们想多了吧。站在男人的角度,瑞安长的不差,又对自己一片深情,是个男人都会心动的吧?
而景绣大概也是意识到和父皇作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才不得不同意。
南宫新月心中却越发狐疑起来,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但不管如何她是要亲自去濬王府看看的。
于是她戴上圆空为她准备的人皮面具,又换上司马峻嵘拿过来的小厮的衣裳,将头发打散,简单的梳了个府上的小厮的发髻。
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往前院而去,两人刚到府门口,司马峻嵘的一个贴身侍卫跑过来,神色慌张的在司马峻嵘耳边嘀咕了几句。
司马峻嵘神色猛然一变,那侍卫走后南宫新月问道:“出什么事了?”
“贱人!”司马峻嵘忽然气愤的咒骂了一声,然后才忿忿的说道:“瑞安昨夜宿在了御书房!”
他把所有可能的变数都考虑到了,但他以为这所有的变数一定是来自濬王府的,一定是司马濬和景绣二人制造出来的,却忘了瑞安也是这件事里的主角。
她竟然爬上父皇的床,谁给她的胆子?
南宫新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道:“消息可靠吗?”
司马峻嵘没好气道:“错不了。”这种事情还能有人敢乱传假消息,除非那人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