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定定神:“既然如此,就先去看看吧。”又扭头看向小黑,小黑望了望萧玉台和白玘,认命了:“那我去附近的医馆请大夫……”
老妇人着急起来:“别!”一声喝断,又轻声解释,“这……因是我女儿的私隐,平素是有专程的女先生调理的,既然已有两位女大夫……”
她此时明显是前言不搭后语,萧玉台冷眼看她已说不圆满了,说了句“走吧。”
老妇人跟在后面,却有些犹豫不决,不时的看向小黑。萧玉台回身道:“您不必担忧。若实在不行,就让他飞着去请大夫。”
她女儿落脚的地方,并没有几步远,恰巧在墙角处挡住冷风,又用一个褐色大披风团团拦住。这女子虽然坐着,但身量很高,偌大一个披风裹着,还露出一头乌黑泛有光泽的秀发。
老妇人先说了句:“女儿啊,妈妈找了女先生来瞧你。”随后把女子手腕拿出来,递给萧玉台。萧玉台随手一捏,掀开她披风,人果然已经昏迷过去了。
“胎像不稳,又腹痛不止。她不该出来凑这个热闹。”
说着手中飞快落针,只借着空中飘过的孔明灯明灭不定的光芒,老妇人连她容色都瞧不真,她却是游刃有定,丝毫不差。之后又为她按摩穴位,和老妇人黄鹤一起四肢活血,片刻后,女子出了口气,可算是醒转过来。
萧玉台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要好生安胎之类,又问她们如何离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夜放孔明灯
老妇人看似都没听进去,迫切的追问了一句:“我家王……女儿今日可算是好生的了吧?”
萧玉台默了一默。
老妇人又紧张起来,目中精光迸现。这回,就连纯良如黄鹤也看出来,这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老太太了。
萧玉台似乎才回神,目光很是柔和:“您放心,已经扎过针,但她胎位不稳,要万分小心,您回去以后,要好生叮嘱她,不可任性,卧床静养,尤其不可忧思过重心思太沉。”
她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再三称谢:“两位姑娘医术高明,不知住在哪里?老妇人好将诊金送到。”
黄鹤道:“不必……”
萧玉台却报了住所:“梧桐坊里第七家院子,题名墨屏。”
孔明灯忽忽悠悠,拉扯了半个京城,遮星蔽月,而灯火通明远胜过星光。
这拉拉盖盖的五百九十九盏孔明灯,并九盏挂在城墙上都还比人头要大的大孔明灯,就正是群岱侯尹侯爷送给陛下的千秋贺礼了。萧玉台眼角微微一弯,眸中星光更胜,这般不学无术,还真是尹侯爷的风采。
只不过虽然老套,却也管用。毕竟那灯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为陛下歌功颂德的真心话,谁也不能说他这礼送的不好啊?这不是说,陛下够不上这灯纸上夸奖的这般贤明么?
热闹也凑过了,回去的时候黄鹤拽了她小声道:“玉台,你以往不喜欢麻烦,所以我才想推了那老妇人。没想到,你如今勤勉,又很愿意帮助她。”她寄居在萧玉台处,言外之意,并不是替她做主,而是替她当麻烦。
黄鹤确实也为她挡过不少麻烦,云夏堂的事情勤勤恳恳,明明只是个挂名掌柜,萧玉台愿意出面,就瞧瞧病人。不愿意时,都是黄鹤在前面周旋。
萧玉台却报了住所:“梧桐坊里第七家院子,题名墨屏。”
孔明灯忽忽悠悠,拉扯了半个京城,遮星蔽月,而灯火通明远胜过星光。
这拉拉盖盖的五百九十九盏孔明灯,并九盏挂在城墙上都还比人头要大的大孔明灯,就正是群岱侯尹侯爷送给陛下的千秋贺礼了。萧玉台眼角微微一弯,眸中星光更胜,这般不学无术,还真是尹侯爷的风采。
只不过虽然老套,却也管用。毕竟那灯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为陛下歌功颂德的真心话,谁也不能说他这礼送的不好啊?这不是说,陛下够不上这灯纸上夸奖的这般贤明么?
