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众目睽睽之下,张修锦竟然抖了一抖。
 
    “不,不干嘛……你,你干什么这么凶啊?”张修锦愣了一下,看见从外边进来的云枯,顿时抬起师傅的架子。“你这孩子,这么久不见,与师傅不能好好说话了?凶什么凶啊?我,我来干嘛?你还问我,还不是你闯的祸?要不是云枯大师知会我,我还不知道你惹着了这么个妖星!我本是闲云野鹤,要不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怎么会进宫?”
 
    萧玉台都被气笑了:“为我收拾烂摊子?你自己教出的好徒弟,在宫里为非作歹,那长生殿又惹了多少事,生出多少命案?你撒手不管,却逼着我立下誓言,诳我给你清理门户。他要不是为了我,他会进宫吗?你是闲云野鹤,他难道就很乐意做这个国师?归根结底,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张修锦老脸通红,感觉自己头顶的道观都给骂歪了:“我的乖……别,别,有人来了,声音小点……”
 
    萧玉台咬紧下唇,突然就红了眼眶,两行清泪就这么落了下来,蹲到他面前,拽着他宽大的道袍带着哭音道:“我不管,我不管,他要有什么事情,那我也不活了……”
 
    张修锦怕自己这个小徒弟,怕她闹,怕她板着脸训她,最怕她哭啊!那金豆豆落下来,张修锦觉得自己也活不成了:“我的乖乖啊,别哭了,师傅的心都要碎了。你……万一他伤害你又如何是好?你说他本来就不是人,你要说让师傅放了他,那也不是不行,可……乖了,你先把药吃了成不?你吃了药,师傅好好儿和你说。”
 
    萧玉台揪着他的袖子,心跳越来越快,眼前越来越昏,抓紧了说出最后一句话:“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温软的小脑袋一歪,靠着他的肩膀,彻底昏睡过去,十根葱白手指还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裳。
 
    “这……”张修锦忙拿了丹药,借着清酒给她送了进去。“云枯,你也瞧见了,这孩子都这么说了,我只束手不管,若要我出手,却不太可能了。”
 
    云枯大师身着锦斓袈裟,端坐桌前,岿然如冷松:“张修锦,你是修道之人。当初你出世入道,为的是逃情。为何又对一个小丫头言听计从?”
 
    尘世情苦,心爱之人成了他的长嫂,朝夕相对,关怀备至,他的修行之道,始于逃情。
 
    张修锦叹了口气:“你就是无情。故而才以为情之一物,是逃得开的。却不知道,世间之情,从不可逃脱。当初若是这孩子跟随在你身边,你恐怕也不能看她掉一丁点儿眼泪。罢了,你个秃驴,与你说什么?总之,你要动手便动手,我既不帮他,也不帮你。”
 
    “今上与先皇不同,他可早就有抑道尊佛之心。你今日不动手,难道就不怕今上彻底摒弃你们?”
 
    张修锦眯了眯眼睛,七斤瞧着他这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简直和萧玉台十分神似。只不过,萧玉台冰雪可爱,做这个表情更添聪敏。张修锦形象有点儿猥琐,再这样痞痞的一笑,太欠揍了。
 
    “听这话,你们佛门野心不小啊?大周第一大宗?”
 
    云枯大师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这便是你们佛门的无情无欲啊!走了,时间快到了!”
 
    肃王得逢祥瑞,天命已定;今日再开祭坛,以人王之名,名正言顺,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祭坛开时,李素身着龙袍,巍巍而立,只见烟雾尽散,天边突然齐齐飞来一群白鸽,恰如一个讯号;国有明君的讯号。
 
    白玘与云枯大师并肩而立,张修锦望着这玉质清容的男子,正要上前,突然生了变故,白玘竟然凭空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不见了
 
    张修锦接近时,原本好好的大白玘,竟然凭空不见了!
 
