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鬼事——沧海一鼠
时间:2018-12-24 09: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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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死因
    “脖颈、脸上没有伤痕,但却是窒息而死的?”蒋惜惜看着两个衙役,脸上满是震悚之色。
    两个衙役被她的反应弄的有些糊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将目光锁定在程牧游脸上。
    程牧游一向深藏不露,不过这次,他的神色却蒋惜惜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像是听到了惊天秘闻一般。
    “大人,您怎么了?”两个衙役试探着问道。
    徐子明看着他俩,压低声音说道,”昨日我们去了阴兵槽,在那里发现了史今史大人的坐骑,不过,它被埋在一座土包下面,早已死了多日了。”
    衙役们俱是一惊,“那史大人他们”
    徐子明垂下眼皮摇了摇头,“我们把阴兵槽仔细搜寻了一边,也没有发现两位史大人的身影,不过,那匹马却死得及其蹊跷,它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却是被憋死的。”
    衙役们瞠目结舌,同一时间脱口而出道,“就是说,这马儿和陈老头儿的死法一样?所以,他们竟是被同一样东西所袭?”
    徐子明沉重的点点头,“没错,只是,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们该怎么找到它呢?最重要的是,它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是有预谋的杀人还是只是任性而为?”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陷入到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中,每个人都在凝神思索,可是思来想去,却根本找不到半点头绪。过了良久,程牧游走到窗边,两手撑住窗台,望向外面明晃晃的那轮圆日,缓慢却有力的说道,“我不相信他是随机杀人。”
    蒋惜惜看着他的背影,“大人何出此言?”
    程牧游转过半边脸,他的侧颜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金边,更多了几分立体和坚韧,“我们在刘家大院门前遇到那陈老头儿时,他一脸的悲戚之色,那时我便怀疑,他与刘成茂交情匪浅,现在两人接连被杀,我便多生出一层怀疑,或许那凶手是他们二人的旧识,曾与他们结下仇怨,所以才在今日来寻仇。”
    “可是史飞史今呢?我可从未听说他们兄弟俩认识辽阳县的什么人啊。”蒋惜惜不解道。
    “或许他们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撞破了凶手的诡计,所以才招来祸患,”程牧游说出自己的推论后,便摸着下巴沉思,俄顷,他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的看着两个衙役,“你们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刘陈两人到底有何交情,虽然说这只是我的猜想,并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是凶手极其狡猾,并未留下线索,我们如今也只能从这一点来突破了。”
    两个衙役冲他行了一礼,快步走出了房间。蒋惜惜看着程牧游,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被她压在心里的话,“大人,史飞史今他们他们到底会不会有事?”
    程牧游冲她勉力一笑,“现在已经确定他们哥俩是在阴兵槽遭遇到了袭击,若是真的出事了,我想,我们应该会有所发现,可是昨天我们找的那么仔细,也没发现他们哥俩,所以你放心,我相信他们两个应该是逃出生天了。”
    蒋惜惜一向对程牧游言听计从,现在听他这般说,自是欢喜不已,她用力点点头,擦了擦濡湿的眼角,“大人,昨儿找了一晚上的人,你应该也乏了吧,我去让掌柜的烧点热水,你擦把脸,睡几个时辰吧。”
    说完,她便朝门外走,脚步看起来轻快了许多。看着她走远,静默了很久的徐子明这才走上前来,“大人,恐怕您方才这些话是为了安慰蒋姑娘,让她不要自乱阵脚才说出来的吧。”
    程牧游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这件事情迷雾重重,我根本看不透,又怎会知道史飞他们是死是活,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话毕,他看了徐子明一眼,“先别说这些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昨儿忙碌了一晚,伤口有没有裂开?”
    徐子明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看着程牧游,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终于,才缓缓从口中说出一句话,“大人,这种离奇的死法,我倒是曾经见过。”
    程牧游一怔,旋即认真的凝视着他,“你见过?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过?还请知无不言如实告知在下。”
    徐子明咽了口唾沫,抿了下干涸的嘴唇,“大人可否记得,我曾说过自己有一段时间靠做帮工来维持生计,我做工的那户人家家业庞大,仆从众多,是名门望族之后,不过,他们家中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这三个女儿中,小女儿尤其貌美,而且聪明伶俐,甚得他父亲的宠爱。她这样一个人,自然会被无数上眼睛盯上,我记得,当时她追求者甚多,提亲的人把府上的门槛都快要踏破了,还有一些登徒子,常趁人不备,爬到墙头偷看这位三小姐,连我都曾撞见了几个。不过,他们都没什么好下场,因为这三小姐极其泼辣,但凡见到这些好色之徒,就亲自率着丫鬟朝他们扔石头,所以这些人,有的伤了脑袋,有的伤了眼睛,还有一些人,从高墙上落下,摔断了骨头。不过,即便这样,还是有人色胆包天,在一个夜晚,偷偷的溜进了府里,潜进三小姐的闺房,欲对她行那不轨之事,若不是被巡夜的奴仆们撞破,恐怕三小姐的清白就要自此毁掉了。”
    程牧游不解,“你说了这么多,可是这件事和今日之事又有何干系呢?”
