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七斤跳下房梁:“还真是看了出好戏……三公主不过十二岁,就知道找汉子了?”
 
    萧玉台呸道:“你还不办事?这小公主傻兮兮的,连心腹宫女都只有一个,从哪儿弄来的药?国相与尹寅又有什么旧怨?”
 
    “国相楚景之,当初的遵玄真人就是他引荐给惠元帝。惠元帝因此给他封了个官儿,位同一品,实际是没什么实权,根本不在四司六部之中。可惠元帝宠幸遵玄啊,四司六部的人都给楚景之面子,他也因此干起了买官卖官的勾当,是个大。李素掌权以后,就革了他国相之位,发放老家。可他女儿也在宫中,位份仅在灵妃之下,下面的人办事时也摸不着头脑,因此才耽搁了下来。想不到,他自己撞了上来。”
 
    七斤吹响短哨,一直没人来。萧玉台奇道:“你自己把人弄走不就成了?何必还要叫人?”
 
    七斤傻笑两声:“那你在这儿等我,可别偷吃。”
 
    萧玉台给她一个的白眼:“你就是怕我偷吃,才不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七斤这才拎起三公主走了。
 
    月影婆娑,路边的垂杨柳被蒙昧的月光映照的狰狞,虬结的根根柳条白天看着是风情别种,夜晚瞧着反倒有点恐怖了。萧玉台团团转转的避开人,寻了半晌也没瞧见白玘。正打算寻个不知事的小宫女问一问,就见宫道上两提灯笼开道,一人虎行阔步,簇拥着过来。
 
    萧玉台暗暗缩身,已经被那人瞧见了。
 
    “玉台,过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小姑娘明眸如星,弯弯的唇如月,嘴角的小梨涡独有一个。光影越是昏暗,越是好看;所谓灯下看美人,也不过如此。
 
    李素挪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笑问:“在这里做什么?来找?”
 
    萧玉台颔首:“他很忙吗?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李素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笑道:“天黑,提盏灯吧!尹寅的事你不必担心,朕是信他的。”说完,亲手将一盏绘金龙纹的灯笼交到她手上。萧玉台转身走了几步,却发现李素竟然单独跟了上来。
 
    “从前在梧州时,薛老将军曾说过,要将他最得意的孙女儿许配给我。老将军当时,最挂念的就是我的亲事。如今回想起来,当年在梧州的岁月,虽然苦,却不乏真情。”李素顿了顿,“只是老将军不知道,当时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说的也不乏名门贵女,可我并不想随意娶一个女子。我失去了许多,即便权势在握,站在权利的最顶峰,可能得到的,也很少。玉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玉台点点头:“自然,您不是就遇见了阿元吗?您喜欢阿元,阿元也是一片真心待您。山河虽美,有人共赏,更好。”
 
    李素模棱两可的笑了笑:“以后,你就明白了。”
 
    七斤回到屋里,差点气笑了;桌面上杯盘狼藉,萧玉台还算有良心,给她留了一碟儿酱黄豆。
 
    “最近不知怎么了,吃了黄豆身上,不服……闻着还挺香的,可惜不能吃啊。小七子,来呀,别浪费。”
 
    七斤灌了两碗茶,指着她额头恨恨道:“你就知道吃,有口吃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他不是人
 
    萧玉台心满意足的搁下筷子:“我都是骗吃骗喝,怎么会被口吃的给骗去卖了。对了,那花容月貌的尹候没事吧?”
 
    “自然没事。幸亏是看上了你,要不然,三公主随便找个没人的角落,与尹候撞上,再被有心人故意闹大,尹候都吃不了兜着走。他如今掌管粮运,是个肥差,恐怕这些人还是不死心,想方设法的想安插自己人进去呢。”更深的,七斤也不说了,萧玉台也不再问。
 
    “你今后打算如何?”
 
