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转眼间,四人已经到了墙壁,婆子把娄清轻放在墙边,从花丛里扒拉出一个竹梯靠在墙边。七斤哪里能放她们走,步步紧跟,已经迫近。
 
    婆子本就吓破了胆,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娄清给扶上去。娄清当夜被娄广义踢了一脚,事后只让府里的大夫瞧过,这时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细汗,强忍着没有哼出声,可实在是没有力气,爬不到一半就摔了下来。
 
    婆子急得大哭,这么会儿功夫,薛衍和张永明已经院中护卫都赶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虎子”手上用力,对着七斤道:“你过来,背她过去,不然……嗷!”
 
    话没说完,就嗷嗷一声,被张永明射中手臂,手中短刀应声而落。萧玉台一转身就将他手臂扭在了背后,咔擦一声,显然是脱臼了。
 
    “……你别伤他……”娄清猛然起身,挂在萧玉台手臂上,又软软的滑落下去。
 
    萧玉台顺势捏住她的脉,叹了口气:“坏了,伤了元气,得好好养着了。她也是能忍,这么久都没人来说?”
 
    虎子单手接住人,突然大哭起来,鼻涕眼泪齐流:“府里的大夫来看了,说没事,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吧!”
 
    一个愣头愣脑的男子汉,哭得这样,萧玉台哭笑不得:“把人先送回房吧!这血是哪来的?”
 
    婆子战兢兢道:“是我从厨房弄来的鸡血,兑了水……”
 
    萧玉台给娄清扎过针,又灌了一碗参汤下去,一会儿人就醒了。虎子的胳膊也接好了,和婆子跪在中间,薛衍正在审着。
 
    “这小小一个娄府,这奇怪事情可真够多的。”七斤给萧玉台挪了个椅子,让她坐着,还捧出来一把白果。“你说,这两人是娄广义的同伙吗?”
 
    萧玉台连审都不用审:“不是。这娄虎,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七斤顿时来了精神:“娄清和这么多人有一腿?”
 
    萧玉台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她和丁妙没有腿!”
 
    “萧大夫说的对。我和娄虎是两情相悦,和丁妙却是……说得来话而已。只是因为虎子是我家家生子,我担心父亲对他不利,所以才一时情急,将丁妙说成是我的情人。”娄清裹着一件披风,摇摇晃晃的出来了,噗通一跪,,恳求道,“县主,他们都是老实人,只是担心我,才做出这种蠢事。若是聪明的,也该晓得,单凭他们两个,就算能侥幸出了娄府,也是出不了城的。求县主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两吧!娄清愿意以身抵罪。”
 
    萧玉台与薛衍对视一眼,薛衍起身负手道:“娄大小姐,请跟我来吧。这二人暂且放回去吧。”
 
    虎子抱着胳膊,梗着脖子道:“我不走!大小姐犯了什么错,她是被逼的,你们,你们不放她走,也让她回去好好休养,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娄清慢慢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袖:“虎子,你先和妈妈回去,在家里等我。”
 
    张永明和程涛抬了一顶软轿,没多时就到了县衙后面。薛衍道:“地牢里潮湿阴冷,娄大小姐恐怕待不住,程涛,去将人提上来吧!”
 
    片刻,镣铐哗啦作响,犯人已经带到。娄清与此人对视一眼,无力的闭上了眼。
 
    丁妙满面疑惑,他手上脚上的镣铐足足有十余斤,是这临安县规格最重的镣铐了。
 
    “侯爷,这是……”丁妙疑惑的开口,发觉不知从何说起,又看向娄清,见她神色苍白,不由关切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娄清缓缓摇头:“怎么也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我……伤及要害,恐怕终身再难有孕了。这会儿服了药,精神尚可,你不必担心我。”
 
    丁妙道:“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恍如故友知交,寒暄过后,丁妙才问道:“侯爷,我在牢中,听狱卒说起这临安县的惊天大案,不知是否属实?”
 
