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萧玉台被他带进院中:“可曾见到一位姓黄的大夫?来为府上婢女看诊。”
 
    “若是为婢女看诊,那应当是从后院小门进了。”管家拦住萧玉台,笑道,“萧大夫却是我家公子的贵客,因此才特特吩咐了老奴在此处恭候。您随我来。至于黄大夫……”
 
    “如何?”萧玉台四处逡巡,已被他带到了正厅,见过的,不曾见过的密州官员都到了,正襟危坐各自俨然,也有些三五成群已然酒酣,颇有些放浪。
 
    管家推脱,恰巧楼言过来了,有几分吃惊的模样:“萧大夫与赫连小将军也有交情?”见萧玉台摇头,又听说她来找人,便使唤两个小厮、婢女去寻一寻。
 
    “你的事情我也不晓得。我官职卑微,是不敢在将军府邸里造次的,只能略找一找,若是恰巧找到,你就快些带了人偷偷走吧。”
 
    萧玉台再三谢过,身形隐在木芙蓉后:“我看楼大人神色不太好,倒像是……精力过于外泄……咳咳。”
 
    楼言苦笑两声:“萧大夫果然好医术。不过昨夜吃了点助兴之物,虽说当时十分受用,可今早就觉得精力不济,有些疲倦。看来,这无尘散也并非凡事都有用处。”
 
    萧玉台道:“楼大人,无尘散还是少用,只不过此话楼大人切不可外传。”无尘散在上流中十分风靡,又与道尊有关,因此诸人皆不敢言。
 
 第一百零二章助趣奇药
 
    楼言微拱了拱手:“多谢,此话,萧大夫也不必对外人言。”他宿醉未醒,方才又饮了几杯,浑噩一笑,“原也不是我要用这东西,不过苏大人有命,叫我好好招待赫连将军。他又不信无尘散的奇效,我索性陪着用了点,这赫连将军……哈哈哈,哈哈哈,不可多言,不可多言。”
 
    他说到半道,见萧玉台神色清明,略带茫然的看着他,才清醒了些,收了口,摇摇晃晃的自寻了个角落快饮。
 
    萧玉台站在木芙蓉丛里,半晌明白过来,突然面热心跳,脸红似火烧。……赫连江城那点小毛病,已经能宣之于口了不成?这是一同去喝花酒,还用了别人介绍的“助趣奇药”?
 
    她脸皮是厚,但如此稀里糊涂和一个男子谈起了这个,后知后觉时,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赫连江城站在假山石亭之中,居高临下遥遥望了一眼,她双颊绯红立在花丛里,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摩挲下巴,神色难得的有些茫然。
 
    纵然一身青衣,也难掩风流。满座锦衣高冠簇拥,倒成了她陪衬。
 
    “金玉败絮!”赫连雄暗骂一声,上前请示,“公子,真要动手?苏大人也在,此人城府颇深,恐怕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他。”
 
    赫连江城抬手打断他:“那又如何?苏大人难道会管这点小事?”
 
    “可是那个给事郎家的妇人,姓黄,是苏夫人族妹,关系不错。”赫连雄没能劝住赫连江城,又提醒他,换个人选。
 
    赫连江城道:“那妇人即将临盆,是最好的人选。你约莫不知道,这萧玉台不过一介小人,若是换了人,她真敢置之不理。唯有孩童弱妇,她必定不忍。不必多言,动手吧!”
 
    萧玉台候了片刻,觉得不妥,便想随着侍女混进后院,刚走到内外宴交接的一处廊檐下,便听到一声惊呼,一个妇人摔倒在地,不住呼痛。身边丫鬟急忙跪下安慰,另有人去急忙去寻了她夫君来,一时内外席面都乱糟起来。
 
    “严夫人莫慌,你夫君已到了。你哪里疼,快别叫了,万一要生了呢,得省着劲儿。”
 
    严夫人脸色惨白,断断续续的:“……夫君,在哪里……快,我肚子疼,疼的紧,又摔了……”
 
    萧玉台本不欲多事,这时候丫鬟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了,正堵住了去路。
 
    “这……你们怎么伺候的?不是说了,要格外小心我儿子,快先扶起来。”男子刚要动手,被人拦住。
 
    “严大人万万不可。夫人摔在地上,不知道碰着了哪里,不能贸然起身。医馆离这里不远,已经有人去请了,即刻就到。”正说话间,一个八字胡小老头抱着药箱颠颠儿跑过来,看诊过后命人先将夫人扶上马车,先送回家。
 
    赫连江城姗姗来迟,冷色道:“究竟如何?今日是我家宴,却出了这种事,大夫需要千年人参、珍稀药材,这府中都有。”
 
    大夫捋了捋八字胡,面露为难:“这倒不是珍惜药材的问题,而是,夫人留在此处,恐怕不洁。”
 
    赫连江城神色更冷:“胡言乱语!我即刻命人将侧园收拾出来,究竟如何?”
 