    徐子明眼底浮上一层光,“若事情到此结束那倒也罢了,不过那非礼三小姐的狂徒是个大官的儿子,所以老爷去找他理论的时候,竟被他们家的家奴赶了出来,老爷还为此病了一场,生了好一阵子气。可是,老爷病还未好全,却传来那人被害的消息,据说,他就死在自家的床榻上,是被活活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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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死案
    程牧游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人身上也是没有任何伤痕?”
    “没有,就和现在死的那些人一样,所以即便他父亲位高权重,给衙门施加了不少压力,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破案,凶手来去无踪,没有留下半点线索,这案子到了最后,竟成了一桩死案。”
    程牧游盯着徐子明看,“我方才听兄台的语气,似乎还了解什么内情。”
    徐子明垂下眼睛盯住自己的脚尖,犹豫了一下,终于将目光重新对上程牧游探究的双眼,“这事只是我的推测,到现在都不敢确定,不过说给大人听听倒也无妨。其实当时喜欢三小姐的,并不只有外面那些浪荡公子,还有小姐的一位旧相识,他是一位姓韩的公子,与小姐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只不过,后来那韩公子家道中落,所以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日子没有来往,不过韩公子争气,子承父业重新做了官,这才又找上门来。”
    “你怀疑那登徒子是韩公子所杀?”
    徐子明微微摇头,“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有亲眼见着,不过,小姐出事后的第二天,韩公子曾上门拜访,他得知老爷被讨要说法时被那人赶出府邸,气愤异常,指天对地的发誓,要让那人不得好死,我本来也只是以为这是他的气话罢了,可是后来送他出门,我看到他的眼神阴冷的吓人,便觉得许会生出事端,果然没过几日,那人便离奇的被人杀害了。”
    程牧游疑道,“既然怀疑,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他人或者报官呢?”
    徐子明直愣愣的盯着他,“大人,韩公子在那人出事前两日,已经随军出征了,而我又无凭无据,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程牧游一怔,“你是说那韩公子事发当日根本不在现场?”
    徐子明点点头,“我知道大人您在想什么,您一定觉得我疯了,才会在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后,又告诉您一个可以推翻所有假设的事实,可是,若您也在场,就会知道我这点怀疑绝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那韩公子一向果决刚毅,说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他绝不是一般人,而且而且他那个阴鸷的眼神,我记到现在,每每想起来,还是会战栗不已”
    程牧游在他肩头轻轻一拍,“我信便是,只是辽阳发生的这几起命案,难道也与那韩公子相关?且不说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韩公子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我都不知道,只单说动机,他为何要杀死刘家满门和卖豆腐的陈老头儿呢?”
    徐子明嗫嚅了几声,过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也想不明白”
    正说着,屋门被推开了,两个衙役顶着一头热汗走进来,“大人,有发现,那刘成茂确实与陈老头儿是旧相识。”
    程牧游脸上一喜,“这么快就查到了?”
    “这事不难查,很多人都知道,刘成茂曾经当过兵,还参加过宋辽之战,而那陈老头儿,当时也在军队里,两人就是在那里相识的。”
    “都当过兵,都打过辽军,史飞史今也是在阴兵槽失踪的”喃喃说出这几句话,程牧游突然一握拳,“看来这辽阳县发生的惨案,还是与当年的那场战役有关,可是时隔多年,为何有人会旧事重提?难道只是为了那三千辽军报仇不成?”