    萧玉台道:“回家。”
 
    薛老将军是李素恩师,李素登基大典之后,便会为外祖追封,死后殊荣。
 
    萧家,她还是要回去的,了却一桩旧事。
 
    “哦。”七斤慢慢的磨着一颗黄豆,应了一声,就没后文了。
 
    萧玉台反倒是奇怪的望了她一眼,突然开口:“谁让你来看着我的?”
 
    “看着你?……谁啊?哈哈哈,没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七斤僵硬的大笑几声,欲盖弥彰。“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早点歇息吧!我也走了。”说完,直接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尹寅忙了一整夜,将公务处理好,刚出门,便见萧玉台立在潭水边,垂柳浮荡,轻慢佳人,她亭亭站在,四周山水,都成陪衬。
 
    “怎么在这儿?不会是等我吧?”昨夜被人算计,差点丢官,遗祸全族,今天见到萧玉台,反倒有些不自在。
 
    “三公主的事儿处理好了?要是不留意,被她反咬一口,说你和她早有私情,可大大不妙。”
 
    尹寅急忙点头:“你说的对,已经处理好了。这么早,你可吃过早饭了?”
 
    萧玉台淡淡道:“没。不急着吃。”
 
    “这倒是稀奇。”
 
    日光初绽,少女清淡的好像山间一捧雪。尹寅又想起初见她时,她看见吃食,眼珠发光,不由面带笑意。尹家炙手可热,他也成了新帝最倚重的臣子,从前嘲笑她“裙带关系”群岱侯的人,如今都要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尹候。可像如今这样恬淡的日光,似乎许久不曾见了。
 
    正沉思着,冷不丁听她问道:“小白呢?对他动手,你也有份?”
 
    尹寅正想给她报菜名,嘴张到一半猛然合上,打结的舌头与冷硬的牙齿碰撞,唇舌间一片苦涩腥意。
 
    “你怎么知道的?”尹寅愣了片刻,深知她的秉性,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她,生涩的开口。
 
    “七斤难道不是去看着我的吗?她问我今后之事,我说回家,她便不再问了。照她的秉性,难道不应该是追根究底的问,我与谁回家等等这一堆问题。”七斤的话问的不巧,萧玉台自然是要与白玘一同离京,可七斤的潜意识里,今日过后,白玘此人就该不存在了。
 
    是以,她卡住了话。而萧玉台,却早就生了疑心。
 
    “你告诉我,我现在该去哪里找他?”
 
    冷风拂过柳枝,尹寅一夜未睡,此刻才觉得透体生寒。片刻才慢慢道:“我晓得你有办法,你能来寻我,多半是迷晕了七斤。可他要动手,凭你一个人是拦不住他的。”
 
    “你只用告诉我,我该去哪儿找他。”
 
    “流云馆。”
 
    萧玉台转身便走,被尹寅一把拉住。
 
    “你不该去,玉台,他……他根本就不是人。你此时往他身边撞,就不怕他伤害你吗?”
 
    说完这句,尹寅才发觉萧玉台眼里是有些许震惊,但震惊的不是白玘的身份。
 
    她早就知道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是张修锦还是云枯那个光头?”萧玉台慌不择言,“张修锦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流云馆。”
 
    尹寅惊慌失措,根本掌控不住她。李素是要直接让她看看,白玘是个什么东西,可尹寅知道,她知道了又如何,没准还会在祭天台上闯下大祸。她只是看起来颟顸,心里却比谁都执着,她爱一个人,便如熊熊烈火。若是遭了她厌恨,她会灼烧尽以往所有情分。
 
    尹寅被她甩开,跌跌撞撞的跟了几步,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将人打晕护在怀中。七斤恰好疾奔而来,他把人交给七斤,心头满是怒意,对自己,也对白玘。
 
    他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什么来招惹她?
 
    七斤迷迷瞪瞪的问:“要不,让她亲眼去看一看……张道长不是她师尊吗?不是说了,能让那妖物现形吗?”
 
