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台哀怨道:“也不知道是谁说,有孕以后,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明明这么多好吃的都不能吃了,连荔枝也不能吃了。前段时间我还笑话七斤呢,现在就轮到我自己了。”
明明是小姑娘发牢骚,白玘却正经的答了一句:“乖,再过数月,她更什么都不能吃了,你还能吃很多东西呢。”
他板着脸,面无表情,俨然危坐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国家大事,谁知道是在背后说人?
萧玉台瞧着他别扭的应和自己,不由就笑了。
一顿饭用过,天色还早,便在饕餮馆楼上歇息。白玘掐着时间叫她,让她起来看花。
萧玉台睡得迷糊:“这饕餮馆里能有什么好花?”
白玘推开窗,从后面掰过她的小脑袋:“看那边的山道。”
饕餮馆后面一条蜿蜒山道,两旁已经开满了金灿灿的野菊花。
“这么早……已经是入秋了么?还没下过秋霜,就等不及了。”
白玘伸出手,理顺她凌乱的头发,送送的簪了一个发髻,然后……她在看花,他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梳的还不错。这下面是饕餮馆的冰窖,故而每年的菊花、梅花都开的比别处早。”
萧玉台动了动头,觉得太松,便走到镜子前,甫一细看,便又垂下来一绺不安分的发丝。二人面面相觑,前者无言以对,既觉得甜蜜,又觉得好笑。后者仍旧洋洋自得,深感自豪。
“小白,你要是不嫌丢人,我倒是不介意,可以顶着这个头出门去。”
白玘眉眼一动,便露出些笑模样:“也好。”
披风从头上盖下,只露出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萧玉台刚动了一动,便听清脆一声响,束发的玉簪落地,头发散落两盘,垂落到了腰际。
窗台风过,披肩拂落,满头青丝乱舞,凌乱模样像某一夜,白玘挪开目光,压住蠢蠢欲动的焦灼。
这般又收拾了一会儿,才出得门,那饕餮馆的掌柜也是熟识了,虽然不知身份,但这二位也是常客了,毕恭毕敬的送出了门,回来收拾时,发觉地上落了一根簪子,便急忙吩咐小二收了起来。
瞧这位的气度,还是万万不要得罪的好。
“这不是秦臻?那女孩儿,是夏侯家的那个‘韵霜’?”刚到府衙门口,萧玉台便看见秦臻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门口,旁边正是那小女孩儿。
白玘眯了眯眼:“不错。”
这二人隔着两人之距,也没说什么,小女孩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倒是秦臻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夏侯成义早就到了,一回生二回熟,这番来正当府衙是自己家了,熟络的迎接到门口,显得胸有成竹,还颇有些踌躇满志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余宁县主,今日之事,还请您务必做个见证。”
萧玉台正色道:“自然,秦大夫虽然是我的朋友,可自古人伦有序,我若是胡乱出头,偏袒他,叫他养大别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意思,您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自然。只不过,这孩子与秦大夫感情甚笃,到时候……我听说,这孩子是很听县主您的话,今日之后,您便当时为了这孩子好,劝他几句,毕竟,夏侯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他将来更是长子嫡孙……”夏侯成义越说便越靠近,不自觉就要拉萧玉台的袖子,突然感觉一阵冷风,脖子一缩、
白玘冷冷一眼扫过,那夏侯成义急忙站住,老老实实的赔笑。
秦钟灵也早就到了,那管家正缠着他不知说什么,小孩儿一脸不耐烦。
“……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很快就有结果,我父亲说了,我的身世没有半点疑问,到时候你们也就可以死心了。”
水备了上来,秦钟灵当先扎破手指,连吭都没吭一声,接着便是夏侯韵霜。而后,两碗水都被端了过来。
夏侯成义急巴巴的过来:“这是我儿子的……那,那秦大夫,您先请?”
“一起吧。”秦臻干干的说了一句,刺破手指,二人各自挤了一滴血珠滴进碗里。
夏侯成义龇牙咧嘴的捂着手指头,示意管家去盯着,片刻后,管家脸色铁青的回来了。
夏侯成义后知后觉,见诸人都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怎么了?我和儿子的血难道不融?这不可能啊!”
他也顾不上手指了,扒着桌子,一看那碗里,果然不融,再看秦臻和夏侯韵霜的血,同样,不融。
第三百零六章心中有惑
“这……这不可能啊!你,你不是说都准备好了吗?”夏侯成义捂住嘴,呼啦呼啦的直喘气。
“究竟怎么回事?”秦臻这话虽然是问的夏侯成义,可目光却转向胡敏徐。“胡大人,下官虽然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可也是您管辖之地的医署官员。既然夏侯老爷说了,还请您审上一审。这夏侯家家大业大,却要费尽心机的来抢我的儿子,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阴谋!”
