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萧玉台趴在石桌上,呆呆的看着这个沙漏,紫红色的琉璃里,装满了金沙,紫红色与金色相互碰撞,透出那么一股奢靡。这个奢侈的小玩意是白玘从齐王府里搜刮来,萧玉台贪财如命,自得了这个,哪一日都要抱在怀里,看几遍金沙倾落,有如流水。
 
    “长平肃王果然是好手段。军中一把好手,治理国家也不差。”黄鹤坐在一旁看着铜人找穴,突然谈起时事。皇城里那些事儿,平头百姓不知晓,倒是因为李素好用清正官员,重用的都是敢于办事的好官,一连办了好几起大案,京中喧嚣一片,百姓也都开始了。
 
    萧玉台摇着金沙,听着金醉之声:“他自然厉害。说起来近日最出名的还是福云山上那窝道士,竟然将女子关在地牢里……做出这种事情,还在京郊,简直难以想象。他既然对福云山下手,之后,会不会对道士出手?”
 
    虽然与黄鹤说话,问的却是白玘。
 
    道士代表、当朝大白玘淡淡瞥了她一眼:“还没登基呢。不过这也就是个伏笔。大周信奉道教已久,如今的又是我,我是他可用之人,暂时不会动道教。但他最近的动作,接连提起佛教,之后大兴的就是佛门了。那云枯大师已经进宫,为六皇子念经了。”
 
    萧玉台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你进宫办事,要万万小心。”
 
    白玘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别愁这些了。四月十七日有好戏看,你如今对外的身份,是堂堂大的高徒,不如为师带你去瞧瞧热闹?”
 
    萧玉台问:“六皇子出事已有一个多月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莫非,是李素终于要登基了?”
 
    “正是。”
 
    还没等到四月十七,沅陵王妃睢锦儿又亲自请了方嬷嬷来,请她过府一叙。
 
    短短几日,方嬷嬷头上又多了不少白发;她一生无儿无女,将全部心血都给了自己养育的睢倾城和睢锦儿。如今沅陵王府睢锦儿一人独大,可看方嬷嬷的样子,眉间郁色沉沉,并不开颜。
 
    “之前不过见过两次,却从来不知,萧大夫是如此热忱之人。这次王妃的事情,多亏您了。”
 
    萧玉台虽然是意外闯入,但也起了一个关键性的作用,若不然,睢锦儿的计划里,光是胎象就根本说不过去。
 
    “那慧心真人受人钱财,胡妄行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听闻,是被沅陵王亲自发落了?”萧玉台自然不愿意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但白玘查过,此人已经不在京中了。
 
    方嬷嬷观其神色,笑道:“萧大夫放心,慧心狼心狗肺,攀诬乱咬,王爷雷厉手段,已经亲自发落了,即便是没死,有生之年也不会再回京中了。老奴倒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想求求姑娘。”
 
    她不称大夫,却称姑娘,便是要激起她的同情心。“姑娘如今是大人的高徒,也有机会在宫中行走,不知可否冒昧求姑娘,帮老奴打听一下先帝的睢修仪。老奴托人四处打听,奈何没有她的消息,似乎……先帝走后,她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姑娘若是愿意帮忙,即便打听不到什么,老奴与王妃娘娘也感激不尽。”
 
    “睢修仪?”萧玉台愣住了,片刻,她神色宁静的说道:“先帝不好女色,修仪娘娘又与先不合,也许她早就走了。天高海阔,自有她的去处。她既然不曾留下话,您就当她游鱼入水,也未尝不可。”
 
    方嬷嬷听完,脸色雪白,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萧姑娘真是有心人……”
 
    萧玉台这种托词简直还不如没有。方嬷嬷并不是无知之人,怎么会相信这世上真有游鱼入水、自由自在这种天真之事?
 
    她打断萧玉台:“姑娘不必说了,我就当我的倾城,已经出了牢笼,自由自在吧!”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方嬷嬷静静的在前面带路,萧玉台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倾城一生,就像一朵小水花,消逝之后,能记得她,问一问她的,也只有这么几个人了。
 
    今日天暖气清,园花盛开,睢锦儿身子已经大好,在长风亭里见她。萧玉台到的时候,她刚给孩子喂了点儿牛乳,拿着帕子给孩子擦嘴,之后便让乳娘抱下去了。
 
    “王妃果然不凡,不过月余,这沅陵王府的后院都大不相同了,草木有序,花色井然。”那伺候的宫人婢子目不斜视,斟茶倒水无不恭顺异常。
 
    睢锦儿夹了一块糕点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笑道:“管理后院,肃严下人,难道不是最基本的?”
 