    “现形又怎么样?她对白玘用情已深,她是个什么人,敢和人家同生共死的主。算了,你把人看着吧,要是闹,就给她吃点好东西。”
 
    七斤把人抱回院子,四处已有人看守,严密的隔离了起来。君王的心意与尹寅竟然不谋而合,她是个念旧却又健忘的人,除掉白玘,将来她总会忘了。可若是让她亲眼看见那副惨烈,恐怕她真宁愿和他同生共死。
 
    小姑娘裹在被子里,眉间紧蹙,脸色惨白,七斤望着她这幅样子,慢慢叹了口气。突然,床上的人惊坐起来,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七斤还来不及起身,已经被她一把抓住了手,冰凉的双手握住她衣袖,紧紧的不肯放开。
 
    “七斤,七斤,你若是还念一丁点的旧情,就让我走!”
 
    七斤骇然莫名:“你都这样了,你要去哪儿?别闹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他全都是为了我!”萧玉台昏睡之际,本就心心念念的是这件事,勉强利用神针冲撞醒过来,元气大伤,一张嘴又吐出一片猩红,片刻之间,连半张床都几乎被她染红了。
 
    七斤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可是心疼的要命:“你是疯了啊!我去找大夫。”
 
    “七斤,他全都是为了我。要不是师门有命,他怎么会进宫?他是为我除掉了遵玄……他绝没有害人之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七斤言语恨恨,既恨她不爱惜自己,也恨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云枯大师和张道长都已经确信了,他来历不明,绝非善类!张道长是你师尊,难道还会害你吗?玉台,你不能去。”
 
    萧玉台眼中满是金芒,眩晕欲吐:“七斤,你即便不肯带我去找白玘,也求你让我去见一见张修锦。”
 
 第一百七十章张修锦
 
    “张道长此时正在准备祭天大典,如何有空?玉台,求你了,你都这副模样了,如何还能出门?”
 
    萧玉台抹掉嘴上的鲜血,笑着看向七斤:“好七斤,我也求你了,将来……你一辈子的药我都管了,给你看病,给你孩子看病,你对象我也管……”
 
    七斤苦笑着把人扶起来:“你就不巴望我点好?指望我儿子是个药罐子呢!”说着,已经吩咐下去,准备了一方小辇。
 
    “我放你出去,陛下会弄死我的。”虽这么说,但七斤长于蛮荒之地,本就没什么尊卑之分,全凭喜好做事,一路过关斩将,凭着一斤给她的特殊令牌,将萧玉台给带到了洗云阁。
 
    萧玉台初初识得张修锦,宫中遵玄已经执掌了长生门道统,虽说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他也没有神针为凭,奈何生得一副好容貌,惠元帝就喜欢这一款儿的。因此,当时张修锦很是潦倒,一身百家衣,一把破蒲扇,比路边无家可归的乞丐也不强到哪里去。
 
    彼时萧玉台还在萧家,这厮便骗她的月银花花,吃吃喝喝,偶尔被酒家追着撵打,萧玉台便当了首饰赎她。后来萧家待不下去了,萧玉台跟着他一路北上,坑蒙拐骗都是好的,好几回差点把萧玉台给卖进大户人家做童养媳了。她生的模样好看,走哪儿卖相都是不差的。
 
    这会儿张修锦一身黑白道袍,头戴高冠,仙风道骨的端正坐着,惹的萧玉台揉了好几下眼睛。
 
    “徒儿,你来了。”
 
    萧玉台浑身无力,软哒哒的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瞧着他。
 
    张修锦扭了扭身子,想起自己的身份,又端正肃容:“徒儿,你清理门户,为我道门肃清败类,为师深感欣慰。”
 
    萧玉台冷漠、鄙视的望着他。
 
    张修锦不自在的扶了扶衣冠:“瞧你脸色惨白,这是怎么了?”
 
    “不怎么,不过是逆行神针,岔着气了。”萧玉台猛地一拍桌子,“你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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