    薛衍道:“确然属实。”
 
    丁妙怅然一笑:“我与大小姐也是身不由己。只是可怜那个婴孩。大人若要追究罪名,丁妙愿意一人承担。”
 
    在场的人,萧玉台与薛衍早知实情,张永明心思机敏,早就有预感,程涛两兄弟只管保护薛衍安全。唯独七斤,听得云里雾里,急的抓耳挠腮,想让薛衍快点,看了看萧玉台,又不敢上前,干巴巴的忍着,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你一力承担?你和大小姐被人胁迫,不得已才被娄广义利用。既然是受人威胁,那又何罪之有?”薛衍突然问道,“只不过,那婴孩是大小姐与娄虎的亲生子,娄广义又凭什么用此子来威胁你?”
 
    丁妙一惊,露出为难之色。
 
    而同时,娄清听到他们说起早逝的孩子,揪住衣裳,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萧玉台在她耳边道:“觉得心疼吗?你早就应当知道,这孩子是凶多吉少的。”
 
    娄清摇摇头,声音微弱:“我真是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外孙女,真会这样绝情……管家告诉我,他当天就把孩子给摔死了。”
 
    “娄广义此人如何薄情,你作为娄大夫人的女儿,应当是最有感触,可你还是把孩子送给了他。”
 
    娄清猛然睁开眼,目如死灰。
 
    这时候,丁妙也终于开口了:“稚子无辜,我不忍心而已。何况,我与大小姐也算是有缘。”
 
    “仅仅因为有缘?丁妙,你行走江湖,应当知道,娄广义一旦真的得手,县主真的蒙受大难,你二人作为共犯,就绝对活不成了。仅仅凭着有缘,你丁妙就能受人胁迫,演出一场好戏?不过,你虽是故意误导本官,可也并非没有留下破绽。”
 
 第二百四十九章百密一疏
 
    “侯爷机智过人。”丁妙苦笑道。“贫道也浸淫药理,那颗药丸确实知道是作何用的。至于为何对大小姐这般照顾,又为何舍不得那个孩子,只是因为,贫道与娄家大小姐,还有那可怜的婴孩,都是骨肉至亲。”
 
    “骨肉至亲?”薛衍不再与他废话。“那孩子有你这样的舅公,有这样的亲娘,真是不幸。”
 
    丁妙瞳孔一缩,仍然嘴硬:“贫道虽然所学甚杂,却不能保护好这孩子,有我这样无能的舅公,确实不幸。看来大人已经猜到了,贫道就是当年娄广义的原配夫人丁夫人的亲弟弟,我也是为寻亲而来。我一生无子,希望能见见姐姐的两个孩子,谁知我到了这里,却只见到这外甥女,我那可怜的外甥与姐姐,早就掉落江河,不知所踪了。只不过,如此也好,省得被那毒妇迫害。”
 
    七斤忍不住插问一句:“既然是个毒妇,又害死你姐姐和你外甥,你做什么还要给她治病?”
 
    丁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县主没有去看过那毒妇吗?”
 
    萧玉台摇头:“我对那妇人没什么兴趣。不过娄广义付诸之后,她疯疯癫癫的冲撞出来,我远远见过一眼。她应当是中了骨醉之毒,命不久矣,且会全身骨痛而死。这种毒药十分好用,实乃报仇雪恨的最佳利器,到了最后,稍微磕碰一下,就会骨头断裂,到最后全身骨头酥脆,卧病而死,不仅剧痛难忍,且毫无尊严。虽然好用,但有个致命的弱点的,这种毒药得缓缓的小分量放入,若是中间有一日停顿,每日吃下的食盐,就会将这毒自行解了。所以,在那些心狠手辣的人中间,还不如何普及。”
 
    丁妙定定看着她,这才有了几分佩服:“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能望出那妇人的脉?”
 
    “中了骨醉,好看。”萧玉台从来不自吹自擂,实话实说。“你也是第一次得手吧?所以不知道,骨醉发作之后,人的脸会有些淡淡的灰紫色,很特别。这骨醉,还有那种迷药,你是从何处得来?”
 