    说完,命人取来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一盘金裸子,那丫鬟端着手臂都往下沉。
 
    “萧大夫,虽说你是无意为之,但也算帮了忙,这一点谢礼还请您收下。”
 
    睢锦儿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掺金丝锦袍,日光下泛着金光,尽显雍容华贵。她用了半块点心,拿帕子擦了擦嘴,突然笑道:“之前数次都是匆匆一见,今天才算正式看清,萧姑娘花容月貌,比起京中才女苏曼然也不差什么了。也难怪……我家王爷念念不忘,辗转反侧。”
 
    萧玉台慢慢转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灵妃召见
 
    睢锦儿叹了口气:“姑娘来京中日短,恐怕不知。我家这位王爷,不爱权势,也不理会什么大事,生平唯一所愿,便是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从前与那素娘如胶似漆的,结果却突然知晓素娘竟是个蛇蝎美人。也因此,我家王爷这次算是元气大伤,只不过,对姑娘却是赞誉有加。若是萧姑娘愿意,锦儿愿意奉姑娘为姐姐,姐姐替王爷照看身子,锦儿与王府上下都诚心侍奉姐姐。”
 
    萧玉台虽说是豪族出生,却因为离家的早,还真不懂贵妇之间的套路。等睢锦儿说完,她愣了一愣,呆了一呆,才听明白了。
 
    这位是要让她进王府?恐怕是怕她泄露了沅陵王府小世子的真实来历,想要好好的把她拿捏在手心里吧?
 
    睢锦儿自愿屈居人下,她一个孤女,纵身一跃变成了王爷的正妃,若是寻常女子,没准儿还真动心了。
 
    “王妃不必担心,王府里的事,与我无关,也不会泄露什么。”
 
    睢锦儿并不信她:“我许姑娘王妃之位,姑娘都不动心?想来姑娘所求的,就不是区区一个闲散王爷的王妃之位了。如今姑娘是大人的高徒,又有医术傍身,生的还这般好容貌,自然是要待价而沽,可女子青春年华有限,姑娘若是挑花了眼,等到人老珠黄嫁不出去,那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的妃子呢!”
 
    睢锦儿心高,对自己的婚事并不如何满意。如今却反过来,算计自己的恩人。
 
    萧玉台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王爷元气大伤?怎么我前儿还听我师傅说起,王爷收用了府里两个美貌的姬妾?被御史台给参了一小本,只不过,长平肃王,爱护兄弟,只是训斥了一顿,罚了一千金了事。师傅前儿当做笑话讲给我听呢。”
 
    萧玉台这说的师傅,自然是白玘。白玘做了之后,担心自己有照看不到的时候,便给了她这么个身份。
 
    睢锦儿定定的看着她:“看来,萧大夫与感情甚笃。只不过女孩儿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又道,“虽说您如今乃是高徒,不过,可曾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沅陵王虽然闲散,但也是皇室。之前素娘闹出那等丑闻,已经让我家王爷丢尽了颜面,若是今后再出什么事情,恐怕,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王爷都绝不会放过此人。萧大夫蕙质兰心聪明绝顶,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王妃放心,只不过,我当日向着王妃,只因我当日之情。今后我所行之事,也再与当日无关。王妃既然大获全胜,便好好照料这个孩子,毕竟,他也是个有福缘的孩子,与王妃也有缘分。”
 
    话不投机,本非同道,萧玉台起身告辞。
 
    睢锦儿坐在凉亭,池中游鱼争食,激荡起水波潋滟。
 
    这孩子的确是命大,虽说……当时若是被王爷一怒之下摔死了,效果会更好。
 
    沅陵王也真是不顶用,那贱人哭啼哀求了几声,竟然就将人偷偷的养在了外面,贪恋美色的东西!全然不将发妻的痛苦放在心上,她就不该指望此人。
 
    横竖她也不想再给这男人生孩子了,不然怎么会一连给他张罗了两个美貌的姬妾?那胖子再敢碰她,她真怕自己就能吐了出来!如今这孩子,就是沅陵王府名正言顺的小世子,也会是沅陵王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自然会好好带大,当做自己下半辈子的依靠。
 