胡敏徐下意识去拍惊堂木,这才想起来不是在公堂上,咳了一声:“夏侯老爷,虽说我在京中赶考时,曾承蒙贵伯父照料,可这事情众目睽睽,您又亲口承认,还请您说个明白。”
夏侯成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反倒是身后的管家上前道:“胡大人,秦大夫,您二位过于敏感了,实在是我家老爷坚信这孩子是夏侯家的,乍一眼,见血难融,才吃了一惊,因此胡言乱语。这水,可是大人府上的人亲手备下的,外人又有谁能做什么手脚?我家老爷是外人,也是因故才来临安县,难道便能有这般的本事,在您府上动手?依在下看,要说动手……您府上这些人与秦大夫都是相熟的很,若是秦大夫吩咐,恐怕就是一句话的事……”
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那边站着奉茶的婢女已经惊慌失措的打翻了茶碗。
胡敏徐气的一拍桌子:“贱婢,究竟怎么回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秦臻已然起身,看不出丝毫慌乱,起身四周团团告了个罪:“大人不必为难她了,是我让她在水里放了点东西。”
胡敏徐几乎是脖子一哽:好啊,这个秦臻,如今有了县主撑腰,是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可这夏侯家和薛侯爷,他是一个也不敢惹。如今这局势,秦臻身无长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个横的。那夏侯成义愚鲁不明,横冲直撞浑然不自知,是个蠢的。偏偏各自都有靠山,反而将他给夹在了中间!
这都是什么世道!
秦臻行了一礼:“事到如今,大人便不必再为夏侯老爷隐瞒了,将您关在柴房里的那个小衙役叫出来说个清楚吧。”
“我什么时候……”胡敏徐认了,无力的招了招手,吩咐人去柴房提人。片刻,便带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小衙役。
夏侯成义一看这人,吓的不断打嗝,还往管家身后躲了躲。
“这是怎么一回事,夏侯老爷还要本官再问吗?”
这小衙役,便是之前夏侯家买通的人。
“算了,算了,大人不用问了,我说,我说,我全说了。我是让他在水里做手脚,但是,我只是让他放在韵霜和秦臻的碗里,让他二人的血相融。至于我和儿子的碗里,本来就不用放。”
“我这么做,是因为,因为我,我想尽快万无一失的将我儿子带回家去!”
夏侯成义说完,难得的清明起来,看向秦臻,目光咄咄逼人:“至于秦大夫,我便不懂了。你既然抓到了这个小衙役,明知道我做了手脚,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反而要在水里放东西?这是为什么?”
秦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纷纷扰扰,实在不堪其烦,因此想尽快结束吧。没想到夏侯老爷这么蠢,当众说了出来。”
夏侯成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指着秦臻的鼻子道:“我不是蠢!我是深信不疑,因为这孩子,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就是我的儿子!你说,你要是心里没鬼,又为什么要这样?”
管家越众而出,稳住激动的夏侯成义:“算了老爷,认回小少爷要紧。”
夏侯成义一拍手掌:“对!胡大人,余宁县主,您二位都是见证人,还请您再派人取水来。取四碗!”
水再次取了回来,四人各自滴了血,不出所料,这所谓的韵霜小姐本来就是夏侯成义府上的丫头,自然和秦臻没什么关系。
可秦臻和秦钟灵的血,也没有相融。
出乎意外的,秦钟灵和夏侯成义的血融了,而那小丫头韵霜和夏侯成义的血也同样相融。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侯成义也懵了。“这水……”
胡敏徐黑着脸:“水是本官亲自看着的。”
“那这丫头……这丫头不对啊……”
夏侯成义又龇牙咧嘴起来,竟是被管家又捏了一把。
“那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
秦臻怒然道:“夏侯老爷,您这分明是欺人太甚!既然您当初说的,孩子是抱错了,那为何会这样?”
“不是……”夏侯成义也懵了。“那孩子,家里那女孩儿早在月前便已经夭亡了,这孩子就是那孩子的服侍丫头,怎么会是我的女儿?”
“你说什么?”秦臻腾的起身。“你说我女儿已经病死了?究竟怎么回事!”
秦臻呼的一把,就拍在了夏侯成义脸上。夏侯成义身子圆滚滚的,又虚又软,咕咚一声撞到桌子上,滚了一圈,落到另一边,将来不及撤退的胡敏徐压了个正着,两人缠在一块,越急越起不来。
几个衙役急忙过去搀扶,秦臻又钻了个空子挤了进去,呼啦呼啦一顿乱拍,连胡敏徐都挨了好几下。
一番混乱,萧玉台看过一场好戏,觉得又有些饿了。
“秦大夫,这究竟怎么回事?您似乎已经认准了,那个女孩儿才是你的女儿?那钟灵呢?”七斤狐疑的问道。
秦臻叹了口气,失魂落魄的摇摇头。
七斤急的抓心挠肺的:“你别光摇头啊,闷葫芦似的,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臻抓起茶杯,大口饮尽凉茶,似乎是鼓足勇气,闷闷道:“钟灵分明是我的儿子,这确认无误,当时我的确不在家,有急事出诊,那户人家行动不便,一来一回要两个多时辰。恰巧就在这时候,灵儿发动了,等我回来时,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可稳婆也分明告诉我,生的是个男孩儿,对,应该是没错。当时的稳婆就是林大娘,还住在我家隔壁,林大娘热心肠,我不在家,灵儿也多拜托她照顾,因此我才得以放心出诊。这绝对不会有错。”
“那你为什么又要动手脚?”七斤更奇了。
第三百零七章真相
秦臻似乎慢慢清醒过来,条理清晰,记忆分明,连稳婆都是自己人,照如此看来,也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七斤听他说完,更奇怪了:“你既然记得清楚,那为什么又要动手脚?难道……”难道秦臻和夫人之间,还有什么隐秘?
秦臻一看她那蠢蠢欲动的眼神,就知道她又想歪了,急忙道:“不要胡说。我也是糊涂了,其实前日我在街上,见过那丫头。当时她在掀开轿帘,想要一串糖葫芦,她吃糖葫芦的样子,简直和灵儿一模一样!”
“当时我一贫如洗,家中别无长物,可灵儿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