热闹也凑过了,回去的时候黄鹤拽了她小声道:“玉台,你以往不喜欢麻烦,所以我才想推了那老妇人。没想到,你如今勤勉,又很愿意帮助她。”她寄居在萧玉台处,言外之意,并不是替她做主,而是替她当麻烦。
黄鹤确实也为她挡过不少麻烦,云夏堂的事情勤勤恳恳,明明只是个挂名掌柜,萧玉台愿意出面,就瞧瞧病人。不愿意时,都是黄鹤在前面周旋。
萧玉台抿唇笑:“她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黄鹤恍然大悟,亲亲热热挽着她手,又凑近耳朵说话。萧玉台被她轻轻吹气的耳朵痒痒,黄鹤明知她怕痒,故意坏心来逗;她急忙躲开,正撞进身后一个人怀里,跌撞胡闹,还踩了他一脚。
他身上温热,隔着披风还是暖的,带着一股特有的松竹之气。萧玉台见自己被他护在怀里,脚步不稳,他又伸手来闹,故意又重重踩了一脚,白玘却仅仅扶着她,免得她真的摔了自己。
不生气,也不回应。
萧玉台好没意思,不再胡缠,听见自己似有似无的声音,也许根本这是心头所想,根本就没说出口:“你要是不回去,会怎么样?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愿意为我留下来吗?”她这也算是死缠烂打不要脸了。
她还是骄傲的,目光向前,望着满城花火,这话说的很小声,四周也吵闹的很。他若没听到,也就算了,反正她只说这一次的。因为,她只是看起来脸皮厚一点而已。
她还是个很矜持的姑娘。而且,生平最厌的,就是哭哭啼啼哭求男子浑然不将自己自尊当一回事的女子。
白玘听到了,却假装没听到。因为萧玉台问的时候,他也正在想,他就是不走,会怎么样?谁敢把他怎么样?他动了心思,只是还不算坚定而已。
小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没脑子的白玘动情不可怕,最多是执着一点;理智的人才能撼动天地,因为他明知不可为。于是,白玘越沉默,萧玉台越沉静专注(看起来)的赏灯,小黑却越来越胆战心惊!
聪慧机警的黄鹤,却头一次在状况外了。她搞不明白啊,她是个正常的人类思维——萧玉台这种连人家是条什么都搞不明白,就硬生生哭着喊着要留下人家的姑娘,真的是少数的。
极少数的。
淡定的看完了灯,淡定的用完了夜宵,躺在床上小睡一觉,淡定的被雨声吵醒了。萧玉台瞪着眼,望着天青色烟雨帐——这好看的、烟雾一样轻薄的纱帐是白玘找来的,可眼下她也不稀罕。她想起白玘初初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很不愿意收留她,她又来历不明,她本来也不会在黄岩村久待,因为即便外祖薛家的事情她闹不明白,自己母亲的血债却不能就那么算了。她贪恋活着的艰辛,与自己立于天地间的存在感,所以怕死;但心里无数次设想回到萧家是什么情形,又不畏死了。每个人都有身份,她作为这么个身份活下来,总要撼动些什么的。
所以,她很不愿意带着白玘这个累赘。白玘呢?头一次见,撞破了头,为了认识她。第二次见,为了护她的头,划破了手臂,又被人推在墙上撞破了头……她当时不见得如何动容,只是勉强收留了她而已。现在想起来,满满的都是心疼。
于是,淡定的萧姑娘淡定的想,还是再试一试。
毕竟,她还是很喜欢白玘的。
而且,白玘不是也丢过很多次脸,才留在她身边?萧玉台摸了摸自己柔嫩的小脸,没事,花容月貌,她丢得起。
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会儿,天光破晓她就自动醒了,跑到厨房翻看了四五个坛子,才找到了面粉,奋战之后做了一锅鸡蛋面,端到竹林下的廊檐里。白玘恰好起身,步履飒飒出了房门。
第一百四十八章真定长公主
他刚起身而已。迎着朝阳下,小姑娘清冷冷站着,专注的看着自己的面,乍一抬头,就露出了脸颊上一个小梨涡,媚意天成;她就是不能笑,寻常看着不过清丽的容色,一笑就能遮云闭月的清媚好看。
白玘转过脸,又大步过去。萧玉台笑盈盈的推给他一碗,自己抱了另一碗。
“我今天起的早,为你做了一碗面!”