    当天夜里,沅陵王城外的山庄入了贼人,抢走财物不算,几个色胆包天的贼人还将王爷藏在外边的素娘也给扛走了。这位曾经在沅陵王府占据了半壁江山的美人,自此也沦落花柳,辗转半生了。
 
    白玘言之不尽,但君权神授,历来也不过那些花样,到时候龙袍加身,史书上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李素以来,短短十余日就将京畿十余城安定下来,原本东北就是李素驻军之地,早就唯他马首是瞻。而赫连家出事之后,西南也被拢于麾下。
 
    拿下了这两地,其余各州郡,都顺风而行,争先恐后的向肃王投诚。李素也沉得住气,如今再提出祭天,时机已熟的不能再熟了。
 
    四月十七日,车马如同游龙,绵延数里,皇族中人齐往云山祭天,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马车宽敞,白玘一身宽袖白袍,玉质高冠,一副当朝的派头。再接着看,却不成个样子了。车上铺满了全白的长毛软垫,萧玉台没骨头似的趴在垫子上打滚儿撒欢,比胖乎乎的懒猫也不差什么了。偶尔翘过头,趴在白玘腿上,等着葡萄吃。
 
    白玘慢悠悠的剥着葡萄,宫中有法子,不当时也进贡了十斤紫玉葡萄,宫中分了五斤,白玘一人得了五斤。皮肉晶润,光似乎都能透过去,味道也格外的好。
 
    萧玉台巴巴的望着他,剥一个就嗷呜一口,抢进嘴里,白玘剥了一小串,没有一个进了自己嘴里。明明可以用术法解决,却宁肯这样慢悠悠的吊着她的性子,看她趴在自己腿上,眼睛似乎会发光,专注的看着他的手。
 
    萧玉台抱着枕头垫在他腿上,转了一下脑袋换了个姿势:“小白,你当初做这个,是为了帮我除掉那个遵玄真人,现在遵玄真人已经倒了,我对师门也有所交代了,你为什么还留在宫里?”
 
    白玘把葡萄她嘴里,悠悠道:“我看你整日里琢磨这事儿,是巴不得我被人当成蛇妖打杀了吧?没良心的小东西,我要不做这个,你哪来这般的待遇?这白狐皮毛人家连做个围脖都要不到,还能给你当成地垫打滚?我要不做这个,哪来的葡萄吃?还有宫中糕点,你可一样也吃不到。”
 
    见她真的担忧,才捏了捏她的小手:“放心吧,你若不喜欢待在京中,等李素登基,我便带你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再帮你重开云夏堂,我与你长久相伴,悠闲度日,可好?”
 
    先帝德行不佳,京中龙气四散。而李素本就是天命所归之人,白玘不过顺手一推,帮助李素站稳了脚跟,有利气重新归位,便是大功德。
 
    萧玉台吃完了葡萄,顺手拿起一本册子翻看,正觉得路途漫漫,没什么意思,灵妃娘娘派人来请。
 
    白玘眉也不抬,嗤笑道:“尹寅如今倒是聪明了,晓得用他的名义,我不会放人,还知道借用灵妃的名义。”
 
    萧玉台与尹寅又有月余不见,都觉得有些生疏了:“他要见我,怎么会用这种心眼?你……还知道你霸道啊?怎么还得意洋洋的?”
 
    白玘醋劲儿大,上次尹寅请萧玉台喝酒,被揍的亲姐姐都认不出脸来了。是以,再也不敢扯着萧玉台去平康坊里厮混,今天不知有什么要事,壮足了胆子派人来请。
 
    “罢了,去吧去吧,不过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你可要快。”
 
    岂料来人真将她带到了灵妃娘娘的车架上。萧玉台虽然不太通宵宫中礼制,但一看这四驾马车,也知道是后妃专用。
 
    她虽然与尹寅交好,但与灵妃却素未谋面,也不知道这灵妃找她是有何事。
 
    灵妃与尹寅同龄,双十年华,一身素淡装扮,言行举止有条有理,兼之气质雅淡,是个难得的出尘美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三公主
 
    灵妃与尹寅长的很像,但许是久居宫中,看起来不像是尹寅的双胞姐姐,倒像比他大了五六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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