    此话一出,身边的徐子明身子微微晃了晃,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呻吟出声。
    程牧游忙扶住他,“你这伤是被鱼妇所咬,不比普通的创伤,着实不易康复,若是她在,或许还有灵药可解,现在,你只能暂且忍耐,让伤口慢慢长好。”
    徐子明虚弱一笑,“我不碍事,只是有些乏了,大人,我先回房歇着去了。”说完,他便蹒跚着走出房间,扶着墙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大人,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对那曲正坤亮明身份,让他加强防查?”两个衙役询问程牧游的意见。
    程牧游浓眉紧蹙,“这辽阳县衙已经烂到了根子里,更何况敌人行踪诡谲,他们怎么能应付的了?我看,”他略一沉吟,“你们两个今天就启程,到汴梁去找刘叙樘刘大人,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他,让他多带些人手过来。”
    “可是大人,我们一走,这里就剩下您和蒋大人,怕是不妥。”其中一个衙役犹豫着说道。
    程牧游轻轻挥了下手臂,“没什么不妥的,它的目标不是我,且我们现在还在暗处,暂时还不会有危险,倒是你们两个,一定要快去快回,路上切不可耽搁。”
    ***
    一道黑影趁着夜色潜入到辽阳县衙内,蹲伏在墙角下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巡视的人,便朝着西边跑过去。马不停蹄的来到一座偏僻的院落旁,他发现空气中的尸臭味儿越来越重了,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准备推门进去。可是手刚刚放到门环上,大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他惊了一跳,赶紧闪到一旁,身体紧紧贴住墙面,将自己隐入高墙的阴影中。
    三个衙役从门内依次走出,捏着鼻子的手一直到大门合上才放下来。带头的那个衙役清了清嗓子,朝地上吐了口痰,“臭死老子了,这些尸首什么时候才拉到义庄去,难道案子一天不破,它们就一直放在衙门里不成?”
    后面跟着的那个衙役也苦着一张脸,“这么热的天儿,尸体败的快,可别再整出疫病来了,不行,我得赶紧去回了大人,让他下令将这些尸首运走。”
    “两位大哥,你们就放心吧,”身量最小的那个衙役也说话了,“今儿我经过大人的卧房,听那二姨娘抱怨来着,说自己被熏的睡不踏实,大人应了她,也不准备再进一步验尸了,明儿一早就要把尸体运走,咱们几个也就不用再费心了。”
    几个人说着话走远了,站在阴影中的徐子明轻手轻脚的走出来,轻轻吁了口气,“还好,若是再迟一步,就寻不到这些尸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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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红线
    徐子明撕下一角衣服掩住口鼻,轻手轻脚的推开两扇木门,身子一侧闪进门内。
    荒芜的院子里面摆放着二十几具白布蒙身的尸体,在暗夜的衬托下,那惨白的颜色更是触目惊心,看得徐子明心里一慌。曾几何时,他面前也横满了残缺的尸体,形状可怖、面目扭曲,他本应同他们一起躺在那个山谷中的,可是,他却活了下来,独自一人,日暮途穷。
    徐子明使劲摇了摇脑袋,将惨痛的记忆从脑海中挤出去,他注视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走上前蹲下,轻轻的拉起覆在上面的白布。
    一张女人的脸蛋映入他的眼中,她双眸微睁,眼球凸起,里面全是不甘和惊惧。眉心处破了一块,应该是被荷塘里的鱼啄烂的,里面的肉黑里透着红,正朝外散发着阵阵腐臭的气味儿。
    徐子明身子一抖,重新将白布覆在她的脸上,口中絮絮道:“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只是若要查出真凶,徐某只能如此,别无他法。”
    话毕,他又走到另一具尸体前,颤抖着掀开上面的白布,看到布下面是一个男子时,他略略松了口气,旋即,身子猛然一紧,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他咽了口唾沫,伏在男人面前磕了三个头,道了声“得罪了,”身子直立起时手中却猛一用力,“嗞”的一声划开了男尸的肚子。
    一股恶臭从男尸的腹腔中铺面而出,徐子明强忍住喉头的呕意,将双手都伸了进去,在那团模糊的血肉中仔细摸索。
    突然,他的手僵住了,脸上惊恐万状,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像落了一层白霜,白得有些吓人。
    俄顷,他缓缓将手从男尸的腹腔中伸出来,只不过,右手的两指之间,多了一根红线。
    徐子明低下头,看着那根再普通不过的红线,它将将不到一尺长,被血液泡成暗红色,虽被他加在两指之间,却仍在轻轻的扭动挣扎着,线尾处还朝上翘了起来,像是一条被扼住了七寸的蛇。
    徐子明轻呼一声,将那截红线扔到地上,用匕首在上面戳了几下,将它碎为几截。可是断掉的线头却依旧不愿安生,在地上拼命扭动着,像一条条丑陋的蛆虫。见状,徐子明又在地上狠踩了几脚,才让它们彻底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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