    八字胡抖了抖:“夫人体弱,恐难坚持。这位大人要早作决断,只能保下一人。”
 
    四周吵嚷不断,婆子丫鬟们纷纷往侧园赶,此处反倒静了下来。严大人动了动嘴皮子,问:“大夫把过脉,内子腹中可是儿子?”
 
    八字胡闭目一叹,露出些悲天悯人的神气:“是。”
 
    “那保……儿子。”
 
    八字胡略拱了拱手:“那在下这就开方,让他们都下去准备。”
 
    女眷们都回到内宴等候,无心宴饮,也有几个胆小的早早告辞。廊檐下空落下来,也无人再拦萧玉台了。
 
    赫连江城宴会上出了这事,颇有些焦头烂额,自然也再顾不上箭步之外的萧玉台。
 
    或许,赫连江城引她过来,并不是顾不上为难她,而是这一步,也不过是计划之中。
 
    前宴上,还有酒令欢唱,放浪之声,萧玉台目光只一转,就和看似焦额的赫连江城对上。她冷笑一声,叫住了那个大夫。
 
    “先生慢着。”
 
    萧玉台不认识这个八字胡是哪家药馆的,八字胡倒认出她来了。
 
    “萧玉台?萧大夫,这是何意?如今十万火急,可耽搁不得。”
 
    “耽搁不得?耽搁不得你草菅人命吗?那位夫人虽然喊痛,但中气十足,怎么也不像要不行的样子。”萧玉台对赫连江城拱了拱手,“赫连将军,既然十万火急,烦请您说句话吧。将军也曾说过,萧某的医术,确实不错。”
 
    赫连江城慢慢一笑,道:“萧大夫不止医术不错,胆色也不错。严大人也知道的,萧大夫以一人之力抵制疫病,查明奸人暗下蛇毒,又研制出解毒良方,使一村百姓得以活命。据闻当日,太守大人表彰的公文还是严大人起草的呢。”
 
    两位大人开口,哪里有八字胡说话的份儿?只能忿忿不平的跟在萧玉台身后。一行人赶往侧院,严俊抹着汗快步赶路,一面向赫连江城赔不是:“赫连将军,既然这位大夫也到了,不如就让他二人都看看,毕竟萧大夫年纪尚轻,尚轻。”
 
    萧玉台快步跟上,心中琢磨,严夫人正值盛年,看其身形,都极其有力,即便是真动了胎气需要催产,也多半不会危及产妇。这八字胡却一上来就要舍母保子,究竟只是意外,还是有人暗中做了什么……
 
    等为严夫人把脉时,萧玉台才发觉事情不对。这短短半柱香功夫,严夫人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脉时强时弱,强时如洪,弱时游丝一般,这样别说产妇,孩子都极有可能保不住。
 
    八字胡一搭上脉,就跳起来:“严大人,我早说过,尊夫人不行了。若是现在催产,还能保住孩子,要是再耽搁,夫人西去,那可就无计可施了。”
 
    严俊跳着脚,也顾不得其他:“那,那该如何是好?保儿子,一定要保住我儿子。”
 
    “慢着。”萧玉台刚要说话,屏风外又有人插言,这声音有些耳熟。
 
    妇人看诊,赫连江城自然要避嫌,此时在屋外朗声道:“严兄,这位于征于大夫今天恰巧也在府上吃酒,听闻夫人出事,自请而来。”
 
 第一百零三章人命做赌
 
    赫连将军亲自引见,严俊哪敢拒之门外。何况这时萧玉台和八字胡各执一词,差不点都要打起来了,这时又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于大夫,他自然求之不得。
 
    “快请进。”严俊忙放人进来,萧玉台这才认出来,是当时一同去丁家村的于征大夫,只是他当时难以承受重压,以致急性癫症。看他现在双目如电,精神朗铄,似乎是已经大好了?
 