    左右不明,唯有云枯大师和张修锦早有准备,看的真切,白玘突然变成一条白色小蛇,一旦落地便极快的遁走。
 
    张修锦缓缓抬起衣袖,仔细闻了闻,才发觉暗袋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把野茴香。
 
    这个臭丫头!他还是上了她的当了。
 
    他猛的拍了拍脑袋,面上却半点也看不出来:“云枯大师,这……人都不见了,原定的戏码看来是唱不下去了啊?”
 
    云枯抬头望望天边白云:“那妖孽”
 
    白玘失踪,原定的计策自然用不了。新帝初初定了名分,何必多生事端?故而,今日祭天,新帝再次宣布,大白玘淡泊名利,如今功成,已隐退江湖,而肃王再次册封云枯大师和张修锦道长两位。
 
    萧玉台是被一阵凉意闹醒的,手心一团冰凉缓缓蠕动,她就知道计策已成。白玘见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也不再闹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身边。
 
    七斤端了饭食进来,萧玉台早就饿了,坐起来一看,都是些清淡素菜。
 
    “怎么没有你上次带来的素鸡,那个红烧素鱼也好吃……”
 
    七斤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忌口!”她气呼呼的往床边一坐,床身都跟着颠了一颠:“真搞不懂你了,你就真的不怕吗?”
 
    “是你的鬼主意吧?张修锦一去,那白玘就在高台上,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当时,白鸽漫天飞舞,祥瑞横生,东西两边的山脊上,更挂着一大一小两条彩虹桥,那白玘一身白衣,恍如谪仙,就这么凭空不见了!是不是你使了什么鬼主意给他报的信?不然怎么迟不消失,早不消失,张修锦刚上台,他就不见了?”
 
    萧玉台抿唇一笑,手指勾了勾被窝里的小蛇:“我师傅呢?他老人家怎么说?”
 
    七斤咬牙切齿的想了想,还是回答她了:“你师傅对你言听计从,当时就和云枯大师说了,两不相帮。”
 
    萧玉台笑道:“你这下知道了?我师傅再疼我,也不会在大事上依从。不过是他老人家也觉得,小白没有害人之心,更不会害我。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云枯大师的计策了吧?”
 
    白玘的本事,萧玉台是知道的,可昨夜白玘没有来找她,她便觉得有些忧心。寻常时候,他再怎么忙,都会来见一见她的,有时候带几块糕点,偶尔在御膳房顺一碗甜汤。可昨夜他没来,萧玉台去了流云馆也没能找到他,便担心出了意外。
 
    其中细节,七斤也不太清楚:“……我方才差点没被一斤给弄死,你还找我打听?不过我听说,是云枯大师的灵台寺里,供奉着一柄女娲大神留下的玉如意。这一任的方丈云枯大师便能御动这把神器,具体的我也弄不懂了,既然他已经跑了,就跑了吧!”
 
    白玘变回原身,习性仍旧像蛇,懒洋洋的用尾巴尖挠了挠她的手心,示意她根本用不着担心这个。萧玉台有许多话想问他,三言两语打发了七斤出去。
 
    男子献身,将小人儿牢牢的抱在怀里,像在她耳朵边吹气:“怕吗?”
 
    “怕我就不救你了,让两位大师降妖除魔,灭了你这个妖孽。”
 
    白玘轻笑一声:“别怕。只不过……李素如今有天命在身,我要动他真是束手束脚,你若喜欢,我带你去四处走走,去找找薛衍。”
 
    他一时不查,被玉如意阻住了行踪,昨夜事多,他也忘了去见着小丫头,害得她都吐了血,恐怕被吓唬的不轻。
 
    “还是你聪明,在张修锦身上沾满了野茴香的气息。”
 
    虽说被人算计,白玘这次却打算,就这么算了。若是独他一个,他倒想把这京师搅得云生水起,可这小丫头一心敬慕李素,将此人当成自己的长辈。他便权当自己忍了这口气,只要是那李素不太过分,便就当没那回事吧。
 
    萧玉台只当他怕了呢:“也好。皇宫里的糕点虽然不错,可人太复杂了,连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都那么多心眼。”
 