    丁妙一愣。薛衍道:“那药丸是为娄广义谋来的。”
 
    一时寂静了片刻,丁妙突然苦笑起来:“我与清儿的命都在他手上,贫道也不敢不从。只是当时新娘受辱一案还未曾发作出来,我也不知道,他要这药丸做什么。”
 
    “娄广义作恶多端,只是可怜那个孩子。”萧玉台语声哀伤,可神情却是似笑非笑。娄清闭着眼,却根本没看见。她想起孩子,神色凄然。薛衍厉声喝问,骤如惊雷:
 
    “娄清,那孩子确实是意外吗?还是早就计划好的?”
 
    “不是!”娄清两行清泪落下,再也受不了,抱头跪地痛苦。“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会,怎么会……她那么小,那么软,又那样较弱,我只想尽一切可能好好的保护她,怎么会……她是我的孩子啊!”
 
    萧玉台掰开她双手,捏住她下巴抬起她的头,冷冷道:“你说谎了。这孩子是你计划中的,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找了娄虎。”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审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七斤相助道:“没错,这样处心积虑的放弃自己的孩子,和邪魔无异,不配为人!”
 
    萧玉台与她配合无间,接着道:“这孩子是计划内的。那娄婆子是娄广义用来监视你的,没少磋磨你,你怎么会甘心和她的儿子好上?只不过娄虎为人老实,娄妈妈见木已成舟,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已转了风向。你想要个孩子,让娄广义认为真的可以控制你们而已。”
 
    娄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瘫软在地上,又被七斤拽了起来,扔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
 
    “没错。舅舅,既然事已败露,就认了吧。”
 
    丁妙嘶声道:“胡说八道!他们没有证据……”
 
    张永明拿出一个香包:“这是娄家二小姐送你的吧?娄家二小姐是被你掳走的。可是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
 
    这个香包里面放的不是香料药草,而是一包金珠,上面刻着二小姐的小字“萍”,是十五生辰时娄广义所赠。因为十分隐秘,丁妙也自信不会被察觉,因此只用一个黑色的荷包裹了,并没有处理。
 
    这就是铁证。
 
    张永明见他仍旧不肯承认,有些急了:“如果不是你,那这些金珠是哪儿来的?二小姐的脾性,若是丢了东西,必定会四处宣扬,可她没有。是她心甘情愿送你的。”
 
    薛衍拦住张永明,抛出另一样有力的证据:“这本所谓的古书,根本是你做出来的。这纸张是你找了一个古董商人做旧,那商人已经远远指认过你。还有这上面的字迹,因为事涉机密,都是你自己写的,为此你苦练左手字,可仍旧有一处破绽,这中间有一页,或许是你遗漏了,有几幅图上的注解是后加上去的,是用右手写的。我已经比对过字迹,确实是你的字迹。”
 
    丁妙看着扔到面前的“古书”,闭上了眼:“功败垂成,果然是功败垂成。”
 
    张永明急着问:“娄家二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娄家二小姐确实是被丁妙掳走。当时娄广义的“圣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差最后一个新娘便成功了,这时候丁妙献计,让娄家二小姐出嫁。而娄广义也确实存在想法,应该为疼爱的二女儿找个好归宿,便同意了。
 
    丁妙当时深得他信任,轻而易举就将娄家二小姐掳了去,为了扩大影响,将新娘失踪一案彻底暴露出来,他故意闹的很大,还将娄二扣留了三天。他心中满满是恨意,当晚就将娄二给办了,这三天更是想方设法的欺凌于她。可就是他也想不到的是,娄二竟然提出要和他好。
 
    彼时他带着面巾,娄二没有认出他,却将自己藏的金珠送给了他,还让他改头换面,再去娄府提亲。且说什么,她贞洁已失,他拿了这些金珠假冒一个普通富户,娄广义多半是会同意的。
 
    丁妙措手不及,但还是按照原计划将人给放了回去,只不过刻意在她脖子上手腕上,这些看得见的地方留下了不堪凌辱的痕迹。之后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但也顺利发展下去。且因薛衍的提前到来,进展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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