白玘尝了一口,眉头微皱,没见什么表情,然后大口大口挑着吃完了,连汤也喝了,露出碗底红鲤戏白莲的花样。放下碗,就见萧玉台瞪大眼睛望着他,眼中惊异不加掩饰。
白玘心里冷笑,看着她筷子尖上挑着的一根面。
萧玉台又换了一根,挑起来少少咬了一口,见他还是目光灼灼望着,便又换了一根;如此,挑过十来根,忽而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好咸……”
都发苦了。
萧玉台把面碗朝他面前推了推,小声问:“你还吃吗?”
瞧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白玘冷哼一声:“不吃。”
萧玉台实在是吃不下去,她也是挨饿受冻过的可怜孩子,可今天的面,软黏黏跟烂泥一样,尤其咸的发苦。
白玘突然起身,将自己的碗和她那碗几乎没吃的面收了,忽而眸光一暗,捏过她小手,拇指上果然有一道口子。白玘沉住气,抹平这道伤口,便大步进了厨房。片刻后,他从外院回来,将几样小点心摆在桌上,还有熬的稠稠的红豆粥。
萧玉台闻到食物香气,觉得重新活过来了;白玘嘴里发苦,她小嘴塞的满满的,脸颊像小松鼠一样鼓起来,眼睛又亮晶晶的,他没好气问:“以后还做饭吗?”
萧玉台惨烈的摇头。
白玘冷笑:“你就是让人喂的命!”
他若走了,谁来喂她呢?白玘索然,起身走了。
萧玉台捂着脸喝了两壶大麦茶,才觉得自己脸不红了,也觉得没那么丢人了。小黑用拿笤帚的姿势极其不专业的扛着锅铲,苦着脸过来,让萧玉台看锅铲上那一坨黑色面糊:“萧大夫,您啊,今后想吃面条,不,不拘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我都给您弄来,您别再自己下厨了!我铲了半个时辰了,还有糊味儿!”
萧玉台低头喝茶,维持一贯形象,不说话。小黑刚走,就哀嚎一声趴在桌上:“小鹤儿,我不要活了!”刚嚎完,身后小黑忍笑通报,七斤来了。
七斤穿着王府侍卫服饰,萧玉台之前见过,算是有官职的,还以为是李素病情出了问题,上了轿才知道,是接她去真定长公主府。
“让我去给真定长公主调理身体?这倒是没问题,可是王爷引荐,没问题吗?”
真定长公主与温驸马伉俪情深,可长公主于荒年流离在外,坏了根本,调理了许久都不曾有孕。而温驸马此人,萧玉台是不知晓,但他却是温太师的幼子,温太师是先帝太子时少保,又是当今陛下做太子时的少保,深受陛下倚仗。照王爷如今的处境,不应该避嫌吗?
七斤为她解疑:“真定长公主与王爷也是兄妹,寻常关怀又算什么?何况,长公主下嫁温府之后,京里大半的勋贵、世家,都为这位起复的长公主介绍过大夫呢。说起来,长公主也可称巾帼。”
真定长公主与温驸马成婚后,便随之住在温府,持家里孝顺翁婆。今日却是在长公主府,七斤亮出令牌,便扶着小轿直接进去了。刚穿过花廊,就见赫连鸾林捂着脸泪奔而出,撞到七斤身上也没管,踉跄着哭跑了。
萧玉台浑然不知。今天早起,坐在轿子里昏昏沉沉的,没几步路就睡着了。等到了内院,还是被七斤掐着脸弄醒的。
“小姑奶奶,你可真能睡。好歹是来拜见公主,就一点也不紧张?”
萧玉台掩唇,打了个呵欠,眼睛雾蒙蒙的挤出水来:“我见你家王爷,也不曾紧张。”
刚整理好,便有一个姑姑亲自出来引路,顺道还送了一位花须白眉的老大夫出来,身后并两药童。七斤轻轻拧了她腰上软肉一把,也没使劲,可她怕痒,被逗的一哆嗦。
钱姑姑一扭头,就见两个姑娘挤眉弄眼胡闹着呢,七斤姑娘就算了,一身蓝白相间的侍卫服饰,英姿飒爽。这小姑娘却衣着简朴,软眉细眼的笑模样,露出一边的梨涡,也不知及笄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