    白玘撑起头,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喂她喝了一瓶灵露。
 
    他心潮澎湃,没料到他的小丫头一片真心是如此之重,一片情意是如此浓厚,难免有些请动,又是软玉在怀,便忍不住在她脸上又轻啄了几下,接着又是鼻子,然后唇舌……
 
    等七斤再进来时,就见方才还气息不稳的萧玉台,小脸佗红,星眸溢水,眉目含情的倚坐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头发。
 
    七斤咂摸了一下:“你这神态……我以前见过啊,那良家妇女被帅小伙轻薄了就是这般。你自己一个人吃着饭,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萧玉台摸了摸唇,给她一个懒得理你的神情。七斤道:“你身子如何?今天下午,便要回京了。”
 
    萧玉台琢磨了一下,道:“我和你跟在后边,一路慢着点回去吧!”
 
    七斤本性里便向往自由自在,尤其喜好四处浪荡,两人一拍即合:“好啊!正好可以游山玩水,反正一斤也不要我了,你以后管我饭,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银就行。”
 
    萧玉台十分嫌弃:“太吵了。我若是找个贴身护卫,也要个安静的。”
 
    七斤才不管她,蹦跶着出门去准备。
 
    白玘把人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小手:“我这样的做个贴身护卫可还行?”
 
    萧玉台学着浪荡公子的模样,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瞧着:“啧啧,花容月貌,你这样的,就是吵点,也无妨。”
 
    大部队出发,没过两个时辰,便将慢悠悠的萧玉台和七斤甩再了后面,白玘正给萧玉台剥着葡萄,突然眼神微动,人顿住了。
 
    云枯手持玉如意,刚与七斤纠缠,突然一股清正之力袭来,便摔落下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一身月白袈裟沾满了泥土。
 
 第一百七十二章警告
 
    佛衣沾上尘埃,脸上尤有泥水,云枯毫不在意的起身,望着远去的马车,突然拔足而起,一瞬间便到了马车后面。
 
    白雾迷蒙,马车近在眼前,却如何加快脚步也触碰不到马车边缘。云枯冷笑一声,雕虫小技,身形一顿,突然消失,拦在了马车前边。
 
    “救命……大师傅救救我吧!”
 
    可事情却未有云枯想象的那般顺利,马车依旧在他前方,白雾里隐约有个孩童嘤嘤哭泣之声。
 
    云枯目力不凡,穿透白雾,山路边上一个脏兮兮的孩童抱着脚,瑟瑟发抖的团在一边,一条黑蛇盘在一边,朝他吐着蛇信子。
 
    不过是条蛇……云枯冷哼一声,摘叶飞出,将蛇击杀在地,耽搁了这么几息,马车已经走远了。
 
    他再次拔足狂奔,玉如意光芒不减,那妖孽一定还在车上。若是拿了这妖孽,替除了这一隐患,也算大功一件。
 
    他足下不停,可马车却越来越远;这时,又隐约听见有人呼救。
 
    “救命……”
 
    一个妇女挂在对面的山坡上,双手紧紧的拽住藤蔓,隆起的明显,可见已经有孕在身。
 
    云枯速度极快,追着马车冲了过去,而此时藤蔓突然断了,那妇人尖叫着滚落下来,惨呼声不绝。
 
    云枯再要相救,已经来不及了;他虽然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但此时也已经施救不及,人虽非他所害,可他刚才明明是有机会救人的。
 
    他为什么没有当机立断去救人?
 
    就因为怕追不上马车,捉拿不到那妖孽?诚然,白玘是个妖孽,可却并未有害人之举,他所谓的替天行道真的没有一丝杂念吗?
 
    他究竟是为了除魔卫道,还是为了欲?夺得新帝信任,将佛门发扬光大,这难道就是他的贪欲?
 
    云枯茫茫然停了下来,突然陷入一片更深的白雾之中。
 
    马车内,白玘睁开眼睛,冷笑出声。他已经不和这几人计较,竟然还敢追杀上来,他随意捏了个幻阵将人困在里面十天八天的,也不算违背了和玉台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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