    于征入内,观看夫人,察言观色,又把过脉,沉稳道:“夫人是在何处摔倒?这脉象,分明是中了毒。”
 
    丫鬟被严俊一瞪,瑟瑟发抖,急忙回道:“是在廊檐处。夫人有孕,再有半月便临盆了,婢子们都小心伺候,夫人也十分注意,那处也平坦的很,按理说,不该摔的。”
 
    几人背过身去,让丫鬟检查夫人脚足,果然在脚踝处发现一个压印。
 
    “夫人果然是被毒蛇咬了。”于征叹了口气,取纸墨挥毫而下,命人去煎药。等候的功夫突然转向萧玉台,“萧大夫如何看?”
 
    他一面开药,一面念念有词,这药方,萧玉台听的清楚。
 
    她眉目暗垂,本就要反驳他,闻言又上去把了一次脉。于征却自说自话:“要说这蛇毒,老夫记得萧大夫应当是精通的。当天在丁家村,萧大夫不是凭一人之力,解出了蛇毒,解救了一村之人吗?”
 
    不等萧玉台答话,于征又接着道:“当日那贼人用了十余种毒蛇毒液掺和在一起,都被萧大夫诊了出来。怎么,今日不过一条毒蛇,萧大夫竟然就束手无策?还是说,当日不过是个巧合?”
 
    严俊目露惊讶的望着萧玉台。从进门之后,她把了两次脉,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难道,这个所谓的萧大夫真没什么医术?他本就疑心她年纪太轻,又有群岱侯尹寅上蹿下跳为其造势,因此于征一开口,自然就想到了“点子”上。
 
    萧玉台等他说完,才低眉淡淡道:“于大夫的方子,我听的分明,自然可以解毒。因此,我也并没有阻拦。可严夫人所中的,却并非是蛇毒,和丁家村的蛇毒事件也扯不上半点关系。”
 
    于征一拂长袖,正色严词:“一派胡言!你不擅长解蛇毒,自然也诊不出来,从你进来,可曾说过一句?无非是老夫说了中毒,你便人云亦云罢了!丁家村当天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听在旁观者的耳朵里,就成了“欲盖弥彰”了。这其中的未尽之意,就是个傻子,也能听的出来。
 
    八字胡跟在一边做了半晌布景,此时眼珠一转,上前道:“难道当天解毒之事还另有隐情?也是,今天这严夫人的蛇毒你诊不出来,也治不了,怎么那天却突发神威,如有神助?依我看,不是神助,而是人助吧?哼,当天的三个大夫,陈老大夫以身殉职,于大夫恰巧生病,许昭许老也是昏迷不醒,这解药到底是谁研制出来的,也是你一人说了算了。”他这一套话自认说的有条有理,理据分明,见萧玉台张嘴,又即刻打断,“你这小儿,说严夫人中的不是蛇毒,又有何凭证?夫人足上这不是明明白白的牙印,正好,药也好了。”
 
    解毒药用急火煎成,下人冷的正好入口,急忙灌了下去,又用草药抹在咬伤处,片刻,严夫人脸色慢慢转好,气息也平稳下来。
 
    八字胡趾高气扬:“如何?你现在还要说,她中的不是蛇毒?若是你,可有法子解毒?”
 
    萧玉台并不和此人歪缠,淡淡说道:“她中的毒,是七种毒花毒草混合而成。我并不知道是哪些毒花毒草,自然无法替她解毒。但于征开的药方,我却认得。小胡子,你资历也不浅了,解蛇毒的草药,和解毒草的草药,难道还分不清吗?我不与你细说,既然于大夫医术不凡,能照顾好严夫人,我和你在外间等待便是。至于蛇毒,抑或是花草之毒,日后再详加辩论也不迟。”
 
    八字胡哪里能分得清解蛇毒和草毒的药,被严大人瞪了一眼,口中道:“黄口小儿,伶牙俐齿,可治病救人,却是丝毫掺不得沙子的大事……”
 
    于征摆出了高手风范,冷嗤一声:“还不出去?为免毒素侵害胎儿,老夫要为严夫人催产……这怎么了?!……夫人,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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